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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洒泪分别

    望乡台上,萧兰二人站在阵地前俯瞰着山下的情形,焦急地等待着兰傲天突围的信号,但也只能通过远处混战的马蹄声和厮杀声大致判断战场的走向,不过随着战场形势的瞬息万变,他们发现山下的敌军再次开始蜂拥集结,最后的血战终于要来了。

    “大哥,裴老魔不会让我们轻易突围的,这次的进攻他必然是孤注一掷了。”萧天宇望着山下蜂拥而来的敌军忧声道。

    “怕他个鸟,最好是裴老魔亲自上来,看我不捅他几个透明窟窿才好出气!”

    兰陵狠狠地将自己的长臂刀插在地上,大喝一声道:“弟兄们,打起精神头儿来,一会儿听我号令,等他们靠近了再砸石头,绝不能放他们一个人上来!”

    山前众将士轰然而诺,虽然这千余人几乎个个带彩,但是他们身上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头儿,让自己的伙伴彼此看着很是心安。

    萧天宇满意地点点头,犹疑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兰陵的肩头道:“大哥,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兰陵跟着萧天宇向后方走去,疑惑着嚷嚷道:“二弟,什么事?马上就要开打了,有事不能打完再说嘛!”

    萧天宇头前走着没有吱声,又来到了后方的帐篷前,转身望着兰陵正色道:“大哥,你要答应我,这一仗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我四十多年的生死情谊!”

    兰陵瞪着大眼一甩手道:“嗨!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火都快烧上房了,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不说了不说了,快回去准备杀敌了……”

    兰陵伸手就去拉萧天宇,萧天宇突然一惊,望着兰陵身后道:“傲天……”

    “傲天?”

    兰陵愕然转身望去,身后空空如也,不料此时猛然感觉腰眼一麻,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萧天宇伸手扶住兰陵的身体,将他慢慢放到地上,愧声道:“大哥,得罪了!”

    “二弟,你这是做啥啊!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快给我把穴位解开。”兰陵倒在地上嘶喊道。

    萧天宇蹲下身来,望着兰陵道:“大哥,一会儿你带着心怡和峰儿从后山走,趁着夜色突围去找傲天,后山那里有一条下山的捷径,是三十多年前我驻守西疆时候秘密让人修的一条暗道,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对付瓦罕人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兰陵愕然了片刻,突然破口大骂道:“放屁!凭什么你在这里充英雄好汉,让老子一家人去当逃兵!萧天宇,你别想得这么美,赶紧给我把穴道解开,还反了你了,有你这么对待大哥的吗!你……你再不给我解穴,信不信我咬断自己的舌头!”

    萧天宇又是一指点在了兰陵的“哑穴”上,兰陵顿时涨红了脸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哥,这次是小弟冒犯了,日后若是能够地下相会小弟再向你赔罪。”

    萧天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塞进了兰陵的怀里:“这是我金狮印,大哥你突围之后便去磐石城接管我的金狮军,我俩的关系大家都十分清楚,显仁和徐军师肯定会支持你的……而且我都想好了,日后金狮军和关外这大片地方就交给傲天吧,我相信傲天能够守住我们两家最后的这片安身立命之所,我只请大哥照顾好显仁,为我萧家留下一脉香火足矣。”

    兰陵躺在地上怔怔地听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最后竟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萧天宇的眼圈也湿润了,哽咽道:“大哥,请多保重!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说完不敢再看兰陵,起身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司马彪带着几个兵士从夜色中闪了出来,其中一个身材彪悍的兵士手里还拿着一截长长的绳子,他来到兰陵面前还有些犹疑,面色为难地望着萧天宇。

    “没事,绑了吧,穴道一会儿就自行解开了,不绑你们怎么能带走兰大帅!”

    司马彪闻言不再犹豫,来到兰陵面前单膝跪倒行了一礼,一咬牙道:“给兰大帅绑舒服些,但手脚一定要绑结实了,听明白了吗?”

    几个兵士答应一声,一拥而上把兰陵绑成了个粽子,再结结实实地绑到了那个彪悍士兵的背上,他也不哭不闹了,只是瞪着一双牛眼使劲地盯着萧天宇瞧。

    这时只见帐篷帘门一掀,绝美少妇秦心怡袅袅地走了出来。她在里面听到刚才兰陵的声音有异,便出来一看究竟,却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惊道:“叔父,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为什么要绑爹爹?”

    “哦,怡儿你出来的正好,赶紧去峰儿那儿收拾收拾,我这就派人送你们祖孙三代先走……听叔父话,快去快去!”萧天宇和蔼地道。

    秦心怡冰雪聪明,马上就明白了萧天宇的用意,眉头轻蹙道:“叔父,您让我们走……是让我们兰家当逃兵吗?”

    “这孩子说什么话,兰家怎么会有逃兵呢!”萧天宇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傲天的兵马就在附近,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一会儿趁乱你们先去和他汇合,我亲自率军和傲天里应外合,定能平安突围……你听叔父的话,照顾好你公公和峰儿就行了。”

    秦心怡贝齿紧咬红唇,摇头道:“叔父,您不用说了,您快把公公放了吧,他的心意我们全家人都清楚,他是不会走的……倩华妹妹这儿正需要我,我回去了!”说完转身欲走。

    “心怡,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萧天宇脸上泛起几分血色,语气也严厉起来,“现在大战在即前途生死未卜,我们能多走一个人都是幸事,倩华这样的情况我们全家必须陪着她,而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兰家着想吧,兰家现在可是三代单传,兰家三个男人中有两个人的命现在就攥在你的手里,若是他们有个意外,你对得起傲天吗……你要为整个兰家考虑,懂吗?”

    秦心怡停下脚步,香肩微颤,沉默片刻后终于转过身来,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听叔父的,这就去给瑞峰收拾东西送他离开。”

    萧天宇没有听出秦心怡话里的语病,大喜笑道:“好闺女,这才是兰家的好媳妇啊,快去吧,收拾收拾马上就走!”

    秦心怡应了一声匆匆向后面的小帐篷走去,萧天宇郑重对司马彪嘱咐道:“一会儿前山攻伐正酣之时,你就趁这个机会从后山突围,后山那个暗道的位置你一定记清楚,下到半山时有铁索垂到山下,你们借此可攀沿而下,悬崖峭壁之下即使有敌人的兵丁肯定也不会多,你们杀出去后去哪儿都行,只要保证一条,把兰家祖孙三人平平安安地送到傲天身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你明白吗?”

    司马彪单膝跪倒,沉声道:“大帅放心,我们就是把命全搭上,也要把兰大帅三人安全送到兰少帅身边。”

    “我相信你……我希望突围出去后,还能一个不少的再见到你们。”萧天宇欣慰地点点头说道。

    兰陵还在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萧天宇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道:“如果今晚老天爷能网开一面的话,你我兄弟再好好地大醉一场,睡它个三天三夜……好了,阿彪,带着兰大帅去找兰少夫人和峰少爷,马上准备下山。”

    萧天宇说完偏过头挥了挥手,彪悍士兵利索地将兰陵背在背上,跟着司马彪一起寻秦心怡去了。

    萧天宇负手仰望着夜空,心中有些惆怅又有些欢喜,说不清的五味杂陈,一幕幕的往事在脑海中飞速流转,不由有些痴了。

    “叔父!”

    一声轻唤把萧天宇纷乱的思绪又拉回到了现实中。

    萧天宇扭头一看,兰心怡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后,微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地气道:“心怡,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没走?”

    秦心怡抿嘴笑道:“叔父,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你……你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你刚才明明已经同意了啊!”

    秦心怡笑容一敛,正色道:“叔父,我已经按照您说的,把兰家的两个男人送走了,这下便再无牵挂了,至于我肯定是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来照顾倩华妹子,她这里更需要我……如果我今天这样走了,那就真的不配做兰傲天的妻子、兰家的儿媳妇儿了!”

    “可是峰儿还那么小,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忍心撒手啊!”

    秦心怡俏脸上闪过几分痛楚,缓缓道:“他既是兰家的男人,就要承受一些别人不能承受的东西,我意已决,请叔父成全!”

    “你这孩子呀!”萧天宇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感动,“唉!好吧,既然这样就让我们一起与老天爷斗一斗,我就不信他今晚真能把咱爷儿几个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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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显彬用尽全力把一块儿大石头朝山下砸去,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嘘嘘,双手已经磨破了,抹得浑身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渍,看上去好不狼狈。

    他作为萧天宇的长子,出生将门自幼也是习过武艺的,只是长大以后弃武从文,在武京城还弄了个武京四大才子之一的名号,如今久不锻炼,武艺也早荒废了,养成了一副文人身子,确实很难适应这种残酷的战场。

    阵前原本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石堆已见眼的速度缩小着,萧天宇知道一旦这些石头用尽,将真正迎来血肉相搏的时刻。

    “大帅,不好了,你快来看这边!”亲卫营副统领司马铮惊呼道。

    萧天宇跃身来到司马铮身边向下望去,借着月光隐约间只见十几个黑影闪转腾挪正在迅速地接近,那些大石头像长了眼睛一样,偏偏就砸不到他们身上,眼见着就进入了五十米之内。

    “全部都是高手,裴老头真下血本啊!”萧天宇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传令,准备放箭!阿铮,一会儿你接替我全权指挥战斗,其它的你不用管……亲卫营马上集合,摆擒龙阵!”

    萧显彬哪见过这种阵势,急道:“父亲,这是……”

    “萧显彬,我命令你赶紧回倩华那儿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走!执行命令,否则军法从事!”萧天宇厉声喝道。

    萧显彬呆了一呆,在他的印象里萧天宇对他从来没有这么厉声疾色地呵斥过,他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咬牙转身踉跄着向后面跑去,不是因为他胆小怕事,而是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除了增添累赘什么忙也帮不了。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萧天宇眼看着敌人已经进入了三十米的范围内,大喊一声道:“放箭!”

    一批密集的箭雨瞬间将前方几十米范围完全覆盖,有几个黑影躲闪不及终于挂彩,但是上冲的势头竟是丝毫不减,后排的弓箭手替补上来,又是一排箭雨倾斜下去,其中有几名黑影终于倒了下去,但是绝大部分已经冲到了阵地前沿。

    “弓箭手退后,亲卫营上!”萧天宇大喊道。

    十几名黑衣劲装打扮的大汉“嗖嗖嗖”地冲到了望乡台上,为首一名精瘦汉子一招手其中八名黑衣人径直朝萧天宇扑去,剩余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直朝后面的两顶帐篷而去。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普通士兵根本不在他们的眼里。

    萧天宇被八名黑衣人挡住去路,心中大急高声喝道:“快摆擒龙阵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到后面去!”

    擒龙阵是萧天宇亲卫营中兵士们的独有绝技,系萧天宇师门秘传,又经他自己亲自改良而成的一种合击阵法,五人成一阵,分使刀、剑、枪、盾、飞镖五种不同的兵器,五人取长补短,依靠阵法的巧妙合击一人,对付的目标就是那些武林高手江湖豪客,也是相当厉害。

    萧天宇命令一出,立即有七组兵士冲了过去,拦住了黑衣首领等七人厮杀起来,剩下的八组兵士也挡住了冲向萧天宇的八个黑衣人,双方顿时混战在了一起。

    萧天宇让司马彪带走最精锐的五十人,司马彪却多留了个心眼,他把一百七十六名亲卫中擒龙阵组合保留最完整的十五个小队都留了下来,以防敌人派江湖杀手行暗算之举,这下可真帮了萧天宇的大忙。

    论个人武功这些黑衣人们个个都要甩出亲卫营兵士们好几个品级,但黑衣人们吃亏就吃亏在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古怪的合击战阵,将刀的刚毅、剑的轻灵、枪的霸气、盾的坚实和飞镖的诡异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每出一招都好像是同时和五个人五种兵器在交手,感觉让人难受之极。

    黑衣人首领和几个实力强悍的黑衣人还能够在五人合击下自保有余,其它黑衣人却是左支右拙都显得很是狼狈,有几个黑衣人率先看出了些门道,想仗着强悍的内力硬拼掉一个兵士,阵法便不攻自破。

    可须不知擒龙阵的阵法总则便是:“避实就虚,忌用全力,出七留三,见好就收。”

    这些兵士的攻击看上去很猛,其实每个人都留着三分力道,一旦敌人想来个硬碰硬或者感觉情势不妙时,马上就溜,就算敌人故意卖个破绽也很难收到效果,这些兵士时刻都谨记着攻击只用七分力,只要见血立马就撤,绝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萧天宇仗剑在旁观战,心中不由大定,刚想亲自加入战团先解决掉那个黑衣人首领时,就听见司马铮在阵地前大喊道:“放箭!快放箭!”

    萧天宇暗道一声“不好”,回头向阵地前望去,只见两排弓箭手正在向下方倾泻箭雨,司马铮心中大急,高喊道:“大帅!他们又来了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