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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路求援

    夜幕低垂,磐石城三十里外,一队骑兵正在悄无声息地向磐石城的方向前进着。

    所有兵将皆是黑盔黑甲胯下清一色的黑色骏马,领头骑手举着一面大旗,上面赫然绣着一只迎风飞舞的矫健黑鹰。

    这黑鹰战旗在陵宇国内恐怕连三岁小儿都认得,它代表的正是陵宇国的定海神针护国基石——武威王兰傲天的嫡系王牌——飞鹰骑兵。

    骑兵队伍中间是着一辆宽大而精致的马车,车厢帘幕低垂,可能是为了避免颠簸的缘故,车队一行走的很慢,挂在地平线上的夕阳,把车队照出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车厢内武威王兰傲天的夫人秦心怡慵懒地靠在一侧的垫子上,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地小女孩。

    她酣睡正香,口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在秦心怡的裙边上,裙角处已经湿润了一大片。

    她们的对面大皇子妃林倩华坐在另一侧的垫子上,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正在细心地做着女红,一边做活一边不停地朝对面的小女孩瞟上几眼,满眼满脸都充满了宠溺的意味。

    萧铭恩坐在母亲林倩华的身旁,手中摆弄着一把精致的木质匕首,瞅着母亲一脸的“花痴”模样,心中是满心满肺的不屑。

    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谦良恭顺的模样,也时不时光明正大地朝对面瞟上几眼,露出一脸可爱的笑脸。

    “哎呀,秦姨这模样长得真是祸国殃民,怪不得说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竟能干出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要是那褒姒长得有秦姨一半美,那就是当个亡国之君也值得啊……呸呸呸,想什么呢,我现在可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啊,要有个七岁的样子,不能瞎看不能瞎想,闭眼闭眼!”

    秦心怡调整了一下抱着小女孩的姿势,忽然发现萧铭恩可爱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禁关切地问道:“铭儿,你没事吧,怎么脸色有些不对劲?”

    “啊!秦姨,我没事没事!”

    萧铭恩赶紧低下头装着摆弄他的玩具匕首,深怕被人看穿他那“邪恶”的本质。

    林倩华扭过头瞟了他一眼,道:“心怡姐,别管他,这孩子就是淘的,一会儿也坐不住,这一路上为了他都下车休息几趟了,要不这会儿咱们早就进城了。”

    秦心怡笑道:“铭儿这孩子又聪明又懂事长得又帅气,你还不知足啊,无论是你们家老爷子还是我们家傲天,都不止一次夸赞铭儿的天资呢!”

    林倩华脸上洋溢着母亲的骄傲,不过嘴里还是谦虚道:“天资好有什么用,长大了还不是干些他们老爷们打打杀杀的事情,哪比的上有个漂亮乖巧的闺女,长大了知冷知热懂得疼人,真是老来的福气啊……这么多年我都想再生个闺女,可是这当年生他时候落下的病根……唉!”

    秦心怡赶紧安慰她道:“倩华,当年你在战场上生下铭儿,可是九死一生过来的,包括你们家老爷子在内咱们这些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大家心疼你啊,你不要千万别把这件事当成心病了,再说这几年显彬他到处寻访名医良方,你还年轻呢,这病会治好的!”

    林倩华展颜一笑道:“心怡姐,你放心我没有想不开,我有铭儿这么个捣蛋鬼,天天就够操心的了,哪有功夫去想别的事,就是看你有个如此漂亮乖巧的女儿,心里实在是羡慕地紧,就想把她变成我自己的女儿,就是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福分当她的娘亲呢?”

    秦心怡一愣,故作掩饰地笑了笑道:“早就让你当心儿的干娘了,你就是不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林倩华低头摆弄着一下手中的针线,默然片刻道:“心怡姐,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你……你说难道铭儿配不上你家心儿吗?”

    秦心怡坐直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腾出右手伸过去握住林倩华的手道:“倩华,你应该知道我和傲天的心思啊,铭儿这孩子我们是一百个满意的,可是你应该也清楚你们家老爷子心思的……心儿的婚事恐怕就是我和傲天也无法完全做主!”

    “是啊,我知道的,我家显彬太过文弱,又没有在军中履职的经历,确实是无法继承老爷子的衣钵,显仁在金狮军中多年威信日增,文武兼备,以后那个位子他来坐是比显彬要强得多,所以……心儿以后肯定会配个祈年那孩子吧。”林倩华的语气有些落寞。

    秦心怡默然良久,摸着怀中孩子的头道:“心儿日后的夫婿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愿她能一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足够了!他们男人的世界我真的不希望把我们女人和孩子牵扯进去……是的,我也知道,这很难做到!”

    林倩华点点头道:“是啊,这乱世之中又有几个女子能够独善其身呢,就像这次婉儿一样,她多年小姑独处不和任何男子接触,这次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真的能够和她的意中人再续前缘!”

    “是啊,我也没想到,皇甫信人居然会派使节过来提出联姻的要求,当年在武京城的时候我就对他印象不错,虽然贵为太子,却是平易近人做事有理有节,原来他还是个痴心人啊!”

    秦心怡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若是婉儿真能顺利嫁给了皇甫信人,无论是为皇妃还是皇后,都意味着我们两国间交好,再也不会刀兵相见,那么傲天就不用天天死守着雁尾关脱不开身了,若是傲天能赋闲在家过几天无官一身轻的日子,或许心儿的婚事就不会再那么重要了!”

    “是啊,心怡姐,你说的太对了!”林倩华也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以后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打仗了,心儿还是有机会嫁给我们铭儿的……铭儿铭儿,你说你以后长大了娶心儿妹妹好不好啊?”

    萧铭恩抬起头傻乎乎地道:“娘,好啊好啊。”

    说完他又低下头装着摆弄起他的匕首来,心中不由叹息一声:“我这个娘和姨啊,实在是单纯的很,自古以来哪里听说过有单靠一个女人就能停止的战争,又有几个像兰傲天一样功高盖世的名将可以全身而退的,唉,还要逼着哥娶这个小丫头片子,嗯嗯,可爱是可爱了点,就是还流口水,哪比得上秦姨美……呸呸!不能这样想,我要淡定,我是小孩,我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

    前进中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几人猝不及防身子都往前一栽,萧铭恩小脑袋“彭”地一声撞在了车厢壁上,不过车厢内侧壁上包裹着厚厚的绒布,倒是感觉不到疼,心儿受此颠簸从睡梦中醒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车厢里面弄得一阵忙乱,秦心怡抱着女儿峨眉紧蹙,向外喊道:“小英,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车厢布帘一掀,一名劲装打扮的女卫伸进头来,答道:“夫人,前面突然冲出一个人冲撞了队伍,侍卫们已经把他控制住了,不过……他看上去倒不像是坏人,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地喊着‘求兰王爷救人’,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哦?他是喊要咱们王爷去救人?救什么人说了吗?”秦心怡微微疑惑道。

    “他没有说,只是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秦心怡微一沉吟,将孩子交到林倩华怀里,道:“倩华,你帮我看着孩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别是什么事关傲天的大事。”

    林倩华点点头伸手接过孩子,笑道:“放心吧,我正好和我闺女亲近亲近。”

    秦心怡长身而起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在小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萧铭恩眼睛滴溜乱转,欠起屁股一溜烟跟在了秦心怡身后下了马车,嘴里嚷道:“娘,我闷得慌,下车去玩会儿。”

    林倩华想开口拦他,可还没张口,萧铭恩就连影儿都不见了。

    秦心怡看他跟着下来,笑道:“铭儿,天黑了,跟在我身边,可别乱跑啊!”

    “好的好的,秦姨!”萧铭恩露出一脸乖巧的笑容。

    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飞鹰军的骑士们亮起了两排火把,照的周围亮如白昼。

    最前面的空地上,两个全副武装的飞鹰军士将一个人押跪在地上,此人衣冠不整蓬头乱发只是跪在那里一个劲地朝前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求兰王爷救命,求兰王爷救命……”

    秦心怡带着萧铭恩来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此人,确定并不认识,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的队伍,口口声声要王爷去救人?所为何事要救何人?”

    此人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国色天香的美貌妇人站在面前,怎还不知她的身份!

    他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灰渍,压住激荡的心神深吸了口气,以文人之礼泣拜于地,道:“太学院监生开元三年磐石城举子秦耀祖拜见王妃娘娘,求娘娘开恩,救救我家妹子和内人吧。”

    “哦?你也姓秦,还是磐石城的举子?既然有功名在身,不要对我行这样的大礼,有什么事起来说话!”秦心怡朝周围摆了摆手,“你们快把他扶起来!”

    身旁两个军士赶紧把他扶了起来,秦耀祖被人架着,脚步踉跄,满脸悲苦地直嚷道:“求娘娘救命,求娘娘救命……”

    秦心怡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点点头道:“你先别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慢慢道来。”

    “娘娘,我今日带着舍妹和未过门的妻子一起到马市买马,谁知道突遇到几个恶少调戏我家妹子,我据理力争才得以脱身,听马市的人说那几个恶少领头是右相田伦之子田嗣源,在这磐石城是出了名的花花恶少,我听了担心舍妹和内人安全,赶紧起身回城,谁知道眼看走到离城不到二里的地方,突然蹿出一伙强人将我打晕,等我醒来时候舍妹和内人都不见了踪影,我……我……”秦耀祖激动地已经说不出话来。

    秦心怡脸色有些难看,冷声道:“你的意思……是那田嗣源抢走了你的妻子和妹妹。”

    “是他!肯定是他!”秦耀祖咬牙切齿地道。

    “光天化日之下,在离城这么近的地方就敢强抢民女,真是可恶之极!”秦心怡紧蹙峨眉,“可这毕竟这都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

    “有!我有证据……当时我……我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只能一路沿途又回到了马市,听好心的马店老板说,田府在这城外十里处有一个庄园,平时田嗣源在里面声色犬马,极尽享乐之事,好多见不得人的丑事他都是在这里面干的,我听了赶紧朝这庄园方向去寻找,终于让我在那个庄园的门口找到了这个东西……”

    秦耀祖伸出紧握的右手,里面放着一个闪亮亮的白玉耳环:“这是我刚刚给内人买的耳环,一定是他们掳人时不小心掉落的,我……我想去闯庄可是人单力孤怕是根本无用,心急如焚正想赶回城去报官,皇天怜见,走到这里让我遇到了娘娘的军马,求娘娘救救舍妹和内人吧,她们两个弱女子身陷虎狼之窝,我就怕……就怕……”

    秦心怡俏脸发寒,心中也是愤怒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磐石城脚下竟然还有如此龌蹉的事情,微一沉吟道:“好,你头前带路去救人,这件事我给你做主!若是事情属实,就是天王老子,也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秦耀祖又要倒头叩谢,被秦心怡一把拦住了,吩咐左右道:“小英,你带一百人护着马车先进城,其余人都跟我走……李副将,你找人带着他上马在前面带路,他现在有伤身子弱,你们注意照顾好他!”

    李副将是此次护送秦心怡等人的亲卫营统领,也是很久以前就跟着兰傲天的老人了,自然唯秦心怡命令是从。

    他一声令下留下一百名骑兵继续护送马车,其余两百名骑兵马上进入战时状态,一股森然肃杀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队伍。

    秦心怡牵过一匹马来正准备翻身上马,萧铭恩跟着跑了过来,牵着她的衣角嚷道:“秦姨,带上我带上我!”

    秦心怡瞥了他一眼,柔声哄着他道:“铭儿乖啊,姨有重要的事去办,你跟娘去坐马车,带着心儿妹妹先回城去,等姨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啊!”

    谁知这一向对萧铭恩百试百灵的办法这次不灵了,萧铭恩使劲拽着她的衣角道:“不,我要去,我知道秦姨要去捉坏人,我也要去捉坏人!”

    “铭儿听话!”

    “不,我就要去就要去!”

    秦心怡无奈地瞅着他,妥协道:“好,带你去,可是你要听话,不听话回来告诉你父王打你屁股!”

    “听话听话!”萧铭恩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秦心怡抱起萧铭恩放在马上,自己踩蹬灵巧地翻身上马,将萧铭恩抱在前面。

    她可是武京城四大世家的秦家的大小姐,秦家世代以冶铁为业,垄断了天武帝国八成以上的冶炼作坊和兵器工厂,家风素以强悍著称于世。

    她这个秦家大小姐绝不是养尊处优的娇娇小娘,自幼也是经过名师指点身手颇为不错,寻常的几个人根本不在她话下。

    一行军马风驰电掣般朝着目的地行进着,萧铭恩幼小的身材正好窝在秦心怡香喷喷的怀里,小脑袋依靠着柔软的胸脯上,心中是“百转千回”,暗暗祷告道:“我就是为了去看看热闹,不要这么对我啊,我是小孩子,可不能瞎想,不能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