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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 假装自己有系统(新)

    杜皓此刻很慌。

    魂穿为一株草,刚缓过劲儿来,却马上又面临要被牛吃掉的危机。

    这上哪儿说理去?

    对于存在于杜皓的猜想中的、藏身于冥冥中的那位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作者,杜皓已经把他给问候了八百遍了,但没敢问候亲戚,怕作者真的发火了直接终结掉自己。

    牛头越来越近了,来自叶片所感知到的那种悲怆、危险的气息浓郁到了极致,杜皓确信那就是被吃掉的草叶最后的悲呼。

    想来青草的汁液对于其本体来讲,跟人类的血液不就是同样的东西吗?

    这么一想有些细思极恐了,平时见惯不怪的锄草机铲过草坪的画面,如今在杜皓看来都变成了血淋淋的惨事。

    牛头最终临近、牛舌卷向自己叶片的一瞬间,被困在原地的杜皓再也无法眼睁睁地看下去了。

    他下意识地一躲,这完全是身为人类的条件反射,可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杜皓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挪开了一点距离,并没有随着那株草被牛吞噬,险死还生。

    咦?难道还真的能移动不成?

    刚刚死里逃生的杜皓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他仔细感应,躯体有细微的不同,再通过叶片感光去观察,的确已经离开了牛头一点距离,原来自己又进入了不远处的另一株草!

    这是怎么肥四?

    牛头并未停歇,咀嚼着又向着杜皓缓慢地逼近。

    杜皓一“咬牙”——自然是意识里的概念,再次观想着自己作出了“猛地一闪”这个动作,发现自己果然“咻”地一下从地下“钻”了出去,“蹿”到了更远的一株草的躯体中。

    嘿!成了?!

    这下子没有灭顶之灾了!

    杜皓甚至想,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绕着牛来回躲猫猫,借机好好观察一下这头牛呢?

    想了一下还是作罢了,万一被牛撵到旁边都是断草的位置逃不掉,那不是玩火自……玩牛自尽了吗?

    杜皓告诫自己,稳住,别浪,身为一株草,就要有草的自觉,别以为你还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您现在是草,是草!知道吗?

    草!——是一种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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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说,在杜皓的战(欲)战(作)兢(又)兢(止)中,牛终于还是离去了,留下了在杜皓的感知中哀鸿遍野、流血漂杵的“惨案现场”。

    蓝色(因为植物反射绿光所以“看”不到绿色)的草液染蓝了沼泽,真是惨不忍睹啊。

    杜皓想大喘一口气,发现自己没法做到。嗯,毕竟自己现在只是草。草!——是一种植物!

    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让“真·植物人”杜皓去思考了:刚才自己是如何换草,啊不,如何“移动”的呢?

    杜皓仔细感应,慢慢发现了一点线索,草丛的根系在地下相互纠缠,通过根系隐约传来周围草株的一丝丝微弱而晦暗的能量波动。

    似乎,它们在一起共鸣着什么信息!

    “难道……?”

    进化论大师达尔文曾经猜想,植物也许会思考,而植物的根系就是其“大脑”,达尔文在著作里还将其称之为“根脑”。

    杜皓想,人们说大脑会思考是神经元的生物电作用,虽然植物的这种生物电传导可能并不普遍,但结合之前的“断草示警”实例,有理由相信植物中存在着以信息素或者其他方式代替生物电传导的机制。

    再想想地下纠缠着的根系:虽然一株小草的根须太过简单,但一大片草丛的根须彼此缠绕在一起,那就非常可观了!

    除了水土保持的效用之外,其规模至少可以与低等动物的大脑神经系统相提并论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可以想象拥有庞大根系的植物也可以产生智能呢?至少也足以形成一些基本的本能反应什么的吧?

    如果这样的话,草丛的根系能够承载神魂,甚至可以支撑神魂在其中以某种规则“移动”,也就合情合理了。

    考虑到草丛根系的形状,杜皓猜想,根系就像一个信息传导网络,而神魂也是一种信息体,所以神魂可以在根系构成的网络中穿梭。

    杜皓觉得,一切现象只要从科学原理上能够进行合理推演和猜想,就可以找到其客观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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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科学家”杜皓现在又遇到了一个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玄学问题:

    他的这个神魂又是怎么肥四?

    如果说神魂也是一种信息体,那么神魂脱离了本体的大脑,不就等于是脱离了信息网络的数据包吗,它又是如何能够独立存在的呢?

    而且还可以不依赖大脑而进行思考,还保有记忆,跟活着一样?

    “啊呸,我本来就活着!”杜皓默默强调了一次。

    关于神魂的问题,目前看来还是属于玄学。

    杜皓其实挺有AC数的,他只是个程序猿,顶天了算是半个科技工作者,离着科学家还有地月距离那么远,暂时还无法用科学原理来试图解释或者猜想。

    所以,这个问题被默默地搁置了起来。

    既然推断出了植物的根系就是信息网络,而神魂可以借用这个信息网络进行“穿梭”,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把这种穿梭的规律摸清楚,搞不好就是摆脱眼下这种局面的钥匙!

    ---

    杜皓兴奋了起来,开始了实验:

    观想移动——验证移动——总结规律。

    刚开始比较艰涩,毕竟在“牛吃草”危机过去之后,缺少了那种紧迫感,移动的成功率大为降低。

    但好在随着实验的推进和不断地总结,杜皓还是逐渐掌握了规律,在观想时能够将根系的走向和移动的路径感知得更为清晰了,成功率也越来越高。

    渐渐地,他越来越顺利地从一株草转移到另一株草,穿梭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在奔跑——

    “我又能动了!”那么大一片草地,不再被局限一处了!

    杜皓心情大好,一边“奔跑”一边还默默改了一句歌词:

    “爱上一匹野马,而我正拥有一片草原,所以奔跑吧——程序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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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爽了一会儿后,杜皓慢慢冷静下来,评估自己的处境。

    首先,经过合理的推演和大量的实验,掌握了利用草丛根系这个信息网络进行穿梭的方法,神魂不再被禁锢于一株草了!

    杜皓情不自禁地套用了第一位登月的宇航员——阿姆斯特朗的名言:“这是草儿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其次,经过刚才的“奔跑”实验,发现这片草丛中有许多不同种类的伴生植物,但只要是与草丛根系相纠缠的植物,其根须都可以供神魂穿梭,并不止限于最初的那种草。

    这似乎说明,这次的“魂穿”,很可能并不限定特定的物种!

    最后,经过亲身验证,这片草丛很大,但是都分布在靠近沼泽边缘的地带,离着最近的树林还有一段距离。

    因为草的“视野”没有焦距,所以也无法估算到底有多远,反正通过根系暂时还过不去。

    所以穿到树林去、在植物的海洋中畅游的想法,暂时还不能实现。

    总结完这三点,杜·阿姆斯特朗·皓觉得,好像自己的情况并没有本质上的好转——

    这特么的不还是只能当草吗?

    当然,比之前是好多了,起码能够移动了,符合自己作为“动”物的一些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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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逐渐暗下去,夜晚来临,杜皓开始思考自己的……草生。

    杜皓想起来,刚到益州大学不久的某一天,他正在校园里的钟亭旁边发呆,师兄胡勇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从迎新时认识之后,他俩一直很投机。

    胡勇说:“皓子!你发什么青春呆呢?想女生了吗?”

    杜皓回过神来,没回头地道:“我在看这棵银杏树。”

    胡勇说:“哦,好大一棵树,真好看。你慢慢看哈,我先告退。”

    杜皓道:“别闹,我是在想问题。”

    胡勇说:“如果这要是株菩提树呢,我都得认为你是要成佛了。”

    杜皓道:“是很严肃的事!

    “你不觉得细思极恐吗?一棵树,被栽在这里,然后,就永久地留在了这里,直到生命的终点。

    “它从来没有看过别处的风景,也永远不知道存在着别处的风景。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我想到了一些人,一些职业,一辈子就在一个地方,永远重复干同样的事,跟这棵树其实有什么两样?这个想法令我战栗,我有些恐惧这样的人生……”

    胡勇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哥们儿,我觉着吧,你有些想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子非鱼,安知鱼乐,对吧?你认为这棵树不会动,所以它的树生挺可悲对吧?那是你以人的角度在看树啊。”

    顿了一顿,胡勇又道:“人就不可悲吗?要是找不到好工作,吃了上顿没下顿,上无片瓦遮雨,下无寸土立足,想谈个对象那根本没门儿。哪里比得上这棵树,只要有土有雨有阳光,它就能一直安心地生长,每年自己结果、自己繁殖,根本不用操心生存和结婚的事情,比人可强多了,对吧?”

    胡勇进一步补刀道:“而且,这可是银杏树,能活好几千年啊!等到为它生悲的你都变成渣渣了,人家可能还很健康地杵在这儿,还压根儿就想不起你来。你说,到底谁更可悲些?”

    平时话不多的胡勇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也是用心了,他自然不希望这位聪明的小师弟去钻牛角尖。

    杜皓当时就愣了,好一阵才叹道:“老胡,你是个哲人。”

    胡勇上前揽住了杜皓,两人勾肩搭背地去食堂打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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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的画面渐渐淡去,作为草的杜皓不由得感叹,当初曾对树的生命状态感到恐惧的自己,今天居然不得不活成了一株草。

    他又想起了自己刚获得草的“视觉”时想过的那句话:难道说,你最讨厌、最拒绝的东西,恰恰会成为别人眼中的你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