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梦远古八卦 下
比岸对赵华施了个定身咒，格外冷静得对穆说道：“何必与凡人计较？”
“赵华，因算起来，你与吾兄算得上一份颇深的孽缘。”比岸接着道：“你虽愚笨，却也应该知道，这里并不是你们凡间普通的地方。这一世你也四十有三，这世上多有离奇之事你应多少相信一些。虽我们不是你口中的奸诈之徒，但你既来了，的确得留下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不用担心，我们所要的并不是钱财，更不会加害于你。你若不信刚才那段往事，便与我们一同瞧一瞧。”
比岸当然不会介意赵华的粗鲁无礼，这些年来，这样的凡人还少么？即使人世间的科技再日新月异，凡人却脱不了这贪、嗔、痴、恨、爱、恶、欲。他这把年纪的老骨头，难道还和这样一个不知道得数多少孙子辈的孩子计较？
比岸说完话，径直走向门外的楼梯，看样子是打算上魂境第二层。
肃与穆对视一眼，觉得比先生今日兴致尤其得好，他都好些年没让凡人上第二层了。肃解了赵华的定身咒，说道：“你也就仗着这元神，才能如此无礼。别再说些糊涂话，与我们一同去看看。”
赵华没再说话，跟着比岸的方向去了。虽然他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但看来他们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来控制他，他反抗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看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走出房间，比岸站在楼梯最上面，他并没有先走。赵华觉得有些奇怪，比岸所处的楼梯真的只有台阶，那是一个悬空的长梯，且这长梯通体晶莹，像是上等的玉石所铸，台阶上刻着不少云纹，长梯两旁各腾空悬着一尾玉龙。而阶梯的尽头并不通向任何一处，再上面便是天花板了。
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上楼梯，因为他前面进这房间时根本没有看到这楼梯，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
“走吧”穆在他身后催促。赵华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比岸见他们都来了，右手拈了个诀，左手抬起轻轻一挥。瞬息间，天花板整个消失，露出的是一朵朵白花花软绵绵的仙云。而这仙云通的便是他们日常起居的魂境第二层的镜池。
他们穿过仙云来到第二层的瞬间，比岸、肃、穆的袍子都幻成了原有的仙袍。赵华倒是觉得，这样顺眼多了。
刚上岸，赵华觉得有些晕眩，他一老爷们，难不成走几节台阶还喘？又或是这里有什么高原反应。
比岸停了一会，让赵华好适应第二层的灵气。
对于普通凡胎来说，若是太过接近阳气旺盛的灵地，便会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凡体污浊，受不了这清气。
为了防止初初进入的凡人受不了，魂境第一层完全仿着人间时代的普通院落所造。同时也施了较为严密的封印，那处并无仙气或灵力，并严令禁止他们使用术法。
待赵华好些了，比岸对肃、穆说道：“你们可想去看一看这陈年八卦？”肃赶紧提起了十万分精神，虽未点头，眼中却精光闪闪。
比岸极少带凡人进入第二层魂境，今日已是破例。现竟允了他与穆能一同去观这赵华的第一世，也正是比岸长兄囚牛的情窦初开，真是八百年来的破天荒。
比岸隔着一臂距离用法力将赵华推入镜池，他自己也走入池中，并笔直得向前倒去。肃、穆看看对方便跟了上去。
他们几人，穿过了镜池来到池子的反面，赵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楼下的天花板，周围乌黑一片，接着月色勉强能识得远处山坡上有一个动物的影子，具体是什么动物，他便看不清了。
比岸站在他身后，幽幽得来了句“不上前去看一看？”赵华似是受了蛊惑，便一步一步得向前走去。
原来这乌黑一片的便是肃口中的岱屿仙山，远处的动物不是别人，正是囚牛。
“这是那只黄牛精与蘑菇精？”赵华问道，“你再仔细瞧瞧”比岸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过，其实他对囚牛的这一段孽缘也颇为好奇。发生时，他还未出世，这段故事他也只是偶尔听他人谈起过，当中有几分真假，他倒是的确不知，且他兄长也不愿多提这段青涩的往事。
定睛一看，那头黄牛虽是黄牛的形容，却比普通的要大上数倍，黄牛虽有一个“黄”字，实则毛发是棕色、深棕色为常见。眼前这头，周身散着“金”光，分明是囚牛幻化出来的罢了。
赵华心里一愣，怪不得他要认错人，这不都是牛么？其后，他在心里又愣了第二下，难道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转世之说么，这代入感怎么那么强？
就在赵华愣神的两三秒间，时光飞逝，刚才那颗小蘑菇虽没长成参天大菇，但也的确长得比其他同类要更饱满丰盈些，足足有半人高。他们看到囚牛像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晃晃悠悠又逛到了蘑菇精这地方，他先用蹄子蹭了蹭蘑菇，然后，呃，然后，他就流下了喜悦的口水。
“嘶。。。”肃忍不住发出了嫌弃的声音，这囚牛幻的大黄牛不但身形大了几倍，那口水也真的是让普通黄牛望尘莫及。
比岸抚了抚额，心里也大概明白为什么那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长兄不太愿意提起这段。
“你梦中的磅礴大雨，大致就是因为这个吧。”比岸在旁补刀，不，是补到。
“赵华退了小半步，你确定?”话还没说完，“呕......”赵华犯了个恶心。
比岸见赵华不肯再上前，便说道：“往前走些，看得真切。在这个回忆里，我们不过是幻影，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说罢，自个儿往前走去。
在往前走的几步里，时间还是飞快得走，转眼间，到了蘑菇快要成精的时间，天边的雷声滚滚，却未下一滴雨。此时，他们眼前的并不是那头“金”牛，而是一位少年。
这容貌与比岸心中的长兄模样差不离，不过稚嫩许多。少年囚牛蹲下身子，照往常摸了摸蘑菇，嘴里像是说道：“天下将有一场大劫，你且在这儿乖乖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必不让你等久了。”说这话时，囚牛那温柔模样，惹得比岸打了好几个冷颤。
说罢，天边又来了一道响雷，简直振聋发聩，整个岱屿都有些颤抖。囚牛估摸着是时间不多了，烛九阴也急着唤他，他站起来转身化作一尾金龙，直冲云霄，他化龙的瞬间，大雨倾盆而下，淹没了视线中的天地。他先是在岱岳上方盘旋了几圈，为整座仙山设下仙障。已他的灵力，虽不至于保这仙山丝毫不损，但至少普通的飞沙走石，是伤不了这山上活物分毫。随后，他长啸一声，便奋力向西边游去。
至此，比岸一行人，没说一句话。肃、穆大概想得是，那看似憨直的囚牛却有如此功力。而比岸却摇摇头，原来世上之事皆逃不过因果二字，若不是有这一桩痴情往事又怎生得后来的多情债。囚牛，也逃不过这一“痴”字。
雨渐停了，故事差不多也发展到黄牛精与蘑菇精的相遇，眼前这一幕便是蘑菇精终于幻成了人形，抱住黄牛精诉衷情。大体上与肃说得差不离，但其中有个细节，那黄牛精的样貌虽普通，但在神上却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再往后的百八十年里，蘑菇精与黄牛精恩恩爱爱，蘑菇精也从没有怀疑过什么，即使当她聊起那段朦胧的蘑菇岁月时，黄牛精总是乐呵呵地笑着，也不插话。而黄牛精虽在最初骗了蘑菇精，但他的确也是对她真好，不负他老黄牛忠实、勤奋的名声。
大约又过了些年份，他们一行人，跟着囚牛四处寻着蘑菇精，只见他一大好青年，整日里便想着寻人，期间他的二弟、三弟出世，他也仅是象征性得回去看了看。
一日，他左手提着一壶浮生露，右手抱着一把琴，走在山野间，嘴里还哼哼唧唧，估计已不知喝了多少壶浮生露。
“比先生，那可是伏羲琴？”穆少有得开了口，因他对这些神器、法器格外的有研究，也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事物之一。
比岸点点头，说道：“也许他那些年太过伤情，这琴伴着他寥慰相思之苦。”
肃与穆对视一眼，成惊吓状，这上古神琴起初造出来竟是用来作这用处的么。
“别想太多，那琴造出来便是为了天地万物，只不过无人时，囚牛也爱拿它附庸风雅。”比岸像是知道他们在乱想似得。
囚牛似是找到了一块不错的位置，树木遮阴，凉石为席，前方还落得一汪清泉透着凉气，恰好可去去他的心火。他放下浮生露，盘腿而坐，将伏羲琴置于腿上，刚作势要拨弄的时候，却听见那泉水边银铃般的笑声，定睛望去，不就是那水灵的蘑菇精么。他刚想上前相认，小蘑菇后面跟上来一个男子，他们有说有笑，小蘑菇还为那男子拭汗。若事情到此也就罢了，谁知那两人你侬我侬，已宽衣解带走入那一片清泉。
赵华老脸一红，这么多人一起看活春宫他也是人生第一遭。
再看回这囚牛，从起初的欢欣雀跃到心如死灰再到现下的怒气冲天，着实让围观的众人捏了把冷汗。囚牛这般激动也怪不得他，那时他不过是一个少年，说他情窦初开都过了些，他也顶多算个单相思。再加上当时世上大抵也只有十来个创世之神，且都忙着造天造地，能懂情还能说情的本就不多，他也不懂得去咨询。囚牛不会处理感情问题也算不上稀奇。
话虽这么说，事情却还没结束。看到香艳春宫的囚牛愤然而起想要棒打了那偷了他小蘑菇的黄牛精，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她还想着那个照顾了她八百年的自己，早就该来寻自己，顿时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个洞，空落落的。
囚牛哪儿想得到，小蘑菇根本不知道是他照顾了她八百年。
提起浮生露，囚牛一饮而尽，将伏羲琴收起后，又在原地望了一会，那如同死灰一般的眼睛，谁看了都要心痛那么一下下。再然后，囚牛的天劫也随之而来，他就地化作金龙，腾空而起，此时，一道闪电直劈那座野山，生生将其劈作两半，还伴着密密麻麻的雨滴。小蘑菇与大黄牛吓得不轻，这瓢泼大雨下得蹊跷。待看见天上一闪而过的金龙身影，还以为真龙显灵，他们要得什么福报。那道雷没将他们俩劈成烤牛肉与烤蘑菇已是万幸了，想来囚牛便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定力才没将那道雷引到他们身上。
比岸先上了岸，接着将赵华提了上来。赵华虽不太相信前面肃所说的那些故事，但眼见着镜池里的种种，却又多了几分疑惑。
“这镜池，只能映出元神中残留的灵力与记忆。”肃接着道：“你确是看清楚刚才所发生事情。”
“可...可...”赵华可了半天，未说出口的便是那句，可是我是男的啊。
“你二十三世轮回因着这心头上的余悔，或多或少都没能过上完好的日子。”比岸道：“包括作为赵华的这一世，直至四十三岁，都未能成家。你是否感到遗憾？”
“没错，这几十年，我一直一心寻找一个对的人，但始终都差那么一分，拖来拖去到现在还没结婚。”赵华似有苦恼。
“你寻的那位，本就超脱五行，逍遥六界之外，即无生死，也无轮回。如何寻得。”比岸目光深邃，似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
“赵华，这事儿的起因结果你都了解了，若你能放下，便把这残留的灵识归还于我们，便也能超脱了。”肃虽平时老没正经，但正经起来也不逊色。
“那我平时用得到这灵识么？”赵华收敛起郁色。
“这赵华太贪心了些，还想带着灵力去做什么吗？怪不得转了那么多世都无法升仙”小包歪着头看肃绘声绘色得讲着几十万年前的陈年八卦。
“无论这凡人愿不愿意将灵识归还于我们，他踏出了这院子便完全记不得这段经历，就算留下也是无用。”小包记得老仙速成指南上是这么写的。
“没错。看来你挺用功的。”肃想到，小包来到这处少说也有近千年，他得了比岸的指示要开始指导小包熟悉熟悉业务。
肃从长袖中取出一颗樱桃大小的金色玻璃珠：“这便是那赵华的灵识，你将它埋到无忧树下就是了。当心些，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别碰着它。”
小包将浮在半空的玻璃珠用仙力稳着浮在手中，近了看，这樱桃般大小的球状物却是液体的，金色的水流围着中心点旋转着。
“肃，这就是天河里的金光？为何不直接放入天河？”小包觉得放到无忧树下埋了不是多此一举吗？
肃望了眼不远处光秃秃的无忧树，眼底有些晦涩的意味，却很快恢复往常，并对小包道：“这灵识刚从凡人身上取下，还未放下那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及五阴炽盛之苦，便融不进天河。都说这无忧树能解人烦忧、度化悲伤，若这灵识哪日开化了，便会化作养分滋养无忧。”
“小包明白了，天河是嫌这灵识不够干净呗。”小包说罢自顾自点点头，很是肯定自己的说法。
“这话倒也没错。不过，你还站在我跟前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肃趁着小包转身时，捻了个诀便开溜了。他原本也并没想将整件事告诉小包，但这小包想是某辈子里头审人审惯了，问一个问题便能牵扯出那许多不相干的，说着说着又都相干了。费了他好些口舌，他还是赶紧溜回去喝口玉露，润润喉。
“肃，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埋呢！！！！！”小包也不是第一次吼肃，其他打扫院落的小仙童眼都没抬，想是见怪不怪。
小包办完事儿后，便回房仔细研究起那本-老仙速成指南。他还有好多疑惑，但左右也找不到肃这本百科全书，还是乖乖得回房看书来得稳妥些。
“赵华，因算起来，你与吾兄算得上一份颇深的孽缘。”比岸接着道：“你虽愚笨，却也应该知道，这里并不是你们凡间普通的地方。这一世你也四十有三，这世上多有离奇之事你应多少相信一些。虽我们不是你口中的奸诈之徒，但你既来了，的确得留下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不用担心，我们所要的并不是钱财，更不会加害于你。你若不信刚才那段往事，便与我们一同瞧一瞧。”
比岸当然不会介意赵华的粗鲁无礼，这些年来，这样的凡人还少么？即使人世间的科技再日新月异，凡人却脱不了这贪、嗔、痴、恨、爱、恶、欲。他这把年纪的老骨头，难道还和这样一个不知道得数多少孙子辈的孩子计较？
比岸说完话，径直走向门外的楼梯，看样子是打算上魂境第二层。
肃与穆对视一眼，觉得比先生今日兴致尤其得好，他都好些年没让凡人上第二层了。肃解了赵华的定身咒，说道：“你也就仗着这元神，才能如此无礼。别再说些糊涂话，与我们一同去看看。”
赵华没再说话，跟着比岸的方向去了。虽然他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但看来他们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来控制他，他反抗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看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走出房间，比岸站在楼梯最上面，他并没有先走。赵华觉得有些奇怪，比岸所处的楼梯真的只有台阶，那是一个悬空的长梯，且这长梯通体晶莹，像是上等的玉石所铸，台阶上刻着不少云纹，长梯两旁各腾空悬着一尾玉龙。而阶梯的尽头并不通向任何一处，再上面便是天花板了。
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上楼梯，因为他前面进这房间时根本没有看到这楼梯，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
“走吧”穆在他身后催促。赵华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比岸见他们都来了，右手拈了个诀，左手抬起轻轻一挥。瞬息间，天花板整个消失，露出的是一朵朵白花花软绵绵的仙云。而这仙云通的便是他们日常起居的魂境第二层的镜池。
他们穿过仙云来到第二层的瞬间，比岸、肃、穆的袍子都幻成了原有的仙袍。赵华倒是觉得，这样顺眼多了。
刚上岸，赵华觉得有些晕眩，他一老爷们，难不成走几节台阶还喘？又或是这里有什么高原反应。
比岸停了一会，让赵华好适应第二层的灵气。
对于普通凡胎来说，若是太过接近阳气旺盛的灵地，便会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凡体污浊，受不了这清气。
为了防止初初进入的凡人受不了，魂境第一层完全仿着人间时代的普通院落所造。同时也施了较为严密的封印，那处并无仙气或灵力，并严令禁止他们使用术法。
待赵华好些了，比岸对肃、穆说道：“你们可想去看一看这陈年八卦？”肃赶紧提起了十万分精神，虽未点头，眼中却精光闪闪。
比岸极少带凡人进入第二层魂境，今日已是破例。现竟允了他与穆能一同去观这赵华的第一世，也正是比岸长兄囚牛的情窦初开，真是八百年来的破天荒。
比岸隔着一臂距离用法力将赵华推入镜池，他自己也走入池中，并笔直得向前倒去。肃、穆看看对方便跟了上去。
他们几人，穿过了镜池来到池子的反面，赵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楼下的天花板，周围乌黑一片，接着月色勉强能识得远处山坡上有一个动物的影子，具体是什么动物，他便看不清了。
比岸站在他身后，幽幽得来了句“不上前去看一看？”赵华似是受了蛊惑，便一步一步得向前走去。
原来这乌黑一片的便是肃口中的岱屿仙山，远处的动物不是别人，正是囚牛。
“这是那只黄牛精与蘑菇精？”赵华问道，“你再仔细瞧瞧”比岸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过，其实他对囚牛的这一段孽缘也颇为好奇。发生时，他还未出世，这段故事他也只是偶尔听他人谈起过，当中有几分真假，他倒是的确不知，且他兄长也不愿多提这段青涩的往事。
定睛一看，那头黄牛虽是黄牛的形容，却比普通的要大上数倍，黄牛虽有一个“黄”字，实则毛发是棕色、深棕色为常见。眼前这头，周身散着“金”光，分明是囚牛幻化出来的罢了。
赵华心里一愣，怪不得他要认错人，这不都是牛么？其后，他在心里又愣了第二下，难道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转世之说么，这代入感怎么那么强？
就在赵华愣神的两三秒间，时光飞逝，刚才那颗小蘑菇虽没长成参天大菇，但也的确长得比其他同类要更饱满丰盈些，足足有半人高。他们看到囚牛像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晃晃悠悠又逛到了蘑菇精这地方，他先用蹄子蹭了蹭蘑菇，然后，呃，然后，他就流下了喜悦的口水。
“嘶。。。”肃忍不住发出了嫌弃的声音，这囚牛幻的大黄牛不但身形大了几倍，那口水也真的是让普通黄牛望尘莫及。
比岸抚了抚额，心里也大概明白为什么那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长兄不太愿意提起这段。
“你梦中的磅礴大雨，大致就是因为这个吧。”比岸在旁补刀，不，是补到。
“赵华退了小半步，你确定?”话还没说完，“呕......”赵华犯了个恶心。
比岸见赵华不肯再上前，便说道：“往前走些，看得真切。在这个回忆里，我们不过是幻影，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说罢，自个儿往前走去。
在往前走的几步里，时间还是飞快得走，转眼间，到了蘑菇快要成精的时间，天边的雷声滚滚，却未下一滴雨。此时，他们眼前的并不是那头“金”牛，而是一位少年。
这容貌与比岸心中的长兄模样差不离，不过稚嫩许多。少年囚牛蹲下身子，照往常摸了摸蘑菇，嘴里像是说道：“天下将有一场大劫，你且在这儿乖乖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必不让你等久了。”说这话时，囚牛那温柔模样，惹得比岸打了好几个冷颤。
说罢，天边又来了一道响雷，简直振聋发聩，整个岱屿都有些颤抖。囚牛估摸着是时间不多了，烛九阴也急着唤他，他站起来转身化作一尾金龙，直冲云霄，他化龙的瞬间，大雨倾盆而下，淹没了视线中的天地。他先是在岱岳上方盘旋了几圈，为整座仙山设下仙障。已他的灵力，虽不至于保这仙山丝毫不损，但至少普通的飞沙走石，是伤不了这山上活物分毫。随后，他长啸一声，便奋力向西边游去。
至此，比岸一行人，没说一句话。肃、穆大概想得是，那看似憨直的囚牛却有如此功力。而比岸却摇摇头，原来世上之事皆逃不过因果二字，若不是有这一桩痴情往事又怎生得后来的多情债。囚牛，也逃不过这一“痴”字。
雨渐停了，故事差不多也发展到黄牛精与蘑菇精的相遇，眼前这一幕便是蘑菇精终于幻成了人形，抱住黄牛精诉衷情。大体上与肃说得差不离，但其中有个细节，那黄牛精的样貌虽普通，但在神上却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再往后的百八十年里，蘑菇精与黄牛精恩恩爱爱，蘑菇精也从没有怀疑过什么，即使当她聊起那段朦胧的蘑菇岁月时，黄牛精总是乐呵呵地笑着，也不插话。而黄牛精虽在最初骗了蘑菇精，但他的确也是对她真好，不负他老黄牛忠实、勤奋的名声。
大约又过了些年份，他们一行人，跟着囚牛四处寻着蘑菇精，只见他一大好青年，整日里便想着寻人，期间他的二弟、三弟出世，他也仅是象征性得回去看了看。
一日，他左手提着一壶浮生露，右手抱着一把琴，走在山野间，嘴里还哼哼唧唧，估计已不知喝了多少壶浮生露。
“比先生，那可是伏羲琴？”穆少有得开了口，因他对这些神器、法器格外的有研究，也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事物之一。
比岸点点头，说道：“也许他那些年太过伤情，这琴伴着他寥慰相思之苦。”
肃与穆对视一眼，成惊吓状，这上古神琴起初造出来竟是用来作这用处的么。
“别想太多，那琴造出来便是为了天地万物，只不过无人时，囚牛也爱拿它附庸风雅。”比岸像是知道他们在乱想似得。
囚牛似是找到了一块不错的位置，树木遮阴，凉石为席，前方还落得一汪清泉透着凉气，恰好可去去他的心火。他放下浮生露，盘腿而坐，将伏羲琴置于腿上，刚作势要拨弄的时候，却听见那泉水边银铃般的笑声，定睛望去，不就是那水灵的蘑菇精么。他刚想上前相认，小蘑菇后面跟上来一个男子，他们有说有笑，小蘑菇还为那男子拭汗。若事情到此也就罢了，谁知那两人你侬我侬，已宽衣解带走入那一片清泉。
赵华老脸一红，这么多人一起看活春宫他也是人生第一遭。
再看回这囚牛，从起初的欢欣雀跃到心如死灰再到现下的怒气冲天，着实让围观的众人捏了把冷汗。囚牛这般激动也怪不得他，那时他不过是一个少年，说他情窦初开都过了些，他也顶多算个单相思。再加上当时世上大抵也只有十来个创世之神，且都忙着造天造地，能懂情还能说情的本就不多，他也不懂得去咨询。囚牛不会处理感情问题也算不上稀奇。
话虽这么说，事情却还没结束。看到香艳春宫的囚牛愤然而起想要棒打了那偷了他小蘑菇的黄牛精，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她还想着那个照顾了她八百年的自己，早就该来寻自己，顿时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个洞，空落落的。
囚牛哪儿想得到，小蘑菇根本不知道是他照顾了她八百年。
提起浮生露，囚牛一饮而尽，将伏羲琴收起后，又在原地望了一会，那如同死灰一般的眼睛，谁看了都要心痛那么一下下。再然后，囚牛的天劫也随之而来，他就地化作金龙，腾空而起，此时，一道闪电直劈那座野山，生生将其劈作两半，还伴着密密麻麻的雨滴。小蘑菇与大黄牛吓得不轻，这瓢泼大雨下得蹊跷。待看见天上一闪而过的金龙身影，还以为真龙显灵，他们要得什么福报。那道雷没将他们俩劈成烤牛肉与烤蘑菇已是万幸了，想来囚牛便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定力才没将那道雷引到他们身上。
比岸先上了岸，接着将赵华提了上来。赵华虽不太相信前面肃所说的那些故事，但眼见着镜池里的种种，却又多了几分疑惑。
“这镜池，只能映出元神中残留的灵力与记忆。”肃接着道：“你确是看清楚刚才所发生事情。”
“可...可...”赵华可了半天，未说出口的便是那句，可是我是男的啊。
“你二十三世轮回因着这心头上的余悔，或多或少都没能过上完好的日子。”比岸道：“包括作为赵华的这一世，直至四十三岁，都未能成家。你是否感到遗憾？”
“没错，这几十年，我一直一心寻找一个对的人，但始终都差那么一分，拖来拖去到现在还没结婚。”赵华似有苦恼。
“你寻的那位，本就超脱五行，逍遥六界之外，即无生死，也无轮回。如何寻得。”比岸目光深邃，似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
“赵华，这事儿的起因结果你都了解了，若你能放下，便把这残留的灵识归还于我们，便也能超脱了。”肃虽平时老没正经，但正经起来也不逊色。
“那我平时用得到这灵识么？”赵华收敛起郁色。
“这赵华太贪心了些，还想带着灵力去做什么吗？怪不得转了那么多世都无法升仙”小包歪着头看肃绘声绘色得讲着几十万年前的陈年八卦。
“无论这凡人愿不愿意将灵识归还于我们，他踏出了这院子便完全记不得这段经历，就算留下也是无用。”小包记得老仙速成指南上是这么写的。
“没错。看来你挺用功的。”肃想到，小包来到这处少说也有近千年，他得了比岸的指示要开始指导小包熟悉熟悉业务。
肃从长袖中取出一颗樱桃大小的金色玻璃珠：“这便是那赵华的灵识，你将它埋到无忧树下就是了。当心些，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别碰着它。”
小包将浮在半空的玻璃珠用仙力稳着浮在手中，近了看，这樱桃般大小的球状物却是液体的，金色的水流围着中心点旋转着。
“肃，这就是天河里的金光？为何不直接放入天河？”小包觉得放到无忧树下埋了不是多此一举吗？
肃望了眼不远处光秃秃的无忧树，眼底有些晦涩的意味，却很快恢复往常，并对小包道：“这灵识刚从凡人身上取下，还未放下那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及五阴炽盛之苦，便融不进天河。都说这无忧树能解人烦忧、度化悲伤，若这灵识哪日开化了，便会化作养分滋养无忧。”
“小包明白了，天河是嫌这灵识不够干净呗。”小包说罢自顾自点点头，很是肯定自己的说法。
“这话倒也没错。不过，你还站在我跟前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肃趁着小包转身时，捻了个诀便开溜了。他原本也并没想将整件事告诉小包，但这小包想是某辈子里头审人审惯了，问一个问题便能牵扯出那许多不相干的，说着说着又都相干了。费了他好些口舌，他还是赶紧溜回去喝口玉露，润润喉。
“肃，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埋呢！！！！！”小包也不是第一次吼肃，其他打扫院落的小仙童眼都没抬，想是见怪不怪。
小包办完事儿后，便回房仔细研究起那本-老仙速成指南。他还有好多疑惑，但左右也找不到肃这本百科全书，还是乖乖得回房看书来得稳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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