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镜花水月
“来了”月偃打开院门，不出所料，已是这个月的第九次。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陈叔卿如此有耐力。
“白姐姐有礼，在下上午玉晶湖中垂钓，收获颇丰，特意挑了些白翎子来，这白翎子肉质饱满，鲜甜味美，少腥，十分适合阿玉现下煮汤食用。”这陈叔卿为官清廉，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送来的礼皆是心意，并不是豪奢之物。
月偃见他手中箩筐，这鱼大小，长短皆同，通体覆盖银白色鳞片，必是精挑细选过的上品。
月偃回道：“进来说吧。”
大约几日前，月偃便陪着玉离住回了昆仑山脚下的陈家村。他们选了个玉离离去后十年的日子迁回，这处农舍已是有些破败，不过月偃施了法术修整，也不算难处理，为了避免周遭起疑不便大张旗鼓，只收拾得简单干净。
村子里一些年长的邻里还能认得出玉离，关于“仙女”回来了的消息一下子传开。月偃是不知道玉离当时还欠了一桩情债，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玉离初到人间，对许多凡人习俗或者生活方式不甚了解，陈生当时不过十八一小伙子，整日里之乎者也，已是一名秀才。即使这样油盐不进的人见过玉离一两次后就常常想着法子献殷勤，后玉离不辞而别，他颓丧了一段时日，再振作起来便一路学一路考竟也让他考到了殿试中了进士，十年匆匆，现下已是知县。听隔壁黄大娘说，这位知县近三十至今未娶，说是日夜操劳，为民出力，可是乡里乡间口口称颂的父母官。
月偃心想什么时候回去得找月嫪好好看看这陈叔卿的姻缘了，怎生得如此作孽。
那日玉离下了决心要封印这个孩子，送他上昆仑修道。隔日选了个吉日吉时便欲动身出发，未免外人起疑蜗族的繁衍方式，特意提早了一个月来到人间。穹膺并未跟随，当日他与昊天一同离去，月偃比岸他们都知定与不周山那处有关，以防玉离担忧都未提及。玉离只当他是有公务要忙，再者有月偃相陪，比岸时常来看望，她也没什么放心不下。
未免招摇，一众相熟神仙来拜访，皆施以变幻容貌的幻化术来隐藏身份。所以村上人皆道这白家，只得这二女儿白玉天生一副惊为天人的仙女模样，其他人除了身形高大些也不过是普通农家人，只几位远房亲戚要稍微富裕些。
“陈知县，已与你说得十分明白，我家玉儿已为他人妇，眼见孩子都要出世，你这般痴情是要做给谁看？往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平白遭人非议。”月偃觉得人间命书里拆散苦命鸳鸯的台词大抵就那么几句，对于那些心志不坚之人还有些用，但对陈淑卿这般神智清明，心志坚定的人来说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恶人扮起来也不怎么有说服力。
玉离见月偃扁着嗓子冷嘲热讽，心中偷笑。既是商量着要灰了陈叔卿的心不让他在此耽误终身大事，定是要演一出戏，不过也没想到月偃还真演出那么一丝真情。
“叔卿，姐姐是担心我才这么说，你千万别放心上。”玉离接着道：“不过，往后实在不必常来看望，我身体无恙，有姐姐照顾已足够了。你平日里繁忙，千万不要耽误正事。对了，我家相公就快回来了，我怕他到时...”玉离误会二字虽未说出口，但陈叔卿再傻也应明白了。
“阿玉，来，先把这鱼汤喝了。”陈叔卿方才盛了鱼汤，边听着姐妹两你一言我一句边拆了鱼骨，再将鱼肉夹成小块，这才递到玉离手中。
“半月后，我便需回京述职，此去大抵是要许久不能再来。走前，我想还是尽一份力才能安心。”陈叔卿说是述职，实则接到通传是要回去听封，在京有了官职以后便更不容易回来，他也知与玉离从此便是陌路人，只不过等了十年的人，又怎么说离开就能离开得了。
“阿玉，我曾想过你这相公怕不是编出来骗我的，你瞧生产在即，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还不着家。”在陈叔卿看来玉离若是嫁了大富大贵之人，也不至于在临产前再搬回这偏远的农房，想来对方大抵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潦倒，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妻子生产都可以不顾。想到玉离所托非人，他便寝食难安。“若他回来了，定要通知在下。”
入夜，比岸于农房偏角一屋伏案，月偃百无聊赖，赖在房里摸鱼。月偃今日兴致不错，突然凑到案前神神秘秘说道：“比岸，昨日黄大娘又来说媒，她说村口那户渔家的大儿子年龄与我相仿，约我去相见，看看能不能对上眼。”月偃边说边笑，笑得有些许花痴。
“你笑什么”比岸没有抬眼，手也不停。
“你看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笑”月偃再偷偷瞄了眼比岸写些什么。
“还用看么”比岸见月偃好奇，停下笔，将玉简递给月偃，说道：“有什么好事？”
“她说让我也带上你，说是我们表兄一表人才，她家女儿正是堪配。不如好事成双。”月偃漫不经心说着便仔细翻看玉简，题曰“九幽律典”，这已是第七卷，大约是提到若在九幽犯下偷盗之罪，应如何惩治。
正看得起劲时，月偃觉得耳边一丝热气，比岸从后环住月偃，将头埋在她颈间轻声道：“好，陪你去。”比岸知定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惹得月偃心痒痒，她才会如此小女儿模样。
比岸察觉到月偃离开九幽后的不同，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是她藏在内心谁都没有发现的她，会因日升月落而热泪盈眶，指着清晨的露珠说可爱，抓鱼抓到摔跟头，追着村口偷鸡腿的黄狗骂骂咧咧，挖一片地不种别的只种阿黄最讨厌的大蒜，把不知名的山花别在耳后，闻着香味便能说出谁家又烧了什么菜，还会把喜欢的星星数上几遍都不累。而比岸都会陪着她，月偃想感受世间美好，而他只想感受当下的她。
比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眷恋，来到山下的这段时间，他们仿佛找回了往日时光，又有些新的情愫在发芽，他想此刻才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许正因此刻他们是白月，是顾行知。他希望如果这是一场梦，能够永远都不要醒来，只有短暂得一刻他这么想。
“白姐姐有礼，在下上午玉晶湖中垂钓，收获颇丰，特意挑了些白翎子来，这白翎子肉质饱满，鲜甜味美，少腥，十分适合阿玉现下煮汤食用。”这陈叔卿为官清廉，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送来的礼皆是心意，并不是豪奢之物。
月偃见他手中箩筐，这鱼大小，长短皆同，通体覆盖银白色鳞片，必是精挑细选过的上品。
月偃回道：“进来说吧。”
大约几日前，月偃便陪着玉离住回了昆仑山脚下的陈家村。他们选了个玉离离去后十年的日子迁回，这处农舍已是有些破败，不过月偃施了法术修整，也不算难处理，为了避免周遭起疑不便大张旗鼓，只收拾得简单干净。
村子里一些年长的邻里还能认得出玉离，关于“仙女”回来了的消息一下子传开。月偃是不知道玉离当时还欠了一桩情债，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玉离初到人间，对许多凡人习俗或者生活方式不甚了解，陈生当时不过十八一小伙子，整日里之乎者也，已是一名秀才。即使这样油盐不进的人见过玉离一两次后就常常想着法子献殷勤，后玉离不辞而别，他颓丧了一段时日，再振作起来便一路学一路考竟也让他考到了殿试中了进士，十年匆匆，现下已是知县。听隔壁黄大娘说，这位知县近三十至今未娶，说是日夜操劳，为民出力，可是乡里乡间口口称颂的父母官。
月偃心想什么时候回去得找月嫪好好看看这陈叔卿的姻缘了，怎生得如此作孽。
那日玉离下了决心要封印这个孩子，送他上昆仑修道。隔日选了个吉日吉时便欲动身出发，未免外人起疑蜗族的繁衍方式，特意提早了一个月来到人间。穹膺并未跟随，当日他与昊天一同离去，月偃比岸他们都知定与不周山那处有关，以防玉离担忧都未提及。玉离只当他是有公务要忙，再者有月偃相陪，比岸时常来看望，她也没什么放心不下。
未免招摇，一众相熟神仙来拜访，皆施以变幻容貌的幻化术来隐藏身份。所以村上人皆道这白家，只得这二女儿白玉天生一副惊为天人的仙女模样，其他人除了身形高大些也不过是普通农家人，只几位远房亲戚要稍微富裕些。
“陈知县，已与你说得十分明白，我家玉儿已为他人妇，眼见孩子都要出世，你这般痴情是要做给谁看？往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平白遭人非议。”月偃觉得人间命书里拆散苦命鸳鸯的台词大抵就那么几句，对于那些心志不坚之人还有些用，但对陈淑卿这般神智清明，心志坚定的人来说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恶人扮起来也不怎么有说服力。
玉离见月偃扁着嗓子冷嘲热讽，心中偷笑。既是商量着要灰了陈叔卿的心不让他在此耽误终身大事，定是要演一出戏，不过也没想到月偃还真演出那么一丝真情。
“叔卿，姐姐是担心我才这么说，你千万别放心上。”玉离接着道：“不过，往后实在不必常来看望，我身体无恙，有姐姐照顾已足够了。你平日里繁忙，千万不要耽误正事。对了，我家相公就快回来了，我怕他到时...”玉离误会二字虽未说出口，但陈叔卿再傻也应明白了。
“阿玉，来，先把这鱼汤喝了。”陈叔卿方才盛了鱼汤，边听着姐妹两你一言我一句边拆了鱼骨，再将鱼肉夹成小块，这才递到玉离手中。
“半月后，我便需回京述职，此去大抵是要许久不能再来。走前，我想还是尽一份力才能安心。”陈叔卿说是述职，实则接到通传是要回去听封，在京有了官职以后便更不容易回来，他也知与玉离从此便是陌路人，只不过等了十年的人，又怎么说离开就能离开得了。
“阿玉，我曾想过你这相公怕不是编出来骗我的，你瞧生产在即，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还不着家。”在陈叔卿看来玉离若是嫁了大富大贵之人，也不至于在临产前再搬回这偏远的农房，想来对方大抵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潦倒，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妻子生产都可以不顾。想到玉离所托非人，他便寝食难安。“若他回来了，定要通知在下。”
入夜，比岸于农房偏角一屋伏案，月偃百无聊赖，赖在房里摸鱼。月偃今日兴致不错，突然凑到案前神神秘秘说道：“比岸，昨日黄大娘又来说媒，她说村口那户渔家的大儿子年龄与我相仿，约我去相见，看看能不能对上眼。”月偃边说边笑，笑得有些许花痴。
“你笑什么”比岸没有抬眼，手也不停。
“你看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笑”月偃再偷偷瞄了眼比岸写些什么。
“还用看么”比岸见月偃好奇，停下笔，将玉简递给月偃，说道：“有什么好事？”
“她说让我也带上你，说是我们表兄一表人才，她家女儿正是堪配。不如好事成双。”月偃漫不经心说着便仔细翻看玉简，题曰“九幽律典”，这已是第七卷，大约是提到若在九幽犯下偷盗之罪，应如何惩治。
正看得起劲时，月偃觉得耳边一丝热气，比岸从后环住月偃，将头埋在她颈间轻声道：“好，陪你去。”比岸知定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惹得月偃心痒痒，她才会如此小女儿模样。
比岸察觉到月偃离开九幽后的不同，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是她藏在内心谁都没有发现的她，会因日升月落而热泪盈眶，指着清晨的露珠说可爱，抓鱼抓到摔跟头，追着村口偷鸡腿的黄狗骂骂咧咧，挖一片地不种别的只种阿黄最讨厌的大蒜，把不知名的山花别在耳后，闻着香味便能说出谁家又烧了什么菜，还会把喜欢的星星数上几遍都不累。而比岸都会陪着她，月偃想感受世间美好，而他只想感受当下的她。
比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眷恋，来到山下的这段时间，他们仿佛找回了往日时光，又有些新的情愫在发芽，他想此刻才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许正因此刻他们是白月，是顾行知。他希望如果这是一场梦，能够永远都不要醒来，只有短暂得一刻他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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