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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弑父之人

    “你们家老爷今日的行程是什么”言冬拉过酒坊里的一个小二问道。

    “回言小哥,老爷今天带了一批货要送到常德府去,本应两三天后才回来。可不知怎得,老爷刚出去没多久,突然就匆匆折返,然后就进了后院。”小二老实的回答道。

    言冬沉吟片刻,又问道:“杜老板上吊的这个房间,平日是谁在住?”

    “这是我的房间。”杜耀祖回答道。

    虽然杜耀祖和黄氏对由一个少年来进行审问感到非常奇怪,胆也不敢忤逆周波的意思。

    杜子康为什么会在儿子的房间里上吊自杀?

    言冬心里有了些想法,又问:“杜公子,你刚刚匆匆从外面赶来,是从哪回来的?”

    “我是从城外东山回来的。说来惭愧,我平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以去山林间打猎为好。要是我老实在家,父亲就不会...不会......”杜耀祖回答,泫然欲泣。

    旁边的小二也证实了杜耀祖所言,他们都看到杜耀祖一大早,在杜子康出门前就已外出了。

    这时,言冬注意到了杜耀祖两只手上有着几道带着血丝的红痕,便玩味的问道:“杜公子手上这伤,是哪来的。”

    “这是我在山上打猎时不小心蹭到的......”杜耀祖犹犹豫豫的回答道。突然,他猛地站起来,指着言冬骂道:“你问这问那,不会是怀疑我杀了我父亲吧?!”

    “怎么可能啊,耀祖平日对老爷恭敬孝顺,怎么可能行弑父之事呢?老爷啊...你死了还要被人羞辱啊......”黄氏也帮腔道,然后趴在杜子康尸身上痛哭起来。

    这可说不准。言冬看着两人作态,冷笑一声。

    那敖俊看到言冬似乎也没什么厉害之处,便拍拍敖杰的肩膀笑道:“黔驴技穷,黔驴技穷啊哈哈哈哈哈!”他觉得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摇着扇子准备离开。

    葛捕头也顺势道:“是啊,这杜子康上吊自杀,不是众目睽睽之事吗。哼,这臭小子故弄玄虚,给我拿下!”

    葛捕头对着身边的捕快挤眉弄眼,示意他们将言冬押起来。

    “且慢。”言冬不紧不慢地说道。

    言冬走到杜子康尸首旁边,对着黄氏灿烂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麻烦黄夫人让一让。”

    黄氏感觉这少年的笑容莫名有些诡异,心里一虚,就唯唯诺诺地让开了。

    “诸位请看”,言冬蹲下身来,扯了扯杜子康的领子,说道:“上吊自杀的人,由于绳带压迫脖颈,脖子上会出现形似‘八’字的勒痕。”

    众人看去,杜子康的脖子上确实有着紫青色的於痕。

    “众所周知之事。”敖俊停下离开的脚步,不屑地笑道。

    言冬没有理会敖俊,继续说:“同理,被勒死之人同样也会在脖子上形成八字勒痕。然而,自缢而死和被人勒死所形成的勒痕,有个极大的不同之处。”

    “什么不同,你且说来!”敖杰兴奋地回答。他一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平日里只在戏文里见人演过断案场面,这次遇上现实中的破案,对他来说十分新鲜。

    言冬稍稍扶起杜子康地脑袋,向旁边侧了侧,说道:“自缢而死之人,只有脖颈前方受力,因此形成的‘八’字两撇不会相交。”

    可这杜子康脖子上地勒痕,清清楚楚地在脖颈后方汇在一起!

    “而被人勒死,脖颈的侧后方也会被压迫从而形成於痕。”言冬淡淡地说道。

    无需再言。这下众人都知道,杜子康并非上吊自杀,而是被人勒死后,用白绫吊起来,形成的自杀假象!

    言冬注意到,当他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杜耀祖和黄氏两人都神色一紧,偷摸地对视了一眼,随后立马又分开了眼神。

    倒是藏得很好嘛。言冬心想,要不是他一直在留意两人的反应,还真注意不到。

    周波也陷入了思考:“照你这么所说,杀人的会是......”

    突然,周波眼神一亮,手一举,道:“我知道了,凶手就是你,黄氏!”

    接着,周波自顾自地徘徊起来,说:“对,整个上午只有你黄氏一人待在后院,只有你有作案时间!”周波越说越兴奋。

    “冤枉啊大人!民女与夫君十分恩爱,怎么可能杀他。我今日身体不适,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刚刚才发现老爷死了啊!”黄氏闻言,跪在地上磕头,大喊冤枉。

    言冬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周波周大人倒是有些意思,看来是把自己代入包拯或者公孙策了。

    不过,周波完全说错了。

    “周大人,在下觉得凶手并非黄夫人。”言冬笑道。

    “呃”周波尬住了,挠头一笑:“那一小言兄弟所见......”

    “杜子康死不瞑目,身上衣裳凌乱,说明被勒死前是十分清醒地,而且经历过一番激烈挣扎。黄夫人手无缚鸡之力,我想是不可能强行勒死比她强壮许多倍的杜老爷的。”

    “你说的有道理......”周波尴尬的笑着:“可究竟还有谁有可能作案呢?”

    言冬笑着说:“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现在处在房间内的,除了言冬周波等人,就只有黄氏和杜耀祖。既然不是黄氏,那就是......杜耀祖?!

    “你还是觉得是我杀了我爹?!胡说八道,那么多小二都可以证明我从早上开始就不在家,你凭什么说我杀了我爹!”杜耀祖急得满脸通红,大叫道。

    “小二只能证明你出了门,不能证明你一直在家啊。说不定你前脚出门,后脚就拐了个弯从后墙翻回来了呢。”言冬冷眼看着杜耀祖,心里已经对他进行了审判。

    “哼,那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又回来了?”杜耀祖愤愤道。

    “请给大家看看你的鞋底。”言冬说。

    杜耀祖一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犹犹豫豫地不肯抬脚。

    周波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一群捕快就冲上前放倒了杜耀祖,只见他的鞋底......什么都没有,十分干净?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敖俊乐道,他十分想看这讨厌的少年出丑。

    “什么都没有才是最奇怪的。”言冬解释道:“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东山土壤深厚,树木又长得极为茂盛。今天清晨太阳还不算大,在枝叶的遮挡下,土壤根本不可能干透。若杜公子真去了东山,鞋底必会沾上不少黏湿泥土。”

    杜耀祖脸色苍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反驳。

    “所以你为什么要撒谎呢。”言冬蹲在杜耀祖面前,对着他微笑。

    少年的笑容十分干净清爽,可杜耀祖只觉得这笑容像极了阴曹地府里来勾魂的黑白无常。

    周波好奇地问言冬:“你怎么知道杜耀祖的鞋底没有泥土?”

    “猜的。”言冬嘿嘿一笑。

    众人踉跄一下,差点都摔倒。显然都被言冬无语到了。

    “实际上真正让我开始怀疑杜公子的,是他手上的伤痕。”言冬继续说。

    这时,那沉默了许久的祝千户开口了,声音粗犷低沉:“这有什么可疑之处吗,在山林间打猎,确实手上身上难免刮蹭。”

    言冬对着祝千户拱了拱手,说道:“回千户大人,请看杜老爷的手指。”

    言冬抓起杜子康的一只手:“杜老爷的指甲缝中夹着一些黄色纤维和红色血丝。杜少爷的床帘就是黄色的。想必杜少爷是情急之下,抓起床帘上的布条,强行勒死了杜老爷。被勒住的人下意识里总会去抓脖子上的绳子,杜老爷就是在反抗之中抓下了一些纤维,并抓伤了杜少爷勒着绳子的手背。”

    杜耀祖面如死灰。显然,这些都被言冬说中了。

    “杜少爷就是在杀害杜老爷后,找了条白绫将他吊了起来,伪造成自杀场面。然后又故技重施,从后墙翻走,再从前门回来吧。那条黄布估计也在途中直接处理掉了。我说的对吧,杜少爷。”言冬继续打击着杜耀祖,他是想逼着杜耀祖说出一些,他更想要的话。

    敖杰有些懂了,又好像有些没懂地问道:“小言兄弟说的是挺有道理的,可是这杜耀祖为什么要假装出去又返回,又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呢......”

    周波也指着杜耀祖说:“快从实招来!”

    杜耀祖苦笑着摇头,什么也不说。

    言冬知道,他是自知事情败露,不愿再牵连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