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胡仇
在疾驰的马车车厢中，杨言瞻与顾纵面面相觑，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顾纵道：“杨姑娘，先前都是误会，如果今日得以脱身，小生日后再向你登门道歉。”
那日起争执，原就是杨言瞻误以为顾纵是登徒子，却不想他是顾司马之子，这倒出乎她意料之外。
小琴道：“小姐，你那日大概是误会我家公子了，他跟赵远山大哥那日聊的是你们的武功，并非你说的那个。”
杨言瞻正为那日的鲁莽有些抱歉，听小琴如此说，道：“我知道了。”
只是现下正狼狈逃命，她也不想就此事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对顾纵浅笑一下，算是为那日的鲁莽赔了个礼。
顾纵看她笑起来，嘴角两边露出左深右浅两个酒窝，煞是好看，一时有点呆了。
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样甚不礼貌，收回目光，没话找话道：“杨姑娘，你知道，家中发生什么事了么？”
他这一问，倒是问在了点子上。这糊里糊涂的给众多大内高手追杀，却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回想起来，两人都觉窝囊。
杨言瞻摇了摇头。她游历了半年，这还没回家，哪里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想了想，道：“追杀一事，由王公公领头，他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那想来这次追杀，是陛下的意思。我父亲与你父亲，都在为陛下尽心当差，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呢？真是不可思议。”
顾纵早想到这一层，只是不想说出去，怕引起她忧心，便安慰她道：“亦有可能，是宫中哪一位不爽我们父亲，对我们起了杀心。这事我想了许久，也是不得要领，不过你不用担心，事情总要搞清楚，我也一定会要他们给个说法！”
他一说“我们父亲”，倒似两人的父亲是同一位。杨言瞻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正在这时，只听纷乱的马蹄声响，有数匹马从后面追来。
驾车的老胡甩鞭子，驾地一声，催马快跑。
虽然不知道后面追的是什么，但常识提醒他们，有极其大的概念，追来的还是敌人。
而且更重要的一个常识是，他们只有一匹马拉车，车上坐着四个人。
而后面的马上，最多只驮着一个人。
所以能否被追上，已经不是概率问题了，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拼命赶车的意义在于：就算不能决定能不能被追上，至少可以决定，追上的地点是操纵在自己手里的。
老胡赶着马车，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流云山庄。
出门之时，顾问渊跟他嘱咐过，如果发生什么大事，流云山庄是聚脚点。庄主是自己人。
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流云山庄还有近百公里。就算全速赶车，也还需要半天时间。
但在追兵追上之前，老胡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在前方不足一里之地，有一棵大树。树冠很大，想来树龄不会少，至少百年以上。
在树冠的顶上，有一个黑影，坐在顶上，姿态极其优美。这时有风，风过时，那人随着树在摇荡。
如果顾纵看到这个人，会觉得他的姿态，象是在海边度假。
老胡看到这个人，脸色有点不善。他猛地一挥鞭，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让它再跑快一点。
他眼睛故意不看那个树顶上的黑衣人，想要从他身旁掠过去。
马车跑过了大树，竟然毫无动静！老胡回头看了看那棵大树，树顶上的人，不见了！
其实并没有不见。老胡再回过头时，那个人站在马路正中央，距离马车只有半里之地。
老胡猛地一扯缰绳，那马前蹄一个急刹，差点把车里的三个人都甩了出来。
顾纵问：“老胡，怎么拉？！”
老胡没有回答。
顾纵他们拉开前门的帘子，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黑衣人穿着王泰清他们一样的衣服，隶属于大内监察司。
他是大内四高手之一西门昊空，武功在韩以瑛之上，可能仅次于王泰清。
但他竟长着一张十八岁的脸，瓜子型，白净水嫩，让人望之生怜。
这时，他头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有光射过来，映在他好看的轮廓之上，隐隐然有神圣之意，似乎让人很难跟杀戮联想起来。
西门昊空的兵器是刀，一直负在背上，没有取下来。或许在他眼里，这一车人都已是死人，不值得他拔刀。
顾纵扶着杨言瞻与小琴下了车。他看了一下自己这边的配置：一位年逾半百的马车夫，两位豆蔻年华的女郎。
他无奈地笑了笑，从自己身上取出一把短佩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老胡面前。
顾纵道：“老胡，你退后，护着小姐与小琴。我来会会他。”
老胡没有动。
顾纵回头看了一眼老胡。老胡很少有表情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老胡道：“少爷，你回来护着他们。我来会他。”
他的语气很淡然，象说普通的某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样，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中却透出坚决与自信。
但正是这份淡然与理所当然，顾纵很惊讶。
这些天里，老胡除了赶车、吃饭、睡觉，没有过其他举动。
虽然没有瞧不起之意，顾纵一直觉得，老胡是个只会赶车的糟老头子。
但这一刻，他从老胡的眼神中，看到不一样的神色。
这眼神里蕴含着的精气神，绝非寻常的马车夫能承载的。
那是阅历过高低、胜负、生死并对自己人生有足够掌控之人，才可能拥有的目光。
顾纵什么都没说，乖乖退了回去，与杨言瞻、小琴并肩而立。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老胡。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或许不参叫刀，而是一把发出寒光的钩，仅有一尺多长，但握在老胡手上，它似乎有了生命力。
极强的生命力。
西门昊空看着眼前这位车夫，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但他还是将刀，从背上拔了下来。
这是一把用玄铁制炼而成的宝刀，在晨光中发出黑黝黝的光。
马蹄声越来越近，顾纵觉得，只要半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追到跟前了。
老胡出钩了。他向前奔走，钩始终朝着地面。
在离西门昊空只有三步的地方，老胡突然加速，钩自左至右，以极快的速度劈了下来。
西门昊空举起手中的玄铁刀，挡了一招，退了一步。
就这一招，他的眼神变了，满是难以置信。
老胡的钩越使越快，顷刻之间，他攻出了三招，分别从三个方向，劈向西门昊空。只因速度极快，看起来三钩是同时攻到。
西门昊空连挡三下，将这三钩接了下来。他的还招也足够快。
不过挡过这三招，他知道后面的三招，很可能已接不了了。
刚才的三钩虽然极快，但还有先后之分。
但老胡后面这三钩，肉眼已经辨别不出先后之分。
西门昊空挡了两招，第三钩顾不上了，击在他的右胸心脏位置。
西门昊空倒地之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老胡，问道：“尊驾是谁？可否告知。”
老胡没有转头看他，道：“胡仇。”
西门昊空听到这两个字，眼神中有了安慰与释然之意，伴随着这种情绪，永远地闭上了。
顾纵道：“杨姑娘，先前都是误会，如果今日得以脱身，小生日后再向你登门道歉。”
那日起争执，原就是杨言瞻误以为顾纵是登徒子，却不想他是顾司马之子，这倒出乎她意料之外。
小琴道：“小姐，你那日大概是误会我家公子了，他跟赵远山大哥那日聊的是你们的武功，并非你说的那个。”
杨言瞻正为那日的鲁莽有些抱歉，听小琴如此说，道：“我知道了。”
只是现下正狼狈逃命，她也不想就此事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对顾纵浅笑一下，算是为那日的鲁莽赔了个礼。
顾纵看她笑起来，嘴角两边露出左深右浅两个酒窝，煞是好看，一时有点呆了。
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样甚不礼貌，收回目光，没话找话道：“杨姑娘，你知道，家中发生什么事了么？”
他这一问，倒是问在了点子上。这糊里糊涂的给众多大内高手追杀，却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回想起来，两人都觉窝囊。
杨言瞻摇了摇头。她游历了半年，这还没回家，哪里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想了想，道：“追杀一事，由王公公领头，他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那想来这次追杀，是陛下的意思。我父亲与你父亲，都在为陛下尽心当差，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呢？真是不可思议。”
顾纵早想到这一层，只是不想说出去，怕引起她忧心，便安慰她道：“亦有可能，是宫中哪一位不爽我们父亲，对我们起了杀心。这事我想了许久，也是不得要领，不过你不用担心，事情总要搞清楚，我也一定会要他们给个说法！”
他一说“我们父亲”，倒似两人的父亲是同一位。杨言瞻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正在这时，只听纷乱的马蹄声响，有数匹马从后面追来。
驾车的老胡甩鞭子，驾地一声，催马快跑。
虽然不知道后面追的是什么，但常识提醒他们，有极其大的概念，追来的还是敌人。
而且更重要的一个常识是，他们只有一匹马拉车，车上坐着四个人。
而后面的马上，最多只驮着一个人。
所以能否被追上，已经不是概率问题了，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拼命赶车的意义在于：就算不能决定能不能被追上，至少可以决定，追上的地点是操纵在自己手里的。
老胡赶着马车，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流云山庄。
出门之时，顾问渊跟他嘱咐过，如果发生什么大事，流云山庄是聚脚点。庄主是自己人。
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流云山庄还有近百公里。就算全速赶车，也还需要半天时间。
但在追兵追上之前，老胡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在前方不足一里之地，有一棵大树。树冠很大，想来树龄不会少，至少百年以上。
在树冠的顶上，有一个黑影，坐在顶上，姿态极其优美。这时有风，风过时，那人随着树在摇荡。
如果顾纵看到这个人，会觉得他的姿态，象是在海边度假。
老胡看到这个人，脸色有点不善。他猛地一挥鞭，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让它再跑快一点。
他眼睛故意不看那个树顶上的黑衣人，想要从他身旁掠过去。
马车跑过了大树，竟然毫无动静！老胡回头看了看那棵大树，树顶上的人，不见了！
其实并没有不见。老胡再回过头时，那个人站在马路正中央，距离马车只有半里之地。
老胡猛地一扯缰绳，那马前蹄一个急刹，差点把车里的三个人都甩了出来。
顾纵问：“老胡，怎么拉？！”
老胡没有回答。
顾纵他们拉开前门的帘子，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黑衣人穿着王泰清他们一样的衣服，隶属于大内监察司。
他是大内四高手之一西门昊空，武功在韩以瑛之上，可能仅次于王泰清。
但他竟长着一张十八岁的脸，瓜子型，白净水嫩，让人望之生怜。
这时，他头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有光射过来，映在他好看的轮廓之上，隐隐然有神圣之意，似乎让人很难跟杀戮联想起来。
西门昊空的兵器是刀，一直负在背上，没有取下来。或许在他眼里，这一车人都已是死人，不值得他拔刀。
顾纵扶着杨言瞻与小琴下了车。他看了一下自己这边的配置：一位年逾半百的马车夫，两位豆蔻年华的女郎。
他无奈地笑了笑，从自己身上取出一把短佩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老胡面前。
顾纵道：“老胡，你退后，护着小姐与小琴。我来会会他。”
老胡没有动。
顾纵回头看了一眼老胡。老胡很少有表情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老胡道：“少爷，你回来护着他们。我来会他。”
他的语气很淡然，象说普通的某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样，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中却透出坚决与自信。
但正是这份淡然与理所当然，顾纵很惊讶。
这些天里，老胡除了赶车、吃饭、睡觉，没有过其他举动。
虽然没有瞧不起之意，顾纵一直觉得，老胡是个只会赶车的糟老头子。
但这一刻，他从老胡的眼神中，看到不一样的神色。
这眼神里蕴含着的精气神，绝非寻常的马车夫能承载的。
那是阅历过高低、胜负、生死并对自己人生有足够掌控之人，才可能拥有的目光。
顾纵什么都没说，乖乖退了回去，与杨言瞻、小琴并肩而立。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老胡。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或许不参叫刀，而是一把发出寒光的钩，仅有一尺多长，但握在老胡手上，它似乎有了生命力。
极强的生命力。
西门昊空看着眼前这位车夫，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但他还是将刀，从背上拔了下来。
这是一把用玄铁制炼而成的宝刀，在晨光中发出黑黝黝的光。
马蹄声越来越近，顾纵觉得，只要半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追到跟前了。
老胡出钩了。他向前奔走，钩始终朝着地面。
在离西门昊空只有三步的地方，老胡突然加速，钩自左至右，以极快的速度劈了下来。
西门昊空举起手中的玄铁刀，挡了一招，退了一步。
就这一招，他的眼神变了，满是难以置信。
老胡的钩越使越快，顷刻之间，他攻出了三招，分别从三个方向，劈向西门昊空。只因速度极快，看起来三钩是同时攻到。
西门昊空连挡三下，将这三钩接了下来。他的还招也足够快。
不过挡过这三招，他知道后面的三招，很可能已接不了了。
刚才的三钩虽然极快，但还有先后之分。
但老胡后面这三钩，肉眼已经辨别不出先后之分。
西门昊空挡了两招，第三钩顾不上了，击在他的右胸心脏位置。
西门昊空倒地之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老胡，问道：“尊驾是谁？可否告知。”
老胡没有转头看他，道：“胡仇。”
西门昊空听到这两个字，眼神中有了安慰与释然之意，伴随着这种情绪，永远地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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