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切始于五万年前
那时……
天阁高阙，九重天宫。
那本该立于凌霄宝殿之上，环于万众生灵正央，身受六界拜仰的月神碧华，如今却拖着重伤转圜。
苍白的面容，虚浮的灵韵，她如似一根轻飘的羽毛失了所有力气，任凭风疾，将之吹散身形飘摇而落。
神兽飞廉眼快心至，他足蹄跳跃上窜，几步攀云之势扶摇直上，接住急速下坠的碧华仙躯，而后载着月神一路奔袭回宫。
因承天界吉祥的广寒宫，一改往日清冷洁白之颜色，如今五色琉璃缤纷映照，彩缎红绸摇曳灯烛将之打扮一新。
满目所见，皆是喜色。
便是如此难得浓妆亦或淡抹，亦改变不了月神如今濒临魂散之危急。
嗷！
月之神兽引颈高昂，戾声哀嚎，展翅振羽，十万火急。
十五桂女腾云紧追，她们掐指捻诀只愿争夺那一瞬一息的可能。
她们神情万分急迫，不敢怠慢哪怕些许差错，一道道婀娜秀影于鸿蒙高空疾步划过，如此命悬一线高度紧张之精神，甚至与广寒宫周边气场相互共鸣，速度交替，结出凌厉寒霜。
她们正与天道竞赛，与时间赛跑，如是一路疯狂，紧紧相随。
方才一幕幕在眼前重演，识海意识嗡鸣纷乱，即是如此危机时刻，十五位桂女仍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明明一切都是圆满无缺，明明万般皆是美妙吉祥……
缘何一切倏而从悬崖跌落泥潭，一棒子将所有水晶梦影打翻，全然变了模样，一去万劫不复之殇。
上清月府乃是月神碧华的住所，是月神受奉敬拜之化形，深受其主月华灵能盈缺显映。
如今，它似乎感应到其主月华生机正迅速消逝，往日皓皎莹白倏变惨淡寒凉，氤氲薄雾亦躁动不安，不断凝结水汽冰凌浓郁至极化成愁云，于广寒宫上方浓厚密布。
桂树花香、奇珍仙草亦弯曲身形，迅速凋零。
夜深露重，月残星稀。
飞廉后背载着月神碧华飞身下坠，万般仔细小心地落于广寒宫盈石地面。
“娘娘？”
桂女新芷红了眼眶，万分焦急却无尽轻柔地将月神从新芷背上接下，置身于自己的怀抱，而后顺势就坐将娘娘放平躺下，小心安置。
月神碧华此时眉心微蹙，半眯着目光，有似已然无力支撑眼睑睁开。她额头细汗微朦，全身冰凉，气息飘忽不定，虚晃着身形。
十五位桂女纷纷倾身半跪，将其主上月神团团围住紧紧包裹，她们一个个皆是形容焦急，神魂震撼忍不住颤抖。
流光星点，荧煌抽条。
月华灵能正在于月神心口迅速流逝，那里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迸发着的生机在不断抽离，犹如喷薄泉眼吐露泉水，一去不回。
新芷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她轻慢地抬起手臂，想要触摸想要查证，却是失了胆量万般不敢，徒留颤动的指尖僵直在半空。
她在害怕。
她害怕得知真相，她害怕真相降临现实，然而她却再也无法回头……
震惊与恐惧混乱着识海翻腾，一向清绝高雅，无上尊荣的娘娘何时外露过如此颓然颜色，何时在她们面前有过如此惨淡形容？
天宫大典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是说为什么会如此突变？
天族……究竟对娘娘做了什么。
无瑕理会繁多，月神碧华强撑着己身精神，竭尽最后力气稳定呼吸，她全然躺身冰冷地面却不肯就此没落，于弥留之际敕下神令。
银如镜面，正一片一片于其仙躯剥落，她已无法维持神族身形，于混沌的临界点徘徊。
光阴一束尽在无常，月神碧华纤弱屏息，低声沉吟道：
“我将陷入沉睡。”
她真的好累好累，累到一字一句似是用尽了她全部力气，沙哑而虚浮。
“月宫不得与天宫争斗、不得寻仇……”
思绪与理智，精神与生机正迅速从她心口抽条而去，那干涩的眼角渐进暗淡不见波光，她却仍不肯就此睡去。
“……苍连山底不得擅闯，一族尽不得踏足。”
空谷幽幽，寂寥传响。
那是她敕下的御令，是承载月亮见证的言灵，是不可磨灭的誓言。如是斧凿石刻一般，附在每个月上仙灵的灵魂深处，永远不得违逆。
“开启银河封印，守护月宫不受侵扰。”
十五桂女齐齐跪身行礼，不论命途如何编演，星轨如何转动，她们都会永世追随月神，她们永远都是娘娘最忠心的侍奉。言辞痛惜语意悲伤，浓浓愤慨带动无限波澜，多少湍急哀恸终化作一声，若有似无若轻且坚的一个字：
“诺。”
誓言已成，大事尽了。
月神碧华如是心间巨石倏然放下，倒是有了几分轻松淡然之色。她之细唇渐勾浅笑，回眸望向身边一厢桂女。
有似回光返照一般，她们的娘娘依然那般温婉明亮，那般明艳动人。
“新芷。”
碧华神君欲轻抬手腕与之触碰，却是周身无法动弹再也无有气力，她一瞬微愣出神，桂女新芷却心有灵犀不予碧华思考之际连忙托起娘娘的素手，紧然握住。
“娘娘，新芷在这。”
新芷托起月神冰凉的手掌，万般轻柔小心地将之覆于自己的脸颊，鼓足所有元气亦回以微笑。
实则已是泪眼模糊，不堪重负。
然，她们不知的却是，那一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最是璀璨通透的夜明珠，月神碧华的一双秀眼已然是看不清了。
感受到了新芷的脸颊，碧华神君面露几分欣慰，几分不舍，如是平常闲话：
“（所有）、（我）最是放心不下（你）……万不可再贪玩、多习修行。”
（……从前授予你剑法，你总是不愿，每每称累。如今以后也不会再有谁逼你练剑了，倒是贪得清闲。可若是你这丫头某时后悔再想修习剑法，也再无谁教授了。你呀、你呀，该如何是好……）
碧华神君手腕微动指尖上抬，轻柔地点在了新芷的眉心正央，道：
“以后，月宫便交付于你了……替我照顾好它。”
新芷再也无法压抑自身喷薄的情绪，泪珠成串扑簌簌地掉落，她握住娘娘的手愈发用紧，似是要抓住什么不可名状，正欲逃走的东西。
掌管广寒宫，十五位闺女中最是任性散漫的新芷如何承此重任？
她心底清如明镜一般，只是口中低低不停地念叨着：
“诺、诺……”
她知道，那是娘娘最后给予她的无限温柔。
天阁高阙，九重天宫。
那本该立于凌霄宝殿之上，环于万众生灵正央，身受六界拜仰的月神碧华，如今却拖着重伤转圜。
苍白的面容，虚浮的灵韵，她如似一根轻飘的羽毛失了所有力气，任凭风疾，将之吹散身形飘摇而落。
神兽飞廉眼快心至，他足蹄跳跃上窜，几步攀云之势扶摇直上，接住急速下坠的碧华仙躯，而后载着月神一路奔袭回宫。
因承天界吉祥的广寒宫，一改往日清冷洁白之颜色，如今五色琉璃缤纷映照，彩缎红绸摇曳灯烛将之打扮一新。
满目所见，皆是喜色。
便是如此难得浓妆亦或淡抹，亦改变不了月神如今濒临魂散之危急。
嗷！
月之神兽引颈高昂，戾声哀嚎，展翅振羽，十万火急。
十五桂女腾云紧追，她们掐指捻诀只愿争夺那一瞬一息的可能。
她们神情万分急迫，不敢怠慢哪怕些许差错，一道道婀娜秀影于鸿蒙高空疾步划过，如此命悬一线高度紧张之精神，甚至与广寒宫周边气场相互共鸣，速度交替，结出凌厉寒霜。
她们正与天道竞赛，与时间赛跑，如是一路疯狂，紧紧相随。
方才一幕幕在眼前重演，识海意识嗡鸣纷乱，即是如此危机时刻，十五位桂女仍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明明一切都是圆满无缺，明明万般皆是美妙吉祥……
缘何一切倏而从悬崖跌落泥潭，一棒子将所有水晶梦影打翻，全然变了模样，一去万劫不复之殇。
上清月府乃是月神碧华的住所，是月神受奉敬拜之化形，深受其主月华灵能盈缺显映。
如今，它似乎感应到其主月华生机正迅速消逝，往日皓皎莹白倏变惨淡寒凉，氤氲薄雾亦躁动不安，不断凝结水汽冰凌浓郁至极化成愁云，于广寒宫上方浓厚密布。
桂树花香、奇珍仙草亦弯曲身形，迅速凋零。
夜深露重，月残星稀。
飞廉后背载着月神碧华飞身下坠，万般仔细小心地落于广寒宫盈石地面。
“娘娘？”
桂女新芷红了眼眶，万分焦急却无尽轻柔地将月神从新芷背上接下，置身于自己的怀抱，而后顺势就坐将娘娘放平躺下，小心安置。
月神碧华此时眉心微蹙，半眯着目光，有似已然无力支撑眼睑睁开。她额头细汗微朦，全身冰凉，气息飘忽不定，虚晃着身形。
十五位桂女纷纷倾身半跪，将其主上月神团团围住紧紧包裹，她们一个个皆是形容焦急，神魂震撼忍不住颤抖。
流光星点，荧煌抽条。
月华灵能正在于月神心口迅速流逝，那里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迸发着的生机在不断抽离，犹如喷薄泉眼吐露泉水，一去不回。
新芷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她轻慢地抬起手臂，想要触摸想要查证，却是失了胆量万般不敢，徒留颤动的指尖僵直在半空。
她在害怕。
她害怕得知真相，她害怕真相降临现实，然而她却再也无法回头……
震惊与恐惧混乱着识海翻腾，一向清绝高雅，无上尊荣的娘娘何时外露过如此颓然颜色，何时在她们面前有过如此惨淡形容？
天宫大典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是说为什么会如此突变？
天族……究竟对娘娘做了什么。
无瑕理会繁多，月神碧华强撑着己身精神，竭尽最后力气稳定呼吸，她全然躺身冰冷地面却不肯就此没落，于弥留之际敕下神令。
银如镜面，正一片一片于其仙躯剥落，她已无法维持神族身形，于混沌的临界点徘徊。
光阴一束尽在无常，月神碧华纤弱屏息，低声沉吟道：
“我将陷入沉睡。”
她真的好累好累，累到一字一句似是用尽了她全部力气，沙哑而虚浮。
“月宫不得与天宫争斗、不得寻仇……”
思绪与理智，精神与生机正迅速从她心口抽条而去，那干涩的眼角渐进暗淡不见波光，她却仍不肯就此睡去。
“……苍连山底不得擅闯，一族尽不得踏足。”
空谷幽幽，寂寥传响。
那是她敕下的御令，是承载月亮见证的言灵，是不可磨灭的誓言。如是斧凿石刻一般，附在每个月上仙灵的灵魂深处，永远不得违逆。
“开启银河封印，守护月宫不受侵扰。”
十五桂女齐齐跪身行礼，不论命途如何编演，星轨如何转动，她们都会永世追随月神，她们永远都是娘娘最忠心的侍奉。言辞痛惜语意悲伤，浓浓愤慨带动无限波澜，多少湍急哀恸终化作一声，若有似无若轻且坚的一个字：
“诺。”
誓言已成，大事尽了。
月神碧华如是心间巨石倏然放下，倒是有了几分轻松淡然之色。她之细唇渐勾浅笑，回眸望向身边一厢桂女。
有似回光返照一般，她们的娘娘依然那般温婉明亮，那般明艳动人。
“新芷。”
碧华神君欲轻抬手腕与之触碰，却是周身无法动弹再也无有气力，她一瞬微愣出神，桂女新芷却心有灵犀不予碧华思考之际连忙托起娘娘的素手，紧然握住。
“娘娘，新芷在这。”
新芷托起月神冰凉的手掌，万般轻柔小心地将之覆于自己的脸颊，鼓足所有元气亦回以微笑。
实则已是泪眼模糊，不堪重负。
然，她们不知的却是，那一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最是璀璨通透的夜明珠，月神碧华的一双秀眼已然是看不清了。
感受到了新芷的脸颊，碧华神君面露几分欣慰，几分不舍，如是平常闲话：
“（所有）、（我）最是放心不下（你）……万不可再贪玩、多习修行。”
（……从前授予你剑法，你总是不愿，每每称累。如今以后也不会再有谁逼你练剑了，倒是贪得清闲。可若是你这丫头某时后悔再想修习剑法，也再无谁教授了。你呀、你呀，该如何是好……）
碧华神君手腕微动指尖上抬，轻柔地点在了新芷的眉心正央，道：
“以后，月宫便交付于你了……替我照顾好它。”
新芷再也无法压抑自身喷薄的情绪，泪珠成串扑簌簌地掉落，她握住娘娘的手愈发用紧，似是要抓住什么不可名状，正欲逃走的东西。
掌管广寒宫，十五位闺女中最是任性散漫的新芷如何承此重任？
她心底清如明镜一般，只是口中低低不停地念叨着：
“诺、诺……”
她知道，那是娘娘最后给予她的无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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