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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红珠项链

    或许是因课业繁忙又或许是因赌气,小九已有五日未去过栖梧殿了,帝君自然也未来唤过她。然而不知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最近她总感觉白日里有几个仙官在盯着她,好像生怕她偷跑下去找阿毫似的。

    小九自不会违抗师命,不过这日夜里她翻来覆去想了想,既然往后不能见阿毫了,还是应当与他打个招呼,总不能叫他寻不见人干着急。

    她想到上次还未给阿毫的小妹妹备份像样的满月礼,便去膳房中挑了罐上好的梨花蜜,用红绳编了朵花系在上头,趁着月色偷偷溜出了江水宫。

    小九提前用铜铃联系了阿毫,她怕这个时辰他也许已经睡了,便准备在蜜罐子上贴个字条直接放到他家葫芦洞口。

    不过当她到积石山时,阿毫已在山脚下等着了,远远便瞧见他立在一条溪水旁。溪边是个草坡,夜里的风其实有点凉,风把阿毫的衣服吹得飘了飘,他的人也跟着晃了晃。

    小九落到地上高兴地与他挥手:“阿毫,我来了!”

    可阿毫却像是没瞧见她一般,呆呆地垂着眼,但他确实是瞧见了,因为他很轻地答了声“嗯”。

    小九又道:“实在抱歉,这般晚了叫你出来,不过我也是万不得已。我师父不晓得为何不许...不许我下界了,因此今日我是来同你道别的。”她没说师父是不许她与妖族来往,怕伤着阿毫的心,便说是以后都不能下来了,反正意思差不多。

    阿毫仍旧没有抬眼,闻言只是应了声:“哦。”

    他今日似乎有些奇怪,小九原以为他会因以后见不着她而难过不舍一会儿,说不定还要拉她去喝点小酒。却不想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一切都很平常,都是理所当然,亏得她自己先前还伤感了许久。

    小九暗自疑惑,想来想去觉得许是阿毫半夜被叫醒,脑袋还恍惚着,故这样一副呆傻模样;也有可能是知晓以后见不着了,因此分外伤心,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无暇思考更多,自己得快些返回江水宫去,叫鸣竹发现便不好了,于是掏出蜜罐子递到阿毫手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别难过了,这是上次补给你小妹的满月礼,每日给她喂几滴,对身子很有益处的,你可别都自个儿吃了。”

    阿毫终于动了动,却是像摸着滚烫的山芋一般将手一缩:“不...不用。”

    小九当他客气,便继续往他手中塞:“拿着拿着,同我客气什么呀。”

    他还是不收,一推一脱间,那蜜罐突然“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里头的蜜瞬时流没了。

    小九惊呆了:“阿毫,你...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碎片,不发一言。只有溪水中那轮月牙映在他的眼底,散发着微弱的光。

    两人立了许久,阿毫像是回过些神来,探手从兜里摸出一条红色的项链,缓缓伸到她面前,垂着眼道:“抱歉...这项链...赠你作离别礼物罢。”

    “啊...谢谢。”小九接过戴上,那红彤彤的珠子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在月光下发出血一般的颜色。

    阿毫终于抬眼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项链,又看了看她,缓缓吸了口气。他直直地瞧着她,声音很小,似乎还有很轻的颤抖:“后会...有期。”

    小九迟疑地望着他,有些不放心,终于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临走时复又望了眼地上碎了一地的花蜜,心道可惜,不知日后还能否给他补上。

    ......

    回到江水宫的时候天已见白。

    宫内不常有外人往来,便也没什么人值守,小九溜回来还算顺利。由于她是擎炀帝君门下唯一的女弟子,因此自她入师门起,江水宫便特地为她另辟了一处小院,不与师兄们住在同一处。

    小九小心翼翼地潜回自己的芊雀殿,此次为了偷跑下去,她还特意换了一身黑衣,还好今夜没出什么意外,一路上并未被发现,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她暗暗松了口气。

    可还未等气松完,进门拐角处站着的人又令她猛吸一口凉气。

    “鸣、鸣竹大人...今晚月色不错,我出去赏个月......”小九笑得一头冷汗。

    鸣竹严肃地瞧了她会儿,似是已经等候多时,叹了口气:“随我走。”

    她耷拉下脑袋,这下要挨师父训了。

    小九一路上垂头丧气,都这个点了师父怎的不睡觉呢,还派鸣竹大人来逮她,难道就为了抓她偷跑下去么。她平素一向乖巧听话,偶尔坏次规矩不用这般上纲上线罢。不过话说回来,此番也确实算是违抗师命,是她有错,鸣竹要逮她也是应该的。可这不是没有办法么,她虽答应了不再与阿毫来往,但是于情于理也应该同他说一声才是,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师父应当理解呀。

    小九就这样一边自责一边又委屈地被领到了帝君面前,鸣竹随后退出了栖梧殿。

    天还蒙蒙亮,帝君案上立了盏烛台,四周的帘子垂着。小九不晓得师父晚上睡过没有,但他面上瞧不出倦色。

    站在帝君面前,小九开始忏悔:“师父我错了,要打要罚弟子毫无怨言。”

    帝君未回答,只是在看到她脖子上那条链子时蹙了蹙眉,问:“哪来的?”

    小九犹豫了下,老实答:“阿毫...送的......”

    “摘下来。”帝君突然厉声命她。

    “诶?”小九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在她的记忆中,师父从未这般对她说过话,哪怕是从前将莲池里的锦鲤喂撑死了七八条,师父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鸣竹大人说,帝君的锦鲤都是上古时养下来的珍绝品种,一条便值天上的一座殿宇。

    “摘了!”见她迟迟不动,帝君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都大了许多。

    小九不知怎的,突然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眼睛瞬间就红了:“为什么呀!您不许我同阿毫往来,弟子遵命了,但我与他道个别都不行吗?阿毫又不是坏人,他对我一直都很好,我每回下去他都给我包他家的特产,还带我去积石山下的镇子,我为何就不能同他玩了?现在我都已经听您话不见他了,但连他送的东西都留不得吗?”

    她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哽咽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以示反抗。正当她欲护那项链时,链上的红珠坠子忽而闪烁起红光来。

    帝君见状猛地拉过她,伸手一把扯断她脖子上的链子,另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

    静默片刻,小九抬起头来,循声望去,见帝君握成拳的右手像是刚捏碎了颗多汁的果子一般,往下淌着鲜红的汁水。

    她一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师父松开手,她才茫然地直起身来。接着她终于看清了,那哪是什么汁水,那赤金色的液体分明是他的血啊!那血甚至溅湿了她的肩头,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能将帝君的手伤成这般,可见爆炸的威力之大,但一切都被他紧紧攥在了手里,并未伤及她分毫。

    小九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扑到帝君膝前,瞪着他的手:“...师父、师父?!这、这是什么?!”

    帝君打开手掌,她看见那坠子已经成了碎片,链子也面目全非地躺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她颤抖着捧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全然不知所措,想要将碎片取下却又怕牵动他的伤口,方才没掉的眼泪现在全都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我去叫鸣竹大人!”小九说着就要往外跑。

    “算了,”帝君喊住她,语气恢复了平静,“鸣竹大约已经歇下了,这伤无大碍。”说着他又要将手握回去,因见她似是见着血而一直在掉眼泪。

    “别!”小九又扑回去,什么无大碍,都伤成这般了再动来动去定是极疼。虽然帝君脸上一点也瞧不出什么,甚至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她还是抹了抹眼泪望他,“师父,我来,让我来...”

    她取来茶夹,万分小心地将碎片从帝君的掌心中拈出,那些碎片经过爆炸的冲击,有几片刺得极深,甚至要翻开肉来才能取出。她一再检查确定已将碎片挑干净后,又战战兢兢地沾水仔细将伤口清洗了一遍,每个动作都极为轻柔,生怕师父皱一下眉。而他却只是静静地瞧着她,任她清理包扎,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阿毫...为何要这么做呀......”小九垂着脑袋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师父。回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与阿毫相识多年,一直都很玩得来,他究竟为何要对自己下此毒手?

    帝君瞧了她一会儿,忽而轻叹一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慢慢道:“半个月前,那狼妖一家被凡人修仙者杀了。”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打在小九脑门上,她呆了呆:“您是说...阿毫一家,都死了?”

    帝君默认。

    她继续道:“所以,他恨毒了修仙者,于是想要报复于我?可是,我们怎可能与那凡人修仙者一样呢?!”

    帝君道:“底下的人辨不清这些,这便是为何要你与他断绝来往。”

    小九这才恍然,怪不得他们日日这般盯着她,今夜还来逮她,原来师父早就知道阿毫可能会对她不利,“那您为何不早告诉我?这样我也不会,不会......”

    帝君未答。

    话到一半她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师父自然是怕她知晓阿毫的事伤心才未告诉她。她捧着帝君那被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包成个粽子般的手,又开始掉眼泪,也不知是因愧对于师父,还是替阿毫难过。

    帝君用另一只手抚抚她的脑袋,语气松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十多天不来,现在一见为师便哭个不停,嗯?”

    小九懊悔至极,将头垂得老低:“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与师父赌气,我罪该万死,今日便是炸死我也是活该!师父要如何惩治我都毫无怨言,只求师父别生气。”其实她现在最想要的便是受罚,先前她是赌气不来栖梧殿,现在反倒是怕师父生气,往后再也不许她踏进栖梧殿了。她晓得凡间有种东西叫做老虎凳,犯了罪的人会被架到上头狠狠地挨板子,她想如果现在自己身旁有老虎凳的话,她一定立刻趴上去。

    小九抬眼小心翼翼地瞧他,满眼的乞求化作颗颗晶莹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仿佛他若真要生她气,那些晶莹便又要噼里啪啦掉下来。

    帝君看着她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并未有责备之意,叹了口气道:“明日来替为师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