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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如枷锁一般的名字

    莎尔曼。

    在夏莎的记忆里面,这个混蛋的名字比素未谋面的父母,柳碧阿姨的唠叨和麦克斯的毒舌还要稔熟。据说在她和姐姐被发现的时候,那时还年轻水嫩的柳碧阿姨就是用她给自己起名的。

    从出生开始,她就与这个名字绑定了,无论怎么样也分不开。

    从小的绘本里面就讲,她是拯救了另一个世界的大英雄,是仙人大人都要忌惮的存在,也以自己极高的人格魅力与责任心,塑就了严露大人和柳碧阿姨两个执笔者。她生命最后的闪光更是为人所津津称道,鼓动无数少男少女的热血,更是无数的烈士想要复刻那动人心魄的一刻,可终究缺那么一点火候,包含着遗恨而死。

    也正因如此,当她在四海升平后,迟来的周晬仪式上面,抓着了小木刀的时候,大家都拍着手,齐声礼赞,说这将是另一个英雄的诞生。

    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她就与这个名字绑定了,无论怎么样也分不开。

    小孩子都很喜欢赞美,但夏莎渐渐发现,不论她是自己会吃饭了,还是自己能背出古诗,大家的溢美之词当中都会出现那个人的名字,好像这具身体存在的意义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作为塑像,供善男信女们膜拜一样。她很生气,每一次别人提到莎尔曼,都会向他吐口水,渐渐地,正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变成自己的时候,有一个鬓发斑白的西装老头来做客,带来了发黄的相册。

    相册里面是一个吐着口水的红发女孩。

    一直到上学,她一直与这个名字绑定了,无论怎么样也分不开。

    六年级的时候,学到一片课文,讲的正是那对夏莎认为贻害不浅的姐妹,在她们二人牺牲之前,曾经发下同一个愿望,就是下一世,岩下操机希望能转生成为姐姐,能够一直保护所爱的人。

    夏莎每一次翻到的时候,身上就起鸡皮疙瘩,她把这片课文撕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泡到水里面去,等到字基本上泡的看不见,这才一把火烧掉。在网上还有和自己想法一样的评论,夏莎悄悄窃喜着把它背下来。

    然而第二天,因为公开课原因,这片课文提前上了。身旁的夏玑的手举得高高的,然而老师却点到了书上一片空白的她。老师问她,现在的学生要学习莎尔曼什么样的品质。

    “我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她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全是在把我当做木偶!肆意干涉别人的人生,希望别人按照她的想法来生活,真不是好东西!”说罢,她不等老师说话便坐下了,满座皆惊。

    这是夏莎自己的小算盘。莎尔曼是英雄,只要自己走到英雄的反面,变成一个坏蛋,那大家关注的就是夏莎自己了。

    她开始偷偷去买禁书,每周末开始导管,在网上了解到各种各种的玩法;在学校里和人决斗,弄哭同学,每当姐姐带着自己一起去班主任那里赔罪的时候,那可是天堂般的感觉。每一句训斥都好像是蜜水一般,沁到她的耳朵里面。或者,尤其是柳碧阿姨整理房间时在她的床下发现电动玩具的那一刻,那种又是难堪,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表情,更是让夏莎亢奋。

    终于,在小学的毕业典礼上面,她被当成是好勇斗狠外加思想污秽的反面教材,这次老师把她和姐姐夏玑一起放在大礼堂的台上,盛赞那个捧着奖杯的孩子。夏玑唯唯诺诺,反而是她抬头挺胸。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听到那个烦人的名字了。

    然而,在回家的时候,她遇到了魔物。

    那是个具有会伪装成人类的罕见种,但也对充满喜悦的夏莎构不成威胁,她能完美躲过对方的攻击,那个魔物却在被钢笔捅穿,在风中默默消失的时候,它竟然,竟然说:“能败在莎尔曼的转世的人的手下,我,也死而无憾了。”

    没想到,在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自己还是和那个名字绑定在一起,迟迟不肯分开。

    而她拿钢笔刺杀魔物的全过程,都被出任务的相国夫人伊西丝清晰地看在眼里。

    那位大人请她跟从自己一起学艺杀魔物。夏莎自想,既然魔物会把自己和莎尔曼联系在一起,那就是讨厌的对象,全都该死。欣然同意之后,正好之前决斗赢了一个学院守护者的挂名,准备暑假过后,立马上任。

    因为在她的生日的时候,柳碧阿姨要出任务,所以没有找到好的生日礼物。当她拜师伊西丝的那晚,柳碧阿姨特意打开了一个大盒子。

    里面是一把崭新闪亮的精钢太刀,外加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短短的肋差。

    正是用着这两把刀,她斩杀了不知道多少祸乱世间的魔物。有的时候,战友也会想起双刀流的莎尔曼,不过那个人是通过硬拼刀来战斗,夏莎是有如猫一样,在立体战场上灵活机动地造成伤害来击败敌人。这二者的战法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她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导管的事情透露一点给同伴们,效果变得好了起来。

    莎尔曼是高尚的正面的人,夏莎是灵活的,侧面的人,而且莎尔曼是不会周末定期导管的。大家渐渐将她和前世愈加分明地分开,夏莎终于是夏莎,而不是莎尔曼了。

    她感觉,这是她到那时为止,离莎尔曼最远的一次。

    然而在来到这个遭瘟一般的世界之后,事态开始急转直下。她有了第二把太刀,正式学着双刀流,甚至在一场一场搏命的战斗之中,接连失去了右眼和右手,故事就好像是一个循环,死倒不打紧,但是她的经历越来越像她了。

    亦或是今天,她甚至要背莎尔曼的语录,装成那个人的样子,进入严露的精神空间,又学着她把不省事的神明叫回来。

    不论何时,自己都和那个名字牢牢绑在一起,从来都难以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