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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遇故知

    “到了,”领着大家弯弯绕绕的穿过几个崎岖的小道后就来到了一座矮山脚下,心中泛起一丝终于有惊无险回到家的温馨涟漪的孙宇,开心的向大伙隆重宣布,“我们的小寨就在这个山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可以清晰望见的几间木屋,“请随我来。”

    “不了。”张义老师这一路上似乎想明白了,既然刘兴选择了隐姓埋名,也许这才是他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因为想见八年未见的老朋友,所以就可以去打扰别人吗?这是朋友该做的事情吗?如果刘兴想回秦国,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呢?我上去见到他会不会就是一种错误,一种只会伤害朋友的鲁莽行径?最终,张义还是选择了放弃上去拜访,接着对孙宇说道,“我们就送你到这里吧,再见。”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离开,四个一头雾水的小鬼也只好稀里糊涂的又跟着再走一遍刚刚才走过的羊肠小道。

    “玩呢?”走在最后边的胖子忽然怀疑张义老师这顿无厘头的行为是三岁小孩在无理取闹。

    “别废话!跟上!”紧跟在老师身后的李艳隔着冷锋和小龙也要转头厉声警告胖子,心细的她早就看到了这一路走来,张义老师那满是纠结与复杂的矛盾神情,他们应该尊重和维护老师的决定。

    “就这么走了?”被留在原地任凉风嘲弄的孙宇望向离去的五人,呆愣的摊开双手对空气自嘲道,“难道我的小命就这么廉价吗,连个报答的机会也不给?”之前强烈要求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带他来见老大的,现在说不见就不见,连屁股都不拍一下就走人了?越想越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不应该呀!太奇怪了!只好独自一人带着一连串的莫名其妙向山上行去。

    夜幕很快降临,找了一家附近的客栈安顿下来的张义,想借用早睡来摆脱心中的五味杂陈,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没法入睡:“唉,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刘兴呢,不见一面,真的甘心吗?”开始在小房间来回踱步,好希望有人来告诉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就打扰人家一回,又能怎样呢?看一眼,确认一下,就离开,不可以吗?从小到大的伙伴,出生入死的兄弟,八年未见,现在去见一面,有何不妥?”对着该死的蜡烛灯笼就是一顿质问,“你说,有什么不妥?有什么不对?你说呀!”快变得神经质的张义感觉头痛欲裂,在屋子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好,就去看一下,偷偷看,行了吧!”像是终于说服了另一个自己下定决心,“去瞧一眼,就离开。”

    “还是去了。”在客栈前院独自饮茶的冷锋看见一个黑影从老师所住的二楼窗口里一闪而出并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他甚至有点想跟上去看看的冲动,到底是什么人,让一向和自己一样冷静的张义老师如此心神不宁,不会是某个老情人吧?

    “小龙,李艳她人呢?”胖子和小龙正在为了混到吃住的饭钱,一起在灯光昏暗的客栈后院的马鹏里忙活,又是喂马又是扫大粪的,还要挑水劈叉等等,总感觉自己吃都没吃那么多,心里好不服气,而且,为啥只有他和小龙,其他人不用干活?

    “好像是老板娘叫她去陪着打麻将了。”小龙干惯了农活,这点苦力根本不放心上,不过真是羡慕李艳,竟能靠这个就能丰衣足食了。

    “她那暴脾气怎么还这么招老板娘喜欢呢?没道理呀!”胖子扶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铲子,才发现原来马儿这么能拉,现在只想赶快逃离不再伺候这群臭烘烘的马群,以后也不想骑马了,不过好像还没骑过呢,“李艳是女孩子就算了,为啥连那个冷锋,也不用干活,还像变戏法一样的,真不知道他去哪里偷来的一壶好茶,自个在那边享受去了,没天理呀!”

    “哈哈哈,你是不是还想说,老师也没干活呀?”说归说,小龙倒也觉得这仨人中,老师可能是属于专坑学生类型的,只是鉴于他今天心事重重早早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就暂且原谅他了,不过自己手中的活也一直没停下,就知道胖子想偷懒,表面上唠唠叨叨的抱怨个不停,纯属演戏,其实就是想让自己把活干完,他好一起收工,“那是人家的本事,差不多得了,你都偷懒几回了,还不满意呀?”

    “哈哈哈,我错了,龙哥!”果然知我这莫过小龙也,胖子毫无违和感的放声大笑一下子就冲淡了这被看破的尴尬氛围,“待会儿,我教你打麻将!”

    “你会吗?”小龙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话痨,就算不偷懒也要边唠边干活,不然真就干不下去了。

    “怎么不会?”胖子又有意无意的停下,左手握住手柄,左脚踩在铲头和手柄的交接住,右手竖起大拇指指向傲娇的自己,“人称雀神——就是我!”

    “哈哈哈,雀神,”小龙真想一铲子送走他,不干活还耽误自己干活,待会儿到深更半夜都干不完,两人就别想睡觉了,“你问问这些马儿会飞不?”

    “还用问,当然不会啦,”胖子不知道小龙突然问这个来干啥的,直接了当的替马儿回答了

    “那你还吹!”小龙无奈的怼回去,不过真的可以学麻将的话,倒是愿意去试试,自己还没碰过那玩意呢。

    “哈哈哈……”胖子乐呵呵的挠挠后脑勺,变得有点认真起来,“不过,说真的,我是真会打麻将,至少教你个大概是没问题的。”

    “那咱们赶紧把活干完呀,”小龙越听越有兴趣了,李艳会,自己不会,那多丢人呀,“大哥!”

    “哦哦哦!对对对!”胖子忽然想到好玩的事情,“待会儿,咱们也拉上冷锋,麻将要四个人才能打的哦!”

    “嗯?他也会吗?”小龙不敢相信只有自己不会,这就更丢脸了呀。

    “不知道哦,反正你也不会,可以教的嘛!”胖子突然心生一计嘿嘿坏笑起来,“他们俩有钱,咱俩可以联手——赚他们的钱,叫他们这么潇洒不干活!”小龙虽然完全没听明白怎么去赚他俩的钱,但是从胖子已经打好的如意算盘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其胜券在握,也跟着偷偷乐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张义就来到了白天才到过的山脚下,借助皎洁的月光,迈着略有迟疑的步伐,他还是决定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一步一步的缓缓走了上去。而然山头的一切,彻底出乎了他的料想,仅仅看一眼,张义就宛如置身于自己的家乡,即使夜色朦胧,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这里所有的房子,都充斥着,秦国的色调、秦国的布局、秦国的风格,整个寨子也和秦国灵者学校一样,不派任何的看守人员,就连房子周围都是种着秦国的榆树。

    即使是看得眼前的一切入了神的张义,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感应本能,在有亮灯的其中一扇房门打开之前,就及时躲藏到了最近的一棵茂密的大榆树上,来见老朋友,却害怕得躲躲藏藏,想想都觉得自己好愚蠢,可是给朋友带来麻烦,这个他可干不出来!

    “今天是十五,”一名带着黑色眼罩的男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其双腿上覆盖着一块绣有一副漂亮的鸟语花香图案的淡蓝色遮挡布,不难看出,她的膝盖以下只剩下空荡荡的虚无,两人慢慢来到院子中央,他抬头望向天空,眼罩中散发着些许伤感,又带几分雨过天晴的宽慰,他好像看见了桂树,看见了玉兔,看见了广寒宫,“月亮应该挺美的吧。”

    “是啊,”无任何装饰品的女子温柔的抚摸着男子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手背,也仰望天空,秀丽的美眸滑落出两道泪光,在洁白月光的映衬显得格外的凄凉,“真的很美。”

    “你不应该哭,”男子看不见,但是他感受得到,他们在战争中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双眼,失去了双腿,但也在战争中相识相知相爱相互依赖,男子轻柔的抹去女子温热的泪痕,“这么美的月色,才配得上你的容颜。”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夸人了?”平淡无奇的女子微微一笑的那一刻,张义仿佛看见了盛世容颜。

    “刘兴说得没错,”彻底释怀的张义再无牵挂,选择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你是最美的。”

    “你真的不去见见那个秦国灵者吗?”听过回来的孙宇讲述,女子到现在还是想再劝劝刘兴,以免流下遗憾。

    “已经见过了,就在刚才。”刘兴双手轻轻搭在女子柔弱的肩膀上,以消除她听到此话时的疑惑,露出了八年来从未有过的独特笑容,这辈子,遗憾又何曾缺席过?外面的世界早就无关与自己,如今的自己,只想守护她一人,而他这一生有且只有一个挚友,那就是张义,“这已经足够了——保重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