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雀小仙师
唐，大历年间。
藩镇割据，边关战事不断。
昭义节度使薛嵩，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各方镇佣兵自重。
西有吐蕃时常侵扰，北面回纥虎视眈眈。
而歌舞升平的长安城中，依旧一派祥和。
长安姑娘们最津津乐道的，便是法术卓绝，貌冠长安的薛臣愈薛大人了。
薛大人在司天台任五官灵台郎，也是太子密友。
大明宫中的贵人们，常常宣他进宫。
然，美玉微瑕，薛大帅哥有个二溜子般的女徒弟。
听说，女徒弟是薛帅少年时捡来的弃婴，但薛帅他却也对这徒儿疼爱异常，悉心教导。
奈何女徒弟资质愚钝，百练不会，法术奇诀，一概不通。
那傻徒每天光着脚丫子，如同叫花子般，带着条大狼狗穿梭于市井之间，除了会用她那一副极为扛揍的好身体四处闯祸之外，实在毫无优点。
别猜了，这素有盛名的女徒就是我了。
“师傅，我这一身破布衣衫，是不是很丑？给你丢脸不？”我傻笑着望着师傅。
“我徒仙姿超群，这样的打扮正好衬出了你的周身气派。你再把脸涂得更脏些，气势才更足！”师傅怜爱地抚着我的头说。
我深以为然，蓬头垢面地便又冲出去浪了。
……
大历十年，正月。
“你这画本子甚是有趣，多少钱？”
我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翻着一本《天师速成手册》。
“一个铜板三本！”卖书的抹了一把鼻涕，蹭在了裤脚之上。
“再说一遍！”我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我苦练了十余年法术，都不敢自称仙师，遑论法力更高的天师？”
“当今大唐天师不过寥寥几位，在你这儿一个铜板就能得着仨？”
我眼中的怒火已快要吞噬整条地摊。
“快跑啊！”摆摊的人们纷纷喊道，“比城管还难缠的雀小霸王来啦！”
……
我于是脚步轻松地捧着一沓小画本儿回了家。
“雀奴！”隔壁的溜溜阿秭倚着门叫住了我。
“你师傅出去办事了，让我管你和秀莲的饭！”
秀莲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十分疑惑地望着溜溜。
“不可能，师傅每次出门都会亲自与我说。”
“此次确是急了，这会子都应出了城了。”溜溜说道。
秀莲轻吠了一声。
我抚了抚秀莲脖颈上的长毛，心里已打定了主意。
“我先去找我师傅！”
我大喊着跳上了秀莲的后背。
秀莲仰着脖子长嚎了一声，箭也似地冲出了长安城。
……
“秀莲，你可是跟错了？”
奔到天黑，仍然不见师傅的踪影。
眼见周围越来越暗，山间竟下起雪来。
雪片飞也似地砸来，秀莲的脚步却丝毫不敢放慢，仍发狂般地向前奔去。
忽地暗中甩过一条绳索出来，将我与秀莲绊得飞了开去。
秀莲翻滚了几圈又迅速站起，两只眸子在夜影中闪着幽光。
“谁？”我喝道。
周围除了风雪之声，杳然静谧。
我定了定神，细细地观察着四下。
荒野寞径，老树虬结。
歪斜的几处坟包之上，缓缓爬出了一排瘦骨嶙峋的老猫。
老猫们凄嚷了一阵，便又瞪着荧绿的眼睛朝我们望来。
“不必装神弄鬼，小仙师我并不惧妖邪。”我朗声说道。
毕竟，师傅也是教过我好些法术的。
“雀奴，看到你如此不精进，为师已是不能更加欣慰了。”我想起了师傅坏笑着的俊脸。
“其他无妨，我徒只需每日勤习‘遁’诀即可。”
师傅说得没错儿，只要逃得快，走哪都不怕。
“笃，笃…”
几声敲地之声响起。
我循着声响，向野坟后的林间望去。
林间暗黑如墨。
“谁？”我又问。
……
师傅坐于瑛骓之上，在昭义郡的治所相州城外勒了马，望着一位正准备单骑奔逃的武将。
“堂伯，你这是意欲何为？”师傅奇道。
昭义节度使薛崿一脸狼狈，向师傅摆了摆手。
“臣愈，快随我去长安禀告圣人，田承嗣已然反叛，过几日便会派人来取我相州。”
“堂伯，临阵脱逃，非我河东薛氏所能为。”
“这个，还是保命要紧啊！”薛崿缩着脖子，期期艾艾地说。
“要是我兄薛嵩还健在，必能降得住那田承嗣，如今换作是我，你是知道我的，咳咳…”
说罢，薛崿哆哆嗦嗦地打了马，奋力向城外奔去。
一位红衣绿簪的少女正双手抱箭，立于城墙之上，发带衣袍，随风烈烈。
她远望着薛崿离去的背影，不屑地摇了摇头。
师傅在城下抬头望见了那位少女，嘴角一微微一扬，与她颔首见礼。
……
“笃，笃…”
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双拳紧握，弓步凝神地盯着坟包后的来人。
“别个都悄悄地来，就你动静大！”
突地一个老人手持拐杖立于我的身前。
我被吓了一跳，忙向他探出一拳。
老人拐杖一挥，便将我抡在地上。
秀莲见状，低声怒吼，狠狠地盯着他。
我喘着粗气，奋力想要将压在脖子上的拐杖推开。
我竟抓了个空！
那拐杖看不见，摸不着。
老者却仍旧做着手握拐杖的姿势，似是毫不费力地将我按于地上。
而我的脖子，也确是被一个好似棍棒的物件抵着。
“嘿嘿！”老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黑暗之中，他双眼泛白。
“原来你不是。”他松了手上的力道。
“翁翁，你说明白些，我不是什么？”我跳了起来，抚着脖子连连匀气。
“你看中了什么？”老者转身离去，一手执拐，另一手仿佛在身侧虚按。
我望着老者的姿势，仿佛是在逐个按着野地里冒出的头颅，心下愈发惊奇。
突地，似有一个头颅真的探了出来，被老者的手一按，随即又缩了回去。
我大喝一声，冲着那头颅扑去。
只见雪地里果然蹲着一人，见我扑来，他拔腿便跑。
“着！”随着我一声喊，我踢出的右腿已然踹中了他的脚踝。
那人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飘飘地扑到了地上。
秀莲也扑了过来，四只脚在他身上来回踩踏。
“怎地？”我摸索着散落一地的衣服，疑惑地望向秀莲。
藩镇割据，边关战事不断。
昭义节度使薛嵩，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各方镇佣兵自重。
西有吐蕃时常侵扰，北面回纥虎视眈眈。
而歌舞升平的长安城中，依旧一派祥和。
长安姑娘们最津津乐道的，便是法术卓绝，貌冠长安的薛臣愈薛大人了。
薛大人在司天台任五官灵台郎，也是太子密友。
大明宫中的贵人们，常常宣他进宫。
然，美玉微瑕，薛大帅哥有个二溜子般的女徒弟。
听说，女徒弟是薛帅少年时捡来的弃婴，但薛帅他却也对这徒儿疼爱异常，悉心教导。
奈何女徒弟资质愚钝，百练不会，法术奇诀，一概不通。
那傻徒每天光着脚丫子，如同叫花子般，带着条大狼狗穿梭于市井之间，除了会用她那一副极为扛揍的好身体四处闯祸之外，实在毫无优点。
别猜了，这素有盛名的女徒就是我了。
“师傅，我这一身破布衣衫，是不是很丑？给你丢脸不？”我傻笑着望着师傅。
“我徒仙姿超群，这样的打扮正好衬出了你的周身气派。你再把脸涂得更脏些，气势才更足！”师傅怜爱地抚着我的头说。
我深以为然，蓬头垢面地便又冲出去浪了。
……
大历十年，正月。
“你这画本子甚是有趣，多少钱？”
我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翻着一本《天师速成手册》。
“一个铜板三本！”卖书的抹了一把鼻涕，蹭在了裤脚之上。
“再说一遍！”我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我苦练了十余年法术，都不敢自称仙师，遑论法力更高的天师？”
“当今大唐天师不过寥寥几位，在你这儿一个铜板就能得着仨？”
我眼中的怒火已快要吞噬整条地摊。
“快跑啊！”摆摊的人们纷纷喊道，“比城管还难缠的雀小霸王来啦！”
……
我于是脚步轻松地捧着一沓小画本儿回了家。
“雀奴！”隔壁的溜溜阿秭倚着门叫住了我。
“你师傅出去办事了，让我管你和秀莲的饭！”
秀莲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十分疑惑地望着溜溜。
“不可能，师傅每次出门都会亲自与我说。”
“此次确是急了，这会子都应出了城了。”溜溜说道。
秀莲轻吠了一声。
我抚了抚秀莲脖颈上的长毛，心里已打定了主意。
“我先去找我师傅！”
我大喊着跳上了秀莲的后背。
秀莲仰着脖子长嚎了一声，箭也似地冲出了长安城。
……
“秀莲，你可是跟错了？”
奔到天黑，仍然不见师傅的踪影。
眼见周围越来越暗，山间竟下起雪来。
雪片飞也似地砸来，秀莲的脚步却丝毫不敢放慢，仍发狂般地向前奔去。
忽地暗中甩过一条绳索出来，将我与秀莲绊得飞了开去。
秀莲翻滚了几圈又迅速站起，两只眸子在夜影中闪着幽光。
“谁？”我喝道。
周围除了风雪之声，杳然静谧。
我定了定神，细细地观察着四下。
荒野寞径，老树虬结。
歪斜的几处坟包之上，缓缓爬出了一排瘦骨嶙峋的老猫。
老猫们凄嚷了一阵，便又瞪着荧绿的眼睛朝我们望来。
“不必装神弄鬼，小仙师我并不惧妖邪。”我朗声说道。
毕竟，师傅也是教过我好些法术的。
“雀奴，看到你如此不精进，为师已是不能更加欣慰了。”我想起了师傅坏笑着的俊脸。
“其他无妨，我徒只需每日勤习‘遁’诀即可。”
师傅说得没错儿，只要逃得快，走哪都不怕。
“笃，笃…”
几声敲地之声响起。
我循着声响，向野坟后的林间望去。
林间暗黑如墨。
“谁？”我又问。
……
师傅坐于瑛骓之上，在昭义郡的治所相州城外勒了马，望着一位正准备单骑奔逃的武将。
“堂伯，你这是意欲何为？”师傅奇道。
昭义节度使薛崿一脸狼狈，向师傅摆了摆手。
“臣愈，快随我去长安禀告圣人，田承嗣已然反叛，过几日便会派人来取我相州。”
“堂伯，临阵脱逃，非我河东薛氏所能为。”
“这个，还是保命要紧啊！”薛崿缩着脖子，期期艾艾地说。
“要是我兄薛嵩还健在，必能降得住那田承嗣，如今换作是我，你是知道我的，咳咳…”
说罢，薛崿哆哆嗦嗦地打了马，奋力向城外奔去。
一位红衣绿簪的少女正双手抱箭，立于城墙之上，发带衣袍，随风烈烈。
她远望着薛崿离去的背影，不屑地摇了摇头。
师傅在城下抬头望见了那位少女，嘴角一微微一扬，与她颔首见礼。
……
“笃，笃…”
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双拳紧握，弓步凝神地盯着坟包后的来人。
“别个都悄悄地来，就你动静大！”
突地一个老人手持拐杖立于我的身前。
我被吓了一跳，忙向他探出一拳。
老人拐杖一挥，便将我抡在地上。
秀莲见状，低声怒吼，狠狠地盯着他。
我喘着粗气，奋力想要将压在脖子上的拐杖推开。
我竟抓了个空！
那拐杖看不见，摸不着。
老者却仍旧做着手握拐杖的姿势，似是毫不费力地将我按于地上。
而我的脖子，也确是被一个好似棍棒的物件抵着。
“嘿嘿！”老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黑暗之中，他双眼泛白。
“原来你不是。”他松了手上的力道。
“翁翁，你说明白些，我不是什么？”我跳了起来，抚着脖子连连匀气。
“你看中了什么？”老者转身离去，一手执拐，另一手仿佛在身侧虚按。
我望着老者的姿势，仿佛是在逐个按着野地里冒出的头颅，心下愈发惊奇。
突地，似有一个头颅真的探了出来，被老者的手一按，随即又缩了回去。
我大喝一声，冲着那头颅扑去。
只见雪地里果然蹲着一人，见我扑来，他拔腿便跑。
“着！”随着我一声喊，我踢出的右腿已然踹中了他的脚踝。
那人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飘飘地扑到了地上。
秀莲也扑了过来，四只脚在他身上来回踩踏。
“怎地？”我摸索着散落一地的衣服，疑惑地望向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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