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沙砾
三十年前。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祈祷？”一个身材瘦小，皮肤干瘪的孩子跪在一尊残破的神像前，抓着母亲的衣角问道。
旁边的一些人向着男孩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显然在大家看来，所有人都应该安静的祈祷。
“嘘……”
母亲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将身边的男孩抬起来的头轻轻按下，小声说道：“好孩子，因为像神灵祈祷，神就会保护我们，让我们不再饿肚子。”
男孩低下去的头又悄悄的抬起来，看了看前面那残破风化的石头雕像，心里变得更加疑惑。
他重新低下头，小声的问母亲：“可是，我们明明每天都在祈祷，为什么肚子还是一样的饿，难道不是只有食物才能让肚子不饿吗？”
被孩子唤作妈妈的年轻妇人听到孩子的话，没有再做回答，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两行眼泪顺着粗糙的脸颊缓缓留下。
男孩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对着面前那有些残破的石像跪拜，祈祷一块石头保佑他们。他摸了摸怀中的一块饼，那是他与母亲仅有的粮食。
“突突突……”
“嘭！嘭！”
“轰！”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枪炮的爆破声，还有建筑倒塌，砂石飞溅的巨大声响。
“快跑，那边又打起来了！”
“快跑啊！”
本来跪拜在雕像前面的人们纷纷起身，慌乱的逃窜，一名老妇因为站起来的晚了一些，被人群踩在脚下，不断踩踏着。
她趴在地上，双手努力想要将身体撑起，但是每当她将身体撑离开地面一点，路过的逃亡者就会从她瘦弱的身上踩过，让她重新贴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上。
那具因为温饱长期得不到保障的瘦弱身体，怎么能受得住这样的踩踏。
人群还没有全部撤走，那名老妇就趴在地上，不再动弹。那双极度渴望活下去的双眼，逐渐黯淡下去。
年轻母亲这时也拽着身边的儿子，跟着人群迅速躲到建筑中去，避免被流弹所伤。
男孩被母亲拖着快速奔跑，他的腿现在还太短，步子只有成年人一半大。不过此时也是拼命地跑着，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快，快进来。”
一名中年男子将有些落后的母女二人，拽进一间能够临时避难的破旧屋子，这时屋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外面的爆破声音依然断断续续的传来，房顶上偶尔会落下一些尘土，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样子。
年轻母亲带着小男孩走到一个角落坐下，男孩紧紧挨着母亲，虽然他是个男孩子，但是毕竟年纪还小，面对战争还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小伙子，你的父亲呢，去镇上打工了吗？”
刚刚将他们母女拽进来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坐在男孩身边，他看向小男孩问道。
这附近经常会发生交火，大量建筑被破坏，包括很多生活设施与工业设施，已经很少有什么工作可以给人们做了。
“我妈妈说，父亲参加了革命军，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
由于所生活的环境常年战乱，经常会有人死去，男孩的母亲没有对他说什么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父亲去了无忧无虑的世界。
而是告诉他，父亲牺牲了，为了亲人以及同胞的幸福，牺牲在了伟大的革命战争中。
母亲听到了儿子与那中年男子的对话，将儿子搂得紧了些，警惕的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虽然这时候外面的声音很大，男孩的声音除了近处的一两个人能听到，再离远些就听不到了，但是那个中年男子还是对小男孩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说的，很多人都排斥革命军，甚至讨厌他们。”
小男孩的母亲也这么跟他说过，不过他对旁边这个中年男子有些好感，下意识回答了中年男子的问题。
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能够大声的讲出来，妈妈明明说，父亲是为了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才去参加战争的，为什么会有人会排斥和讨厌父亲。
“叔叔，为什么呢，你也讨厌革命军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因为很多人都认为，原本还能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只不过条件差一些，是革命军的出现让自己本来就很糟糕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堪。
“我并不讨厌他们，但是我也不喜欢他们。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想观念，我能理解这些人想要改变国家的现状，让同胞过上好的生活，但是战乱的确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而且，即使他们做到了，真的推翻了原来的领导者，那新的领导者就一定能够做得比现在的领导者更好么？”
小男孩努力思考着中年男子的话，这些简单的道理，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深奥了。
看着有些困惑的小男孩，中年男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外面的枪炮声才逐渐消失，残破屋子中的人们也都陆续散去。剩下的人都是打算在这里过夜的，战火摧毁了他们自己的家。
“神灵保佑，外面应该已经没事了，我们也回家吧。”
年轻母亲牵着儿子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角落里面的四个人也同时站了起来，看向他们母子，并且朝着他们走来。
年轻母亲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要拽着儿子跑出屋子，不过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将出口堵住。
“你们干什么……我们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年轻母亲将儿子往身后拽了拽，警惕的看向面前四人。
“想干什么？”那名堵住出口的中年女性歪着嘴笑了笑。“我刚刚好像听到，那个男孩说他的父亲是‘革命军’，我应该没听错吧？”
年轻母亲没有辩解，她知道这没有用，只是将儿子护在身后：“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你他妈的！”
一名精壮男子没等年轻母亲将话说完，已经跑上来，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就是因为那些反叛军，我们连家都没有了，没地方挣钱，没有饭吃！还自称什么‘革命军’？我呸！”精壮男子朝着倒在地上的年轻母亲吐了一口唾沫。
“不许你们欺负我妈妈！”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就冲向面前的精壮男子。
他双眼噙着眼泪，但是却没有一丝胆怯，有的只是愤怒。
就在小男孩冲到精壮男子身前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个国字脸的女人抬起一脚就是踢在小男孩的头上，直接将他踢昏了过去。
……
等男孩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他看到母亲衣着不整的趴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
她口鼻中流出的血已经干了，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的方向，空洞，而又绝望。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祈祷？”一个身材瘦小，皮肤干瘪的孩子跪在一尊残破的神像前，抓着母亲的衣角问道。
旁边的一些人向着男孩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显然在大家看来，所有人都应该安静的祈祷。
“嘘……”
母亲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将身边的男孩抬起来的头轻轻按下，小声说道：“好孩子，因为像神灵祈祷，神就会保护我们，让我们不再饿肚子。”
男孩低下去的头又悄悄的抬起来，看了看前面那残破风化的石头雕像，心里变得更加疑惑。
他重新低下头，小声的问母亲：“可是，我们明明每天都在祈祷，为什么肚子还是一样的饿，难道不是只有食物才能让肚子不饿吗？”
被孩子唤作妈妈的年轻妇人听到孩子的话，没有再做回答，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两行眼泪顺着粗糙的脸颊缓缓留下。
男孩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对着面前那有些残破的石像跪拜，祈祷一块石头保佑他们。他摸了摸怀中的一块饼，那是他与母亲仅有的粮食。
“突突突……”
“嘭！嘭！”
“轰！”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枪炮的爆破声，还有建筑倒塌，砂石飞溅的巨大声响。
“快跑，那边又打起来了！”
“快跑啊！”
本来跪拜在雕像前面的人们纷纷起身，慌乱的逃窜，一名老妇因为站起来的晚了一些，被人群踩在脚下，不断踩踏着。
她趴在地上，双手努力想要将身体撑起，但是每当她将身体撑离开地面一点，路过的逃亡者就会从她瘦弱的身上踩过，让她重新贴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上。
那具因为温饱长期得不到保障的瘦弱身体，怎么能受得住这样的踩踏。
人群还没有全部撤走，那名老妇就趴在地上，不再动弹。那双极度渴望活下去的双眼，逐渐黯淡下去。
年轻母亲这时也拽着身边的儿子，跟着人群迅速躲到建筑中去，避免被流弹所伤。
男孩被母亲拖着快速奔跑，他的腿现在还太短，步子只有成年人一半大。不过此时也是拼命地跑着，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快，快进来。”
一名中年男子将有些落后的母女二人，拽进一间能够临时避难的破旧屋子，这时屋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外面的爆破声音依然断断续续的传来，房顶上偶尔会落下一些尘土，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样子。
年轻母亲带着小男孩走到一个角落坐下，男孩紧紧挨着母亲，虽然他是个男孩子，但是毕竟年纪还小，面对战争还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小伙子，你的父亲呢，去镇上打工了吗？”
刚刚将他们母女拽进来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坐在男孩身边，他看向小男孩问道。
这附近经常会发生交火，大量建筑被破坏，包括很多生活设施与工业设施，已经很少有什么工作可以给人们做了。
“我妈妈说，父亲参加了革命军，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
由于所生活的环境常年战乱，经常会有人死去，男孩的母亲没有对他说什么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父亲去了无忧无虑的世界。
而是告诉他，父亲牺牲了，为了亲人以及同胞的幸福，牺牲在了伟大的革命战争中。
母亲听到了儿子与那中年男子的对话，将儿子搂得紧了些，警惕的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虽然这时候外面的声音很大，男孩的声音除了近处的一两个人能听到，再离远些就听不到了，但是那个中年男子还是对小男孩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这种事情不能随便说的，很多人都排斥革命军，甚至讨厌他们。”
小男孩的母亲也这么跟他说过，不过他对旁边这个中年男子有些好感，下意识回答了中年男子的问题。
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能够大声的讲出来，妈妈明明说，父亲是为了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才去参加战争的，为什么会有人会排斥和讨厌父亲。
“叔叔，为什么呢，你也讨厌革命军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因为很多人都认为，原本还能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只不过条件差一些，是革命军的出现让自己本来就很糟糕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堪。
“我并不讨厌他们，但是我也不喜欢他们。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想观念，我能理解这些人想要改变国家的现状，让同胞过上好的生活，但是战乱的确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而且，即使他们做到了，真的推翻了原来的领导者，那新的领导者就一定能够做得比现在的领导者更好么？”
小男孩努力思考着中年男子的话，这些简单的道理，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深奥了。
看着有些困惑的小男孩，中年男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外面的枪炮声才逐渐消失，残破屋子中的人们也都陆续散去。剩下的人都是打算在这里过夜的，战火摧毁了他们自己的家。
“神灵保佑，外面应该已经没事了，我们也回家吧。”
年轻母亲牵着儿子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角落里面的四个人也同时站了起来，看向他们母子，并且朝着他们走来。
年轻母亲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要拽着儿子跑出屋子，不过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将出口堵住。
“你们干什么……我们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年轻母亲将儿子往身后拽了拽，警惕的看向面前四人。
“想干什么？”那名堵住出口的中年女性歪着嘴笑了笑。“我刚刚好像听到，那个男孩说他的父亲是‘革命军’，我应该没听错吧？”
年轻母亲没有辩解，她知道这没有用，只是将儿子护在身后：“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你他妈的！”
一名精壮男子没等年轻母亲将话说完，已经跑上来，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就是因为那些反叛军，我们连家都没有了，没地方挣钱，没有饭吃！还自称什么‘革命军’？我呸！”精壮男子朝着倒在地上的年轻母亲吐了一口唾沫。
“不许你们欺负我妈妈！”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就冲向面前的精壮男子。
他双眼噙着眼泪，但是却没有一丝胆怯，有的只是愤怒。
就在小男孩冲到精壮男子身前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个国字脸的女人抬起一脚就是踢在小男孩的头上，直接将他踢昏了过去。
……
等男孩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他看到母亲衣着不整的趴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
她口鼻中流出的血已经干了，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的方向，空洞，而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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