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素心诀 » 第四十六章 疫病阴霾终消散 沐浴误闯引遐思

第四十六章 疫病阴霾终消散 沐浴误闯引遐思

    阴霾终会消散,灾难也终会过去。

    又过了半个多月,上原城的疫病被“医泽”郎之涣平息的消息就已经传遍荒泽。并且,郎神医公布了治疗这疫病的药方和预防的办法,一时间,生活于荒泽各处的百姓都感念这位神医的恩德,处处传颂着。

    看着又重新打开的城门,郎之涣提着酒壶,脸上重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他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自己都有些嫌弃的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

    “好久没回家了,得回去洗个澡……”

    而他刚要离开,在一旁偷瞄了他好久的羽青就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而她还未开口,郎之涣就斜着眼睛觑了她身后一眼,说道,

    “要让我给他治眼睛?”

    羽青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缀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紫月寒,咬了咬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又小声说道,“药侍什么的都不是什么问题,他那人性子清冷骄傲,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前辈都别放心上……”

    郎之涣撇了撇嘴,抬高了点嗓门,说道,

    “大丈夫竟然还让小丫头来求情,臊得慌!”

    不远处的紫月寒面上一怔,禁不住有些难看。羽青忙不迭的拽了拽郎之涣的袖子,嗓门压低了些,说道,“前辈……您是我见过医术最好的大夫了,我还想跟您学些医术呢,您就行行好……”

    一听这话,郎之涣那脸上又堆满了笑容,神采奕奕的眨了眨眼,问羽青道,

    “你……你说你愿意……跟我学习医术?”

    “自然!前辈医术高超,沈青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幸运……”

    “有有有……”

    郎之涣头不停的点着,他看着紫月寒那越来越难看的神情,脸上却是越来越得意,说道,“明日,带他来草庐,我一定还你个完好的情郎……”

    羽青喜出望外,也顾不上脸红了,开心的说道,“一言为定!”

    “定定定!”

    郎之涣看着羽青开心的模样,自己的心里仿佛也开出了朵花儿一样,他自己也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些年眼见多少有慧根有才识的少年人,可他心底里偏偏就特别喜欢这个小丫头,打从第一眼开始。他笑眯眯的看着往紫月寒身旁走去的羽青的背影,使劲的品了口甘醇的佳酿。

    “再怄他几天就好了,他其实很想给我解毒,他已经给我封了两处穴位,那毒不会再继续渗入……”紫月寒走在羽青的身后,忍不住说道。

    羽青回过头,看着紫月寒,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你那么正经一个人,怎么对待这郎神医会用这种不太正经的办法……”

    紫月寒抬了抬头,似乎是回忆了这一个多月来跟这个人的相处,泼皮无赖、嘴毒刁钻,形容起来都是轻的了。而且,他总觉得这郎之涣对羽青有一种莫名的兴趣,他自是看不见这神医的样貌,只是听他的声音,脑子里就会不自觉的描想些画面,就像……像以前看总蓄意接近羽青的夜楚云一般,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而且,若说报答,他可以用一万种方式报答,但是郎之涣偏偏让羽青去做什么药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让他更不高兴……

    看紫月寒没有回答,羽青就说道,“郎神医一看就是个十分可靠的前辈,而且他是神医,刚刚救了这满城百姓,自然得敬着捧着。再说,你……你的毒太久了,多拖一日都……”

    紫月寒突然生怕她会不开心会担心,就拉回思绪,着急的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羽青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何,他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顺从”让她心里感到无比的开心,她的眼角忍不住堆起了笑容,却忽听得紫月寒问道,“你笑了?”

    羽青骇了一跳,忙不迭的瞪着眼睛盯紧了他的面纱,紫月寒也随着笑了笑,

    “我听见了。”

    羽青慌张的转过头去,用手使劲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心跳再快点再大声点都会被发现一样,而听见她有些忙乱的步伐,紫月寒又笑了笑,心里似乎有一点开心,有一点得意。

    而他一开始得意,好像就开始想象以后的每一天。

    第二天程江跟着他们俩一起去了草庐,经历过此次劫难,程江也放下了心结,对紫月寒没有了芥蒂,他能千里复归,还给上原百姓带来了郎神医,单说这份恩情,就不能一语而概。再加上,他看见紫月寒抱着她回来,又手忙脚乱的照顾她那些时日,以前相救可能是责任和大义,而此时,明明就是真心流露。他也很是识趣的退到了自己的位置。

    城外的草庐此时正冒着袅袅的炊烟,郎之涣正在院子的灶台上炒着一盘田螺,一阵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看着院门没关,程江就推门进去了。

    郎之涣从灶台上一伸头,露出了那张正气十足的脸,显然他也是梳洗过了,胡子也修剪的整齐了许多,而他越过两个人,看见灵秀清雅的羽青,脸上立马变得神采飞扬。他麻利的把锅里的田螺扒拉了出来,又拎了挂在屋檐上的一个酒葫芦走到了石桌旁。

    羽青是十分有眼力见的,紧忙的疾走了两步,也不再引着紫月寒,来到了郎之涣面前,说道,

    “前辈,您还没吃饭呢?早知道,我就给您带些早点。”

    郎之涣呷了口酒,砸吧了下嘴,点点头说道,“丫头给我带的饭,那肯定是珍馐美味……”

    羽青忍不住笑了下,应承道,“以后啊,我每日都会给您带,您就别自己动手了。”

    “那感情好啊,我就喜欢吃这田螺、醉虾、蟹黄……再配点浓浓的烈酒……”

    “咳……”

    两个人显然没有顾及旁边人的心情,紫月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郎之涣跟羽青就交流了下眼神,会心一笑。

    等着郎神医慢条斯理的吃完饭,他才背着手悠悠的踱步到紫月寒的跟前,而装腔作势了许久,他忙不迭的掏出袖子里的琉璃镜,心痒难耐的又仔细看起了紫月寒眼睛的毒粉。

    “此前只是粗略看过,这毒粉晶莹剔透,附着不散。沉淀这许久,倒是露出了些端倪,极似西域沼泽的蛊虫鳞粉。我已经封了他的两处大穴,得细细研究一段时日,应该……”郎之涣说着,又故意停下了,看着紫月寒不自觉攥紧的手,挑了挑眉毛道,“没什么问题。”

    听完这话,羽青感觉眼泪都要飞出来,激动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而听见这话的紫月寒内心也是稍安,听到一旁的羽青激动的小碎步,心里一阵暖意。

    想获得解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能直接接触到毒药,郎之涣虽然看得见部分沾在紫月寒瞳孔上的毒粉,但是尚不知全貌,自然也不敢妄然用药。

    郎之涣围着紫月寒转悠了好久,摩挲着下巴,说道,

    “这毒药不溶水,若你能大哭每日流半碗眼泪,哭上一个月,我感觉能事半功倍。”

    他刚说完,紫月寒就抬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话听起来分明就是故意整他。羽青也颇有些为难的说道,“莫说他,前辈,您就算让我日日都哭,我都做不到……”

    “那我再想想……”郎之涣挠了挠头,又不由自主的往羽青身边靠去,上次他诊羽青的脉象,对她体内的经络也是好奇的很,此时,紫月寒突然说道,

    “说起来,我体内的‘蔓芨’被放于青儿的贴身之物上,不知她可有中毒……”

    郎之涣眼睛一睁,忙的借这个由头,又给羽青诊起了脉,两只腕子都略听了几下,他也松了口气,说道,

    “其实做个武功平平的草包也没什么不好,那毒就是针对修为高的人,对青丫头没用……”

    羽青差点被噎死,虽然“草包”二字听起来却是不甚好听,但是郎之涣说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假话,只好讪讪的默认了。听说羽青无恙,紫月寒亦是放松了下。

    “不过,青丫头体内怎么这么多伤,内伤外伤、心伤脑伤,还有一股子外力加持……而且,我还没想明白,这蜚虫花疮如此凶猛,她竟能躲得过去,也是奇事……”

    紫月寒听着郎之涣的一番精准的诊断,顾及羽青的身份,就打断道,

    “天下之大,本就无奇不有。”

    那郎之涣也没有追究,想到羽青受过的许多伤,心里就心疼不已,自己岔开了话说道,

    “无妨,等我开个十全大补方把青丫头医的活蹦乱跳白白胖胖,再把体内那股外家灵力融进体内,说不定一日千里,直上化境……”

    说着,郎之涣就信心满满的转到了药柜后面思忖着药方。

    “什么外力?”羽青有些疑惑,

    紫月寒心中一激,血煞的事还一直瞒着她,他不忍她伤心,就随口说道,

    “许是以前渡融绛紫草时我给你输入的内力……”

    “哦。”羽青想到此前他救自己的场景,又听说他还渡给自己一些内力,面子上不禁有些微红,小声的应道。

    眼看今日无果,郎之涣又一门心思沉浸在给自己调理身体上了,羽青就想跟紫月寒先回客栈。前段时日,大家都累坏了,师父担心门里,已经有想回上原山的打算。羽青想回去简单交待下,大家再商议。

    而这边,羽青引了紫月寒刚要离开,忽听得郎之涣埋在案后提醒紫月寒道,

    “把你那劳什子面纱带上!以后是青丫头的人了,就少让别的女子看!”

    羽青只觉得心脏一顿,差点骤停了。而更让她惊诧的是,事事都要跟郎之涣对着来的紫月寒,就真的把手中的面纱重新系了上去。羽青看着走远了去赶马车的程江,才略松了口气,不至于当场羞的下不来台。

    而更令她更难堪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回到客栈,羽青与师父等人商议了回山门的日期,便有些疲倦的回了房。隔壁就是紫月寒的房间,此时他正打坐完毕,感受到身上一片黏腻,紫月寒静默了一会儿,便走出门往楼下召唤了小二。然后他给了那小二五两银子,让他帮自己打水沐浴。

    那小二十分殷勤的帮他打了十几桶热水,倒进了浴桶里。顿时,房间里热气腾腾的飘起了一层水汽。这小二哥打完水又垂着手站在门口,想看看这位阔绰的客人还有什么吩咐。

    紫月寒刚刚脱了外衣,突然察觉门口还有个人,觉得有点不自在,然后就说“没事了”让这小二哥回避,小二哥看着这客人蒙着的眼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紫月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好像透过白纱盯着自己一样,又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出去了。

    紫月寒摸索着摸到了浴桶的边缘,然后拆掉了眼上的白纱,解开了腰间的束带,露出了挺拔修长的身形,白皙的后背上垂下了泼墨一样的头发。他转身想寻一下搭衣服的木轩,但是因为房间摆进了一个巨大的浴桶,所以小二哥已经把木轩挪到了另一侧。

    紫月寒凭空摸了两把没摸到,他耳力虽好,但是听活物还行,想凭空判定那木轩就有点困难了。紫月寒想了一下,然后一伸手,把月盈剑“唤”了出来。然后他把脱下的衣服往月盈的剑刃上一扔,一用力,月盈就飞了出去,他本意是让月盈把衣服放回床上。

    可是他毕竟目盲难辨方向,他二指并拢,凭空画了个圈,那月盈转了个大圈,拐了个弯,竟然飞了回来直直的楔进了浴桶壁上,只听“咔嚓”一声,整个浴桶随着里面倾泻而出的水一下子四分五裂,砸到了地板上墙上,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整个地面也被水瞬间湮了,水没过了紫月寒光着的脚面,屋内顿时一片狼藉。

    紫月寒感觉到脚下没过脚背的热水,沮丧的低了头,轻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应该带风语出来的。

    还在隔壁昏昏欲睡的羽青,突然听见旁边房间里的炸裂声,骇了一跳。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快的跑到了紫月寒的门口,因为过于担心紫月寒出什么事,所以她就连敲门都忘记了,径直推门进去了。

    “出什么事了?”羽青惊呼着,一进门,热气沼沼,欢快流淌的热水飞快的舔上了她的鞋子。她跳着脚刚要问询,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光着上身茫然的站在一片水中央的紫月寒。

    羽青愣了一下,才仓皇的扭过头,脸上臊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这就走……”说着她就慌慌张张的准备夺门而去。

    咣当——

    外面很快就传来听到声音四处问询何事的人,紫月寒一慌,忙不迭一挥胳膊,门就被关上了。

    羽青背着身,听着外面人来人往,她也自是很难解释,可后面又是那样一幅场景,就红着脸,继续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你看不见……摔到哪儿了……”

    她犹自分辩着,只听得身后一个离自己极近的声音响起来:

    “我……我找不到,衣服了。”

    这声音好像都带着热气,从她的脖颈窜到了头皮里,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一时僵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哦,嗯,我……我去给你拿。”

    羽青深吸了口气,一扭头,差点就撞进了紫月寒的怀里,但见眼前白花花一片,紫月寒只着了裤子,上身宽阔的双肩下,线条流畅,勾勒着他修长笔直的腰身,肌肉匀称而紧硕,刚才溅起的水花还沾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肌线往下淌着,一片旖旎风光暴露无遗。羽青愣住了,睁大了眼睛,脸色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忍不住紧张的咽了下。

    紫月寒直直的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眼睛微低,正无措的“盯”着羽青。羽青终于反应了过来,吓得紧紧的闭了眼睛,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嘴也不听使唤的念叨: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

    紫月寒一愣,突然笑了下,心里像绽开了一朵花。他安慰羽青道:

    “没事,反正我也看不见。”

    “哦对,你现在看不见。”羽青呼出一大口气,刚要睁眼,突然转念一想,喊道:“不对,你看不见,又不是我看不见!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也看不见此番场景,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

    “衣服,对,我帮你拿衣服……”羽青飞快的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头又转了回去,眼睛半睁半闭的贴着墙根,蹚着水,四下偷瞄他的衣服。

    终于,她看见了被月盈带着飞到了浴桶中间的一团白色的中衣,早就被水浸透了,软塌塌的团在那里。放弃了中衣,羽青只好再寻其他衣服,终于看见了那件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外衫。

    羽青脚下湿漉漉的,三步并作两步,顾不上溅湿的裙裾,急急的跑过去把那外衫扯了过来,然后闭着眼睛扔到了紫月寒的身上。

    紫月寒接过衣服,依然不慌不忙的,优雅的批上了外衫。外衫不是中衣,只能虚虚的拢了,依然露出半个胸膛和一大截脖颈,两边的锁骨勾出了两条完美的曲线。

    羽青又忍不住瞄了一眼,然后就像一个横行的螃蟹,悄声的贴着墙根准备溜出去。眼看快要够到门框了,却被紫月寒叫住了。

    “外面人多,此时出去,会……引起误会。”说到“误会”,紫月寒的脑子转了一下,又悠悠的说道,“其实……也无妨……”

    羽青此时像是个面壁思过的孩子,她有些无奈的捂了下眼睛,进退两难。她刚想说话,忽听得外面韩子默的敲门声,

    “青主,可无恙?”

    羽青吓得瞬间死死咬住了嘴唇,大气都不敢出。而离她不远的紫月寒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尴尬一般,嘴角忍不住上扬,然后压低了声音,故作深沉的说道,

    “无恙。”

    韩子默听了就离开了,羽青探头探脑的往门外听去,只听韩子默又去敲了她的房门,可是没有回应,韩子默禁不住有些担心的自言自语道,

    “六儿去哪了?眼下外面可不太平……”

    此时的羽青懊恼的都开始揪自己的耳朵了,可是紫月寒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伸手,收回了月盈,踩着地上的水慢吞吞的往羽青这边挪着。

    终于听得外面没声音了,羽青才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她探头探脑的刚要离开,却听得头顶韩子默的声音说道,

    “怎么?舍得出来了?”

    羽青身体猛地一哆嗦,转身就要去关紫月寒的房门,韩子默却是往房里扫了一眼,里面的人虽衣衫不整,但是面上却是镇定自若。

    羽青站直了身体,看着一旁也没别人,那通红的脸上眼神闪躲,拼命的解释道,

    “师父,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就是他……他不小心打翻了洗澡桶……我是想着他看不见……所以……”

    韩子默脸上突然严肃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小声教训道,

    “六儿啊,你可知,女子的名节最重要。这若是让旁人看见,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我会……负责的……”紫月寒突然出现在二人一旁,满脸的愧疚和惋惜的模样,“虽然被看的……是我……”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你都还没开始洗呢……”

    羽青结结巴巴的,但是她看紫月寒的模样,倒像是这个事情真的就解释不清楚了一般。

    “哦?那你说说,你要怎么负责?”韩子默一挑眉毛,好似极其认真的说道。

    “你……你们……”二人全然不顾羽青的脸面,羽青看着二人好似一唱一和的样子,咬着牙,红着脸,恨恨的一跺脚,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韩子默如何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心思,只是碍于某些东西,这层纸二人都不愿捅破。韩子默看着羽青逃跑的狼狈样不由得笑了笑,说道,

    “可惜,你看不见她娇羞的模样……她啊,经不起这般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紫月寒却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不知……韩掌门可否割爱……”

    韩子默猛然想起一月多之前,他对自己那番严词厉声,摆了摆架子,手背到了后面,边走边说道,“那等我再甚重考虑考虑……”

    徒留紫月寒守着满屋子的狼藉,一身的凌乱,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一连几日,陪同紫月寒前去草庐的羽青,与紫月寒面对面坐着,头却快要埋到肚子上。程江不明所以,以为她身体不适,总是不停的问她怎么了?而一旁听着的紫月寒,脸上的笑容自是一次比一次浓郁。

    郎之涣观察了几日,按照自己看到的大部分配制了解药,做成了药水给他洗眼睛,可收效甚微。似乎最重要的那部分关窍还是没找到,若想彻底根除,还是得提炼出毒素。

    “人眼有泪管,管通血脉。这毒没有导致他的眼珠受损,说明只是侵入他的眼周脉络,如今还未完全融进去,说明这毒性不算猛烈,若他能掉些眼泪,我从眼泪中找到这毒的关键,研制解药就不是问题了。”

    郎之涣看了一眼紫月寒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脸,心想,让他哭,怕是比登天还难。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郎之涣炼了一种能催泪的烟雾。

    他让羽青拿着一片雪白的厚纸,随时准备着,只待紫月寒的眼泪一出,她就立马接上。一切就绪,郎之涣对着紫月寒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拔开了那装着烟雾的大竹筒。塞子一开,一股紫色的烟气滚滚的卷了出来,脸凑得很近的羽青首先就中了招,眼里的泪跟不要钱似得往下砸。又怕一闭眼错过了紫月寒的眼泪,所以她也不敢擦,也不敢闭眼,皱着眉头装着满满的泪花使劲抿着嘴唇,瞪着眼睛盯着。

    偏偏这紫月寒还是个泪腺十分干涸的人,那些烟只是让他眼睛变得湿润了一些,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这下,可是难坏了羽青,她眼睛得不到缓解,加上各种酸涩,一时间脸上已经像被洗了一样,只得咬牙坚持着。不一会烟雾就窜没了,再要炼一瓶又得要两三天,郎之涣也有些着急了,连忙喊道:

    “这位公子,你行行好,掉几滴泪,行不行?”

    紫月寒瞪着漆黑的眼睛,使劲的眨了眨,但是除了睫毛上带了一丝细珠,眼下还是干净一片。他搜肠刮肚的想一些悲伤的事,但是一时也想不起这辈子有什么过不去的难题。

    郎之涣叹了口气,分明是要放弃的样子。收了竹筒,嘟囔了一句“三日后再试吧”,就要准备回屋了。

    羽青一看郎之涣离开,更加着急了。顾不得擦流下的眼泪鼻涕,带着一股子微颤的鼻音,扭过头委屈巴巴的喊道:“前辈……咳咳……咳……”那些烟气呛入了她的肺,她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

    这鼻音和咳嗽,紫月寒心里一阵紧张。他着急的伸出手,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到了她潮湿的脸,小声的问道:

    “你……哭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羽青还没来得及解释这是那烟导致的,而紫月寒这触碰到她脸的手令她一阵发怔。随即,她又看见紫月寒的喉咙里微微蠕动了一下,鼻尖微红,眼睛里本就兜兜转转的眼泪总算滑了下来。羽青眼疾手快,赶忙拿纸接了上去。

    勉强的几滴泪,折腾半天可算是弄到了。羽青一时兴奋,早忘记了紫月寒的问题和的担心,一扭头撒腿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喊:“前辈,前辈。眼泪!我弄到了!”

    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手还悬在半空,一腔深情的紫月寒,感觉快要石化了。

    郎之涣研究了几日那眼泪里残留的毒粉,有时趴在桌子上使劲闻味道,有时用放大几倍的镜子一盯就是几个时辰,又翻出许多医典比对有这种荧光的各种虫子,可算得上是废寝忘食了。他头发潦草,胡茬已经长出了半指有余,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精神不太好的老头。

    这日,他又猫在自己的药房里,躲在桌子后面,头发抓的已经像个鸡窝一样。他不停的拍着脑袋,嘴里喃喃道:“最后这到底是什么虫子呢?”

    羽青走了进来,本欲喊他吃饭,听见他不停的自言自语,忍不住过来询问,“前辈,您说什么呢?”

    郎之涣抬头看见是羽青,也来了点精神头,解释说道:

    “我在这毒里发现了七种不同的鳞粉,颜色形状各异,味道发酸,都是来自西北的湿地毒虫,”说着,他又翻开四五本本破旧泛黄的医术,一一指给羽青看,“我已经找到了六种会致盲的毒虫,但是这第七种,也是其中掺杂最多的毒粉,只有黑白二色,无从考起……”

    他看羽青听的十分认真,就把眼睛上那片厚厚的琉璃片摘了下来,放到了羽青的眼前,顿时,那些已经干了的泛着磷光的粉末一下子放大了数倍,颜色各异,其中最多的那种白色粉末似乎带着些幽幽的黑气,透着不一般的诡异。

    羽青认真的盯了一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山花从中追蝶戏蜓,然后疑惑的说了一句:“总感觉像是黑白蝴蝶翅膀上的鳞粉……”

    “对啊!”郎之涣一拍脑袋惊呼了一声,“我只是在想地上爬的,怎么忘记了能飞的呢!”说着,他兴奋的接过羽青手里的琉璃片,不停的念叨:“我就说,你肯定是我的福星!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亲切,十分合我眼缘……”

    羽青看他痴迷,也忘了喊他吃饭的事情,嘴里敷衍的答应着,慢慢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