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忍住寂寞，肆意奔跑

    2032年2月20日，上午10点。

    外边的雾气消散了下去，他同房东示意后出了门，说是示意，也不过看了眼正在择菜的房东。房东是个中年妇女，在他看来已经是老女人，皮肤松弛，胸部下垂，小腹拱起，看的人毫无兴趣，不过这样也正配那个光头的大叔，喝酒后便大喊大叫，吵吵闹闹，让人不得安宁。只有他们能互相忍受对方，他想，他时常在楼上听见他们说话，起因不过厨房没打扫干净、今天的菜没炒好，房东夫人便为此抱怨，开头总是：‘即便你再怎么忍受不了我’，房东大部分时候不说话，他在做饭时又玩手机去了。他们只在大婶打麻将输了钱才会吵起来，吵得收不了场时，大婶便回到隔了一条街的老家去住，住上一晚后，等第二天房东提着菜去找她，请她回家做顿饭，大家便又坐在一张桌子，大婶又念叨起来。他觉着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情让人羡慕，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里，充斥的情感并不比年轻热烈的爱情来的逊色。他走在去景秀小区站的路上，想起大婶臃肿的身材和房东的秃顶和肥胖，还是觉着只有他们能互相忍受对方，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陈酒般浓郁的情感，却感觉不到美，这便是婚姻，褪去爱情的美后只剩生活的臃肿。

    景秀小区的坡道很长，他未爬上去过，他原先也打算租在那里，但800一月对他而言是沉重的负担，忍住寂寞，忍住贫苦，他鼓励自己。他打算趁着这段雾气消散的时间去西部解决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以及自身最近所面临的困境，这种困境有人形容为鱼脱了水，但他感觉自身还置身于海洋中，只是忘了怎么张嘴。电车进站传来隆隆的响声，东部的电车因为多走隧道的缘故，并没什么风景可看，只有驶出隔绝东西的大山那一刻，从黑暗鱼跃而出金黄的海面便会把人的眼眶占满，翻涌的海浪肆意吞吐着阳光，然后电车慢慢上升，紧跟着沿海公路，视线又被绿色海洋占据，其间行使的汽车便像林中飞出的海鸟。他每次都被这段景色所震撼，不过他自搬去东部后，一个月也难去趟西部。如果我把这一幕拍下，肯定有人说一辈子也看不腻，却不知道这只是从东部延申出西部的景色，他们同我以前一样，一辈子躲在一个小角落，做好自己的角色，从别人的眼里偷窥外边的世界。他看着电车上认真看手机的人，好像只有我在大惊小怪，这样的景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前湖朝海前一站近海站下了车，这一站临近大海，写字楼林立，网红很多。他已经24岁，有了一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而他的附近只有身材变形，腿部粗壮爱穿紫色丝袜的大婶，这让他的冲动难以得到排解，这也是导致他面临困境的原因之一，网上有太多诱惑，现实却是一团水泥灰，他承受着欲望与现实的双重折磨，还有什么比年龄所自带的更烦恼呢。这一切正如诗里写的一样：

    我们接受无法避免的

    逃避一切不愿面对的

    他在近海站的商城附近乱逛，即便气温还在10℃上下徘徊，商场和商城路上也有了短裙和羽绒服里穿着短衣的女人，好似人心的热烈把寒冷压了下去，这让他的内心得到了一定的疏解，我是视觉性动物，只有单纯直接的美才能救赎我。他看着被薄丝袜勾勒出的圆润腿型，好似有光透出来，黑色被掩藏的雪白夺去了光彩，丝袜真是人类奖励自身的一个伟大发明，他走着走着内心火热，从1楼逛到7楼，他却全然不知商场里卖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比西部更美好的？出了商场后，他觉着公司把地址选在朝海站并非没有理由，这里不仅是商业的繁华，更是人心繁华的地方，见识过西部之后，谁还愿意留在东部？他压住内心的躁动，‘忍住寂寞，忍住寂寞’。

    时间到了12点，他不愿去公司附近吃饭，那里的物价他无法承受，便坐电车去了海口区岛政府附近吃饭，海口区紧邻着前湖，坐电车到政府站也不过是25分钟左右，因为临近政府，这里物价还停留在几年前，价格比起东部也贵不了多少。他点了一份酸菜猪肉水饺，蘸料只加了辣椒，醋味道太过强烈，会让他食欲降低，且这里酸菜对他而言酸的刚刚好，不过相较于东部西部的饺子吃起来普遍更干，他只吃了10个便感到口干，可惜我对食物没什么了解，不然便可以用来水字数了。

    作为公司仅有的从西部沦落到东部的人，他在公司地位并不高，存在感也不强，讨论起八卦也落不到他身上，他只是个没什么天赋，也不甚努力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他所在的公司也是一砸一片，所以即便如此他也没被解雇。到了公司一点刚过一会，人已全躺下闭上眼开始睡午觉了，他也随便找个位置躺下，看着外边被高楼切碎的天空。天空澄净湛蓝，云悠闲自在，却总是被楼遮挡住一块，让他心里烦躁，他索性去想商场看见的丝袜，去想羽绒服里的短衣，想的心头火热，像是浸泡在明晃晃的太阳里，恍恍惚惚间便睡着了。等到他被人叫醒，是公司人事的姑娘，给他用枕头做了遮挡，她笑得眼睛眯起来，他却觉得不怀好意。人事姑娘是个胖女人，谈了几个男朋友，却都没坚持几个月，到了现在已经自暴自弃，是公司群里最活跃的人，人缘极好，和他两个极端。

    这个月他的表现并不好，因此总管把他叫来敲打敲打，他含着人事送的糖，站在总管办公室里听着他说废话。人事是个好女人，可惜不遭人喜欢，他想，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我也喜欢那些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