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目光所及之处的风景
3月15号，周五。
今天对于赵信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他见着清晨的大雾心生欢喜，今天会是个好天气。虽然内地早已全面城镇化，但赵信依然是做些利润不高行业的工作，他在一家鱼铺打工，鱼铺是他舅舅开的，自他大学毕业在家闲置两年后，便被母亲赶到了舅舅的鱼铺。鱼铺位临潮城最大的港口，每天凌晨时，他便同舅舅一同来这进货，而后送货到20公里外的鱼档，一直工作早上10点，直到舅妈来接管鱼档，他便回去睡觉，睡到下午5点左右又接班来清理鱼铺，同时为凌晨进货做好准备。他在这已经工作了一年，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却确确实实感受到母亲所说的安稳，他在这样重复的生活里，渐渐淡忘了过去对大城市的向往，觉得这样待在一个5线城市也未尝不可。即便内地早已迈入发达行列，也并非人人都是富豪，每一个富豪的产生都伴随着更多的普通人，这是他从偶尔下午守鱼档时发现的规律，鱼档的生存更多靠的是一条鱼，一斤虾的买卖，那种扫货式的买卖，他只碰见过一次，是一家子来潮城旅游的游客，他们有5口人，却买了总计20多斤货，并只挑好货买，他们几乎将货清扫一空，让赵信提前了几个钟下班，使他印象深刻。但现在难碰见这样的顾客，潮城那片最具名气的沙滩又建了一家七星级酒店，打着宫廷御厨的招牌，有钱的游客便都往那边去了。今天晚上赵信也要去那片沙滩相亲，虽然同为潮城人，对那片沙滩早就失去感觉，但女方父母便是在那边沙滩上相亲成功的，所以他母亲便在那边定了位置，是一家可以看见七星级酒店的餐厅，七星级酒店早已取代沙滩成为潮城最美的风景。
他该如何同她说话呢，赵信守着鱼档心不在焉，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处，但也有它的弊端，例如年轻人少，未结婚的单身女性更少，由于他工作的原因，他少见着同龄女性，大学时也只谈过一场恋爱，到了如今，他早就不知该如何同同龄女性沟通。这是一种病，他想，叫久逢女人尴尬症，他想象晚上见面的场景就尴尬地扣脚趾，更何况我还一身鱼腥味，他觉着今晚的相亲大概率没有希望，就如同他在家闲置两年时，母亲对他的感觉一样。但能看看那家酒店也不错，他还没近距离看过，而且听说晚上那家餐厅味道不错，希望她别喜欢吃海鲜，他想。4点不到舅母就过来接班，让他回家好好收拾，努力把身上鱼腥味冲淡点，给人家留给好印象，女方是舅母和母亲朋友的女儿，说是刚从一线城市大学毕业不久，性格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不过长相嘛，他看了母亲发给他的照片，修了后勉强算是美女，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他努力用肥皂搓去手上的鱼腥味，身上他打算偷一点母亲的香水盖盖，我只是个卖鱼佬而已。
等到他收拾好时，路面已翻腾起一层雾气，遥远的海风吹过来，好像从地上吹出一朵云，他对此不太在意，晚餐定在7点，现在才5点30分，他打算沿着家附近的街道走走，他在这生活了25年，却始终没有看腻，他踩着泛青的石板路，年幼时他常同表哥表姐在这打闹，在这摔过许多次，有时他们也会爬上别人家的围墙，藏在墙边大树底下吃辣条，他继续朝前走，前面不远就是拆迁倒塌的房子，在一条新建的公路旁边，离他家1.5公里远，公路是为7星级酒店而修，自酒店建成后，去沙滩的路上便天天堵塞，上层便又动工修了几条去那儿的公路，待会他就从这条路打车过去，而原先住在这条路，年幼时常同他们打架的吴胖子家，因为拆迁搬去了省城，他有些怀念从前一脚就给他踹哭的时候。再往前走，废墟里有一座没拆的小教堂，旁边是从前的菜市场，再过去点就是他读的小学了，不过如今搬到了新地方，建的比以前漂亮许多，不用再担心靠近围栏便会不小心掉下去。他就这样逛到6点，然后在公路边拦住一辆的士去了海边。
大约6点40时，他到了海滩边，想再往前走便需要等待一长段时间了，车子已经像条蛇一样排了起来，索性这里也离餐厅不远，他已经看见那座酒店的轮廓，绚烂的如同昏暗里发出光的身体，它正摇曳着，勾引着人进去，不愧是在超一线也丝毫不逊色的酒店，他想，如同一个魔鬼。6点50分时，他到达了餐厅，定的位置虽然靠窗，但是在角落，虽然能看见，却也只能看见那酒店身体上的一片薄衫。我这是被骗了吗？他想。在他坐下不久，6点53分，他的对面便坐下他的相亲对象，谭珊珊，她称不上漂亮，但有细心打扮，化着他看不出来的妆，穿着简单却让他舒适，因为他出门前才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衣服，她的打扮减轻了他的心理压力。
“你比照片看着漂亮。”
赵信这么觉着，虽然不如照片白皙，但也不像照片那般下巴有些尖锐，眼睛很大，显得脸部轮廓不协调。
“那可是我精心修过的。”
她笑着说，一点也不觉着赵信说她照片丑。
“你不想相亲吗？”
“嗯，一半一半，我想恋爱，目前又不想被恋爱束缚。”
“嗯，我知道了。”
赵信明白这大概是间接拒绝的意思，但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你觉着我好看吗？”
“称不上好看，也算不上丑。”
“所以我不是拒绝你的意思哦，只是可能现在对于恋爱、结婚还没做好准备。”
“你要吃什么？”
“吃些家常菜吧，能吃辣吗？”
“能。”
谭珊珊点了2菜1汤，全是地上跑的，一道炖猪肘，一道炒上海青，一份乌鸡汤。
“其实，你可以不用喷香水来，这香水不太适合你，我知道你的工作可能不太方便，但我能来便代表我不介意不是吗？”
“不好意思，我想盖盖身上的气味。”
“不用太拘束，这样好像在工作面试的样子，我可不是你的面试官哦。”
赵信大概明白了母亲和舅母所说的温柔大方和善解人意的意思，不过这种人最难攻略，她们大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赵信和她聊的很开心，自打放下心理莫须有的期待后，他又找到大学同室友聊天的感觉，天南地北的聊着，聊喜欢的音乐，喜欢的书，喜欢的剧，哪怕观点不同也不用担心。饭后，赵信同她加完微信，结伴一同去海滩散步，赵信同她说觉着那家七星级酒店像是一个勾引人的恶魔一样，她看着思索一会儿也如此认同，他们走在公路边，看着一辆又一辆车被吞进它的停车场，他们看着酒店前面的沙滩，觉着沙滩仿佛都有了颜色，变得绚丽起来。直到9点，他们才分别，各自回家，那时海上已起了大雾，恍恍惚惚间赵信好像看见一座漂浮的山，听见什么声音，但他并未在意，他对了谭珊珊有了好感，虽然她并非他喜欢的长相，但当他同她谈论起这个时，她却并不在意，她清楚自身的长相，她说她喜欢西北岛吴柳的长相，觉得十分漂亮，赵信也如此。
回家的出租车上，赵信感受到了心跳的异常跳动，但他当只是对于谭珊珊的心动，他正在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直到心脏跳动到刺痛，全身鼓胀地疼痛时，他才意识到不对，连忙让司机送他去医院，他疼的躺在后座上动弹不得，可身体却不听他使唤的抽搐，一抽搐便传来更剧烈的疼痛，他用尽力气想控制身体，可肌肉仿佛跳舞般，让他疼的晕了过去。
今天对于赵信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他见着清晨的大雾心生欢喜，今天会是个好天气。虽然内地早已全面城镇化，但赵信依然是做些利润不高行业的工作，他在一家鱼铺打工，鱼铺是他舅舅开的，自他大学毕业在家闲置两年后，便被母亲赶到了舅舅的鱼铺。鱼铺位临潮城最大的港口，每天凌晨时，他便同舅舅一同来这进货，而后送货到20公里外的鱼档，一直工作早上10点，直到舅妈来接管鱼档，他便回去睡觉，睡到下午5点左右又接班来清理鱼铺，同时为凌晨进货做好准备。他在这已经工作了一年，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却确确实实感受到母亲所说的安稳，他在这样重复的生活里，渐渐淡忘了过去对大城市的向往，觉得这样待在一个5线城市也未尝不可。即便内地早已迈入发达行列，也并非人人都是富豪，每一个富豪的产生都伴随着更多的普通人，这是他从偶尔下午守鱼档时发现的规律，鱼档的生存更多靠的是一条鱼，一斤虾的买卖，那种扫货式的买卖，他只碰见过一次，是一家子来潮城旅游的游客，他们有5口人，却买了总计20多斤货，并只挑好货买，他们几乎将货清扫一空，让赵信提前了几个钟下班，使他印象深刻。但现在难碰见这样的顾客，潮城那片最具名气的沙滩又建了一家七星级酒店，打着宫廷御厨的招牌，有钱的游客便都往那边去了。今天晚上赵信也要去那片沙滩相亲，虽然同为潮城人，对那片沙滩早就失去感觉，但女方父母便是在那边沙滩上相亲成功的，所以他母亲便在那边定了位置，是一家可以看见七星级酒店的餐厅，七星级酒店早已取代沙滩成为潮城最美的风景。
他该如何同她说话呢，赵信守着鱼档心不在焉，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处，但也有它的弊端，例如年轻人少，未结婚的单身女性更少，由于他工作的原因，他少见着同龄女性，大学时也只谈过一场恋爱，到了如今，他早就不知该如何同同龄女性沟通。这是一种病，他想，叫久逢女人尴尬症，他想象晚上见面的场景就尴尬地扣脚趾，更何况我还一身鱼腥味，他觉着今晚的相亲大概率没有希望，就如同他在家闲置两年时，母亲对他的感觉一样。但能看看那家酒店也不错，他还没近距离看过，而且听说晚上那家餐厅味道不错，希望她别喜欢吃海鲜，他想。4点不到舅母就过来接班，让他回家好好收拾，努力把身上鱼腥味冲淡点，给人家留给好印象，女方是舅母和母亲朋友的女儿，说是刚从一线城市大学毕业不久，性格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不过长相嘛，他看了母亲发给他的照片，修了后勉强算是美女，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他努力用肥皂搓去手上的鱼腥味，身上他打算偷一点母亲的香水盖盖，我只是个卖鱼佬而已。
等到他收拾好时，路面已翻腾起一层雾气，遥远的海风吹过来，好像从地上吹出一朵云，他对此不太在意，晚餐定在7点，现在才5点30分，他打算沿着家附近的街道走走，他在这生活了25年，却始终没有看腻，他踩着泛青的石板路，年幼时他常同表哥表姐在这打闹，在这摔过许多次，有时他们也会爬上别人家的围墙，藏在墙边大树底下吃辣条，他继续朝前走，前面不远就是拆迁倒塌的房子，在一条新建的公路旁边，离他家1.5公里远，公路是为7星级酒店而修，自酒店建成后，去沙滩的路上便天天堵塞，上层便又动工修了几条去那儿的公路，待会他就从这条路打车过去，而原先住在这条路，年幼时常同他们打架的吴胖子家，因为拆迁搬去了省城，他有些怀念从前一脚就给他踹哭的时候。再往前走，废墟里有一座没拆的小教堂，旁边是从前的菜市场，再过去点就是他读的小学了，不过如今搬到了新地方，建的比以前漂亮许多，不用再担心靠近围栏便会不小心掉下去。他就这样逛到6点，然后在公路边拦住一辆的士去了海边。
大约6点40时，他到了海滩边，想再往前走便需要等待一长段时间了，车子已经像条蛇一样排了起来，索性这里也离餐厅不远，他已经看见那座酒店的轮廓，绚烂的如同昏暗里发出光的身体，它正摇曳着，勾引着人进去，不愧是在超一线也丝毫不逊色的酒店，他想，如同一个魔鬼。6点50分时，他到达了餐厅，定的位置虽然靠窗，但是在角落，虽然能看见，却也只能看见那酒店身体上的一片薄衫。我这是被骗了吗？他想。在他坐下不久，6点53分，他的对面便坐下他的相亲对象，谭珊珊，她称不上漂亮，但有细心打扮，化着他看不出来的妆，穿着简单却让他舒适，因为他出门前才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衣服，她的打扮减轻了他的心理压力。
“你比照片看着漂亮。”
赵信这么觉着，虽然不如照片白皙，但也不像照片那般下巴有些尖锐，眼睛很大，显得脸部轮廓不协调。
“那可是我精心修过的。”
她笑着说，一点也不觉着赵信说她照片丑。
“你不想相亲吗？”
“嗯，一半一半，我想恋爱，目前又不想被恋爱束缚。”
“嗯，我知道了。”
赵信明白这大概是间接拒绝的意思，但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你觉着我好看吗？”
“称不上好看，也算不上丑。”
“所以我不是拒绝你的意思哦，只是可能现在对于恋爱、结婚还没做好准备。”
“你要吃什么？”
“吃些家常菜吧，能吃辣吗？”
“能。”
谭珊珊点了2菜1汤，全是地上跑的，一道炖猪肘，一道炒上海青，一份乌鸡汤。
“其实，你可以不用喷香水来，这香水不太适合你，我知道你的工作可能不太方便，但我能来便代表我不介意不是吗？”
“不好意思，我想盖盖身上的气味。”
“不用太拘束，这样好像在工作面试的样子，我可不是你的面试官哦。”
赵信大概明白了母亲和舅母所说的温柔大方和善解人意的意思，不过这种人最难攻略，她们大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赵信和她聊的很开心，自打放下心理莫须有的期待后，他又找到大学同室友聊天的感觉，天南地北的聊着，聊喜欢的音乐，喜欢的书，喜欢的剧，哪怕观点不同也不用担心。饭后，赵信同她加完微信，结伴一同去海滩散步，赵信同她说觉着那家七星级酒店像是一个勾引人的恶魔一样，她看着思索一会儿也如此认同，他们走在公路边，看着一辆又一辆车被吞进它的停车场，他们看着酒店前面的沙滩，觉着沙滩仿佛都有了颜色，变得绚丽起来。直到9点，他们才分别，各自回家，那时海上已起了大雾，恍恍惚惚间赵信好像看见一座漂浮的山，听见什么声音，但他并未在意，他对了谭珊珊有了好感，虽然她并非他喜欢的长相，但当他同她谈论起这个时，她却并不在意，她清楚自身的长相，她说她喜欢西北岛吴柳的长相，觉得十分漂亮，赵信也如此。
回家的出租车上，赵信感受到了心跳的异常跳动，但他当只是对于谭珊珊的心动，他正在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直到心脏跳动到刺痛，全身鼓胀地疼痛时，他才意识到不对，连忙让司机送他去医院，他疼的躺在后座上动弹不得，可身体却不听他使唤的抽搐，一抽搐便传来更剧烈的疼痛，他用尽力气想控制身体，可肌肉仿佛跳舞般，让他疼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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