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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曹操的养鹰理论

    曹操一看,吕布交送来袁术的逆党韩胤,吕布、袁术联盟出现破裂,高兴坏了,正是自己求之不得了,赶紧拉拢吕布,以天子名义拜吕布为左将军,还专门送来印绶。

    吕布大喜,被主流媒体承认了,高兴痛饮,宴上还把曹操写来的信看了个没够,曹操信中说:“如今国家没有成色上好的金子,孤自取家中好金,给您做了一方将印。国家也没有紫绶,我就把我所带的紫绶解下来给您!袁术僭称天子,而将军跟他断绝婚姻,您带了个很好的头啊,朝廷信任将军,专程送上此印绶,以相明忠诚。”

    曹操这行为是感人的,有点解衣衣人、推食食人的意思了。吕布大加感激,把印绶像手机一样摸来摸去,就差给曹操发短信了。

    绶,不光是系官印的,它一头系住官印,和官印一起放在腰带右侧的鞶囊里,在见客或者在场合上还可以把绶抻出来,绕成三个大回环或者别的花形,垂在腹前侧面,直垂到脚面,另一头系在腰带上,从而让人从绶的颜色和长度看出他的官阶——比如这紫绶是公侯大将佩戴的,高于一般郡守的青绶。所以绶也是当时达官贵人珍视的,一只好绶相当于一件稀罕古董。于是吕布又返送了一件好绶答谢曹操。

    谁去把这好绶送给曹操呢,陈珪想叫自己的儿子陈登去。吕布不放心,怕陈珪父子跑到曹操那里搞阴谋诡计,背叛自己,所以从前陈珪请求派陈登出使曹操,吕布就没答应。陈登这时抠着屁股发誓,我到了曹操那里,一定给您谋取个徐州牧的官儿来当当,我要做不到,我生孩子没屁眼儿。大约是这个意思吧,当然陈登有辞令,说的比这好听。吕布扭不过他,就答应了。

    陈登到了曹操那里,但见曹操四十二岁年纪,豁达大度,率性平易,不拘礼节。据说曹操跟别人在宴饮时说起笑话来,前仰后合地竟把脑袋撞向菜碟子里,弄得巾帻上都是菜汤,还兀自大说大闹不止,没有一点儿正经样。当主子的不正经,必然也不苛求下属,下属就有自由挥斥的空间。

    曹操为人轻佻随意,佻易没有威重,喜好音乐(有时一听一整天)、书法、美食(喜欢吃鲍鱼,就是咸鱼,很不上档次的东西)。穿薄绢做的衣服,皮革的腰带右侧上挂着一个皮制的小腰包鞶囊,用来装着手巾之类的零碎物件,平时戴丝绸裁制的便帽就会见宾客。曹操与人谈论时,肆意调笑,无所隐避。

    曹操满脸泛滥着笑,不失时机地拉拢这个对立阵营里跑来的人,把陈登拉入上座,好礼看待。陈登从看曹操确实是英雄,就暗把主意打定了,挪挪屁股,说:“明公襟魄伟大,高山仰止,清风一片,大可追拟从前的齐桓晋文,至少超过芝麻心眼儿的吕布数倍。吕布勇而无谋,不是明公的对手,轻于去就,势必不能专心做明公的外将。以陈某的愚见,不如早把他收拾了。”

    这样背叛主子的来使,如此无德之心,换了袁绍势必要恶眼嫌弃他,但是曹操不但不嫌弃,还反倒给陈登好处,加拜陈登为徐州广陵郡太守,增其老爹陈登的爵位到中两千石。临别的时候,曹操温柔地握着登车将去的陈登的一只黑手,说:“东方之事,我就全交付给先生你啦!”

    此情此景,佛悄悄而又甘甜的细雨随风潜入陈登的梦。陈登即使他比他的主子还多变,也不愿再背叛曹操了,从此做了曹操的内应。

    陈登回去拿着朝廷的喜报:“我——陈登,被拜为本州广陵太守,我爸爸——陈讳珪,加爵中两千石。祝贺祝贺!汇报完毕。”

    吕布说:“还有呢?我呢?”

    陈登说:“没有了,您的徐州牧没有批。”

    吕布扭身拔起大戟,挥起来把书案劈成两半,怒得好像滚雷撞向了昆冈,玉石的碎屑崩得满眼,叱道:“你和你老子前面劝我结好曹操,绝了袁术的婚姻,杀了袁术的韩胤,如今我却一无所获,你和你老子则升官加爵,我被你们卖了!你给我说,怎么回事!事!事!事!~~~!”

    吕布的雷焰劈打着岩石,陈登则好像一个避雷针那样面无表情,一无所动,把喜报往碎案子上一放,整了整衣服,晃了晃屁股,然后放出一句话来:“下官见到了曹公,为您请求徐州牧的职位,我说,您对待将军就要如同养虎,应当经常给他生鸡肉吃,否则的话,他吃不饱,就要吃饲养员了!可是曹公说,不然,应该譬如养鹰,一定要维持他肠子里的油比较少,吃饱了的话就要飞扬而去了,饿着的话,反倒替人捕食。”

    当时正常的鹰都是满面红光的,膘肥体壮,但是玩鹰的人坏,要给鹰“勒膘”,就是饿着它,还把一个麻线团外面裹一层肉让鹰吞下去,等鹰把消化不了的麻线团吐出来,一看上面带的肠油很少,知道鹰已经营养不良了,然后才敢放鹰,让它摇摇晃晃地飞出去捕猎。鹰虚着肚子在天上飞了一会儿,就觉得血压高了,满眼冒金星,觉得还是有人喂着它好,于是不论捕到野鸡还是捕不到野鸡,都会回来当奴隶的。人也和鹰是一样的,人穷就会志短,人富就会有自己的主张,所以古代万恶的统治阶级一贯就是让老百姓不能饿死,但也不能吃饱,吃饱就有力量会闹事,所以有时候统治阶级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不仅仅是因为上边贪财,也是为了下边稳定。永远是要像鹰那样半饥半饱,一饿却又能吃到一点儿,就永远长治久安了。

    吕布听了陈登的鹰理论,再跟自己打猎时候的经验一对比,只好把自己的雷电一丝丝地抽回去,放下大戟,不再跟陈登计较,脸色也慢慢和缓了。

    袁术看吕布和曹操眉来眼去打得热乎,气得拍案咆哮:“区区一个吕布都不能制服,还算什么皇上!”于是发出重兵北上,由庐江郡守张勋领着,与从前打不过曹操而流窜山东的韩暹、杨奉联手,讨伐吕布。

    吕布并没有控制徐州全境,譬如琅琊郡就不跟他交通,广陵郡也是陈珪父子这俩异梦者控制着,所以他实际可调动的嫡系兵卒仅有三千、马四百匹,众寡悬殊。但吕布逞能,自然不把这些虾兵蟹将放在心上,一边派人瓦解敌人联盟,让韩暹、杨奉作窝里反,一边出下邳城跟挑头的张勋见了一仗,韩暹、杨奉突然也奔杀向张勋,一起杀得张勋大破败,斩将十名,堕水死者不可胜数。

    趁着袁术新败,曹操当年又出兵把袁术爆揍了一顿,杀其大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袁术一次次地要吐血!而韩暹、杨奉则流落小沛被刘备所杀,其中韩暹被小沛南不远的杼秋县豪强所杀,也算是刘备的地面上。

    看看吕布、袁术不能相害自己了,次年,公元198年春天,曹操又南下征张绣。军师荀攸赶忙劝阻:“张绣靠的是和他南边的荆州牧刘表相结托,所以强大,但他依靠刘表供应粮草,迟早刘表会给不起了,俩人其势必离。不如等着,待他们离析后再出兵,迫其来降。如果现在出兵,他俩反倒互相救助。”

    这荀攸是尚书令荀彧的侄子,经荀彧推荐做了军师。曹操等不及,还是出发了。

    曹操南下到南阳郡,果然张绣引南边的荆州刘表做自己的联盟,一下子拒住了曹操。曹操围在邓城下面攻不进去,刘表的军队则绕到了曹操后身。

    这时候,北边又传来情报,北方袁绍要南下夺曹操的许都。曹操一下子慌了。我们说,曹操待的这个地方是最倒霉的,曹操的据点许昌,处于天下的中央,表面上好像很风光,其实中间这里是“四战之地”,四方挨打,南面的人要打北面的人,北面的人要打南面的人,东面的人要打西面的人,西面打东面,都得先打中间。唯有在打中间的人这一点上,他们是意志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