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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喜欢(四)

    蓝胜有些差异,完全没想到灵汐会突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喜欢一个人啊......大概就是一看到她就想笑,和她呆在一起就觉得很高兴,还有就是无论别人怎么说她,你都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姜妍安安静静地听着,半晌,又问:“若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呢?”

    蓝胜又道:“若是很喜欢很喜欢,那就是一辈子吧,想和这个人过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一辈子吗?

    姜妍垂着脑袋,心想:蓝灵汐喜欢邵一鲲已经喜欢到这种程度了吗?

    两人很久没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如此轻松自如的聊天了,蓝胜有些唏嘘:“灵汐,从你落水醒来后到现在,没再叫过我一声哥了。”

    莫名的,姜妍蓝胜的话里听出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像是......委屈?

    “灵汐,你是恢复记忆了吧?有一个问题一直很困扰我,我想问问你。”

    姜妍不自觉地捏紧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低低地回了一句:“你问。”

    蓝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姜妍的眸中全是不解和困惑,“灵汐,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

    一句话像一击重拳落在姜妍心上,疼得她眉心一蹙。

    她想要辩驳,想要解释,可越是着急越是语无伦次:“我没有、没有,我只是......”

    这样的解释在蓝胜看来都是心虚的表现,他轻轻一笑,笑里却全是苦涩和哀伤:“灵汐,你刚学会走路时,第一个走向的人就是我。每周末我放学回家,你吵着闹着都是要我陪你玩儿。”

    “那时候,你最爱骑到我背上,像一个小男生一样拿着一把宝剑冲锋陷阵。饭桌上,妈妈逼你吃肉,你又把肉夹到我碗里,说哥哥太瘦了,要多吃......”

    说着说着,不知是那些关于小时候的回忆太多说也说不完,还是回忆起这些曾经反而让人觉得更心痛,蓝胜眼眶赤红,咬紧了牙关。

    “可是,后来怎么了?为什么你突然就不愿意理我了?你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蓝胜所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灵汐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哥哥,可仅仅只是因为没有这层血缘关系就使得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得如此截然不同吗?

    蓝胜自嘲一笑,他这是在做什么,非得要灵汐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若是姜妍愿意给她答案,他们兄妹之间又何至于在这十年间,关系依旧比陌生人还不如?

    而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想要寻求安慰一般,非得别人拍着脑袋哄哄?

    蓝胜望着姜妍,见源源不断的眼泪从那消瘦而苍白的脸上滑落,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话也问不出口了。

    “算了......”蓝胜垂下脑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像是疲惫至极,“回去后好好休息,我走了。”

    又一次,姜妍见到蓝胜转身就走的背影,由于那天和宋家小姐站在她门前一样。

    “哥!”姜妍大喊了一声,哭着追了出去。

    蓝胜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喊,他忍着回头的冲动,脚步没停。

    “哥!”

    蓝胜脚步一顿,被追赶而来的姜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哥,你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姜妍紧紧抱住蓝胜,仿佛在溺水中抱住了赖以生存的浮木,她将整张脸埋在那坚实的脊背,哭得不能自已。

    从蓝胜问出那句“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开始,姜妍的心里就被深深的自责和懊悔所包裹,接着,就是无止尽的心疼。

    这些年来,蓝胜一直以为灵汐是讨厌他的,他就这样一直带着被自己至亲之人讨厌的不解和痛苦过了这么多年吗?

    姜妍突然明白蓝胜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外面的世界纵使再多姿多彩,可只有一个叫“家”的地方才是心之所向的最终归处。

    可蓝胜宁愿在外孤身飘零,那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妹妹讨厌他,不愿见到他......

    “哥,我没有、没有讨厌你,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我一直都是喜欢哥哥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啊!”

    眼泪的涌出似乎也将姜妍压抑在心里的真实情感一并带出,也许是太急于让蓝胜摆脱这样的误解所带给他的伤害,哽咽中,姜妍说话的声音都发着抖。

    蓝胜全身一僵,缓缓地,他低下头,看见了姜妍环绕在家自己腰间的手。

    “可是我害怕了,哥,我总是带给你伤害,老是让你因为我受伤,我真的害怕了,看到你受伤我比谁都心疼,我不敢、不敢靠近你了......”

    蓝胜眸光巨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这些话。

    他抬首望着前方,这是那条通往胜楼的路,一条未曾变过的路。

    小时候,他牵着灵汐从这里走过,姜妍想要偷懒,老是让他抱。

    长大后,他也牵着姜妍从这里走过,有一次,灵汐睡着了,他背着灵汐,在如水的夜色中,安静得只听得到他自己的脚步声。

    蓝胜慢慢转过身,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说些什么?”

    姜妍抬起头,满脸泪痕,她紧紧抿了抿嘴唇,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抬起手,指间轻轻抚上蓝胜的西服外套,“这里,不是跟我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伤疤吗?”

    蓝胜垂首一看,姜妍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肋骨处。

    “那是......”蓝胜惊诧极了,他没想到灵汐还记得这个伤疤。

    姜妍攥紧了手指,望着蓝胜的眼眸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害我摔下马的又不是你,为什么你也要受和我一样的伤?”

    蓝胜怔怔发愣,他突然想起来了,似乎就是在这一次事情后,灵汐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蓝胜伸手轻轻握住了姜妍放在自己肋骨处的手,然后越发用力地紧紧将那只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他没想到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做出的一件蠢事,竟成了灵汐无法解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