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喜欢（六）
国庆一到，狭窄而破旧的巷子突然有了生气。
国旗悬挂在各家商店的门口，大人小孩儿都放了假，四处人声鼎沸。
姜氏早点在每天清晨时不再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凡人终究斗不过肚子里的馋虫，一次到店里打包带走后，第二次就敢坐在店里吃了。
而每天早上，在姜淑英和小哑巴忙得四脚朝天时，楼上却是一派清闲自在。
蓝灵汐不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是每天早上七点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再到阳台上去练嗓，咿咿呀呀嘿嘿哈哈，完全没有那些戏曲家吊嗓时的宛转悠扬。
看来唱歌和唱戏还是有很大区别。
每当听到二楼传来的怪声，云街的老人莫不唉声叹气：唉，原本多内秀一姑娘啊，如今变得疯疯癫癫的。
于是，望向一楼忙碌的那个背影愈加觉得可怜。
中午，姜淑英回到二楼给蓝灵汐做饭时，听到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笑着提起菜篮进了厨房。
不弹琴了也好，唱歌也不错，只要蓝灵汐高兴。
“妈，中午别做饭了，随便吃点儿吧，晚上再做，蓝小姐要过来。”蓝灵汐走到厨房门口，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啃着。
姜淑英停下手里的活儿，有些埋怨地瞪了女儿一眼，“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好多准备的点菜，唉，也不知道蓝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再出去买点儿。”
说着，摘掉身上的围裙就往外面走。
蓝灵汐嚼着果肉，口齿不清地朝楼道口喊道：“就按照我喜欢吃的准备就行！”
母女俩中午一人吃了一碗哨子面，姜淑英见蓝灵汐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妍儿，你李姨那天来找我......”
“怎么，想要涨房租？”蓝灵汐打断道。
“你怎么老把你李姨想的那么坏，还记仇呢？”姜淑英无奈一笑，边收拾桌子边说，“你李姨说隔壁那家店铺要退租了，想让我把那边儿一起租下来，以后就不止卖早餐了，午晚餐一起卖。”
蓝灵汐轻哼了一声：“她想得倒好，不用费心找其他租户了。”
姜淑英去厨房迅速把碗冲了出来，擦着手坐到了沙发上，“我想着吧，你现在一周最多回来一次，我也不用每天着急着给你做饭，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你李姨一亲戚就是厨师，也想自己单干，正好我们就一起合伙了。”
蓝灵汐点点头，她没有什么意见。
下午，姜妍一上楼就被蓝灵汐拉进卧室，留下香姨和姜淑英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卧室里的窗户打开着，风从窗外吹进来，一屋子的陈旧家具在阴冷的空气里显得更加衰败。
蓝灵汐拉着姜妍坐在床上，眉眼带笑，也含着期待：“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姜妍将目光从一处掉了皮的衣柜门处收回，她忽然不敢直视蓝灵汐的眼睛，哪怕她今天过来是要告诉她想要的那个答案的。
“天气冷了，我给你买了衣服，都在车子后备箱里，我本来想给你拿上来，香姨说不如直接送到你学校去，反正你也要带去学校的。”
“啊，好的。然后呢？”
“哦，还有这个。”姜妍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蓝灵汐面前，“你手机该换了，我之前没想到，只想着让你穿好看点了，可手机经常要用，还是得要质量好的。”
蓝灵汐接过盒子扫了一眼，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生活费够用吗？”姜妍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塞进蓝灵汐手里，“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你拿着用，我会不定期往里打钱的，别担心钱不够。”
“你这是干嘛啊？”蓝灵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姜妍对刚刚那个问题避而不答，现在又如此殷勤，这让她感觉不妙。
“音乐学院里的学生非富即贵，我怕你会被他们......再说了，这些不本来就该是你的吗？”姜妍的声音变得有些小，那是一种心虚。
蓝灵汐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姜妍的手臂，她知道姜妍不会心安理得的享受如今拥有的一切，于是想要把这些物质的虚华全部都还给她。
她总觉得自己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金钱也好，地位也好，权势也好，但那些其实是蓝灵汐最不屑一顾的身外之物。
“好，我都收下。”为了让姜妍安心，蓝灵汐将原来的手机卡换到了新手机上，又将那张银行卡收到了自己的小包里。
“对啊！还有包！”姜妍看着蓝灵汐的小挎包，还是她以前在夜市买的，“回头我再给你送几个包来，你喜欢什么牌子？”
蓝灵汐往床上一躺，认命般应了一句：“随便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门外偶尔有一两句谈话声，看来香姨和姜淑英之间已经打破了尴尬。
姜妍见蓝灵汐微蹙着眉头摆弄着新手机，有些烦躁的抿着嘴，就知道这位大小姐不高兴了。
“那个......”姜妍舔了舔嘴唇，有些怯怯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邵一鲲表白？”
蓝灵汐将手机一扔，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凑到姜妍面前时，带来一股风。
比窗外吹进来的风更让人觉得明显。
“你同意了？”蓝灵汐眼睛都亮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妍。
姜妍往后仰了仰头，又问：“你有十足的把握会成功吗？”
“当然！”姜妍颇为自信地一昂首，“鲲哥都暗示我了，你说会不会成功？”
蓝灵汐的眸光太过于灼热，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却让姜妍感觉十分有压迫感，她站起身来，靠在了身后的衣柜上。
姜妍垂着脑袋，有些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裙子，褶皱在手中聚拢，像一朵在秋日盛开的花朵。
她在纠结，想了那么多天还在纠结。
她无数次的想要告诉蓝灵汐，以前的自己有多肮脏，那具躯体她有多厌恶。
它表面如此美好，可内里早已溃烂化脓，恶心到她曾经宁愿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然后让这具躯体在锅炉中烧成灰，或是埋进土里腐烂成泥。
也比心脏虽然在跳动，确是苟活于世更强。
国旗悬挂在各家商店的门口，大人小孩儿都放了假，四处人声鼎沸。
姜氏早点在每天清晨时不再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凡人终究斗不过肚子里的馋虫，一次到店里打包带走后，第二次就敢坐在店里吃了。
而每天早上，在姜淑英和小哑巴忙得四脚朝天时，楼上却是一派清闲自在。
蓝灵汐不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是每天早上七点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再到阳台上去练嗓，咿咿呀呀嘿嘿哈哈，完全没有那些戏曲家吊嗓时的宛转悠扬。
看来唱歌和唱戏还是有很大区别。
每当听到二楼传来的怪声，云街的老人莫不唉声叹气：唉，原本多内秀一姑娘啊，如今变得疯疯癫癫的。
于是，望向一楼忙碌的那个背影愈加觉得可怜。
中午，姜淑英回到二楼给蓝灵汐做饭时，听到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笑着提起菜篮进了厨房。
不弹琴了也好，唱歌也不错，只要蓝灵汐高兴。
“妈，中午别做饭了，随便吃点儿吧，晚上再做，蓝小姐要过来。”蓝灵汐走到厨房门口，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啃着。
姜淑英停下手里的活儿，有些埋怨地瞪了女儿一眼，“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好多准备的点菜，唉，也不知道蓝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再出去买点儿。”
说着，摘掉身上的围裙就往外面走。
蓝灵汐嚼着果肉，口齿不清地朝楼道口喊道：“就按照我喜欢吃的准备就行！”
母女俩中午一人吃了一碗哨子面，姜淑英见蓝灵汐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妍儿，你李姨那天来找我......”
“怎么，想要涨房租？”蓝灵汐打断道。
“你怎么老把你李姨想的那么坏，还记仇呢？”姜淑英无奈一笑，边收拾桌子边说，“你李姨说隔壁那家店铺要退租了，想让我把那边儿一起租下来，以后就不止卖早餐了，午晚餐一起卖。”
蓝灵汐轻哼了一声：“她想得倒好，不用费心找其他租户了。”
姜淑英去厨房迅速把碗冲了出来，擦着手坐到了沙发上，“我想着吧，你现在一周最多回来一次，我也不用每天着急着给你做饭，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你李姨一亲戚就是厨师，也想自己单干，正好我们就一起合伙了。”
蓝灵汐点点头，她没有什么意见。
下午，姜妍一上楼就被蓝灵汐拉进卧室，留下香姨和姜淑英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卧室里的窗户打开着，风从窗外吹进来，一屋子的陈旧家具在阴冷的空气里显得更加衰败。
蓝灵汐拉着姜妍坐在床上，眉眼带笑，也含着期待：“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姜妍将目光从一处掉了皮的衣柜门处收回，她忽然不敢直视蓝灵汐的眼睛，哪怕她今天过来是要告诉她想要的那个答案的。
“天气冷了，我给你买了衣服，都在车子后备箱里，我本来想给你拿上来，香姨说不如直接送到你学校去，反正你也要带去学校的。”
“啊，好的。然后呢？”
“哦，还有这个。”姜妍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蓝灵汐面前，“你手机该换了，我之前没想到，只想着让你穿好看点了，可手机经常要用，还是得要质量好的。”
蓝灵汐接过盒子扫了一眼，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生活费够用吗？”姜妍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塞进蓝灵汐手里，“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你拿着用，我会不定期往里打钱的，别担心钱不够。”
“你这是干嘛啊？”蓝灵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姜妍对刚刚那个问题避而不答，现在又如此殷勤，这让她感觉不妙。
“音乐学院里的学生非富即贵，我怕你会被他们......再说了，这些不本来就该是你的吗？”姜妍的声音变得有些小，那是一种心虚。
蓝灵汐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姜妍的手臂，她知道姜妍不会心安理得的享受如今拥有的一切，于是想要把这些物质的虚华全部都还给她。
她总觉得自己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金钱也好，地位也好，权势也好，但那些其实是蓝灵汐最不屑一顾的身外之物。
“好，我都收下。”为了让姜妍安心，蓝灵汐将原来的手机卡换到了新手机上，又将那张银行卡收到了自己的小包里。
“对啊！还有包！”姜妍看着蓝灵汐的小挎包，还是她以前在夜市买的，“回头我再给你送几个包来，你喜欢什么牌子？”
蓝灵汐往床上一躺，认命般应了一句：“随便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门外偶尔有一两句谈话声，看来香姨和姜淑英之间已经打破了尴尬。
姜妍见蓝灵汐微蹙着眉头摆弄着新手机，有些烦躁的抿着嘴，就知道这位大小姐不高兴了。
“那个......”姜妍舔了舔嘴唇，有些怯怯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邵一鲲表白？”
蓝灵汐将手机一扔，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凑到姜妍面前时，带来一股风。
比窗外吹进来的风更让人觉得明显。
“你同意了？”蓝灵汐眼睛都亮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妍。
姜妍往后仰了仰头，又问：“你有十足的把握会成功吗？”
“当然！”姜妍颇为自信地一昂首，“鲲哥都暗示我了，你说会不会成功？”
蓝灵汐的眸光太过于灼热，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却让姜妍感觉十分有压迫感，她站起身来，靠在了身后的衣柜上。
姜妍垂着脑袋，有些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裙子，褶皱在手中聚拢，像一朵在秋日盛开的花朵。
她在纠结，想了那么多天还在纠结。
她无数次的想要告诉蓝灵汐，以前的自己有多肮脏，那具躯体她有多厌恶。
它表面如此美好，可内里早已溃烂化脓，恶心到她曾经宁愿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然后让这具躯体在锅炉中烧成灰，或是埋进土里腐烂成泥。
也比心脏虽然在跳动，确是苟活于世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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