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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夏日终曲

    暴雨渐稀,唐肃一身的防护服已经破破烂烂了。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一个人便处理了两名红死魔,还有两位数的白鬼,他的武器是一把笨重的巨斧,但依靠自身的蛮力和黑箱的辅助,巨斧在他手中被玩出了花。

    但他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池歌及时杀死了青枭的话……话说他是怎么办到的?

    当唐肃一肚子疑问来到池歌身边的时候,池歌正蹲在青枭的无头尸体旁,满脸茫然,由躁动之心转化而来的寂静之心就落在他脚边,随着时间流逝,丝丝缕缕的青绿色正在表面逐渐蔓延出来。

    “这……”

    唐肃看着地上的那玩意,眼皮狂跳。

    就在他准备朝池歌开口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雨靴踩踏水面的声音,塔赫茨撑伞从大楼中走出来,看了看,满不在乎地把寂静之心捡起来扔进白大褂的口袋。

    明明从外面看只是普通的布料,但在寂静之心被扔进口袋的同时,里面有细碎的机械声响起。

    “立了大功啊,池歌。”

    塔赫茨拍了拍还在原地发愣的池歌的肩膀,他并没有觉得池歌现在的表现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刚刚他可是看着青枭在池歌身旁展现本貌,换作任何一个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人在池歌刚刚的环境中,恐怕当时就瘫了吧。

    现在估计池歌这小子还在回味恐惧呢。

    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池歌恍如大梦初醒,摸了一把残留在脸上的雨水,起身也看向唐肃、塔赫茨两人。

    “不是我杀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唐肃和塔赫茨对视了一眼。

    “什么意思?”唐肃尝试问道。

    然后他看到池歌又重新蹲了下去,给自己戴好手套,向他们比划青枭头部的伤口——虽然现在已经没头了。

    头颅的碎片已经散落一地,拼起来也怪麻烦的。

    “我在感受到青枭富集体的同时便向那里射击,但是我看的很清楚,子弹并没有进入青枭的头部,甚至都没有击破他的皮肤。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青枭明显是死于枪伤,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死兆爆开的瞬间,从不知道哪个方向射过来的子弹击碎了他的头颅。”

    池歌分别指了下旁边三栋除D.R.C之外最高的楼。

    “或许在这其中某栋楼的天台上会留下痕迹,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派人去查一下。”

    “没这个必要,池歌。”塔赫茨摇了摇头。

    “嗯?”池歌看向塔赫茨。

    但塔赫茨只是把自己伞朝他这里移了移,零星的雨滴顿时打湿了他的一部分后背。

    “无论真相如何,这次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以后的事,一件一件来。”

    他看向随着雨势减弱,也逐渐平静下去的战场。

    随着青枭身死,剩下的红死魔完全无法组织起有计划、有安排的战斗——当然他怀疑即使青枭还活着也不大会有。

    在付出几条人命摸清白鬼的进攻模型后,加上塔赫茨适时传递的有关白鬼弱点位置的情报,战局几乎是瞬间逆转。

    而红死魔那里稍有些艰难,譬如池歌曾见到过的白鸽,体表外骨骼出人意料的坚硬,最后是靠多次向他爆发死兆,硬生生拖死的。

    一场所有人都觉得会持续很久的战斗,在青枭身死后草草结束。

    就连胜利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战场的后续打扫还需要巡游者去跟进,唐肃和两人聊了会儿天便离开了,等专门负责人员运送走青枭庞大的无头尸体后,大楼门口只剩下了池歌和塔赫茨两个人。

    “有什么打算?”塔赫茨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看向池歌。

    “回去休息了啊。”池歌耸了耸肩,然后疼得龇了下牙,刚刚青枭看上去只是轻轻地捏了下自己的肩膀,但是以他的感觉,自己应该是骨裂了。

    “我送你吧。”塔赫茨看了一眼池歌的肩膀,建议道。

    “好家伙,D.R.C的部长送我回家,我那么有面儿吗?”池歌不解地说,“你没别的事做了吗大叔。”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不送了。”塔赫茨点了点头,说着就要离开。

    然后被拉住了手腕。

    “大叔,我喜欢,我想装逼。”

    身后的池歌目光灼灼。

    “呵。”

    ……

    “老板,两个大碗面,两份肉!大叔你喝汽水吗?”

    “不了我喝白水就好……这就是你说的绝世美味吗,我还寻思你要请我吃什么大餐呢。”

    抖落伞上的雨水,两人走进了池歌小区楼下的老李面馆。

    远处的天空已经微微放晴,而这边也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小雨,堪堪能打湿头发。

    “太好吃的我估计以你的身份也吃的差不多了,来点日常的呗。”池歌挑了张桌子坐下,掰了两双筷子,递给塔赫茨一双。

    塔赫茨只是笑笑,倒也没有说这地方哪儿不好,虽然一直穿着白大褂,但那也是因为他时不时就要进实验室,后面也懒得换了,并不是什么洁癖患者,而至于自己的办公室为什么是纯白。

    “白色的话,藏机关的缝隙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池歌问他这件事的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

    那池歌只能感叹“你们这行儿也不好做啊”了,但是塔赫茨却立刻否定了他这句话,“不是我们这行不好做,是我不好做。”

    池歌摊了摊手。

    是,可以,你大哥,你说得对。

    没几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被送上桌,老板仍然是那副懒洋洋,嘴里叼着半根烟的神态,看到面上桌,塔赫茨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老板。

    老板和塔赫茨的目光接触了一下,各自移开。

    池歌对此毫无察觉,倒上辣椒油和粗就开始大口吃面,一边吃还一边招呼塔赫茨快吃,不然一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

    塔赫茨应了一声,也动起筷子。

    老板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越过店里这唯一一桌客人,蹲在门口抽烟。

    面馆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吃面的声音,门口那一大锅肉在小火上咕嘟的声音,还有积水从楼上砸落的声音。

    天色已近黄昏,还未完全褪去的乌云被一面被染成滚烫的橙红,一面是晦暗的紫,被雨水激起的凉意被风卷起,又消失在一碗暖洋洋的面汤中。

    池歌与塔赫茨告别,后者开着自己一点都不够亮眼的小汽车离开,等车拐过街口后,池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天是九月二十三。

    秋分。

    池歌忽然感觉自己这段日子过的特别撕裂,开学马上一个月了,自己只去上了不到一周的课,恐怕再回去的时候又要听不少老刘的唉声叹气。

    距离秋甸消失,过去一个半月。

    距离沈远山被杀死那件事,也有一个多月了。

    到最后他也没有机会询问青枭,到底是谁杀死了沈远山,当一切作为间接手段的计划、阴谋、安排通通失去效用后,人类和红死魔之间便只剩下了赤裸裸的你死我活,譬如一场在暴雨中突如其来的乱战。

    该说不说的,有些可惜。

    转一次公交车,骑十分钟的共享单车,越过大红大紫的花圃,越过刻有素城公墓的石碑。

    池歌在里面找到沈远山的墓,坐下,看着面前那张清秀的黑白照片。

    仍然是那个笑眯眯的表情。

    他握着沈远山留给他的笔记本,沉默了很久,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沈远山的墓前,然后是一块被封在盒子里的血肉,里面参杂着零星的血石碎片。

    是青枭的骨殖。

    “怎么说呢,也算是结束了。”

    他轻声说。

    有风吹过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动,又被从另一个方向吹拂,哗啦哗啦的,像是有人在说话。

    就在这时,池歌突然觉得笔记本的书脊好像有些微微发胀,这段时间他一直把笔记本扔在背包里,跟着自己在素城乱跑,本就是用粗线缝制的书脊可能是有些松动。

    害怕真的脱落开导致纸张散落,池歌赶紧拿起了笔记本,而就在他检查书脊的时候,一枚小巧的存储卡从书脊里掉了出来。

    池歌看着手中的存储卡,愣住了。

    这种存储卡他认识,曾经被分发给过每个螺旋高塔的正式成员,表面蚀刻有螺旋高塔的图案,背面还有暗纹,他不会认错的。

    “开个玩笑,其实我曾经也是螺旋高塔的成员,但是最后两轮智力考核没通过,所以就动用了一些其他手段看看主理人们都是何方神圣。”

    那个少年说,带着笑。

    回忆从未如此清晰,池歌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沈远山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吗,他很确定这里面的内容是给自己的,因为所有存储卡秋甸都给上了很怪的信息锁,除了作为主理人的自己拥有暗门,还有每张存储卡的拥有者,其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真实信息。

    “你啊……”

    他抬头看着墓碑上少年的照片,那个笑意在池歌眼中多了些狡黠。

    “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墓碑,像是在拍某人的肩头。

    黄昏的时候池歌往回走,看不见乌云之后凝固的血一样的落日,而地平线与天穹厚重乌云的交错形成的银灰色的弧线上,最高的建筑周围有红色的警戒灯亮起,像是一颗寂寞的星。

    池歌咬了一口在路边刚买的鸡肉卷,神色淡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