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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列传·贺赖卢张华潘聪封孚麹仲段宏公孙五楼张纲

    ●贺赖卢,鲜卑人,魏王珪之舅也,封辽西公。遣与平东公仪攻也。赖卢自以贵戚,不受仪节度,由是与仪有隙。仪司马丁建阴与德通,从而构间之,射书入城中言其状。会风霾,昼晦。赖卢营有火,建言于仪曰:“赖卢烧营为变矣。“仪以为然,引兵退。赖卢闻之,亦退。建帅其众诣德降,且言仪师老可击,德遣将追击,遂大破仪军。

    赖卢性豪健,耻居冀州刺史王辅之下,袭辅,杀之,驱勒守兵,掠阳平、顿丘诸郡,遂南渡河依德。德以赖卢为并州刺史,封广宁王。超时迁辅国将军,以拒刘裕,后不知所踪。

    ●张华,德为燕王,拜华为黄门侍郎。时后燕主宝南奔,德谓其下曰:“卿等前以社稷大计,劝吾摄政。吾亦以嗣帝奔亡,人神旷主,故权顺群议,以系众望。今天方悔祸,嗣帝得还,吾将具驾奉迎,谢罪行阙,然后角巾私第,卿等以为何如(角巾,即方巾,有棱角的头巾,为古代隐士冠饰,借指归隐)?“华进曰:“夫争夺之世,非雄才不振;从横之时,岂懦夫能济!陛下若蹈匹妇之仁,舍天授之业,威权一去,则身首不保,何退让之有乎!“德曰:“吾以古人逆取顺守,其道未足,所以中路徘徊,怅然未决耳。“遂遣人拒宝。

    超时为尚书。时后秦责超称藩,求太乐诸伎,若不可,使送吴口千人,然后还超母妻。超下书遣群臣详议。左仆射段晖议曰:“太上囚楚,高祖不回。今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亲之故而降统天之尊。又太乐诸伎,皆是前世伶人,不可与彼,使移风易俗,宜掠吴口与之。“华曰:“若侵掠吴边,必成邻怨。此既能往,彼亦能来,兵连祸结,非国之福也。昔孙权重黎庶之命,屈己以臣魏;惠施惜爱子之头,舍志以尊齐。况陛下慈德在秦,方寸崩乱,宜暂降大号,以申至孝之情。权变之道,典谟所许。韩范智能回物,辩足倾人,昔与姚兴俱为秦太子中舍人,可遣将命,降号修和。所谓屈于一人之下,申于万人之上也。“超大悦曰:“张尚书得吾心矣。“使范聘于兴。迁华左仆射。

    俄而秦遣使者韦宗来聘,超与群臣议见宗之礼,华曰:“陛下前既奉表,今宜北面受诏。“封逞曰:“大燕七圣重光,奈何一旦为竖子屈节!“超曰:“吾为太后屈,愿诸君勿复言!“遂北面受诏,使华与给事中宗正元入长安,送太乐伎一百二十人于秦。

    秦主兴大悦,延华入宴。酒酣,乐作,兴黄门侍郎尹雅谓华曰:“昔殷之将亡,乐师归周;今皇秦道盛,燕乐来庭。废兴之兆,见于此矣。“华曰:“自古帝王,为道不同,权谲之理,会于功成。故老子曰:'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今总章西入,必由余东归,祸福之验,此其兆乎!“兴怒曰:“昔齐、楚竞辩,二国连师。卿小国之臣,何敢抗衡朝士!“华逊辞曰:“奉使之始,实愿交欢上国,上国既遗小国之臣,辱及寡君社稷,臣亦何心,而不仰酬!“兴善之,于是还超母妻。后没于晋。

    ●潘聪,德称燕王,拜为尚书。及德讨苻广,而滑台失守,桂林王镇战败,因谋于众曰:“苻广虽平,而抚军失据,进有强敌,退无所托,计将安出?“张华进曰:“彭城阻带山川,楚之旧都,地险人殷,可攻而据之,以为基本。“

    北地王钟、慕舆护、封逞、韩卓等固劝攻滑台,聪曰:“滑台四通八达,非帝王之居。且北通大魏,西接强秦,此二国者,未可以高枕而待之。彭城土旷人稀,地平无险,晋之归镇,必距王师。又密迩江、淮,水路通浚,秋夏霖潦,千里为湖。且水战国之所短,吴之所长,今虽克之,非久安之计也。青、齐沃壤,号曰东秦,土方二千,户余十万,四塞之固,负海之饶,可谓用武之国。三齐英杰,蓄志以待,孰不思得明主以立尺寸之功!广固者,曹嶷之所营,山川阻峻,足为帝王之都。宜遣辩士驰说于前,大兵继进于后,辟闾浑昔负国恩,必翻然向化。如其守迷不顺,大军临之,自然瓦解。既据之后,闭关养锐,伺隙而动,此亦二汉之有关中、河内也。“

    德犹豫未决。沙门郎公素知占候,德因访其所适。郎曰:“敬览三策,潘尚书之议可谓兴邦之术矣。今岁初,长星起于奎娄,遂扫虚危,而虚危,齐之分野,除旧布新之象。宜先定旧鲁,巡抚琅邪,待秋风戒节,然后北围临齐,天之道也。“德大悦,遂东征,以聪为徐州刺史,镇莒城。超时迁光禄大夫。

    ●封孚,字处道,渤海蓨人也。父放,前燕末为吏部尚书。孚幼而聪敏和裕,有士君子之称,亦仕燕为黄门侍郎、太子太傅、燕既没于前秦,孚仕秦为黄门侍郎。苻坚末,奔后燕,历散骑常侍、辽西王农征北司马。兰汗之乱,奔辟闾浑,浑表为渤海太守。德既攻浑,孚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机密。及即位,为左仆射。常外总机事,内参密谋,虽位任崇重,谦虚博纳,甚有大臣之体。

    及超嗣位,出北地王钟、段宏等镇于外,而用公孙五楼。孚言于超曰:“臣闻五大不在边,五细不在庭。钟,国之宗臣,社稷所赖;宏,外戚懿望,亲贤具瞻。正应参翼百揆,不宜远镇方外。今锺等出藩,五楼内辅,臣窃未安。“超不从。

    超政出权嬖,多违旧章,轨宪日颓,残虐滋甚,孚屡尽匡救,超不能纳也。后临轩谓孚曰:“朕于百王可方谁?“孚对曰:“桀纣之主。“超大惭怒。孚徐步而出,不为改容。司空鞠仲失色,谓孚曰:“与天子言,何其亢厉,宜应还谢。“孚曰:“行年七十,墓木已拱,惟求死所耳。“竟不谢。以超三年死于家,时年七十一,追赠太师,谥号文穆。文笔多传于世。

    族恺,度支尚书。超时迁御史中丞,遣使于秦。后没于东晋;逞,中书侍郎。

    嵩,超拜尚书左仆射。超与南海王法构隙,而征南司马卜珍告嵩数与法往来,疑有奸,超收嵩下廷尉。太后惧,泣告超曰:“嵩数遣黄门令牟常说吾云:“帝非太后所生,恐依永康故事。我妇人识浅,恐帝见杀,即以语法。法为谋见误,知复何言。“超乃车裂嵩于东门之外。

    融,西中郎将。以嵩死故,惧而奔魏,后复来归,超赦不诛。刘裕既灭其国,以融为渤海太守,久而诛之。

    ●鞠仲,仕德为青州刺史,镇东莱。超时入为司空。

    ●段宏。后燕员外郎。中山既失,宏奔德于邺,随住广固。时司隶校尉慕容达反,宏讨之有功,迁为徐州刺史,镇莒城。后与南海王法谋叛,兵败,奔于魏。

    (族)晖。仕超为左仆射,出为兖州刺史,镇梁父。及晋军来伐,入为左军将军,与公孙五楼、贺赖卢等据临朐以拒晋,为晋人所杀。

    ●公孙五楼,为超所亲,超既嗣位,引为武卫将军、领屯骑校尉。青州牧北地王钟、徐州刺史段宏俱有不平之色,相谓曰:“黄犬之皮恐当终补狐裘也。“五楼闻之,嫌隙渐遘。后遂僭超诛钟等,皆奔于魏。

    久之,迁为侍中、尚书,领左卫将军,专总朝政,兄归为冠军、常山公,叔父颓为武卫、兴乐公。五楼宗亲皆夹辅左右,王公内外无不惮之。

    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迁尚书郎,出为济南太守,入为尚书左丞,时人为之语曰:“欲得侯,事五楼。“

    五楼后迁征虏将军。及刘裕来伐,超引见群臣于节阳殿议之,五楼曰:“吴兵轻果,所利在战,初锋勇锐,不可争也。宜据▲大岘,使不得入,旷日延时,沮其锐气。可徐简精骑二千,循海而南。绝其粮运,别敕段晖率兖州之军,缘山东下。腹背击之,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险自固,校其资储之外,余悉焚荡,芟除粟苗,使敌无所资。坚壁清野,以待其衅,中策也。纵贼入岘,出城逆战,下策也。“超曰:“京都殷盛,户口众多,非可一时入守。青苗布野,非可卒芟。设使芟苗城守,以全性命,朕所不能。今据五州之强,带山河之固,战车万乘,铁马万群,纵令过岘,至于平地,徐以精骑践之,此成擒也。“贺赖卢苦谏,不从,退谓五楼曰:“上不用汝计,亡无日矣。“及刘裕至东莞,超遣五楼据临朐,与裕将孟龙符争水源,不及而还。龙符乘胜追奔,五楼伏兵斩之。裕既破临朐,围广固,五楼与贺赖卢为地道出战,为裕所败。后不知所在。

    ●张纲,仕超为尚书郎。超既困于刘裕,遣纲乞师于后秦。人有窃告裕军曰:“若得张纲为攻具者,城乃可得耳。“是月,纲自长安归,太山太守申宣执纲诣裕。裕令纲周城大呼曰:“勃勃大破秦军,无兵相救。“超怒,伏弩射之,乃退。于是纲为裕造冲车,覆以版屋,蒙之以皮,并设诸奇巧,城上火石弓矢无所施用;又为飞楼、悬梯、木幔之属,遥临城上。超大怒,悬其母而支解之。城中出降者相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