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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仲

    雪星星点点的飘零在一块巨石卧立的春湾山里。山林夹缝地带中的青松镇落下了48年的第一场雪,让这座落在终年四季如夏的乾云国边陲的小镇,在人们的啧啧称奇中铺上一层神秘的银白。也因这突然奔袭而来的寒潮,青松镇的街道多多少少失去了些市井烟火气。

    倒是这家名为“万里香”的客栈老板夫妇,算是这冷天里值得开颜欢笑的人。由于是镇子为数不多的客栈之一和是能提供烤制热食的饭馆,途径青松镇要回乡探亲的人,亦或是要出国贸易的商队几乎选择在“万里香”歇息过夜,以往没几个人住的客房更是一度爆满。看着自己本冷清至极的店座无虚席,到手的银币一把又一把,店老板夫妇俩不由自主兴奋的揉搓了下,衷心的感谢这场雪天和制造这场雪的人。

    “老板娘,再来一份泥焗鸡。”

    “这里也再来一份。”只见老板娘双掌挨近在烤的炙热的泥块上,那泥土宛若有了生命一样,淌动若液,托举着用荷叶抱着的熟鸡挪动而出。

    而老板更加夸张,似乎怕老板娘会被烫伤,右手五根手指完全不怕热的直接插进去,泥土上蒸腾的热气肉眼可见的消散了许多。待泥焗鸡完全拿出来后,他的指尖奇迹般的绽放出一朵火苗,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苗窜出,跳跃到挖好的窑洞里面。

    “客官稍等,来了来了。”

    店夫妇二人忙前忙后的,全然不嫌身上挂的、灶台放的衣裙毛巾会多脏,拿起来就摸掉热汗。

    “水缘明天就到千宋城报考了,上京赶考的盘缠有望了。再找了两个伴读书童,以咱家水缘的刻苦,定能金榜题名。”这妇人脸上已然刻上许多岁月的痕迹,甚至比同年龄的中年人更凸显些老态,看起来这些年没少费神操劳。不过眼下店里生意兴隆,喜悦早已是满溢,脸上的皱纹仿佛没了般。

    “是啊!要是水缘能中举进京当个文官,我也无愧于老秦家的列祖列宗了。我老秦,终于也能在那天天在这吹嘘自己远侄在镇府当镇长师爷的张老汉面前,威风一把。”妇人一旁的中年汉子黝黑的糙脸露出憨厚的笑容,似乎他已经看到了张老汉在他面前诺诺连声称赞的模样。

    “可不是嘛,到时候要是搬进去千宋城,娶个媳妇就更圆满了。噢!对了,当家的,叫人赶紧准备晚膳了,水缘就要下堂了。”妇人梦想成真般喜上眉梢,转念想到了什么,一拍汉子的壮实的胸膛,系好围裙提起小刀就往后院菜地小跑走去了。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小伍、大年,各留一份大份的炖猪肘、烤羊串,哦不不不!各留两份。”汉子粗糙的手匆匆盖上柜台上的账本。进入后厨时嘴里还喃喃了句:“水缘最爱吃炖猪肘了。多留点吧,估计黄家那小子又会来,诶!罢了。”

    不同于闭塞落后的山野,也不同于红灯绿酒繁华的都城,青松镇既可观得那袅袅炊烟宁静的景象,享受着悠然自在的生活;同时作为邻国的红衫国和乾云国贸易往来唯一的官道,交通带来外界的信息又无时无刻的给镇子土生土长的人带来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和幻想。自然,走出去就是这里的大多数普通年轻人的追求,而进京赶考便是最理想充实的选择。

    “有人言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其蕴含的道理,并不只流于言表。”与此同时,距离“万里香”不远处建在山脚下的学堂,讲学授课的白髯夫子扬起他那浩然洪厚的嗓音徐徐道来,令得堂下正座的学子几乎无不正襟危坐的聆听着。

    “哇!好香啊!”纸窗边,一个止不住困意打盹的清瘦青年,在其鼻子抽搐缩扩了两下后,立马精神振奋起来。

    舔了舔嘴角的口水,他带着期盼的眼神转头向他的同桌望去:“水缘,你家的客栈里的饭菜可香了,你看今晚能不能.......”说到这里瘦青年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与清瘦青年同桌且正在安静思索的青年,名为秦仲。虽说谈不上英俊,但颇为秀气的脸加上那双清澈淡郁的眼睛,给人别样舒和的感觉。

    “真拿你没办法,下堂后跟我家吧。”青年双目不离讲台的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每次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想去他家蹭饭的伙伴,他始终都显得淡然和慷慨。即便家中父母对于别家孩子多次来蹭饭的行为颇有不满,但考虑到黄家那“寡佬带儿”的情况,以及那老黄会时常无偿的帮自家客栈修缮一下,街坊邻里的,一切事情都变成了小事。久而久之秦家也习惯了多一双筷子的生活。

    “阿仲,冬至还是打火锅有意思,我买了食材,今晚叫雅茹一起来吃吧,还有秋许那孩子,别忘了。”

    “我,周雅茹,非秦仲不嫁。笨蛋,赶紧许愿,流星都跑掉了。”

    “大姨对不起你,没能把你照顾好。”

    “不!雅茹!”

    “嗯?我怎么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些怪梦。”秦仲突然有些恍惚,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白天正常的读书与生活会时常突闪那些有时令他甚至会心痛的画面。

    “耶!水缘万岁!”清瘦青年振臂高呼,如果不过盘坐着,桌子限制了他的双腿,不然他能跳起来。

    然而他那与学堂氛围格格不入的叫喊和动作,不仅打断了秦仲的回想,让其哭笑不得。还引来得大多数学子不满得的同时,更引来气得胡子直飘的夫子斥道:“黄子行,举那么高手,还在堂上大声喧哗作甚?看来你对老夫要讲授的课题很有见解,站起来作答。”

    “我我我......”方才还一脸兴奋的人转眼间满是惶恐,一边双手不自觉的捂着嘴,一边慌慌张张的从坐垫上爬起来。

    “站直了。读书之人,连个站姿都歪歪斜斜,成何体统?”夫子背着手缓缓的从讲座上走下来。佝偻苍老的身子丝毫不影响步伐的稳健,且其体表有一股青灰色的环绕在身体上的流动能量体,十分有压迫感的往黄子行面前压过来。

    “夫子,学生错了。”黄子行也是滑头之人,紧张的作辑后连忙道歉,也不敢抬头望那老夫子。作为方圆百里有威望的大儒,也因为其是青松少有的三阶源兵,黄子行自然知道这夫子的脾气和能量,那是出了名的严厉恐怖的。

    况且当初夫子对于他的入学之事颇有意见,如果不是自己老爹当初堂前院后低声下气、又送了一张漂亮稳实的梨花木太师椅求这夫子让他入学,恐怕现在他还在院里给他爹干那无聊至极的劈柴活儿呢。

    “错在哪了?”老夫子用戒尺敲了敲课桌。

    “错在扰乱学堂纪律,学生知错。”黄子行的头更低了。

    “好,把头抬起来,气宇轩昂的,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老夫子灼灼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失望。在这小国的小地方,源修本来就少,强大的源修更是凤毛麟角。

    见黄子行吞吞吐吐,眼下看自己并不指望他能讲出什么,那夫子也只是能暗叹一声,眼前这学生天赋不行还如此懒散无志,自责没能把人教好,也辜负那位当初在他面前苦苦相求的父亲。

    “夫子,让学生代子行回答吧!”原本纠结如何编个答案糊弄过去的黄子行,望向隔壁发出声音的人,此刻要多欣喜有多欣喜。那不是一根救命稻草,而是一条谁抱谁得道的大腿。

    “噢!好,秦仲,你的见解是何?”老夫子也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秦仲身上,缓缓的收起自己身上的青灰色能量。只不过看着黄子行,他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浓了,便挥袍让其坐下,顺便使了个“下不为例”的眼色警告。

    秦仲微微作辑后道:“所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同此句直白的表意一样,我等所观之物,第一所识都流于表面的认知。”

    “就像这雪。”青年笔直的身躯一转,遥指门外的那满天飞舞的细雪,学堂内的众人也跟着往外观去。

    “我们所知道的雪,是白色的,会融化,使人感到寒冷。然而它从何而来,又是怎样生形,之后又在这天地间以哪种方式往何去。我等对雪的认知,不再只知其白其融其寒,而是对它的产生和本质有了更加清晰感悟。这,便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好!”老夫子由衷的表达出自己的赞赏,他自认为他自己在这个年纪肯定答不出来。尽管在用词方面并不那么华丽惊艳,用雪作引道对象也很普通,但道理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里,老夫子抚着长须愈发满意的看着这个平常话不多的学生。

    在夫子暗暗在内心称赞之时,秦仲继续讲着下去:“至于那‘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学生仍旧用那雪比喻,我听闻,这窗外的雪是因那秦帝国和堡伊寇帝国强大的源战士斗争所生。而那强大的近乎神明一样的源修,也是寻常人一步步修成的,既然人可以令这世间自然循规以其念而变,那么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是真是假,是简是杂还重要吗?究其根本,究其源始,观天地,观万物,由心生足矣!”

    “这,便是‘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好好好!”字落,那老夫子心头一震,一切褒贬批赞的意识在他的头脑消失殆尽般化作三个“好”字。

    “秦仲,讲得好!想不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若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绝对讲不出这番话语。”

    “夫子,学生只曾浅读过一些关于大道的古籍。与夫子相比,学生还是远有不足,此番言论也是投机取巧罢了。”话止,秦仲又是躬身一拜。

    对于秦仲,老夫子是越看越满心欢喜。其手中戒尺已经缓缓的收了起来,待脸上的欣慰之情逐渐褪去,换之的是一幅悄声劝说的模样:“秦仲,虽说你讲的不错,可那些帝国的战争不是我等乡角小民能企及的,我等还是不要随意提及为好。”

    秦仲闻言,沉默半响后还是道了一声:“是,学生明白。”

    雪随着入夜,愈发大了起来。路上也基本没有了行人,空留着一串串等待掩埋的脚印。

    秦仲站立在窗台边,穿过无尽冰雪,眺望着远处大概只有轮廓的春湾山。

    话归这春湾山,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归属丘陵的山脉。传说在四百年前,有两个绝世强者在此战斗,那战斗场面据此地的原住民记载,那是一个昏天暗地、斗转星移、搬山填海的打了三天三夜。最终结果,却无人得知。然而几百年过去了,这春湾山上的这块巨石,就是那两个宛如天神的强者留下的战斗痕迹。种种,在青松镇和附近的村镇,广为流传,而巨石也因此赋予了一个名字,天斗石。

    当然,这些传说的真实性是怎么样的,秦仲无从考证了。他在意的是今天自己的所说所讲,那些把一方天地的天气能覆手改变的强者。

    “究竟是,多强大的人,才能如此逆该天意?”

    “水缘,夜深了,怎么还站着呢?诶哟!还开窗,赶紧关了,这孩子,冻坏了身体怎么行。”秦母和秦父一人抱着一捆被褥来到秦仲的房间。

    “爹,娘。”清澈的烛光随着那门隙间亲切的“咿呀”声更加摇摆不定。可对于父母的夜访,秦仲放下手中的书本,下床径直的去接过他们手中颇有重量的棉被。

    “再看些时间就睡了。爹,娘,你们也该好好休息啊。”在接过被褥的时候,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的手,触之若麻似沙的感觉都让秦仲不自觉的一阵心郁。

    自己的父母,为这个自己和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

    “嗨!我们的事是闲,主要是水缘你啊,这是我特地叫街尾的六耳赶工打织的棉被,这天冷的可怕,别冻着了。”

    “爹娘辛苦了。”面对学问上的东西秦仲可以娓娓道来,然而亲情所能表露的,他并不善,只感打心底的温暖弥补这些在他怪梦里有欠缺的另一个自己。想到这里,秦仲时常会不由自主的学着梦里另一个自己,各自拥抱了一下日渐老去的父母。

    “水缘啊,你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秦母被儿子那拥抱有点懵然,不过他们知道这是儿子的最真诚的孝意。同样不善于表达煽情泪意的他们选择了转移到婚嫁的话题上。

    “是啊,水缘,那说媒的聂婆又来了,还有那东街酒庄的卢掌柜和对面米铺的刘掌柜都各带媒人上门说亲了。”秦父附和道。

    由于人话不多,外表有股独特的气质,镇子上的人也全都知道秦仲是“万里香”的少掌柜,为此秦仲刚满十六岁便有不少媒人上门说亲,街道上许多家有适嫁千金的人家,也会示意自家女儿主动接近秦仲。这不,正好被秦父秦母提起了。

    “爹,娘。水缘还要进京赶考呢,眼下还是能考取功名要紧,儿女情长我是暂不考虑的。”秦仲抹了抹额头,悻悻一笑。这种事情他遇到很多次了,不是说他讨厌那些面若桃花的少女,相反到了他这个年纪,对爱情说绝对不渴求是假的。

    见儿子这般言语,秦父秦母也是不再多言,尊重秦仲的选择。当即决定明天都推掉了。可他们话还没说完,秦仲却把自己内心最渴求的东西讲了出来:“万一,我也能修源呢?”

    “水缘,你......”这语出惊人的话使秦父秦母一时间神色复杂。

    “水缘,爹娘无能,此生天赋不佳,都年近四十才得到这‘界王眷顾’,现在都五十几了也才是个一、二阶的源兵。不然有能力到一些修炼学院谋些差事,兴许能帮扶一下你。可事实,水缘啊,莫怪爹娘。”秦父的微笑有点苦涩,用尽了力气般回话。

    “爹娘,别这么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们生我养我,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们。”秦仲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修源的事情,连忙解释道。

    “界王眷顾”,指的是在源界传说里,源界的主人元素界王会赐予界内人族的元素属性力量的神圣仪式。具体仪式进行的过程,是有预兆的能量加持。这种能量,即元素之力,也因此而来。而这元素的属性也分类,有十种,即“五行金木水火土、三幻风电冰、双宙光影”。

    不过这仪式,无论男女,还是获得何种属性,都越早获得“界王眷顾”就越被视为有天赋。通常能在二十五岁以内获得眷顾已经可以说是天才了。至于各顶级家族、势力的继承人,都是强强联合的结果,生来就强大的父母的血脉让大多数一族继承人都在十五到二十内获得眷顾,且元素属性一定在父母身上继承。所以有些家族为了保持家族特性,联姻会特别顾及元素属性。

    而平民大多没有这种比较硬性的讲究。若是能在这种年纪获得眷顾,无不例外的不是被各类势力急切纳入家族,以认亲、婚姻的方式使其成为家族的一部分,谋求家族乃至国家的百年利益。

    只是这种情况成为了平民世界里常常作茶间故事和书贩们的生意。现实的世界,你要让鸡跳入凤凰窝里,别说哪有凤凰窝,但凡是鸟,估计都想待见一只只会走地的鸡。

    这些事情,秦仲都明白。可有时候,天总是喜欢给人一点惊喜,使人惊吓的惊喜。

    那是秦仲最大的秘密,且他自己清楚,现在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爹娘,水缘不多想,水缘会有出息的,还请爹娘放心。”

    “那就好,无论如何,爹娘永远在你的后面,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水缘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明天也还要赶车呢,爹,娘早点休息。”

    把父母送回他们的房内,秦仲独自站了许久。他默默地摊开手掌,几颗火星绚烂的跳跃着,时而游鱼戏水,时而群雁换阵,时而变成一张女人的笑脸,一切顺心如意的变幻着。这,就是他最大的秘密。

    “十四岁的“界王眷顾”,黄伯说了,此事还是先别说吧。至于梦里的事,也别与爹娘说吧,免得他们担心。”秦仲终究在意着他梦里的那些人,那个穿着奇怪装束被一台奇怪的方形物体撞倒的、让他心痛的名叫雅茹的美丽女子。

    “你们究竟是谁?”窗外的雪,今晚格外寂寥。

    冥国,蓝瓦殿深处。

    “国主,据我军密探在照白国和炎国获得的情报,秦和堡伊寇两方的始灵之主已经在小国乾云国以南七百里的无名岛交战过了,且堡伊寇方的炽天使尚未离开照白国,秦方的始灵之主则也停留在了炎国,估计这几天风云会再起。不知,国主有何行动?”。

    在有个幽暗的地宫里,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半跪在地上,看着王座上的一个野心勃勃的背影。跪在地上的人看不见他的样子,同时一直身影手指上的金制长指甲不停地有节奏的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在本就幽深的地宫听着格外诡异。

    “暂且不管,始灵之主的战事我大冥国还不能干涉,你继续去命人实时探查,且让莫兰继续打探打探华盛顿家族的意思。”那被称为国主之人的声音悠悠的在地宫飘荡。

    “是,属下告退。”

    待文士模样的人走后,王座上的人影子才慢慢走出来,光线照在他的其中一只漆黑色的眼瞳上,带有一丝戾色,狠厉的同时格外诡异。

    “始灵之主!吾朴晚书,一定会达到那个境界,届时一统炎国,威慑照国,也不必过多的看秦和堡伊寇的脸色,君临巨阙。”

    “还有尼古老儿你个诈人,别怪本主,替你们做事,你却不仁,那别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