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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庭院春色

    赵云脸上露出一丝迷惘之色,旋即恢复了正常,手中长枪斜上一指,沉声说道:“主上有令,不敢不从,多说无益,温侯,请赐教!”

    我点点头,举起手中长刀,只觉得轻若无物,心头不由发苦,赵云被后世尊为三国第一枪神,也是我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今日我却只能持一把不称手的长刀与其放对,后果实难预料!

    我轻轻挽了一个刀花,二话不说,直接向赵云疾冲而去,尚未冲出两步,只见一团红色火焰包裹着的枪尖,宛如一条游龙般,带着“嗡嗡”的尖啸声,从下往上,凌空向我挑了上来!那枪尖出击的速度不急不慢,却仿佛携裹着一种魔力,吸走了周边的空气,让人生出一种无法呼吸、无从抵挡的感觉!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身体陡然后仰,长刀撑地,右脚向着那团红色火焰猛力踹了过去,正中枪穂位置,只觉得脚掌一阵酸胀,那枪头却已被我踹得飞了起来,赵云的第一枪算是破了。

    赵云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我竟使出如此怪招,不待他变招,我已调整好身形,一个俯冲,从他身边划过,倏然间到了那三个黑衣人面前。

    那三人原本正在观战,没料到我竟突然杀到了他们面前,脸上都露出见鬼一般的神情,连忙举刀准备应对。我的长刀急挥,一人的头颅冲天而起,刀锋顺势一转,又在另外两人腿上狠狠划过,在敌人的惨叫声中,长刀又起,正待将余下两人毙于刀下,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声,正是长枪极速刺击划破气流的声音,如果我继续砍杀面前的黑衣人,只怕下一刻我就会被身后的长枪刺个对穿,无奈之下,长刀向后猛力一挥,“砰”的一声巨响,长刀与长枪相交,我只觉得身形往前一跌,险些摔倒,手中长刀几欲脱手而飞!

    我乘着身体前跌之势,猛力往前一冲,已冲出了长枪覆盖范围,又往前跑了几步,方才转过身来,看着前方的状况,心头大定。

    方才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已被我当场斩杀一人,另外两人腿部已被我严重砍伤,身形摇摇欲坠。

    刚才的搏命拼杀看似凶险万分,其实却在我的算计之中。拼斗开始之前,我在巷子偏里位置,赵云等人偏外,而宗碧躲藏之地也偏外,若我和赵云拼斗之际,几个黑衣人乘机去追杀宗碧,我不但无法营救,说不好还会分心死在赵云枪下!只有先废了三个黑衣人,我才能安心与赵云放手一搏!

    刚才我冒着被赵云追杀的风险,不仅一举成功废了三个黑衣人,还抢占了巷子外头的地势,现在宗碧就在我身后,一切都朝着对我有利的态势发展。

    我心中再无旁鹭,豪气顿生,长刀一指,遥喝道:“赵子龙!让吕某好生领教你的绝学!切莫让吕某失望!”

    两人双眼对视,好似彗星碰撞地球般,激起了内心渴望胜利的火花,我第一次看见了他眼中的怒火!

    直至目前,我和赵云只是过了两招,看似胜负未分,双方均是毫发无损,而我却以一柄长刀,在他长枪追击之下,砍死对方一人,重伤两人,还能有惊无险脱困而出,过程虽是狼狈了一些,但从结果上看他已输了一筹!这种结局,想必他的内心也是万万不能接受,心中难免怒气冲冲。

    他身躯微微后顿,头部微低,端着长枪快速冲了起来,脚步踏在地上发生“咚咚咚”的震响,在深夜的巷道里,让人平生一种惊心动魄、心魂悸动的感觉,几步之间已到我两丈之处,突然他“飞”了起来,手中长枪蓦地高速旋转起来,红色的枪樱宛如一朵突然绽放的莲花,枪尖之处的寒光混杂着银色的月光,如正在随风飘舞的梨花,如正在簌簌而落的瑞雪,卷起千重气浪,凌空向我飞扑而至!

    枪尖还在一丈之处,那重气浪却已搅动我周边的气流乱窜,如同一股凛冽的劲风迎面袭来,刮得我面部生疼,额前的头发象野草一般在风中劲舞。

    我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赵云手上的动作,却发现那长枪穿破空气之时,一层若隐若现的气雾如流质般裹着枪身,赵云的身形和双手隐在气雾之后根本无法看清。

    这一枪势头已起,力道、速度、方位、技巧上都毫无破绽,根本无从阻挡!也无法破解!我久经战场,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嗅觉,我知道单凭手中这把长刀,想破这一枪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多年的血腥杀戮和沙场搏命,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破不了对方的攻击手段,不代表不能杀死对方!曾经很多次敌人已将兵刃刺入我的身躯,却仍被我一戟击毙,他们至死也未明白,明明占了上风,为何最终却是自己丧命。

    我突然转了一下身子,向着右侧一堵围墙冲了过去,几步就冲到了围墙跟前,那傲游在半空的长枪宛如狂龙一般,裹着死亡的气息,瞬息间堪堪扑到我的背部。我不敢回头,右脚狠狠蹬在那围墙的凸起之处,力道将竭之际,左脚又是一脚蹬在那围墙上,身体一转借力跃了起来。

    我竭尽全力的一跃,已跳到赵云头顶上空的位置,比他刺出的枪尖还要高出两尺。半空中,我终于看到了隐在长枪气雾后面赵云的脸,他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在我一跃之际,那枪尖却是轻轻一抖,角度陡然高了几分,下一时刻,这枪尖将分毫不差穿过我的胸膛!

    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我空中稍稍侧身,对如矢袭来的枪尖不闻不顾,双手紧握刀柄,高举长刀,银色的月光伴着我的狂刀急舞,似惊涛拍岸卷起无边海浪,闪电般朝着那张脸狠狠劈下!

    想像中的血腥场景并没有出现。

    我原以为,下一刻我将会被长枪穿膛破腹,而赵云却被我一刀两半。方才在空中,我稍稍侧身,便是要避开心脏要害,宁可被长枪刺穿腰腹,也要换取对方的性命!

    结果的巨大变化缘于赵云,他见我无可阻挡的凌空一刀后,反应极快的后撤两步!枪刺空!刀劈空!

    我顺势落了下来,赵云的长枪还未收回,我已抢入他的怀中,弃刀!双拳紧握狠狠击向他的胸部!

    耳边听到一声轻叹,赵云的右手一挥,长枪已被其抛开,双手成十字交叉,在刻不容缓的一霎那,恰好架住了我的双拳!

    自穿越以来,我历经无数次搏杀,方知演义中常讲的双方大战几百回合,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即便绝世高手相斗,生死往往就在几招之间。

    我和赵云只是交手三招,就差点两败俱亡,直至现在,我才真正扭转兵刃不利的局面,两人转入地面攻防战。

    拳轰、掌劈、指戳、膝顶、肘击、脚踢,两人拳脚相加,近身肉搏,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巷道里想起了密密麻麻、浑厚沉闷的“噗噗”声,地面灰尘漫起,象龙卷风一般,将两人裹入其中,模糊了视线,我凭着感官和直觉,向着对方发起势若猛虎、气势长虹的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知道交手多少招,只听“砰”的一声,一人从那团尘雾中飞出,跌落地上,一时半会没能爬起身来。

    待尘雾散尽,我捂着被指爪掀开汩汩流血的左肩,冷冷向着跌坐在地的赵云说道:“赵子龙,你败了!”

    轻雾散尽,皎洁的月光照得巷道纤毫尽显。

    我俯身捡起先前丢失的长刀,望着地上萎靡不振无力起身的赵云,心中犹豫不定。

    自重生以来,我身历无数苦战,先后与张飞、闫行、赵云当世高手厮杀。

    与张飞密林一战,正值我亡命天涯,满身创伤之际,最终胜负未分。与闫行山顶一战,却是我身体完全康复,体力充沛之时,胜之轻松写意。

    但今夜一战,绝对是我重生以来最命悬一线的一战!我没有携带方天画戟,兵刃上失却了先机,敌众我寡又失却了心理优势,几度差点命丧枪下,直至我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命搏命,逼得赵云弃枪与我赤手肉搏,方侥幸胜之,脑中回想方才驰魂夺魄的过程仍心有余悸。

    历史上赵云跟随刘备征战一生,不离不弃,白马神枪,杀敌无数,为后世敬仰,我也是其追慕者之一。只是现如今,我和刘备却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之局,此番若不顺势除去赵云,只怕是养虎为患,后患无穷,说不好哪天我将命丧其手。

    我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正待一刀挥出,手腕蓦地一紧,我侧头一望,只见宗碧正挽住我持刀之手,螓首轻摇,双眼盈满哀伤,望着我急急说道:“吕将军,切莫如此”。

    我转头冷冷望向赵云,心中思绪翻腾、天人交战,良久,心存的良知终归战胜了狂热的嗜杀,心中长喟一声,我毕竟来自后世,面对几无还手之力的赵云,着实下不了手。

    “赵子龙,你我二人本应沙场点兵,光明磊落争斗一番,生死由命,倒也酣畅淋漓,如今却是行义气之事,逞个人之勇,吕某不屑为之!他日若沙场重逢,切莫再让我失望!”我厉声斥道。

    弃了长刀,我挽着宗碧向着她的居所行去,再也没有看赵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