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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们,真的是官差?”少年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怎么,不像?”

    “不,只是……”少年的目光又在两人只见来回转了转,最后释然地摇摇头,“也是,毕竟没人规定官差应该长什么样。”

    “你从哪来?”

    “南方,跟随师父四处游历。”

    “这么说你是游方道士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少年咬了一口驴肉火烧,双眼亮了亮,紧接着有些迫不及待地吃了第二口。

    “很少看到游方道士如此年轻的。”于闲把蛋花汤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一点,别噎着。

    “之前我一直跟随师父行走江湖,只是去年师父驾鹤而去了,便只剩下我自己。”少年语气很平常,似乎这件事没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真遗憾。”

    “这没什么,人早晚都会死去,师父总是这么教导我,唯一的区别是如何死去……因此我比普通人更看得开。”

    “那老鼠是你养的?”开始吃第二轮的潭郢随口问道。刚才人立而起叫嚣的白耗子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是我师父养的,他去世之后便把它留给了我。”

    于闲慢悠悠吃火烧,顺便抬眼漫不经心问:“镜子也是?”

    听他提起这件事,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确是他拿着镜子照他俩来着:“真抱歉,是因为刚才小鼠冲你俩叫唤,我才拿照妖镜……”少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淹没在周围嘈杂的人声之中。

    潭郢举着个火烧看他:“照妖镜?”

    “哎呀,我还没师父那么高的道行,看错人难免的嘛!”少年搔搔头,头顶上的发髻随着他一颤一颤的,“小鼠是我师父养的灵鼠,对灵物和妖物的气味都特别敏感,之前我看它对你们叫嚷的样子,才以为……”

    于闲轻笑,心想小家伙,有时候你应该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靠镜子。“哈,或许是它闻到食物的香味了,不妨事,不过我很好奇,它之前从没出过错?”

    “这个嘛,貌似一半一半吧。”

    得,两人总算放下心,合着是个半吊子。

    “不过有一次我可亲眼看到了,小鼠对一个女子吱吱叫个不停,师父拉着我躲在草丛里,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女人走到山林中间,月光下,我分明看见她身后有条大尾巴!毛茸茸的,还甩来甩去,可吓人了!”

    两人也不吃了,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她是妖?”

    “对,还是狐妖!”少年压低声音,神秘感十足。

    “然后呢?你们抓住她了?”

    少年身子略微后倾,眸子漆黑发亮,一脸的坦荡:“没有,我们跑了。”

    于闲差点被口汤呛着,潭郢歪头:“跑了?为何要跑?”

    “没错,你们不是道士么?”

    小道士耸耸肩:“那可是狐妖,说得好像很轻松似的,啊恕我冒昧……不过还是那句话,那可是狐妖,妖中翘楚,师父说他们极通人性并且妖力极高,而且那只的尾巴还是白色,那就更厉害了,虽说凭师父的功力也可以拿下她,但因为带着我,师父担心那狐妖万一发现跑不了发起狂来,我可是要吃亏的。”

    于闲低头琢磨这番话,这老道士表面上是维护徒弟,可实际上咂摸起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呢?

    而小道士那边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大概是这一路上甚少有人愿意倾听他的故事,少年吃着火烧,嘴里还一刻不停讲述自己和师父的冒险事迹。

    “那时候我还小,不记事,师父说我是他从熊妖手里救下来的,可惊险了!”小道士继续说道,“师父年轻时候降服过的妖物数都数不清,记得有次碰见一只猫妖,那家伙一跃就上了房顶,跑得那叫一个快。”

    于闲潭郢仰头望天,没错,家里那只猫上房揭瓦,追都追不上。

    “师父还碰见过狼妖……”

    潭郢突然打了个嗝,貌似噎着了,倒是于闲看热闹不怕事大,怂恿他接着说:“是吗,狼可不得了啊,他什么样啊?”

    “可凶了,五大三粗的,脑袋都快能挨到房梁上,两颗犬齿露在外面,爪子上还残留着鲜血,人的鲜血!”

    小道士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潭捕头在一边,脸都快委屈成包子了,于闲拼命控制住笑意,认真聆听“新奇”故事。

    “还有鱼精,别看它们生活在水里,一旦成精就可以到岸上生活了,跟人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出分别。”

    潭郢喝茶漱口,挑衅地看一眼对面吃瘪的于闲:让你再笑,我看苍天饶过谁。

    于是这一晚上,俩人在驴肉馆里,听小道士谈天说地,以至于小花回到家直到睡前都纳闷,这俩跑哪疯去了?

    第二天一早,潭郢神清气爽地起床,准备新一天衙门的工作事务,由于昨晚吃得很饱,因此捕头大人心情十分不错,耀眼的冬日暖阳洒在他线条立体的侧脸和五官上,别说,还正经挺好看。

    潭大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刚打开县衙大门,迎面一人就飞奔而来跟他撞了个满怀,潭郢站在门槛里面一动没动一脸诧异,那人仰面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就见是个身着灰色长布衫的年轻人,应该是个书生,模样周正就是身子骨有些瘦弱,皮肤很白,纤细的手指被有些发旧的衣衫袖子遮住大半,他的嘴边不断喷着白气,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没事吧?”潭郢伸手想将他扶起,奈何这书生也确实是瘦,潭大人劲儿使得有些猛,把人一下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书生倒是没顾得上在意,见潭郢一身官差打扮便抓住他的两只胳膊,着急问道:“大人,县令大人在吗?我要找县令大人!”

    “呃,他……”不等潭郢说完,书生注意到门口的大鼓,拿起鼓槌开始拼命击打,边打边大喊,“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

    于闲在屋里刚穿上官服,听到声响手下一哆嗦,衣带差点扯断,赵师爷连忙帮他戴上乌纱帽,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大堂,于闲惊堂木一拍,两边衙役整齐分开站成两排。

    潭郢带着那人来到大堂中跪下,自己走到于闲旁边站立。

    难不成有命案官司了?于闲心下有点紧张又带着点堕落的兴奋,来柳泊一年了,他办过最大的案子就是处理一场聚众斗殴事件,当时绸布庄徐掌柜和胭脂铺王老板掐架,连着手底下的伙计也跟着一起打,现场被凑热闹的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柳泊县的居民,果然都闲得可以。

    惊堂木拍下,想着小心思的于闲压根没注意堂下跪着的是何人,直到那人开口讲述并颤抖着抬起头来,堂上和堂下人皆是一愣。

    “你是……”

    “是你?”

    站在过道两旁的一名年长的衙役将棍棒往石板地上一捅,吼道:“休得无礼!”

    书生被吓了一跳,仿佛受惊的兔子,随即马上低下头颤声道:“大人恕罪,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堂下这人是谁?正是昨日清晨于闲在烧饼铺遇见的那位苦恼的读书人。

    于闲皱眉,这书生不是好事将近么,为何突然跑到他衙门喊救命呢?于是冲衙役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于闲清了清嗓子问堂下:“堂下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先报上堂来。”

    书生直起身子,壮起胆子再次说道:“草民姓李,单名一个邕字,家住城西,父母早已故去,如今单身一人,在城西鸿鹄私塾中教书。”

    原来是私塾先生,的确,于闲想起他貌似是秀才来着。“方才听你击鼓,所谓何事啊?”

    “大人,我家娘子失踪了!”

    “失踪?”于闲身子略微向前倾了倾,问,“详细讲来。”

    李秀才拿袖子擦了把额头,继续道:“草民娘子小翠,后日就要与草民成婚了,可这几日整天不见人影,草民听认识的兄长说不必太过担忧,姑娘家成婚前多少会有些焦虑,便叫我不要时常去打扰她……可是草民今早起床,听隔壁家的二妞说小翠今日与她约好谈成亲的事宜,可左等右等不见她,于是我便和二妞一同去小翠家敲门,敲了半天无人应答,我们只好推门而入,却发现被褥和烛台都是冰凉的,到处都找不到她!”

    “先别急,潭捕头,你先带人去附近挨家挨户询问,看是否有人见过小翠姑娘。”潭郢点头,带着一班衙役先行离开,于闲对师爷打了个手势,“我们随你去小翠姑娘家看看,带路吧。”

    不多时,于闲带着赵师爷跟随李秀才来到城西,这里的人家不比城中心,虽然也是独门独院,但彼此之间距离比较近,更像是一处小型的村落,于闲等人踏着石板路蜿蜒前行,路边不时跑出几只家禽,扑腾着翅膀飞速穿过小路,钻到某户人家的篱笆矮墙里不见了。

    “大人,这边请,这里就是小翠家了。”李秀才推开一户人家大门,木门有些简陋,看上去应该有许多年的光景了,门内有几根新木条钉过,但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还是能轻易看到院子里的场景。

    进门就是一处小院落,有用篱笆围起来的简单鸡舍和鸭舍,屋内家具摆设也极其简单,除了生活必要的物什几乎一样多余的都没有。

    “小翠已经把许多东西都搬去我家了,毕竟成亲后她就会住过来……”李秀才挠挠头解释着,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于闲点点头,说了声“失礼了”,便跨过门槛走进屋里,虽然主人目前不在,但未经允许踏入未出嫁的姑娘的闺房终究是不礼貌的,房间摆设尽收眼底,由于空间比较窄小,除了家具放置的区域,三个大男人同时站在里面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县令大人拿扇柄轻敲下巴,在屋中来回查看,时不时打开老旧的抽屉,俯下身探头进床下细瞧,表面上看于闲似乎是在煞有介事地调查失踪案件,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