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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半个月前,不知道是哪个派别的一群修士试图偷袭此处灵田,几十个修士趁着夜色,踩着墨玉灵龟泅渡过去。刚一靠近,岸上迷烟弥漫,暗中伸出无数挠钩,最终将这批修士全部俘虏,装进灵米口袋里,扎紧了后,又扔回到了河里。

    隔着数千米宽的沱沱河,这一幕被看得清清楚楚。守卫灵田的修士,实力强大又如此冷酷,每每提到他们时,总令其他修士胆寒不已。

    因为有联盟签发拉灵米的路引,薛若尘她们一行人没人阻挡,顺顺利利到了流云宗灵田畔。

    那个下午这里一片宁静,一个人也没有,地上摊着七零八落的口袋。灵田对面就是灵米仓,大门紧闭,里面囤满了灵米。

    角门边上站着一个身背飞剑的修士,薛若尘下了蛮牛车,掏出路引走了进去,屠夫想一起跟进去,背剑修士拦住了他。不多久大门开了,蛮牛车被拉了进去,又出来一个修士指路,到仓里面装灵米。始终没有见到更多的人。

    屠夫转头问薛若尘:“这里面怎么空荡荡的?”

    薛若尘皱着眉头说:“人应该都在暗处呢,你们手脚麻利点。”

    又低声嘱咐一个同来的修士:“你别搬了,就守在这里。把赤眼蛮牛拉在直道口,别让里面的人靠近咱们得牛车。”

    屠夫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耽搁时间,二指并拢,专心用低阶的挪移术搬运灵米。山门口处那个修士话糙理不糙,就他们几个饿鬼,想平安拉一车灵米回去是不太现实的。这时仓库的灵米堆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鬼笑声,屠夫打了个哆嗦,一位女修跟着笑声飘了出来,站在他的眼前。

    铁心兰那年二十五岁,如果不是这场莫名其妙爆发的宗门内部争斗,也到了该出阁嫁人的年龄。她是青木峰的弟子,开战以后一直守在这里,屠夫最怕遇到她,没想到她就在这里出现了。

    林屠夫和铁心兰的仇是早就结下的,那时候屠夫老爹还在世,他家住在府前街,还没有搬到山河湾。

    凡是做邻居的都会有不对付的地方,大都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屠夫所做的大一点。

    那是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夏天,屠夫溜进铁心兰家里偷东西吃,他以为铁家没人。

    当时二十岁的铁心兰正在里屋沐浴。当她发现家里进来人时,出于本能的羞怯,铁心兰没有出声宣布自己的存在,也没有弄出哗哗的水声暗示自己在洗澡。她停止了一切动静,假装家里一个人都不在,寄希望于屠夫自己退出去。这有点像受到惊吓后鹌鹑的反应,自己一动不动,期盼敌人自己走开。结果不幸的是,林屠夫推开了里屋的门。

    由于是邻居,更主要是为了姑娘家的名节,大肆宣扬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屠夫的老娘在事后,悄悄地给了铁家五百灵石以做补偿,这可是林屠夫家多少年卖灵肉积攒下的积蓄,后来屠夫家搬到山河湾这个破地方,和这个事情有直接的关系。

    第二年,林屠夫的老娘又有点后悔了,对铁心兰说:“小林说你用纱巾遮住了自己,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

    铁心兰回应说当时应该把你儿子的眼睛挖出来,他才知道何谓“什么都没看见”。

    铁心兰长得很瘦,鼻尖眼凹,两条法令纹从鼻翼直插下腭,是那种白让罗坤画像,罗师傅都不愿接手的长相。当然她毕竟还算年轻,修炼的功法道行没有大成,还不算太可怕。

    高兴的时候,铁心兰会发出一种很尖的笑声,不高兴的时候,她也这么笑,其中有一点点微妙的差别,只有很熟的人才能听出来,因为打小就认识,屠夫属于能略懂一二的那类人。

    可是这天他在灵米仓里听到铁心兰发出的,是一种既高兴又不高兴的声音,他搞不清哪儿出错了,是很久没见的缘故吗?于是更加害怕起来。

    铁心兰阴恻恻地说:“小林子,我老远就看见你了,好几年不见,最近兵荒马乱的,本以为你死了,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

    屠夫头都不敢抬:“没死成。”

    铁心兰抬一下眼皮:“你抖什么?”

    屠夫说:“灵米太重了。”

    铁心兰轻笑一声:“孬种一个,天这么热,要喝水吗?”

    屠夫喉结动了一下:“不喝。”

    屠夫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好像又回到了他在砧板底下,给林老屠夫扇扇子的时候。

    林屠夫这样子说话,薛若尘很听不惯,她白了铁心兰一眼,说:“死胖子,少废话,赶紧运灵米。”

    屠夫快速应了一声,铁心兰再次发出了一阵尖笑:“我知道你们都是两脉联盟的,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

    薛若尘叉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青木峰有情报。”铁心兰漫不经心地说。

    “叛徒。”

    铁心兰不屑地说:“什么叛不叛徒的,屁大的流云宗,都是认识的人。你,我也认识,不就是薛大鼻子的小女儿吗?”

    薛若尘诧异地问:“你是谁啊?”

    “我是他姐。”铁心兰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屠户摇摇头说:“她不是我姐姐,她姓铁。”

    薛若尘骂道:“臭不要脸的,鬼鬼祟祟,没一句真话。”

    屠夫赶紧接话:“他们家就是这样的。”

    他们继续搬运灵米。薛若尘觉得很渴,出去找了一口井眼,喝了两口,抬头看见灵米仓后面有几十根挠钩,露出了它们的钩尖,那是低阶法器钩镰枪,既可以把修士捅死,也可以把修士挂住,一般的甲胄防不住。

    这些挠钩正在走动、列队,甚至能听到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和压抑着的呼吸。她悄悄地放下水桶,跑到赤眼蛮牛车跟前,对留守的那位修士说了一个字:“跑!”然后狂奔到灵米仓里,没出声,只做了一个手势,队友们全都明白了,扔下灵米袋就跑。这时赤眼蛮牛车已经冲到门口了,众人接二连三爬上车斗,生死存亡关口,身手没有一个差的。

    赤眼蛮牛逐渐加速,这时他们发现屠夫还在米仓里没出来,屠夫毕竟是新来的,他根本看不懂薛若尘的手势。

    薛若尘这时才发现屠夫没上车,她冲着后面嚎叫了一声:“死胖子,你他娘的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