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近乎舞蹈
也不怪周鹏着急，等程江云来的时候，那被人们拥做救星的胖子也输了，气得直吼，脖子都红了。输几盘游戏不要紧，他绝难接受的是，自己在网吧里混了几十年的名声，被这少女轻描淡写地砸了。
更可气的是，往日他就算输给职业选手的时候，那些人赢了，大都也会拍拍他的肩膀，说声哥们，业余的练成这样，可以了。你刚才那几下，有些职业的影子了。
这时候他就会叹一声，唉，可惜当年爸妈一心叫我念书，不然我靠，我也去过一把职业的瘾。然后他们把酒言欢，下个馆子大快朵颐，这才是正常流程。
可那青衣少女呢？自己来之前她就是那副兴致索然的模样，三比零拿下后，她眼中仍是一副漠然傲慢的样子。
这就好像在告诉自己——在高手眼里，他那点引以为傲的伎俩，和刚才那些废材也没什么区别。
人群让开了道，程江云站在了她身边那台机器前。
见到程江云，她立刻坐起了身子，眼中瞳孔如捕食者一般变化了，一点点放出兴奋到叫程江云害怕的光彩——他立刻躲开了目光。
少女微微一勾嘴角，扬眉道：“嘿。”
旁人都有些惊了，她进门这么久，一直都是一副看灰尘似得漠然神色，还没见她对谁流露过如此目光，更没有对谁笑过。
我认识她吗？程江云想了想，没答话，自顾自落了座。他撕开桌上一包湿纸巾，反复擦了擦自己的键盘，鼠标。没有看身边人一眼。
“霸气，这就是高手。”周鹏狠狠一拍巴掌，“坐怀不乱，有范儿！”
“打游戏吗，小弟弟？”那少女笑道。
“三盘两胜，我C房。”
程江云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上——他打游戏时不喜欢兜里有东西，这会让他感觉不安稳。
“不废话，好，希望你输的时候也是一样。”那少女笑了笑，接受了对战邀请。
程江云没有理她，在对话框里打了飞快一行字，然后不等发出，就全部删掉。
这一次，周鹏特意抢到人群之前，瞪大了眼睛，才勉强看清前面几个字：“天色将晚……”再要看，那些话已经被程江云删干净了。
“天色将晚？”周鹏默念了一遍，猛地身子一哆嗦。
第一把开始，程江云感觉这次的对手有些不一样，便选了个强势的角色，魔诗。而后他们便开始了这网吧所从未见过的一场比赛，双方都极少失误，他们地步调出乎意料地一致。不再是握着一根棍子——他们之间的进退更加优雅，近乎舞蹈。
无论如何进退，他们都极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绝不踏足中央的禁区。
那是分胜负的领域，一触即定生死，而试探到了现在，双方都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
“谁啊那是。”旁边人问道，“我靠，那和母老虎有来有回的，得是大师段位了吧，一个瘦猴，看不出来啊。”
“什么瘦猴，嘴巴放干净点，”周鹏推了那人一把，看着程江云认真的脸色，嘴角是止不住地得意，“那我哥们。”
“好！”正看着，周鹏忽然猛听见一声喝彩。
是那胖子在大叫：“她的步调乱了！”
果然，对方一招放得有些赌，被程江云防住后一招放倒。周鹏大吼一声好，抓着身边人叫，“赢了，已经赢了。你别不信，我兄弟什么水平，那女的还有机会吗？没啦！”
程江云也是这样想的，直到他余光里看到一物在闪动。
他疑心那是自己的手机，虽然手上仍在操作，他心中却有止不住地猜想：是手机在闪光吧？会是谁呢？不知道是不是小巫又给自己发消息了。
她要给我发什么？
我昨晚回复她了吗？好像回了吧。如果她问我要不要续一单，我该怎么说？不对啊，我本来准备续单，她说不说也是一样。
不行，已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程江云晃晃脑袋，眼见得念头越想越深，他硬生生掐断思绪。这是关键时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可人便是这样，越是制止，越是想要。他越是要让自己专心在游戏上，便越是心痒难搔。
长这么大，程江云头一次猜想人或许是有灵魂的。他的眼睛和头脑全在这游戏上，可体内某样缥缈难言的事物，却在慢慢离开身体，向那手机慢慢飘去。
一分心，他的手便按错了，左手多按了一下S，人物往下一蹲，连招就断掉了。等他一惊回过神来，准备全力以赴去挽救时候，他已被击飞在空中，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了。
他挣扎了两下，输了对局。
众人窃窃私语不断，说是这网管是有水平的，就是对手太强了。
周鹏却知道不对，程江云分明是自己葬送了好局。他看得直咬牙，想要上去对程江云吼上两句，叫他醒一醒，却又怕影响了他的状态，只好闷闷地按了下桌子，咬牙骂妈的。
程江云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却是面试的提醒，叫他明天准时去面试。他抬起头，发现外面下了雨，他想起来了，他今天下午本该翘了班准备面试的。可他却在坐在这里，争着无所谓的输赢。
他想起那张信纸，有点想就此起身离去。
明天就是有可能改变人生的考试了，他就算再怎么不抱希望，今天多少也该看看书吧。
如果上一局他赢了，恐怕此刻他真会讪笑着说抱歉，然后匆匆从网吧逃走——可他刚才输了一场。
程江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翻了个面，倒扣在桌上：“再来。”
周鹏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程江云刚才不在这里，没看到那少女如何虐人，又是如何脚踩他们一众“老网吧”的面子的。程江云或许在随便玩吧，他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可周鹏却见不得他也跟着丢脸了。
周鹏忍不住一把推开众人，挤到前面去。他俯身抓着程江云肩膀，发狠道：“哥们，给点力啊，再输就没了！”
“不会再输了。”程江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锁下了他最自信的版本角色。
更可气的是，往日他就算输给职业选手的时候，那些人赢了，大都也会拍拍他的肩膀，说声哥们，业余的练成这样，可以了。你刚才那几下，有些职业的影子了。
这时候他就会叹一声，唉，可惜当年爸妈一心叫我念书，不然我靠，我也去过一把职业的瘾。然后他们把酒言欢，下个馆子大快朵颐，这才是正常流程。
可那青衣少女呢？自己来之前她就是那副兴致索然的模样，三比零拿下后，她眼中仍是一副漠然傲慢的样子。
这就好像在告诉自己——在高手眼里，他那点引以为傲的伎俩，和刚才那些废材也没什么区别。
人群让开了道，程江云站在了她身边那台机器前。
见到程江云，她立刻坐起了身子，眼中瞳孔如捕食者一般变化了，一点点放出兴奋到叫程江云害怕的光彩——他立刻躲开了目光。
少女微微一勾嘴角，扬眉道：“嘿。”
旁人都有些惊了，她进门这么久，一直都是一副看灰尘似得漠然神色，还没见她对谁流露过如此目光，更没有对谁笑过。
我认识她吗？程江云想了想，没答话，自顾自落了座。他撕开桌上一包湿纸巾，反复擦了擦自己的键盘，鼠标。没有看身边人一眼。
“霸气，这就是高手。”周鹏狠狠一拍巴掌，“坐怀不乱，有范儿！”
“打游戏吗，小弟弟？”那少女笑道。
“三盘两胜，我C房。”
程江云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上——他打游戏时不喜欢兜里有东西，这会让他感觉不安稳。
“不废话，好，希望你输的时候也是一样。”那少女笑了笑，接受了对战邀请。
程江云没有理她，在对话框里打了飞快一行字，然后不等发出，就全部删掉。
这一次，周鹏特意抢到人群之前，瞪大了眼睛，才勉强看清前面几个字：“天色将晚……”再要看，那些话已经被程江云删干净了。
“天色将晚？”周鹏默念了一遍，猛地身子一哆嗦。
第一把开始，程江云感觉这次的对手有些不一样，便选了个强势的角色，魔诗。而后他们便开始了这网吧所从未见过的一场比赛，双方都极少失误，他们地步调出乎意料地一致。不再是握着一根棍子——他们之间的进退更加优雅，近乎舞蹈。
无论如何进退，他们都极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绝不踏足中央的禁区。
那是分胜负的领域，一触即定生死，而试探到了现在，双方都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
“谁啊那是。”旁边人问道，“我靠，那和母老虎有来有回的，得是大师段位了吧，一个瘦猴，看不出来啊。”
“什么瘦猴，嘴巴放干净点，”周鹏推了那人一把，看着程江云认真的脸色，嘴角是止不住地得意，“那我哥们。”
“好！”正看着，周鹏忽然猛听见一声喝彩。
是那胖子在大叫：“她的步调乱了！”
果然，对方一招放得有些赌，被程江云防住后一招放倒。周鹏大吼一声好，抓着身边人叫，“赢了，已经赢了。你别不信，我兄弟什么水平，那女的还有机会吗？没啦！”
程江云也是这样想的，直到他余光里看到一物在闪动。
他疑心那是自己的手机，虽然手上仍在操作，他心中却有止不住地猜想：是手机在闪光吧？会是谁呢？不知道是不是小巫又给自己发消息了。
她要给我发什么？
我昨晚回复她了吗？好像回了吧。如果她问我要不要续一单，我该怎么说？不对啊，我本来准备续单，她说不说也是一样。
不行，已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程江云晃晃脑袋，眼见得念头越想越深，他硬生生掐断思绪。这是关键时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可人便是这样，越是制止，越是想要。他越是要让自己专心在游戏上，便越是心痒难搔。
长这么大，程江云头一次猜想人或许是有灵魂的。他的眼睛和头脑全在这游戏上，可体内某样缥缈难言的事物，却在慢慢离开身体，向那手机慢慢飘去。
一分心，他的手便按错了，左手多按了一下S，人物往下一蹲，连招就断掉了。等他一惊回过神来，准备全力以赴去挽救时候，他已被击飞在空中，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了。
他挣扎了两下，输了对局。
众人窃窃私语不断，说是这网管是有水平的，就是对手太强了。
周鹏却知道不对，程江云分明是自己葬送了好局。他看得直咬牙，想要上去对程江云吼上两句，叫他醒一醒，却又怕影响了他的状态，只好闷闷地按了下桌子，咬牙骂妈的。
程江云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却是面试的提醒，叫他明天准时去面试。他抬起头，发现外面下了雨，他想起来了，他今天下午本该翘了班准备面试的。可他却在坐在这里，争着无所谓的输赢。
他想起那张信纸，有点想就此起身离去。
明天就是有可能改变人生的考试了，他就算再怎么不抱希望，今天多少也该看看书吧。
如果上一局他赢了，恐怕此刻他真会讪笑着说抱歉，然后匆匆从网吧逃走——可他刚才输了一场。
程江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翻了个面，倒扣在桌上：“再来。”
周鹏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程江云刚才不在这里，没看到那少女如何虐人，又是如何脚踩他们一众“老网吧”的面子的。程江云或许在随便玩吧，他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可周鹏却见不得他也跟着丢脸了。
周鹏忍不住一把推开众人，挤到前面去。他俯身抓着程江云肩膀，发狠道：“哥们，给点力啊，再输就没了！”
“不会再输了。”程江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锁下了他最自信的版本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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