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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和尚沽酒

    “回家之后,王远昌不敢去那恶鬼的房间,并且嘱咐下人,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那间屋子。

    而为了不引起恐慌,打草惊蛇,他也没有将恶鬼的事情,跟其他人说,只告诉了自己的妻子陈氏。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按照老道士的吩咐,将拂尘挂在卧室门口,躺在床上,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三更时分。

    正当王远昌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睡意的时候,房门之外,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声音很小,温柔甜美,很像是那恶鬼的声音。

    王远昌心中害怕,不敢去看,便让妻子,到门口去确认一下。

    陈氏也很害怕,但看到丈夫那个样子,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息,略一犹豫之后,抱着枕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向门口走去。

    透过门缝,陈氏看到,那恶鬼的身影,就在门外。

    她的脸庞,白皙粉嫩,美丽动人,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这会是一个满脸青黑,面目狰狞的恶鬼。

    陈氏紧紧捂着嘴,不敢出声,以免被那恶鬼发现。

    但那恶鬼,还是听到了门里的动静,轻声开口说道——

    夫君,是你吗?

    你怎么躲着不肯见我?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我的坏话?

    你不要相信外面那些恶人,他们都是嫉妒你,才这么说的。

    求求你了,出来见我一面吧!

    如果连你也不要我,那我就无处可去了!

    恶鬼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但无论她如何深情呼唤,王远昌既不敢,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而门口有拂尘,她无法靠得太近。

    只能站在门口,徘徊不前。

    最后面露怨恨之色,开口咒骂道——

    可恶的道士,竟敢坏我好事,最好别让我遇见你,否则,定要你好看!

    说罢,那恶鬼便一脸愤怒地拂袖而去。

    见恶鬼离去,王远昌这才松了口气。

    但就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那恶鬼却是突然去而复返,施展手段,将悬挂在门前的拂尘毁掉,强行破门而入。

    王远昌正在睡梦之中,听到动静,不由吓了一大跳。

    但他才刚刚从床上起来,还来不及逃跑,那恶鬼便径直冲到床前,将他扑倒下去,而后伸出鬼爪,将他的肚子剖开,摘下他的心脏,冷笑着开口说道——

    你这负心郎,明明说好了,要陪我一起白头到来,可到头来,也不过只是贪图我的美貌而已。

    既然你没有良心,那这颗心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说罢,那恶鬼当即用力捏住王远昌的心脏,将其捏碎,而后冷眼望向陈氏,接着开口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杀你。

    你去告诉那个臭道士,他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吗?

    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杀我。

    他要是不敢来,我就一天杀一个王府下人,直到杀光所有人为止!

    记住,不要试图逃跑,更不许去报官,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的!

    说完,那恶鬼便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只留陈氏一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天亮之后,陈氏立马出门,去找那老道士。

    但那老道士,浪迹江湖,行踪不定,她找了整整一天,都没能找到他。

    而当天晚上,那恶鬼就杀了陈氏的贴身婢女。

    陈氏想去报官,又害怕一旦激怒了那恶鬼,她会杀光府上所有的下人。

    于是,她便找上了我,希望我找一个高人,顶替那名老道士,到王府抓鬼。

    她还表示,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作为抓鬼的酬劳。

    我知道,苏掌柜高风亮节,不为钱财所动。

    但王府上下,所有人全都身陷水深火热之中,还请苏掌柜可怜这些无辜受累的人,出手帮忙除掉那只恶鬼吧!”

    宁采臣说罢,朝苏长青拱手弯腰,行了大礼。

    对于他说的这些细节,苏长青并不是很感兴趣。

    直到他说到这次抓鬼的酬劳,为白银一千两的时候,苏长青方才一下子来了精神。

    只见他一脸正气凛然地开口说道:

    “妖魔作祟,人人得而诛之!”

    “此乃我辈义不容辞的事情!”

    “宁兄,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宁采臣见状,当即面露敬佩之色,开口说道:

    “苏掌柜宅心仁厚,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

    “苏掌柜,过了这条街,就到王府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宁采臣面露笑意,对苏长青开口说道。

    苏长青闻言,停下脚步,轻轻点了点头,道:

    “待会儿你们在大门外等我,不要进去,我一个人对付那只恶鬼就好。”

    “要是有意外,跑起来也方便。”

    第二句话,苏长青没有说出来。

    只是在心里暗暗吐槽。

    说罢,他就要继续往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一阵争吵的声音,却是突然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脸委屈无辜的样子,对着街上的行人大声开口喊道:

    “来人呐,有人欺负老和尚啊,快来人救救我啊,再不来人,可就要出人命了啊!!!”

    “来人呐,要死人啦,酒铺掌柜杀人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还没有天理啊!!!”

    老和尚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

    听到他的呼喊,街上的行人,立马围了过来。

    苏长青和宁采臣,以及燕赤霞,三个人也好奇地凑了上去。

    而那老和尚,也没有被人欺负。

    反倒是那酒铺掌柜,被他揪着耳朵,一直在不停地喊疼。

    看到众人围过来之后,酒铺掌柜立马开口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们,你们来得正好,快来给我评评理,这老和尚拿着一个酒葫芦,到我的店里来沽酒。”

    “我看他年纪比较大,就好心算他十五文钱一壶,可谁知道,他这酒葫芦,看着不大,但里面却是暗藏乾坤,我倒了差不多半坛酒,都没能倒满。”

    “你们说,他这不是讹人吗?”

    然而,老和尚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对他开口说道:

    “老和尚我什么时候讹你了,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装满这酒葫芦,只需要十五文钱,你说话不算数,怎么能够赖我呢?”

    酒铺掌柜又生气又无奈地开口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这酒葫芦这么能装呢?”

    “你赶紧放开我,我是看你上了年纪,才对你如此忍让的,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

    “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十个你都不够我打!”

    “你们看,他又要打人了,来人呐,有人欺负老和尚啊,要出人命了,快来人救救我啊!”

    听到他这么说,老和尚当即再次声音凄惨地大声叫喊起来,引得更多的路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人群里,有几个好事的,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酒葫芦,能够装半坛酒,便站出来,对酒铺掌柜开口说道:

    “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答应了人家,十五文钱一葫芦酒,现在,人家把钱给你了,你却缺斤短两,没有把酒葫芦装满,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是啊,这酒葫芦这么小,就算再能装,最多也只能装个一斤左右的酒,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倒了半坛酒都没有倒满!”

    “你肯定是骗人的,除非你现在示范给我看,要不然,我现在立即宣扬出去,告诉别人,你卖酒缺斤短两,看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不错,我也赞同这位仁兄的建议,要是这老和尚,真的拿着酒葫芦来讹人,那就是他的问题,但要是你说的是假话,以后谁还会放心来你这里买酒?”

    “为了你的名誉和清白着想,你最好还是亲自示范一下给大家看看,要不然,你们各说各的,要我们相信哪个?”

    见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老和尚这才将酒铺掌柜放开,而后对着众人轻轻拱了拱手,一脸冷笑地开口说道:

    “多谢诸位好汉仗义执言,不过,就怕某人做贼心虚,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示范一遍!”

    见老和尚颠倒黑白,还阴阳怪气地激将自己,酒铺掌柜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怒视着他,道:

    “谁说我不敢了,我倒要看看,等一下酒倒进去之后,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罢,酒铺掌柜便将老和尚手中的酒葫芦一把夺过,而后让酒铺伙计抬了一缸酒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拿起酒提子,一勺一勺开始往酒葫芦里面倒酒。

    刚开始,众人还没有多大反应。

    但就在酒铺掌柜,往酒葫芦里,倒了十几勺酒之后,围观的人群,顿时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因为那酒提子,一次能装一两酒。

    而那酒葫芦,差不多能装一斤酒。

    按理来说,倒个十次左右,就能将酒葫芦给装满。

    可那酒铺掌柜,已经往里面倒了十几次酒了,但那酒葫芦,还是没有装满。

    酒铺掌柜可能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被这老和尚给讹上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葫芦,咋这么能装呢?”

    “是啊,究竟是这葫芦厉害,还是这老和尚道行高呢?”

    “这不会是一个高人吧?”

    “我听人说,这酒铺掌柜,经常偷偷往酒里添水,他这里卖的酒,虽然比别处便宜一些,但赚的银子,可不比别的酒家还要少!”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卖假酒给这高僧,被人家给看出来了,这才故意戏弄他的?”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这酒铺掌柜长得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被坑也是活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不少难听的话,传到了酒铺掌柜的耳朵里面。

    尤其是那些说他卖假酒的言论,更是让他感到汗颜不已。

    他的确经常这么做,但主要是对那些熟客。

    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就算真喝出了问题,也不会跟他太过计较。

    而大部分人,喝的都是他酿的酒,喝多了也就习惯了。

    一般情况下,是喝不出来问题的。

    他开这间酒铺,也有十几年了。

    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因为在酒里掺水的事情,闹上门来。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但问题是,这老和尚是第一次来他这里买酒,而他刚才,也没有喝过葫芦里的酒,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往酒里掺水了呢?

    这件事情,绝不可能!

    他就是来讹人的,一定是这样!

    酒铺掌柜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

    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往酒里掺水的事情。

    要不然以后这生意就别想做了。

    想到这里,酒铺掌柜心里,这才感到踏实了一些。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猜测,而是继续往酒葫芦里面倒酒。

    直到倒了半缸的酒之后,他方才停下来,一脸得意地对众人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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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我可以作证,的确是这老和尚讹人,就算闹到官府去,也是这个道理。”

    闻言,人群里,一名经常来酒铺买酒,与酒铺掌柜关系还算不错的顾客,站出来开口说道。

    另外一名酒铺的熟客,随后也站出来,对老和尚开口说道:

    “老人家,您这样做可就不对了,我也经常来这里买酒,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缺斤短两的事情。”

    “有时候,酒铺掌柜还会多送我一些。”

    “他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没您这样欺负人的!”

    “和尚喝酒,本来就不对,这老和尚还讹人,实在是有辱佛家门墙!”

    “不错,似尔等这般奸猾狡诈之徒,怎么可能会是佛门高僧呢?”

    “你们看他穿的,破破烂烂也就算了,关键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是乞丐一般,他要是高僧,我就是佛祖了!”

    “这酒葫芦,应该是他走了狗屎运捡到的,这些年,应该没少拿着它骗人,我建议,把这酒葫芦摔掉,从根源上,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我同意,这老和尚倚老卖老,应该让他长长教训,要不然,他还真以为咱们老实人好欺负!”

    “我也同意,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江湖骗子了!”

    ……

    有人带头,骂老和尚的人,越来越多。

    各种各样的指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渐渐盖过了原先那些替他说好话的人。

    更有甚者,还直接撸起袖子,准备将老和尚抓起来,送到县衙去报案。

    老和尚见状,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如此过了片刻之后,只见他突然伸出双手,将酒葫芦从酒铺掌柜手中,抢了过来,而后猛然转身,朝着人群外冲了过去,口中同时大声叫喊道:

    “来人呐,出大事了,有人要谋杀老和尚啊,快来人呐,再不来人,可就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