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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回 杀人夜雨天

    咔嚓~

    唰唰唰~

    窗外电闪雷鸣,春雨越发急促,本是凉爽的雨夜,空气却转而沉闷,好似大石头压的人喘过气来。

    烛灯几乎熄灭,徒留一盏还在亮着,昏暗的屋内烛火摇曳,雷光掠影,隐约间青衣姑娘的眸子,深处藏着寒冷的光,冷哼道。

    “好一个不辨是非黑白的“天行者”,不过是仗势欺人而已,说的全是狗屁混账话,这一刀恩怨没了,也必然不会就此草草了事。”

    墨鱼儿两大功法加身,《无相剑气决》、《阴阳轮转经》皆是各自运转,只见他周遭青气萦绕,蕴养血魄,也在滋养魂葬损伤,即使如此,也得要一夜的时间恢复。

    哑七最后一记墨绿刀影,狂暴的刀气威压固然强悍无比,但与邋遢山人缠斗消耗极大。

    尤其是“阴阳印”、“乱剑式”这等霸道的杀伐术,魂葬力几乎被抽离八成,哪里还能挡的住。

    何况他也搞不清楚,那哑七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针对他不要太过明显。

    烛光下,凃妖夭望着睡得深沉,脸色渐好的墨鱼儿,暗暗松了口气,独自守在那,手心全是虚汗,她从未觉得这一夜竟如此漫长。

    ……

    ————

    春雨纷纷。

    落在每一个角落,渗透每一缕缝隙,黑夜的泥水,掩埋白日洗刷不掉的血污。

    雨下的沟渠狱尤为深沉。

    视线从围墙而起,雷光下雨水沿着蓑衣斗笠游走,那帮人面色肃穆,眼神锐利,单手压刀身姿挺立,时刻关注周遭风吹草动。

    经墨鱼儿一行人这么一闹,如今这里可谓戒备森严,视线再往下,墙内两人也是蓑衣斗笠急行,似是走慢点,天塌下来该砸脑门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略后,行至大门入口,被守门的人上前将其拦下,抽刀三分鞘,冷光惊雨帘。

    一人缓缓抬头,火盆里的烟火,倒映在苍白的脸上,零星雨水顺着斗笠,似是雨帘自眼前垂落。

    抽刀那人瞧得真切,见来人不可同日而语的孤冷眸子,冷不丁地一怔,一股莫名的寒意突起,锵,那刀也在下意识的退回刀鞘。

    这人眼角一抽瞟他一眼,藏在蓑衣下的左手捏着软棉红手帕,扬手略微示意。

    那人通晓点头,随后宽厚的玄铁重门,拐出冗长的“咯吱”声。

    重门打开的一刹那,一束昏黄的火光射出,一股子烟雾缭绕蔓延,本是围着乱糟糟长桌嚷闹,酒气熏天的十来个人坐站皆没相。

    望着走进来的两人,这帮人衣衫不整略显错愕,有人略微收敛,有人肆无忌惮,待他余光瞥了眼众人离去,身后立马回归一如既往的喧嚣。

    一路往地下而去,两人来到第七层地牢口,外传地下三层关押杀人放火,穷凶极恶,其实不然,大多聚集五、六两层。

    而这层是“沟渠狱”最为严密的地方,如今关押特殊的存在,那是一扇青铜门,比玄铁重门还要坚固奥妙。

    一袭麒麟玄衣,腰间悬刀“青蟒龙”的中年男人身板挺直,听到有异常动静,侧目盯着地牢口,台阶走下来的那人,冷言冷语道。

    “你,不该在这里,滚出去。”

    那人不说话,将藏在蓑衣下的食盒轻轻的搁置墙角,低头的他缓缓扭过身。

    苍啷啷~

    苍啷啷~

    ……

    刹那刀光惊影,杀气凛然乍现。

    通道的火焰似是被无形的手一扯,光线陡然一暗,随着“锵”的一声再起,出鞘“青蟒龙”已是归鞘,呼,摇曳的火焰忽地支棱起来。

    就见方才叫嚣之人,压根没机会拔刀,一手已是紧紧地捂住脖子,一手猛压刀柄,暗红的血液经指缝溢出,脸上青筋蠕动,震惊的眼神定格在死前。

    他死死的盯着不曾抬头的男人,那只抽刀的手正压刀柄,他仿佛看到了绵绵杀气,令他说不了话,也提不上气,旋即瘫软在地不闭眼。

    另外一人正被一人反手持刀,双手压住那人手中刀刃,强横地逼靠在墙根动弹不得,那人怔楞着扭头凝视,眼前不再佝偻腰杆的男人,惊恐道。

    “你,你这是疯了么?”

    “哼哼哼……”

    那人他笑了笑踱步而出,抬起染血的右手,摸摸他的脸,随后那手绕到后脑勺,压低他的头颅,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押着嗓子沉声道。

    “回头告诉那帮登不了台的小丑,就说裴狂生丧家犬当够了,从今往后“沟渠狱”,我说了算。”

    杨隆窑冷着脸冲他,冷言道:“交出牢门钥匙,柳老太爷已死,你是有脑子的人,自己掂量掂量。”

    咳,咳咳咳咳~

    裴狂生转过身连“咳”数声,左手拿开已经打湿的软棉红手帕,不仔细瞧是看不出的。

    旋即,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渍,似是随手一丢,红色手帕徐徐飘落,好巧不巧正好遮住那对招子,面目可憎的很。

    他右手从怀中掏出玄金“行道令”,放入青铜门上的凹槽,听到轻微的类似弹簧、齿轮运作的声音后将其取下。

    裴狂生既忐忑又期许,时隔多年,他终于不再看别人的眼色,卑躬屈膝的走着,而是大摇大摆的踏过这道门。

    忽地青铜门一分为二,向两边退去。

    杨隆窑收好钥匙,问道:“大人,这人怎么处理?”

    裴狂生弯腰提起食盒,头也不回,边进边说,“那帮寻欢作乐的废人,就算拿刀堵在门口,又能怎么样,不够咱们杀的。”

    他望着那人小退两步,忽地刀花一挽,反手切正手斜刀一震,森白刀光折进那人眼帘,离去前淡淡一笑。

    “也是。”

    脸上染血的那人,经不住刀光晃眼,脸色甚是难看,无力的靠墙根滑落蹲下,他本是柳老太爷亲信,也是柳氏之人,如今树倒胡孙散。

    “行道令”在裴狂生手里,必定是上头来人,指任的“天行者”,他对柳家心生怨恨已久,柳家这是要完了呀。

    裴狂生见他跟上来,冷不丁地问了句,“隆窑,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在柳家处境尴尬,当初为何愿意跟在身侧,受尽他人白眼。”

    “我这人眼神不好……”

    杨隆窑沉吟半晌,轻笑道:“那我不干了?”

    裴狂生发自内心的笑了笑,“那会少很多乐趣。”

    他点了点头。

    ……

    杨隆窑掏出钥匙打开牢门,牢房三面皆墙,一面黑铁木柱,武道之下无人能破。

    他是有眼色的人没进去,背对着站在牢门口,单手压刀目光灼灼,视线落在青铜门那边。

    本是面朝外,躺在床上熟睡的那人,听到动静,见到来人,突然大惊爬起,第一时间不是看人是谁,而是害怕的缩到墙角,踩在破旧的木板床上,头埋在角落里不敢往外看。

    裴狂生吹着一根火折子,点亮墙壁的油灯,昏暗的牢房顿时亮起,躲在墙角的那人,抖的越发厉害。

    火光中那人披头散发,凌乱不堪,身上残破的衣服贴在身上,已然有一股子酸味。

    他提着食盒慢慢的靠近那人,头发遮住了他的皮相,看不清晰,却见他手腕、腿脚锁链脚镣加身,当裴狂生想要再靠近些的时候,那人闪躲示意他不要靠近。

    裴狂生提食盒的手一抖再抖,恍然摘下头上的斗笠,不敢再进半分,一边说,一边蹲下打开盒子。

    “你不认识我了?也对,上次来看你,那是很久的事了,这事都怨我,想来你的相貌变化,应该蛮大的。”

    “要是身陷茫茫人海,我一眼未必能认出你,不过现在好了,没人可以将你困在这了。”

    依次拿出梅花糕、酱牛肉、烤鸭,小心翼翼的弯腰,伸长手臂放在床边,又退出两步,温声道:“你别害怕,这里是吃的,我不靠近你,你慢慢吃。”

    那人嗅了嗅,闻到了香味,半晌转过头,蹲在床角怔怔地望着吃的,又看了看裴狂生,他似乎想吃却不敢吃。

    “你不喜欢?觉得不好吃?”

    裴狂生见状,迟疑片刻,挪步过去,伸手拿起几片牛肉,柔和地目光盯着他,道:“我给你尝尝,嗯,嗯……很好吃的。”

    酱牛肉塞到嘴里,吃的津津有味,然后打开腰间的水袋,也喝了一口,退了回去。那人见裴狂生走动,脑袋眼神也随之动起来,警惕地凝视裴狂生。

    伸出清瘦的手臂,蹲着目光不离裴狂生,歪头吃了一片酱牛肉,立马端起盘子又缩回角落里。

    抬头不时瞟了裴狂生数眼,似乎生怕他靠近抢走手里的食物,用手抓着狼吞虎咽起来。

    他觉得这次吃的,比这些年的饭菜都好吃,不冷,也没味道,香的很,就是没有饭。

    裴狂生见他吃的很是开心,笑容满面,将手里的酱牛肉全部塞进了嘴里,可嚼了没两下,笑容逐渐凝固了。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肩头颤抖,终究泪如雨下,无声的抽噎。

    阴冷潮湿的牢房,火光微微摇曳,倒映着人影。

    那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没几下酱牛肉就吃完了,又看了一眼裴狂生,这次索性在床边端起桂花糕,裴狂生缓缓神,柔声道。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先喝点水再吃。”

    似乎他并没有听懂这个意思,转头去吃烤鸭,裴狂生边说话,边靠近,想要帮他拧开水袋,见他没反应暗暗一喜。

    忽然,那人猛地一口咬住,拿住水囊拇指下的那坨软肉,裴狂生却不动分毫,默了默,不怒反笑,喃喃道。

    “好,好,咬的好。”

    这一次即使一脸污垢遮面,也不难看出那人的年纪不大,脸上有一块贯穿鼻子的斜刀疤痕。

    半晌,松开了嘴,已经见了血,那人缩回墙角。

    裴狂生看见了那道疤痕,心里头堵的慌,然后将扭开的水囊搁置床边,裴狂生捡起斗笠,退到牢房外。

    静静地望着他,本就佝偻的身子,越发的沉重,裴狂生脸色煞白,叹息道:“隆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