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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刘全地府献谢瓜果 太宗长安交友释尊

    诗曰: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却说唐太宗随着崔判官、朱太尉,自脱了冤家债主,前进多时,却来到六道轮回之所,又见那腾云的身披霞帔,受箓的腰挂金鱼,僧尼道俗,走兽飞禽,魑魅魍魉,滔滔成那奔走轮回之象。太宗问曰:“此意何如?”判官道:“陛下明心见性,是必记了,传与阳间人知。这唤做六道轮回: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太宗听说,点头叹曰: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判官送太宗直至那超生贵道门,拜呼太宗道:“陛下呵,此间乃出头之处,小判告回,着朱太尉再送一程。”太宗谢道:“有劳先生远涉。”判官道:“陛下到阳间,千万做个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冤魂,切勿忘了。若是阴司里无报怨之声,阳世间方得享太平之庆。凡百不善之处,俱可一一改过,普谕世人为善,管教你后代绵长,江山永固。”太宗一一受教,辞了崔判官,随着朱太尉,同入门来。那太尉见门里有一匹海骝马,鞍韂齐备,急请太宗上马,太尉左右扶持。马行如箭,早到了渭水河边,被太尉撮着脚,高呼道:“走也!”扑的一声,望那渭河推下马去,却就脱了阴司,径回阳世。

    却说那大唐驾下有徐茂功、秦叔宝、胡敬德、段志贤、马三宝、程咬金、高士廉、虞世南、房玄龄、杜如晦、萧瑀、傅奕、张道源、张士衡、王珪等两班文武,俱保着那东宫太子与皇后、嫔妃、宫娥、侍长,都在那白虎殿上举哀,一壁厢议传哀诏,要晓谕天下,欲扶太子登基。时有魏徵在旁道:“列位且住,不可!不可!假若惊动州县,恐生谣言。且再按候一日,我主必还魂也。”下边闪上许敬宗道:“魏丞相言之甚谬。自古云泼水难收,人逝不返,你怎么还说这等虚言,惑乱人心,是何道理!”魏徵道:“不瞒许先生说,下官自幼得授仙术,推算最明,管取陛下不死。”正讲处,只听得棺中连声大叫道:“渰杀我耶!渰杀我耶”唬得个文官武将心慌,皇后嫔妃胆战。一个个:

    面如秋后黄桑叶,腰似春前嫩柳条。储君脚软,难扶丧杖尽哀仪;侍长魂飞,怎戴梁冠遵孝礼?嫔妃打跌,彩女欹斜。嫔妃打跌,却如狂风吹倒败芙蓉;彩女欹斜,好似骤雨冲歪娇菡萏。众臣悚惧,骨软筋麻。战战兢兢,痴痴痖痖。把一座白虎殿却象断梁桥,闹丧台就如倒塌寺。

    此时众宫人走得精光,那个敢近灵扶柩。多亏了正直的徐茂功,理烈的魏丞相,有胆量的秦琼,忒猛撞的敬德,贤惠的观音婢,孝感的长乐童,上前来扶着棺材,叫道:“陛下有甚么放不下心处,说与我等,不要弄鬼,惊骇了眷族。”魏徵道:“不是弄鬼,此乃陛下还魂也。快取器械来!”打开棺盖,果见太宗坐在里面,还叫“渰死我了!是谁救捞?”茂功等上前扶起道:“陛下苏醒莫怕,臣等都在此护驾哩。”太宗方才开眼道:“正是躲过阴司恶鬼难,又遭水面丧身灾。”众臣道:“陛下宽心勿惧,有甚水灾来?”太宗道:“朕骑着马,正行至渭水河边,见双头鱼戏,被朱太尉欺心,将朕推下马来,跌落河中,几乎渰死。”魏徵道:“陛下鬼气尚未解。”急着太医院进安神定魄汤药,又安排粥膳。连服一二次,方才反本还原,知得人事。太宗死去,已三昼夜,复回阳间为君。诗曰:

    万古江山几变更,历来数代败和成。周秦汉晋多奇事,谁似唐宗死复生?

    当日天色已晚,众臣请王归寝,各各散讫。次早,脱却孝衣,换了彩服,在朝门外等候宣召。

    却说太宗一夜稳睡,保养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擞威仪,你看他怎生打扮:

    戴一顶珠帘冕,穿一领明黄袍。系一条蓝田碧玉带,踏一对大国无忧履。貌堂堂,赛过当朝;威烈烈,重兴今日。好一个清平有道的大唐帝,起死回生的李陛下!

    太宗上金銮宝殿,聚集两班文武,山呼已毕,依品分班。只听得传旨道:“有事奏之,无事退之。”那东厢闪过长孙、魏、王、杜、房、袁、高、刘等文臣,西厢闪过徐、刘、李、苏、程、秦、胡、薛等武将,一齐上前,在白玉阶前俯伏启奏道:“陛下前朝一梦,如何许久方觉?”太宗道:“日前接得魏徵书,朕觉神魂出殿,只见羽林军请朕出猎。正行时,人马无踪,又见那先君父王与先兄弟争嚷。正难解处,见一人乌帽皂袍,乃是判官崔珏,喝退先兄弟,朕将魏徵书传递与他。正看时,又见青衣者,执幢幡,引朕入内,到森罗殿上,与十代阎王叙坐。他说那泾河龙告我许救转杀之事,是朕将前言陈具一遍。他说已三曹对过案了,急命取生死文簿,检看我的阳寿。时有崔判官传上簿子,阎王看了道,寡人有三十三年天禄,才过得一十三年,还该我二十年阳寿,一为水,两为火,水火相济。前三后三,两而合一,便是不死之妙决,还元之秘密。添之正所以示人贞于观,而及早打点,以求延年益寿之方,而非言私添寿数作情也。试问阎王面前可以作私情乎?即着朱太尉、崔判官、送朕回来。朕与十王作别,约送其瓜果做谢。见那阴司里,不忠不孝、非礼非义、作践五谷、明欺暗骗、大斗小秤、奸盗诈伪、多贪多杀、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永劫地狱之苦,八寒八热之刑,有千千万万。如此等类,岂仅在阴司受报?而现世者比比皆然,特人不自知耳。御制榜文,句句牟尼,字字珠玉,可为尘世之明鉴,有不感悟而迁善改过者,必非人类也。又过着枉死城中,有无数的冤魂。尽都是隋末时的故敌,挡住了朕之来路。幸亏崔判官作保,借得河南相老金银一库,买转鬼魂,方得前行。崔判官教朕回阳世,千万作一场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孤魂,将此言叮咛分别。出了那六道轮回之下,有朱太尉请朕上马,飞也相似行到渭水河边,我看见那水面上有双头鱼戏。正欢喜处,他将我撮着脚,推下水中,朕方得还魂也。”众臣闻此言,无不称贺,遂此编行传报,天下各府县官员,上表称庆不题。

    却说太宗又传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狱中重犯。时有审官将刑部绞斩罪人,查有四百余名呈上。太宗放赦回家,拜辞父母兄弟,托产与亲戚子侄,明年今日赴曹,仍领应得之罪。众犯谢恩而退。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宫中老幼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返乡。自此,内外俱善,有诗为证,诗曰:

    龙驤凤翥自天纵,笑看英才入彀中。

    执锐披坚赴锋刃,一挥利剑荡群雄。

    痛哭只为失明镜,纳谏方知气度宏。

    载舟覆舟常记省,河清海晏九州同。

    太宗既放宫女、出死囚已毕,又出御制榜文,遍传天下。榜曰:

    “乾坤浩大,日月照鉴分明;宇宙宽洪,天地不容奸党。使心用术,果报只在今生;善布浅求,获福休言后世。千般巧计,不如本分为人;万种强徒,怎似随缘节俭。心行慈善,何须努力看经?意欲损人,空读如来一藏!”

    自此时,盖天下无一人不行善者。一壁厢又出招贤榜,招人进瓜果到阴司里去;一壁厢将宝藏库金银一库,差鄂国公胡敬德上河南开封府,访相良还债。榜张数日,有一赴命进瓜果的贤者,本是均州人,姓刘名全,家有万贯之资。只因妻李翠莲在门首拔金钗济贫,刘全骂了他几句,说他不遵妇道,擅出闺门。李氏忍气不过,自缢而死。撇下一双儿女年幼,昼夜悲啼。刘全又不忍见,遂舍了性命,弃了家缘,撇了儿女,情愿以死进瓜,将皇榜揭了,来见太宗。遂传旨意,教他去金亭馆里,头顶一对南瓜,袖带黄钱,口噙药物。

    那刘全一点魂灵,顶着瓜果,早到鬼门关上。把门的鬼使喝道:“你是甚人,敢来此处?”刘全道:“我奉皇帝钦差,特进瓜果与十代阎王受用的。”那鬼使欣然接引。刘全径至森罗宝殿,见了阎王,将瓜果进上道:“奉唐皇旨意,远进瓜果,以谢十王宽宥之恩。”阎王大喜道:“好一个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遂此收了瓜果。便问那进瓜的人姓名,那方人氏,刘全道:“小人是均州城民籍,姓刘名全。因妻李氏缢死,小人悔之,情愿舍家弃子,捐躯报国,特与我王进贡瓜果,谢众大王厚恩。”十王闻言,查勘刘全妻李氏。那鬼使速取来在森罗殿下,与刘全夫妻相会。诉罢前言,回谢十王恩宥,那阎王却检生死簿子看时,他夫妻们都有登仙之寿,急差鬼使送回。鬼使启上道:“李翠莲归阴日久,尸首无存,魂将何附?”阎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该促死;你可借他尸首,教他还魂去也。”那鬼使领命,即将刘全夫妻二人还魂。带定出了阴司,那阴风绕绕,径到了长安大国,将刘全的魂灵,推入金亭馆里;将翠莲的灵魂,带进皇宫内院,只见那玉英宫主病故之尸,鬼使却将翠莲的魂灵,推入玉英身内。鬼使回转阴司不题。

    却说宫院中的大小侍婢,见玉英跌死,急走金銮殿,报与长孙皇后道:“宫主娘娘猝死也!”皇后大惊,随报太宗,太宗闻言点头叹曰:“此事信有之也。朕曾问十代阎君:‘老幼安乎?’他道:‘俱安,但恐御妹寿促。’果中其言。”合宫人都来悲切,尽到花阴下看时,只见那宫主微微有气。太宗道:“莫哭!莫哭!休惊了他。”遂上前将御手扶起头来,叫道:“御妹苏醒苏醒。”那宫主忽的翻身,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太宗道:“御妹,是我等在此。”宫主抬头睁眼观看道:“你是谁人,敢来扯我?”太宗道:“是你皇兄、皇嫂。”宫主道:“我那里得个甚么皇兄、皇嫂!我娘家姓李,我的乳名唤做李翠莲,我丈夫姓刘名全,两口儿都是均州人氏。因为我三个月前,拔金钗在门首斋僧,我丈夫怪我擅出内门,不遵妇道,骂了我几句,是我气塞胸堂,将白绫带悬梁缢死,撇下一双儿女,昼夜悲啼。今因我丈夫被太宗钦差,赴阴司进瓜果,阎王怜悯,放我夫妻回来。他在前走,因我来迟,赶不上他,我绊了一跌。你等无礼!不知姓名,怎敢扯我!”太宗闻言,思索良久。

    太宗当殿,忽有当驾官奏道:“万岁,今有进瓜果人刘全还魂,在朝门外等旨。”太宗急传旨将刘全召进,俯伏丹墀。太宗问道:“进瓜果之事何如?”刘全道:“臣顶瓜果,径至鬼门关,引上森罗殿,见了那十代阎君,将瓜果奉上,备言我王殷勤致谢之意。阎君甚喜,多多拜上我王道:‘真是个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太宗道:“你在阴司见些甚么来?”刘全道:“臣不曾远行,没见甚的,只闻得阎王问臣乡贯、姓名。臣将弃家舍子、因妻缢死、愿来进瓜之事,说了一遍,他急差鬼使,引过我妻,就在森罗殿下相会。一壁厢又检看死生文簿,说我夫妻都有登仙之寿,便差鬼使送回。臣在前走,我妻后行,幸得还魂。但不知妻投何所。”太宗惊问道:“那阎王可曾说你妻甚么?”刘全道:“阎王不曾说甚么,只听得鬼使说,‘李翠莲归阴日久,尸首无存。’阎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该促死,教翠莲即借玉英尸还魂去罢。’臣不知唐御妹是甚地方,家居何处,我还未曾得去找寻哩。”太宗闻奏,开怀大笑,当对多官道:“朕别阎君,曾问宫中之事,他言老幼俱安,但恐御妹寿促。却才御妹玉英,花阴下猝死,朕急扶看,须臾苏醒,口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朕只道是他跌昏了胡言。又问他详细,他说的话,与刘全一般。”魏徽奏道:“御妹偶尔寿促,少苏醒即说此言,此是刘全妻借尸还魂之事。此事也有,可请宫主出来,看他有甚话说。”太宗道:“朕才命太医院去进药,不知何如。”便教下入宫去请。那宫主在里面乱嚷,只见四五个女官,两三个太监,扶着他,直至殿上。太宗道:“你可认得你丈夫么?”玉英道:“说那里话,我两个从小儿的结发夫妻,与他生男育女,怎的不认得?”太宗叫内官搀他下去。那宫主下了宝殿,直至白玉阶前,见了刘全,一把扯住道:“丈夫,你往那里去,就不等我一等!我跌了一跤,被那些没道理的人围住我嚷,这是怎的说!”那刘全听他说的话是妻之言,观其人非妻之面,不敢相认。太宗开怀笑之,将御妹的妆奁、衣物、首饰,尽赏赐了刘全,又赐与他永免差徭的御旨,着他带领御妹回去。他夫妻两个,便在阶前谢了恩,欢欢喜喜还乡。有诗为证:

    人生人死是前缘,短短长长各有年。刘全进瓜回阳世,借尸还魂李翠莲。

    他两个辞了君王,径来均州城里,见旧家业儿女俱好,两口儿宣扬善果不题。却说那尉迟公将金银一库,上河南开封府访看相良,原来卖水为活,同妻张氏在门首贩卖乌盆瓦器营生,但赚得些钱儿,只以盘缠为足,其多少斋僧布施,买金银纸锭,记库焚烧,故有此善果臻身。阳世间是一条好善的穷汉,那世里却是个积玉堆金的长者。尉迟公将金银送上他门,惊得那相公、相婆魂飞魄散;又兼有本府官员,茅舍外车马骈集,那老两口子如痴如哑,跪在地下,只是磕头礼拜。尉迟公道:“老人家请起。我虽是个钦差官,却赍着我王的金银送来还你。”他战兢兢的答道:“小的没有甚么金银放债,如何敢受这不明之财?”尉迟公道:“你斋僧布施,尽其所用,买办金银纸锭,烧记阴司,阴司里有你积下的钱钞。是我太宗皇帝死去三日,还魂复生,曾在那阴司里借了你一库金银,今此照数送还与你。你可一一收下。”那相良两口儿只是朝天礼拜,那里敢受,道:“小的若受了这些金银,就死得快了。虽然是烧纸记库,此乃冥冥之事;况陛下那世里借了金银,有何凭据?我决不敢受。”尉迟公道:“陛下说,借你的东西,有崔判官作保可证,你收下罢。”相良道:“就死也是不敢受的。”尉迟公见他苦苦推辞,只得具本差人启奏。太宗见了本,知相良不受金银,道:“此诚为大隐隐于市也!”即传旨教胡敬德将金银与他修理寺观,起盖生祠,请僧作善,就当还他一般。旨意到日,敬德望阙谢恩,宣旨,众皆知之。遂将金银买到城里空闲的地基一段,周围有五十亩宽阔,在上兴工,起盖寺院,名“敕建相国寺”。左有相公相婆的生祠,镌碑刻石,上写着“尉迟公监造”,即大相国寺是也。

    工完回奏,太宗甚喜。却又聚集多官,修建水陆大会,超度冥府孤魂。榜行天下,着各处官员推选有道的高僧,上长安做会。那消个月之期,天下多僧俱到。太宗传旨,着太史丞傅奕选举高僧,修建佛事。傅奕闻旨,即上诗疏止浮图,以言无佛。诗曰:

    “明帝梦金人,顶上飞白光。因遣蔡愔辈,求佛至西方。

    佛以一胡神,入梦感帝王。世言佛有灵,或即此滥觞。

    其实佛无知,道法亦平常。佞佛者太愚,辟佛者太迂。

    纵有生公法,难惑圣人徒。迹其不二门,与我不一途。

    听其自生灭,不必加毁誉。我若梦金人,亦祇付蘧蘧。”

    太宗闻言,遂将此诗付群臣议之。时有宰相萧瑀,出班以诗对曰:“仙以静为道,佛以空为宗。群动本皆静,万有体恒空。

    服食迷静趣,仙道不可从。宴息昧空性,佛理无由通。

    或曰空静殊,斯言吾不庸。空静即仙佛,得于此心中。

    心乃佛仙质,仙佛心之容。三法妙而一,吻焉归大同。”

    傅奕与萧瑀论辨,言礼本于事亲事君,而佛背亲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正所谓非孝者无亲。萧瑀但合掌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太宗召人问佛事营福,其应何如。对曰:“佛在清净仁恕,果正佛空。周武帝以三教分次:大慧禅师有赞幽远,历众供养而无不显;五祖投胎,达摩现象。自古以来,皆云三教至尊而不可毁,不可废。伏乞陛下圣鉴明裁。”太宗甚喜道:“卿之言合理。再有所陈者,罪之。”遂着魏徵与萧瑀、张道源,邀请诸佛,选举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坛主,设建道场。

    一日,太宗微服出宫,但游长安,思地府奇事,遂游佛道诸庭,旦见胜景,不由贪看至昏黑,遂借宿。夜半,思极,问主人三教之义。那主人怎生模样?但见:

    青髻金肤目如苍,端严光净如圣王。

    身上俗衣虽露着,不掩其身高贵样。

    慈悲法相怜世人,言语无有贵贱分。

    却是太宗不认得,此乃临世真释尊。

    翟昙言道:“偏心则道自道,僧自僧,儒自儒,而非精一执中之理,信何有焉?三教归一,无偏无倚,无过不及,至中不易,信在其中,而大道在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材。以善行待民,以善思教民,以善举效民,民气淳朴,入的那无为,行的那公羊,出的那四谛,即是归一也。”

    那太宗即刻顿悟,以礼行之,却以金银相送,又邀入朝为国师,翟昙皆拒之,太宗无奈,知其是高洁隐士,遂以友之礼待之,翟昙曰善,与太宗为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