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炉
随着李不知的视力逐渐恢复，他体会到阳光照耀在自己眼睛上面的感觉。
一时间，这个感觉真的让李不知心里生起了一丝希望。
仿佛那个阳光黄狗的构想将要成真，他终于快从诡梦里醒转，终于可以去找到自己的兄长们……
可是待到李不知的视野完全清晰后，他还是叹了口气。
阳光是从层叠的竹叶间透进来的。四周蝉鸣阵阵，兼有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而李富、李芸与麻衣道姑此时正围绕在自己身侧。
诡梦终究不是诡梦，而是真实。
这到底是……多么令人绝望的真实啊。
李不知轻叹一声。
不过，短暂沮丧过后，李不知也还是释然了。
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向前看。
他堂堂天尊，难道还会单单因为被那哦姥得逞过一次就崩溃自杀不成？
说起来，当时似乎是有一个声音把自己从那无边无际的哦哦声里唤醒了？
可无论李不知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那声音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麻衣道姑所使用的某种救人手段吧？
对于一时半会得不出答案的问题，李不知也不再多想。
李不知望向父母，眼见他们虽然面容稍显疲惫，但到底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此时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呢？
李不知顺着他们的眼神朝自己看去。
只见自己现在单膝跪地，右手正死死地把什么东西扣住。
李不知拿开自己的手，定睛一看，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插满了香的方形四腿小香炉，此时此刻已经翻身朝地，里面的香断的断掉的掉，还留在炉内的香则被歪七扭八地反插在地上。
周围地面全是散落的残香和炉灰。
李不知再观香炉外形。这香炉乃青铜材质，颜色早已锈化发青，没有多余的雕刻和铭文，形制上来讲并无门道。
可当李不知目光扫到那倒翻在天上的炉底时，居然本能地打了一个寒颤——
炉底上有一个明显是后来才被画上去的符号，这符号寥寥几笔，几乎就只是一个扁圆套一个小圆，中间再加一点。
虽说形态简单粗犷，可是……
这不分明画的就是一个眼睛么？！
李不知很难不由此联想到哦姥混沌的外貌——方形加上眼睛符号正合方眼，四条炉腿对应四根触手……
……而插在炉子上密密麻麻的香，自然便是那黑色石柱，或者说脊骨血竹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不知连忙起身拍掉了自己手掌上的炉灰，望向了麻衣道姑。
道姑却又开始保持着她那恼人的沉默。
李不知自知怎么也撬不开她的嘴，只好转向自己的父母。
李富见状，叹了口气。
“孩他娘，我嘴笨说不来话，还是你给知儿解释下吧。”
李芸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态，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显然，让她回忆先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情。
“一来什么都好好的，可是待了一小会，我就发现……发现你爹开始不对头了……”
李芸说着说着语气就颤抖起来。
“娘，不想说，咱就别说了。”眼见李芸这个样子，李不知有些心疼，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获取信息要以自己亲人的痛苦为代价，那李不知宁愿不去获取这点信息。
不过，似乎是李不知的手给了李芸勇气，李芸的眼神坚定起来。
“不，不，不，没事的……没事的……娘接到跟你说……接到说……
“……我眼见你爹居然多长出来了一只手，两条腿，更骇人的是……
“他的骨头翻到了外面来，上面还挂着好几颗怦怦跳的心子！”
这描述与李不知之前看到的景象是一致的。
李不知感觉到母亲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显然还是对这段记忆心有余悸。
但是母亲执意要讲，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然后你爹变成那怪物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当时那个骇的呀……心子把把都要遭骇出来了……
“我扯起脚杆就跑，那怪物也跟着追了上来，跟得可紧了，怎么跑都跑不脱！”
这里就与李不知所见有出入了。
李不知推测，尽管父母都受到了哦姥影响，但他们感受到的东西其实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
“……我一直跑呀跑，跑呀跑，跑着跑着我脑壳就开始麻，越跑越麻，越跑越麻，慢慢地，我就瞌睡过去了……
“等到我瞌睡醒了的时候，我就见你扶着我跟你爹站到那里。你爹已经恢复正常了，而你在到处打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所以……李不知在那个黑暗空间里所做的事情都会一定程度地对照到现实当中来？
不，这么说似乎并不准确……
李不知突然想起了道姑的那句“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
“……对了，我看不见！”
李不知豁然开朗！
李不知在黑暗空间的所作所为当然会与现实基本同步——它们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
只是根据元神情况的不同，世界在他脑海里所反映的模样也不同，他看不见罢了！
李不知惟有在元神被道姑注入那些混沌过后，才能看得见现实表象之下更深层的形态，直至找寻到在这其间所隐藏起来的真实——哦姥的本体！
尽管想通了关节所在，李不知的内心却依然阴云密布。
混沌，现实深层，哦姥……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前世他所熟知的天地法则的范畴，成为了对他而言完全崭新，换言之，完全陌生的东西……
尘海大陆在他记忆停止直至转生这中间一长段时间里，究竟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这些诡异怪诞到底从何而来，又目的何在？
身为天尊的李不知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这种该死的未知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唯一值得舒心点的事情，就是原本的天地法则在诡异的影响下并没有彻底崩坏，还在以他所熟悉的方式运行着，因此他仍然能够正常使用灵力。
而且，用灵力去对抗那些诡异看起来也是行之有效的。这样，至少能保证他可以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尘海大陆上安全生存下去。
母亲的声音又把李不知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然后，我们就见你摇摇晃晃似倒非倒了一阵子，结果突然就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里应该是自己发觉地面翻动，借纵云术腾空的那会。
果然，在世界深层所认知的事情与现实里的事并不完全一致，只是大略对应。
“我们赶忙跟上去，最后发现你停在了……停在了……”
李芸咽咽口水。
“……停在了一座坟头跟前。”
坟……坟头？为什么是坟头？李不知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然后你一弯腰，一把就把那坟头里面的小地炉给抓了出来！”
“啊？”
李不知本能地想用“哦？”来表示疑惑，但他此时已经对这个字眼厌烦到了极致，于是果断换了一个。
“原来那个炉子叫做地炉吗？地炉是什么东西啊？”
李不知还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香炉。他在前世可完全没有听说过地炉这种东西。
“啊呀！我的知儿啊！三腿圆炉唤作天炉，是拿着祭神仙用的……
“四腿方炉唤作地炉，那可是……那可是……
“……用来祭死人的啊！”
谈到这个话题，李芸又不自禁地色变了。
祭神仙，祭死人……为什么要祭他们？
李不知有些不太明白。
在李不知前一世的尘海大陆，倘若有人成仙或者去世，人们确实会给他立碑修墓设牌，也会时不时前去看望。
但这种行为不叫祭，叫拜，目的仅仅只是表达对离去者的敬仰或怀念而已。
原因很简单。祭这种行为，意味着付出些什么东西，以图获取回报。
而尘海大陆上的人成仙后连影都见不到一个，去世了也只不过是重新化为纯粹灵气归于天地之间，祭他们谈何能有什么回报？
不过祭倒是广泛存在于南瘴、北寒等四境蛮夷之地，但对象则是被百姓认成成神神鬼鬼的灵兽妖怪，甚至就是某些蒙骗百姓以图谋供奉的邪修！
因此，等到自己二哥姒不平率领大沉王朝一统尘海时，便把“祭”认定为不利于四境发展的陋俗，直接下诏禁止！
想到这里，李不知冷笑了一下。
眼下这个时代中原百姓明显比自己前一世那会愚昧不少，以至于连见识都被拉低到与四境蛮夷同一个层次，居然又重启陋俗。
不过，这也意味着类似哦姥的存在已经广泛占据了中原，开始假借神仙或死者的名义向人们索取着些什么……
“行，我知道了。娘你继续说吧。”
李不知伸手理了理李芸鬓间的银丝。
李芸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把那地炉拿出来过后，一个反手就把它翻了过去，撒了一地的炉灰……”
结果哦姥那泼天的翻身动静，在现实里居然是自己搞出来的？
李不知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做声。
“然后……
“然后你就跟失心疯了似的，手里抓着那个地炉……
“嘴巴里还哦哦哦哦的一直嘟囔！
“边嘟囔还边在那里乱蹦，蹦着蹦着差点就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
李不知不禁暗自苦笑。
自己在现实深层里那如此痛苦诡异的经历，在现实表面看来竟荒诞滑稽至极……的确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我跟你爹哪见过这阵仗呀，慌慌忙忙就要上来拉你……
“道长却说不用管，你这是在跟哦姥过孽呢。”
过孽，僰州方言，基本就是打架干仗的意思，那麻衣道姑还真没说错。
“所以我们就看到起你一边发癫一边往前头跳，哪成想你一蹦一蹦的，前面就冒出来一个大凼凼（dàng，坑)……
“那个凼凼还不浅哟！万一你蹦到蹦到蹦进去了，莫说手杆脚杆，迟怕全身骨头都是要遭摔烂的……
“结果道长还是说不用管，走上来轻轻敲了敲你手上的地炉……”
李不知有些哭笑不得。
谁又能想到道姑在现实深层那可以引得连哦姥的参天触手都为之痛楚的攻击，换到现实表面居然就仅仅只是敲了一下？
“于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你哦哦乱叫地从那个凼凼边摔了下去，赶忙也跟到往下头爬……
“最后，等我们爬下来了，就看到你像刚刚那个样儿……
“……一条腿跪到起，右手……
“像是发了狠的一样，把那个地炉死死扣在地里。”
一时间，这个感觉真的让李不知心里生起了一丝希望。
仿佛那个阳光黄狗的构想将要成真，他终于快从诡梦里醒转，终于可以去找到自己的兄长们……
可是待到李不知的视野完全清晰后，他还是叹了口气。
阳光是从层叠的竹叶间透进来的。四周蝉鸣阵阵，兼有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而李富、李芸与麻衣道姑此时正围绕在自己身侧。
诡梦终究不是诡梦，而是真实。
这到底是……多么令人绝望的真实啊。
李不知轻叹一声。
不过，短暂沮丧过后，李不知也还是释然了。
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向前看。
他堂堂天尊，难道还会单单因为被那哦姥得逞过一次就崩溃自杀不成？
说起来，当时似乎是有一个声音把自己从那无边无际的哦哦声里唤醒了？
可无论李不知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那声音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麻衣道姑所使用的某种救人手段吧？
对于一时半会得不出答案的问题，李不知也不再多想。
李不知望向父母，眼见他们虽然面容稍显疲惫，但到底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此时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呢？
李不知顺着他们的眼神朝自己看去。
只见自己现在单膝跪地，右手正死死地把什么东西扣住。
李不知拿开自己的手，定睛一看，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插满了香的方形四腿小香炉，此时此刻已经翻身朝地，里面的香断的断掉的掉，还留在炉内的香则被歪七扭八地反插在地上。
周围地面全是散落的残香和炉灰。
李不知再观香炉外形。这香炉乃青铜材质，颜色早已锈化发青，没有多余的雕刻和铭文，形制上来讲并无门道。
可当李不知目光扫到那倒翻在天上的炉底时，居然本能地打了一个寒颤——
炉底上有一个明显是后来才被画上去的符号，这符号寥寥几笔，几乎就只是一个扁圆套一个小圆，中间再加一点。
虽说形态简单粗犷，可是……
这不分明画的就是一个眼睛么？！
李不知很难不由此联想到哦姥混沌的外貌——方形加上眼睛符号正合方眼，四条炉腿对应四根触手……
……而插在炉子上密密麻麻的香，自然便是那黑色石柱，或者说脊骨血竹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不知连忙起身拍掉了自己手掌上的炉灰，望向了麻衣道姑。
道姑却又开始保持着她那恼人的沉默。
李不知自知怎么也撬不开她的嘴，只好转向自己的父母。
李富见状，叹了口气。
“孩他娘，我嘴笨说不来话，还是你给知儿解释下吧。”
李芸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态，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显然，让她回忆先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情。
“一来什么都好好的，可是待了一小会，我就发现……发现你爹开始不对头了……”
李芸说着说着语气就颤抖起来。
“娘，不想说，咱就别说了。”眼见李芸这个样子，李不知有些心疼，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获取信息要以自己亲人的痛苦为代价，那李不知宁愿不去获取这点信息。
不过，似乎是李不知的手给了李芸勇气，李芸的眼神坚定起来。
“不，不，不，没事的……没事的……娘接到跟你说……接到说……
“……我眼见你爹居然多长出来了一只手，两条腿，更骇人的是……
“他的骨头翻到了外面来，上面还挂着好几颗怦怦跳的心子！”
这描述与李不知之前看到的景象是一致的。
李不知感觉到母亲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显然还是对这段记忆心有余悸。
但是母亲执意要讲，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然后你爹变成那怪物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当时那个骇的呀……心子把把都要遭骇出来了……
“我扯起脚杆就跑，那怪物也跟着追了上来，跟得可紧了，怎么跑都跑不脱！”
这里就与李不知所见有出入了。
李不知推测，尽管父母都受到了哦姥影响，但他们感受到的东西其实并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
“……我一直跑呀跑，跑呀跑，跑着跑着我脑壳就开始麻，越跑越麻，越跑越麻，慢慢地，我就瞌睡过去了……
“等到我瞌睡醒了的时候，我就见你扶着我跟你爹站到那里。你爹已经恢复正常了，而你在到处打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所以……李不知在那个黑暗空间里所做的事情都会一定程度地对照到现实当中来？
不，这么说似乎并不准确……
李不知突然想起了道姑的那句“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
“……对了，我看不见！”
李不知豁然开朗！
李不知在黑暗空间的所作所为当然会与现实基本同步——它们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
只是根据元神情况的不同，世界在他脑海里所反映的模样也不同，他看不见罢了！
李不知惟有在元神被道姑注入那些混沌过后，才能看得见现实表象之下更深层的形态，直至找寻到在这其间所隐藏起来的真实——哦姥的本体！
尽管想通了关节所在，李不知的内心却依然阴云密布。
混沌，现实深层，哦姥……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前世他所熟知的天地法则的范畴，成为了对他而言完全崭新，换言之，完全陌生的东西……
尘海大陆在他记忆停止直至转生这中间一长段时间里，究竟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这些诡异怪诞到底从何而来，又目的何在？
身为天尊的李不知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这种该死的未知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唯一值得舒心点的事情，就是原本的天地法则在诡异的影响下并没有彻底崩坏，还在以他所熟悉的方式运行着，因此他仍然能够正常使用灵力。
而且，用灵力去对抗那些诡异看起来也是行之有效的。这样，至少能保证他可以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尘海大陆上安全生存下去。
母亲的声音又把李不知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然后，我们就见你摇摇晃晃似倒非倒了一阵子，结果突然就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里应该是自己发觉地面翻动，借纵云术腾空的那会。
果然，在世界深层所认知的事情与现实里的事并不完全一致，只是大略对应。
“我们赶忙跟上去，最后发现你停在了……停在了……”
李芸咽咽口水。
“……停在了一座坟头跟前。”
坟……坟头？为什么是坟头？李不知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然后你一弯腰，一把就把那坟头里面的小地炉给抓了出来！”
“啊？”
李不知本能地想用“哦？”来表示疑惑，但他此时已经对这个字眼厌烦到了极致，于是果断换了一个。
“原来那个炉子叫做地炉吗？地炉是什么东西啊？”
李不知还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香炉。他在前世可完全没有听说过地炉这种东西。
“啊呀！我的知儿啊！三腿圆炉唤作天炉，是拿着祭神仙用的……
“四腿方炉唤作地炉，那可是……那可是……
“……用来祭死人的啊！”
谈到这个话题，李芸又不自禁地色变了。
祭神仙，祭死人……为什么要祭他们？
李不知有些不太明白。
在李不知前一世的尘海大陆，倘若有人成仙或者去世，人们确实会给他立碑修墓设牌，也会时不时前去看望。
但这种行为不叫祭，叫拜，目的仅仅只是表达对离去者的敬仰或怀念而已。
原因很简单。祭这种行为，意味着付出些什么东西，以图获取回报。
而尘海大陆上的人成仙后连影都见不到一个，去世了也只不过是重新化为纯粹灵气归于天地之间，祭他们谈何能有什么回报？
不过祭倒是广泛存在于南瘴、北寒等四境蛮夷之地，但对象则是被百姓认成成神神鬼鬼的灵兽妖怪，甚至就是某些蒙骗百姓以图谋供奉的邪修！
因此，等到自己二哥姒不平率领大沉王朝一统尘海时，便把“祭”认定为不利于四境发展的陋俗，直接下诏禁止！
想到这里，李不知冷笑了一下。
眼下这个时代中原百姓明显比自己前一世那会愚昧不少，以至于连见识都被拉低到与四境蛮夷同一个层次，居然又重启陋俗。
不过，这也意味着类似哦姥的存在已经广泛占据了中原，开始假借神仙或死者的名义向人们索取着些什么……
“行，我知道了。娘你继续说吧。”
李不知伸手理了理李芸鬓间的银丝。
李芸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把那地炉拿出来过后，一个反手就把它翻了过去，撒了一地的炉灰……”
结果哦姥那泼天的翻身动静，在现实里居然是自己搞出来的？
李不知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做声。
“然后……
“然后你就跟失心疯了似的，手里抓着那个地炉……
“嘴巴里还哦哦哦哦的一直嘟囔！
“边嘟囔还边在那里乱蹦，蹦着蹦着差点就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
李不知不禁暗自苦笑。
自己在现实深层里那如此痛苦诡异的经历，在现实表面看来竟荒诞滑稽至极……的确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我跟你爹哪见过这阵仗呀，慌慌忙忙就要上来拉你……
“道长却说不用管，你这是在跟哦姥过孽呢。”
过孽，僰州方言，基本就是打架干仗的意思，那麻衣道姑还真没说错。
“所以我们就看到起你一边发癫一边往前头跳，哪成想你一蹦一蹦的，前面就冒出来一个大凼凼（dàng，坑)……
“那个凼凼还不浅哟！万一你蹦到蹦到蹦进去了，莫说手杆脚杆，迟怕全身骨头都是要遭摔烂的……
“结果道长还是说不用管，走上来轻轻敲了敲你手上的地炉……”
李不知有些哭笑不得。
谁又能想到道姑在现实深层那可以引得连哦姥的参天触手都为之痛楚的攻击，换到现实表面居然就仅仅只是敲了一下？
“于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你哦哦乱叫地从那个凼凼边摔了下去，赶忙也跟到往下头爬……
“最后，等我们爬下来了，就看到你像刚刚那个样儿……
“……一条腿跪到起，右手……
“像是发了狠的一样，把那个地炉死死扣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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