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李不知回过神来，一把将筷子摔在桌上，声音虽然小得只有道姑能听见，但却有些急切: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道姑却仍然云淡风轻。
“我也是适才刚感觉到的……
“它似乎……不一样了，我有些看不清它了。”
什么？以麻衣道姑的手段都看不清了？
根据李不知之前的经验，这些新产生的诡异邪祟是无法被灵力感知到的。也就是说，自己对于哦姥的动向更是两眼一抹黑！
李不知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身侧。他为了保证安全，可是一直随身携带着那个地炉的——
地炉还在！安安静静地被放在李不知脚边！
李不知把眼神看回道姑，等待着她的解释。
“这只是它的身子。
“它的魂本来昨天就应该被你灭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活了下来，飘荡在附近……”
“它的魂难缠吗？”
李不知连忙追问道。
“本来失了身子，它的魂是做不了任何事的……
“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我有些看不清它了。”
李不知思虑着，飞快作出了判断。
“……即便如此，它的身子对它而言应该也还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可能任由放在我们这里不管……
“它现在多半就是在密谋，密谋着怎么把自己的身子给抢回来……
“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给它下个套？”
“可以。”
道姑这次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李不知一头雾水。
“只不过你要想好了。”
“想好？想好什么？”
李不知有些疑惑，下套难道还要付出些什么巨大的代价不成吗？
不过他知道道姑不会卖关子，马上就会说明。
“哦姥的魂就算没给灭掉，但至少也被重创了。
“不给自己补补魂，它拿回身子也没用。
“尤其像是这种奄奄一息的情况，它更需要很多很多的魂。
“否则，它是不会单单为了身子就冒险的。”
“补……补魂？怎么补？
“不会就是……”
李不知其实已经猜到了。
“是的，就是像这个村的传说里面那样，‘吃人心子’。
“当然，并不是真吃，实际上就是把人变成跟你昨天那样一直哦哦哦的傻态……
“不过，变成了那样，也跟心子真的被吃没什么区别了。”
李不知懂了。
如今想要引出哦姥的魂，不仅需要拿它的身子……
更需要拿人，拿很多很多的人来作诱饵……
李不知望向了眼前宴席当中熙熙攘攘的村民们，面色微动。
“……还是先把村老叫来吧。”
喝得面色微醺的李鹿在听完李不知简短的陈述后，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爷爷，想必您也看出来了。
“我虽然没被那哦姥附体，但身上也多少带了些不便言说的神通。
“目前你、我，加上道长三个，就是整个大椿乡里有能力抵抗哦姥的所有人了。”
李鹿感觉到李不知先前那热络亲近的目光此刻沉得像铁。
“事态紧急，哦姥魂随时会动，您有什么想法？”
李鹿尽管年事已高，但保护大椿乡多年的他思维仍未迟钝。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如下话语脱口而出:
“既然你们都是能理解当年我为啥子决定烧死不知的人，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求稳扎，自然是搞快点把它的身子转移到远离村子的咔角（角落)，然后我们来成天守到起。但很明显，这实在是治标不治本！
“那哦姥的魂虽然没得法迅速恢复，但是正如道长所言，已经看不称头了。哪个晓得它假以时日会不会长得更鬼迷日眼，然后卷土重来？！
“最能弄归一（把事做完)的作法，就是趁目前它的魂尚且弱小，还急需吃心子来补魂，拿……拿……”
李鹿结巴了一会，最后还是发了狠，以自己十五年前作出那个选择一般的决意，咬咬牙把剩下的话讲了出来:
“……拿……拿我们大椿乡整个村子的人……
“来……来撒窝子（放诱饵)……把它的魂钓出来……
“……一下子把那个狗日的给除脱！”
李鹿后面的这番话，整个语气都是在颤抖的。
他没法不颤抖——那一个一个拿来撒窝子的，可不是麦子、蚕蛹或者蚯蚓，他们都是大椿乡的乡亲，是活生生的生命！
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彻底消灭哦姥，是为了大椿乡的长久安宁，可是村民们就是任人驱使的牲口么？
凭什么就得为了这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目的，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诱饵？
仅仅因为身上没有神通，所以他们就只能被当成代价么？！
万一有真的有村民因为这个作法而祸及身心，甚至丧命，谁又来担这个泼天责任？！
李鹿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番发言是如此丧尽天良，已经心一横，准备好应对面前两人的诘难了。
然而两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沉默得像是两座石雕。
时间紧迫，根本不等人犹疑不决。
于是没过多久，李不知还是身体前倾趴在了桌上，把双手叉在脸前——
“不知认为大爷爷所言……
“……
“可行。”
轻飘飘两字，却使得李鹿浑身巨震。
他双眼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李不知，仿佛他刚刚才认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娃娃似的。
“事情……做圆满一点……
“能隐则隐，能瞒就瞒……
李不知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尽量不要让任何一个村民被伤害到……
“也不要让他们晓得自己被拿来当了诱饵……”
终于，李不知说到了似乎最轻巧，但实际上却最沉重的部分。
“如果……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李不知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脑中浮现出李芸跟李富，浮现出那个憨厚之下藏着不少心计的李牛叔，浮现出精干的李坡叔，浮现出那些聒噪却又热情的村妇们……
他意识到，这是天平的一边。
而另一边，放着村民们对他的信任、喜爱与认同，放着他好不容易才从大椿乡获得的归属感和声誉，放着他从此以后在大椿乡的幸福生活。
对身为山河天尊的李不知而言，这也许并不难取舍。
并不……难？
李不知安慰自己，最坏最坏，也不过是像李鹿之前那样，背负村民们“该烧死”的骂名，在父母失望的眼神中落魄地从大椿乡被放逐罢了……
被放逐罢了……没事的……没事的……
而仅仅只付出这点代价，可以换来整个大椿乡长久的安宁，太划算了……划算到没边了。
大概吧。
李不知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为他的抉择划上了句号。
“道长本不是我们大椿乡人，仅只是出于好意才帮忙，我们千恩万谢还来不及，怎会牵扯于你？
“大爷爷……那种事您已经经历过一次，最好别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就让我来扛吧。”
李鹿发现，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重新认识这个娃娃了。
随着抉择作出，计划开始隐秘而又迅速地进行着。
李鹿掏出了地窖里的所有藏酒，说是要让村里人今晚全喝个痛快。
酒这种稀罕物对他们这些农民来说一辈子也难喝上几次。既然村老慷慨解囊，他们自然也来者不拒，无论男女老幼都喝上了不少。
很快，他们便被一种比醉意更强的困意搞得昏昏沉沉。
直至最后全部晕倒。
眼见村民们尽皆睡死，连一点呼噜声都发不出来过后，李鹿不禁感慨:
“今天算是洗白了我们神汉世家几代人的积蓄了……
“不管是酒还是药……”
李不知正在到处撒着一些石块。听闻李鹿此言，沉声回应:
“没得事，大爷爷。这酒和药都用得值，能保我们大椿乡永年承平！”
李鹿还是有些担忧，朝李不知询问道:
“不知啊，那哦姥真的得来啊？它未必（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明摆到起的陷阱迈？”
“它绝对看得出来！”
李不知的语气斩钉截铁。
“只不过，他看出来了又怎样？！
“今天晚上不仅它的身子在这里，而且村子头所有人也聚在这里，还都遭我们麻晕了！
“它当然晓得今晚这里有人在严防死守，问题是难道以后我们就不严防死守了？！
“它今晚不来，从此往后迟怕是就再也没得这么好的机会了！
“就算清楚这是一个坑，它也只能硬到起头皮往里头跳！
“我们这么做，就是在逼它狗急跳墙，趁早爬出来跟我们硬碰硬！”
至于硬碰硬，李不知就有绝对的自信了。
那哦姥连全盛时期都没拼过他跟道姑，现在它只剩一缕残魂了，难道自己这边再加上个李鹿，反而还会打不过吗？
如此盘算着，李不知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那是……
怎么可能？！
李不知一时间居然产生自己感官是不是出现问题了的想法。
因为，他居然感受到了灵力！
李不知连忙运转探灵术加以确认。
……没有错，确实有股灵力聚合体正在靠近村庄的范围！
原来是这样吗……
李不知一拍脑袋，他早该想到的才对！
麻衣道姑的神通属于是这个变得诡异的世界的范畴，能让她看不清楚的东西，当然就是不在这个范畴里的灵力了！
想来是那哦姥在大椿乡盘桓日久，虽然身为诡异，但多少也吸取了一些灵气存身，这才在李不知那奉还一切诡异的一掌中得以苟活！
既然哦姥魂目前是灵力所化，那自然就跟李不知前世的灵兽灵妖一类物种差不多了。
而这些东西，李不知可不知道曾经面对过多少次！
“你们不要贸然出手，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嘱咐完毕麻衣道姑与李鹿后，李不知直接催动灵力，就要直取数百步之外那哦姥魂的性命！
那哦姥魂显然也察觉到了李不知这里的灵力波动，同样开始汇聚灵力，猛地朝李不知这边冲来！
李不知大喝一声:“河洪势——逆！”
这是河洪势的反用，正是要将体内灵力以巨洪决堤之势倾泻而出，狂暴砸向自己的敌人！
“砰砰砰”！
数道山崩地裂般的灵气爆破轰然炸开，卷起了地面的漫天尘土，逼得李不知与那哦姥魂都连连后退。
待到烟尘渐渐散去后，李不知才得见那哦姥魂的相貌——
它有着婴孩体型，头大身子小，七扭八歪地站在地上，褶皱黏腻的黑色皮肤上正隐隐向外渗出着什么液体。
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大大的开口，呈现出人嘴发出“哦”声时的形状。
李不知倒对这可憎的外形没什么感觉，比这更恶心的他前世也见过。
令他有些震惊的，是那哦姥魂体内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团凝实浓缩到极点的闪耀光点，其间蕴含着能改换地象天色的庞大灵力！
换言之，那是一枚金丹！
哦姥在大椿乡经年累月地吸取灵力，最后居然凝结出来一枚金丹！也就是说，这哦姥魂也相当于是一只金丹期的强大灵兽了！
李不知望着那哦姥魂，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眼神中逐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热情。
“哦……”
他嘴边不自觉地念叨出声。
李鹿见状，匆忙询问麻衣道姑:
“道长啊，不知他这……这看起来非但不恨不惧那哦姥魂，反倒似乎……对它还有些欢喜在里头？
“怕不是遭中了它的啥子邪术哦？”
但是麻衣道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如此怀疑……
“可……观他元神，似乎一切如常啊？
“大概……没有吧。”
李鹿与麻衣道姑有所不知，李不知此时确实中了一种邪术。
不过那邪术不是哦姥魂施给他的，而是他自己主动中的。
这种邪术的名字通常叫做贪欲，一般一位修真者在面对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突破材料时，都会中这种邪术……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道姑却仍然云淡风轻。
“我也是适才刚感觉到的……
“它似乎……不一样了，我有些看不清它了。”
什么？以麻衣道姑的手段都看不清了？
根据李不知之前的经验，这些新产生的诡异邪祟是无法被灵力感知到的。也就是说，自己对于哦姥的动向更是两眼一抹黑！
李不知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身侧。他为了保证安全，可是一直随身携带着那个地炉的——
地炉还在！安安静静地被放在李不知脚边！
李不知把眼神看回道姑，等待着她的解释。
“这只是它的身子。
“它的魂本来昨天就应该被你灭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活了下来，飘荡在附近……”
“它的魂难缠吗？”
李不知连忙追问道。
“本来失了身子，它的魂是做不了任何事的……
“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我有些看不清它了。”
李不知思虑着，飞快作出了判断。
“……即便如此，它的身子对它而言应该也还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可能任由放在我们这里不管……
“它现在多半就是在密谋，密谋着怎么把自己的身子给抢回来……
“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给它下个套？”
“可以。”
道姑这次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李不知一头雾水。
“只不过你要想好了。”
“想好？想好什么？”
李不知有些疑惑，下套难道还要付出些什么巨大的代价不成吗？
不过他知道道姑不会卖关子，马上就会说明。
“哦姥的魂就算没给灭掉，但至少也被重创了。
“不给自己补补魂，它拿回身子也没用。
“尤其像是这种奄奄一息的情况，它更需要很多很多的魂。
“否则，它是不会单单为了身子就冒险的。”
“补……补魂？怎么补？
“不会就是……”
李不知其实已经猜到了。
“是的，就是像这个村的传说里面那样，‘吃人心子’。
“当然，并不是真吃，实际上就是把人变成跟你昨天那样一直哦哦哦的傻态……
“不过，变成了那样，也跟心子真的被吃没什么区别了。”
李不知懂了。
如今想要引出哦姥的魂，不仅需要拿它的身子……
更需要拿人，拿很多很多的人来作诱饵……
李不知望向了眼前宴席当中熙熙攘攘的村民们，面色微动。
“……还是先把村老叫来吧。”
喝得面色微醺的李鹿在听完李不知简短的陈述后，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爷爷，想必您也看出来了。
“我虽然没被那哦姥附体，但身上也多少带了些不便言说的神通。
“目前你、我，加上道长三个，就是整个大椿乡里有能力抵抗哦姥的所有人了。”
李鹿感觉到李不知先前那热络亲近的目光此刻沉得像铁。
“事态紧急，哦姥魂随时会动，您有什么想法？”
李鹿尽管年事已高，但保护大椿乡多年的他思维仍未迟钝。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如下话语脱口而出:
“既然你们都是能理解当年我为啥子决定烧死不知的人，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求稳扎，自然是搞快点把它的身子转移到远离村子的咔角（角落)，然后我们来成天守到起。但很明显，这实在是治标不治本！
“那哦姥的魂虽然没得法迅速恢复，但是正如道长所言，已经看不称头了。哪个晓得它假以时日会不会长得更鬼迷日眼，然后卷土重来？！
“最能弄归一（把事做完)的作法，就是趁目前它的魂尚且弱小，还急需吃心子来补魂，拿……拿……”
李鹿结巴了一会，最后还是发了狠，以自己十五年前作出那个选择一般的决意，咬咬牙把剩下的话讲了出来:
“……拿……拿我们大椿乡整个村子的人……
“来……来撒窝子（放诱饵)……把它的魂钓出来……
“……一下子把那个狗日的给除脱！”
李鹿后面的这番话，整个语气都是在颤抖的。
他没法不颤抖——那一个一个拿来撒窝子的，可不是麦子、蚕蛹或者蚯蚓，他们都是大椿乡的乡亲，是活生生的生命！
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彻底消灭哦姥，是为了大椿乡的长久安宁，可是村民们就是任人驱使的牲口么？
凭什么就得为了这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目的，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诱饵？
仅仅因为身上没有神通，所以他们就只能被当成代价么？！
万一有真的有村民因为这个作法而祸及身心，甚至丧命，谁又来担这个泼天责任？！
李鹿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番发言是如此丧尽天良，已经心一横，准备好应对面前两人的诘难了。
然而两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沉默得像是两座石雕。
时间紧迫，根本不等人犹疑不决。
于是没过多久，李不知还是身体前倾趴在了桌上，把双手叉在脸前——
“不知认为大爷爷所言……
“……
“可行。”
轻飘飘两字，却使得李鹿浑身巨震。
他双眼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李不知，仿佛他刚刚才认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娃娃似的。
“事情……做圆满一点……
“能隐则隐，能瞒就瞒……
李不知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尽量不要让任何一个村民被伤害到……
“也不要让他们晓得自己被拿来当了诱饵……”
终于，李不知说到了似乎最轻巧，但实际上却最沉重的部分。
“如果……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李不知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脑中浮现出李芸跟李富，浮现出那个憨厚之下藏着不少心计的李牛叔，浮现出精干的李坡叔，浮现出那些聒噪却又热情的村妇们……
他意识到，这是天平的一边。
而另一边，放着村民们对他的信任、喜爱与认同，放着他好不容易才从大椿乡获得的归属感和声誉，放着他从此以后在大椿乡的幸福生活。
对身为山河天尊的李不知而言，这也许并不难取舍。
并不……难？
李不知安慰自己，最坏最坏，也不过是像李鹿之前那样，背负村民们“该烧死”的骂名，在父母失望的眼神中落魄地从大椿乡被放逐罢了……
被放逐罢了……没事的……没事的……
而仅仅只付出这点代价，可以换来整个大椿乡长久的安宁，太划算了……划算到没边了。
大概吧。
李不知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为他的抉择划上了句号。
“道长本不是我们大椿乡人，仅只是出于好意才帮忙，我们千恩万谢还来不及，怎会牵扯于你？
“大爷爷……那种事您已经经历过一次，最好别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就让我来扛吧。”
李鹿发现，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重新认识这个娃娃了。
随着抉择作出，计划开始隐秘而又迅速地进行着。
李鹿掏出了地窖里的所有藏酒，说是要让村里人今晚全喝个痛快。
酒这种稀罕物对他们这些农民来说一辈子也难喝上几次。既然村老慷慨解囊，他们自然也来者不拒，无论男女老幼都喝上了不少。
很快，他们便被一种比醉意更强的困意搞得昏昏沉沉。
直至最后全部晕倒。
眼见村民们尽皆睡死，连一点呼噜声都发不出来过后，李鹿不禁感慨:
“今天算是洗白了我们神汉世家几代人的积蓄了……
“不管是酒还是药……”
李不知正在到处撒着一些石块。听闻李鹿此言，沉声回应:
“没得事，大爷爷。这酒和药都用得值，能保我们大椿乡永年承平！”
李鹿还是有些担忧，朝李不知询问道:
“不知啊，那哦姥真的得来啊？它未必（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明摆到起的陷阱迈？”
“它绝对看得出来！”
李不知的语气斩钉截铁。
“只不过，他看出来了又怎样？！
“今天晚上不仅它的身子在这里，而且村子头所有人也聚在这里，还都遭我们麻晕了！
“它当然晓得今晚这里有人在严防死守，问题是难道以后我们就不严防死守了？！
“它今晚不来，从此往后迟怕是就再也没得这么好的机会了！
“就算清楚这是一个坑，它也只能硬到起头皮往里头跳！
“我们这么做，就是在逼它狗急跳墙，趁早爬出来跟我们硬碰硬！”
至于硬碰硬，李不知就有绝对的自信了。
那哦姥连全盛时期都没拼过他跟道姑，现在它只剩一缕残魂了，难道自己这边再加上个李鹿，反而还会打不过吗？
如此盘算着，李不知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那是……
怎么可能？！
李不知一时间居然产生自己感官是不是出现问题了的想法。
因为，他居然感受到了灵力！
李不知连忙运转探灵术加以确认。
……没有错，确实有股灵力聚合体正在靠近村庄的范围！
原来是这样吗……
李不知一拍脑袋，他早该想到的才对！
麻衣道姑的神通属于是这个变得诡异的世界的范畴，能让她看不清楚的东西，当然就是不在这个范畴里的灵力了！
想来是那哦姥在大椿乡盘桓日久，虽然身为诡异，但多少也吸取了一些灵气存身，这才在李不知那奉还一切诡异的一掌中得以苟活！
既然哦姥魂目前是灵力所化，那自然就跟李不知前世的灵兽灵妖一类物种差不多了。
而这些东西，李不知可不知道曾经面对过多少次！
“你们不要贸然出手，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嘱咐完毕麻衣道姑与李鹿后，李不知直接催动灵力，就要直取数百步之外那哦姥魂的性命！
那哦姥魂显然也察觉到了李不知这里的灵力波动，同样开始汇聚灵力，猛地朝李不知这边冲来！
李不知大喝一声:“河洪势——逆！”
这是河洪势的反用，正是要将体内灵力以巨洪决堤之势倾泻而出，狂暴砸向自己的敌人！
“砰砰砰”！
数道山崩地裂般的灵气爆破轰然炸开，卷起了地面的漫天尘土，逼得李不知与那哦姥魂都连连后退。
待到烟尘渐渐散去后，李不知才得见那哦姥魂的相貌——
它有着婴孩体型，头大身子小，七扭八歪地站在地上，褶皱黏腻的黑色皮肤上正隐隐向外渗出着什么液体。
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大大的开口，呈现出人嘴发出“哦”声时的形状。
李不知倒对这可憎的外形没什么感觉，比这更恶心的他前世也见过。
令他有些震惊的，是那哦姥魂体内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团凝实浓缩到极点的闪耀光点，其间蕴含着能改换地象天色的庞大灵力！
换言之，那是一枚金丹！
哦姥在大椿乡经年累月地吸取灵力，最后居然凝结出来一枚金丹！也就是说，这哦姥魂也相当于是一只金丹期的强大灵兽了！
李不知望着那哦姥魂，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眼神中逐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热情。
“哦……”
他嘴边不自觉地念叨出声。
李鹿见状，匆忙询问麻衣道姑:
“道长啊，不知他这……这看起来非但不恨不惧那哦姥魂，反倒似乎……对它还有些欢喜在里头？
“怕不是遭中了它的啥子邪术哦？”
但是麻衣道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如此怀疑……
“可……观他元神，似乎一切如常啊？
“大概……没有吧。”
李鹿与麻衣道姑有所不知，李不知此时确实中了一种邪术。
不过那邪术不是哦姥魂施给他的，而是他自己主动中的。
这种邪术的名字通常叫做贪欲，一般一位修真者在面对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突破材料时，都会中这种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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