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说剑
问罢闭关之事，叶玄峥又问起传讯符，徒弟的闭关洞府由他照看，什么人送进去什么东西，不可能瞒过他。
徒弟的多年好友即将远行，要留言告别，师父总不能不帮忙，平白无故地伤了师兄弟间的情谊，况且，那时候他也想试探一下洞府之中的情况。
而开了先例后，另外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好拒绝，就有了李洪与梅柒两人的传讯符，只不过，都是当着他的面激发的灵符，道人心中亦知洞府法阵之能，不愁有什么妨碍。
徐安简短截说，着重提了一嘴往年受箓的师兄师姐们想要见他，叶玄峥面色如常，问道：
“你怎么看？”
“弟子本意是不想去的，但顾念梅师姐这些年的照顾，便想会一会同门，毕竟迟早有这么一遭。”
叶玄峥看了徒弟一眼，少年的眉眼间还残存几分青涩，挂着不加掩饰地厌烦，真是相当典型的道门才俊模样——心思活络，有自个想法，知道修为才是修士的根本，也知道有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破事总要分心去面对。
可无论怎么说，在问道长生之前，修士仅仅是修真界这个泥潭里的一尾游鱼，“烦心事”永远不会断绝，“逍遥自在”才是奢侈之物。
道人沉默片刻后，出声问道：
“你还记得拜师时，为师说过的话吗？”
“弟子铭记在心，依次是，师父不怎么会带徒弟，有几个仇家，法剑难修。”
听着少年顺口溜似地念出来，叶玄峥知道他确实是记清楚了，便不去讲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这孩子看得明白，用不着他提醒。
二人走进洞府，合上法阵，叶玄峥转而道：
“其实前面几个字和后面几个字是一回事，为师不会带徒弟，归根结底就是法剑难修。”
看着少年流露的期盼目光，叶玄峥取出两葫芦灵酒，扔给这个便宜徒弟一葫芦，眼见着少年呛得脸红，他悠然道:
“徐安，你知道剑修吗？”
不用徐安回答，他自问自答道：
“修士是所有问道长生修真者的统称，包括道儒释三教，以及剑、巫、魔、妖、邪、异等众……这些修真界的基本常识，以你的功课成绩，自然不会陌生。
“剑便是剑修，你前些日子回宗时，遇到一个驭使飞剑的劫修，他是剑修吗？”
“不是”
“为何？”
徐安不假思索地回道：
“与教习口中的剑修差别太大了。崔师兄驭使【四合玄云伞】抵御，全靠崔长老这把法器本身的材质，估计连宝伞一半威能都没有发挥出来，结果硬是叫我们顶住了，如果剑修破防的本事就这种水平……”
“还不如去矿洞里敲石头！”
叶玄峥哈哈一笑，将少年的未尽之言用一种更粗俗且直接的方式讲出来，他接着道：
“寻常玄门修士多是修一道本命法术，从而突破至妙法境界，符修便是修一道本命真符，剑修则是修一缕剑意。
“彼此之间差别极大，却是指向同一个终点的不同道路，都是修行第二境，介于筑下根基与炼出神通之间，前二者惯常唤作筑根关、神通关，妙法境则对应法术关，统称三关。
“剑修历来以杀力著称于世，突破妙法境的这缕‘剑意’便是重中之重。”
他饮下一口灵酒，淡淡道：
“斗法的目的无外乎割掉敌人的头颅，泯灭其精气神，使之身陨道消。
“无论是走哪一条道途的修士，如果平日功课，便是打磨出一柄锋锐利器，不管这位修士情愿或不情愿，他始终有这么一件利器傍身，都将是一位战力惊人的杀才！
“你……听明白了吗？”
徐安不由得陷入沉思，琢磨起师父言语中的深意，一会儿后，他答道：
“这是修行所得，正如猎人善狩，渔夫善钓，剑修之所以善斗，是因为他们的修行道路离‘斗’字太近了，剑修善斗只是表象，修出剑意的过程才是造成这种现象的本质。”
叶玄峥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徒弟最让他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份悟性。
对于剑修来说，先天根骨固然重要，可前后两个徒弟的殒命，用一种近乎凄凉的事实告诉他，修不出剑意的剑修，剑招把式耍得再好，遇到真正妨碍修士生死的难关，毫无用处！
他的声音陡然沉重几分，语重心长地道：
“这便是为师要提点你的，修我这一脉【太一真符】，若不修【太一斩灵法剑】，无异于做买椟还珠的蠢货！
“然而，将来符法修剑，法剑威能高低，绝不在于法力，或许其他什么因素，其与真正的剑修别无二致，全在你打磨出来的剑意！”
这番殷切叮嘱说完，叶玄峥少见地低叹一声，他低声道：
“你的前两个师兄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或许没有我叮嘱你时这般郑重，但道理终究是明白无误的……可是，到底什么是剑意呢？”
叶玄峥自嘲似地嗤笑一声，声音陡然高亢起来，他盯着少年的眼睛说道：
“剑意是拔剑，是挥剑。
“师父我啊，也是从一个个绝境中，挥剑斩出来的。
“两百余年修行，还未听说过，在精舍里打坐的不出世的剑修。我叶玄峥没有别的办法教你，你若想修，便得问剑、试剑，向无数人拔剑挥剑，方能得剑！所谓腰悬三尺剑，取道青冥间。死生何所念，直为斩阎关！”
如雷似电的话语在少年耳畔响起，为他揭开另一个世界的面纱。
徐安听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他终是知晓走上这条道途以后，迎接他的将是怎样一幅难以想象的风景！
十余年来，压抑贪玩的孩童天性，全身心的专注在修行上，做着理所应当的正事，在这一刻，在叶玄峥的殷切诉说中，所有的伪装都这位剑修的诚恳劈开，他骨子里某种执拗被彻底唤醒，像是一株旷野里的野草，终于挣开厚重的黑泥，迎接漫天的朝阳与雨露，大肆吞吐。
少年不甘示弱地回瞪叶玄峥，他忍不住叫喊道：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徒弟的多年好友即将远行，要留言告别，师父总不能不帮忙，平白无故地伤了师兄弟间的情谊，况且，那时候他也想试探一下洞府之中的情况。
而开了先例后，另外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好拒绝，就有了李洪与梅柒两人的传讯符，只不过，都是当着他的面激发的灵符，道人心中亦知洞府法阵之能，不愁有什么妨碍。
徐安简短截说，着重提了一嘴往年受箓的师兄师姐们想要见他，叶玄峥面色如常，问道：
“你怎么看？”
“弟子本意是不想去的，但顾念梅师姐这些年的照顾，便想会一会同门，毕竟迟早有这么一遭。”
叶玄峥看了徒弟一眼，少年的眉眼间还残存几分青涩，挂着不加掩饰地厌烦，真是相当典型的道门才俊模样——心思活络，有自个想法，知道修为才是修士的根本，也知道有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破事总要分心去面对。
可无论怎么说，在问道长生之前，修士仅仅是修真界这个泥潭里的一尾游鱼，“烦心事”永远不会断绝，“逍遥自在”才是奢侈之物。
道人沉默片刻后，出声问道：
“你还记得拜师时，为师说过的话吗？”
“弟子铭记在心，依次是，师父不怎么会带徒弟，有几个仇家，法剑难修。”
听着少年顺口溜似地念出来，叶玄峥知道他确实是记清楚了，便不去讲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这孩子看得明白，用不着他提醒。
二人走进洞府，合上法阵，叶玄峥转而道：
“其实前面几个字和后面几个字是一回事，为师不会带徒弟，归根结底就是法剑难修。”
看着少年流露的期盼目光，叶玄峥取出两葫芦灵酒，扔给这个便宜徒弟一葫芦，眼见着少年呛得脸红，他悠然道:
“徐安，你知道剑修吗？”
不用徐安回答，他自问自答道：
“修士是所有问道长生修真者的统称，包括道儒释三教，以及剑、巫、魔、妖、邪、异等众……这些修真界的基本常识，以你的功课成绩，自然不会陌生。
“剑便是剑修，你前些日子回宗时，遇到一个驭使飞剑的劫修，他是剑修吗？”
“不是”
“为何？”
徐安不假思索地回道：
“与教习口中的剑修差别太大了。崔师兄驭使【四合玄云伞】抵御，全靠崔长老这把法器本身的材质，估计连宝伞一半威能都没有发挥出来，结果硬是叫我们顶住了，如果剑修破防的本事就这种水平……”
“还不如去矿洞里敲石头！”
叶玄峥哈哈一笑，将少年的未尽之言用一种更粗俗且直接的方式讲出来，他接着道：
“寻常玄门修士多是修一道本命法术，从而突破至妙法境界，符修便是修一道本命真符，剑修则是修一缕剑意。
“彼此之间差别极大，却是指向同一个终点的不同道路，都是修行第二境，介于筑下根基与炼出神通之间，前二者惯常唤作筑根关、神通关，妙法境则对应法术关，统称三关。
“剑修历来以杀力著称于世，突破妙法境的这缕‘剑意’便是重中之重。”
他饮下一口灵酒，淡淡道：
“斗法的目的无外乎割掉敌人的头颅，泯灭其精气神，使之身陨道消。
“无论是走哪一条道途的修士，如果平日功课，便是打磨出一柄锋锐利器，不管这位修士情愿或不情愿，他始终有这么一件利器傍身，都将是一位战力惊人的杀才！
“你……听明白了吗？”
徐安不由得陷入沉思，琢磨起师父言语中的深意，一会儿后，他答道：
“这是修行所得，正如猎人善狩，渔夫善钓，剑修之所以善斗，是因为他们的修行道路离‘斗’字太近了，剑修善斗只是表象，修出剑意的过程才是造成这种现象的本质。”
叶玄峥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徒弟最让他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份悟性。
对于剑修来说，先天根骨固然重要，可前后两个徒弟的殒命，用一种近乎凄凉的事实告诉他，修不出剑意的剑修，剑招把式耍得再好，遇到真正妨碍修士生死的难关，毫无用处！
他的声音陡然沉重几分，语重心长地道：
“这便是为师要提点你的，修我这一脉【太一真符】，若不修【太一斩灵法剑】，无异于做买椟还珠的蠢货！
“然而，将来符法修剑，法剑威能高低，绝不在于法力，或许其他什么因素，其与真正的剑修别无二致，全在你打磨出来的剑意！”
这番殷切叮嘱说完，叶玄峥少见地低叹一声，他低声道：
“你的前两个师兄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或许没有我叮嘱你时这般郑重，但道理终究是明白无误的……可是，到底什么是剑意呢？”
叶玄峥自嘲似地嗤笑一声，声音陡然高亢起来，他盯着少年的眼睛说道：
“剑意是拔剑，是挥剑。
“师父我啊，也是从一个个绝境中，挥剑斩出来的。
“两百余年修行，还未听说过，在精舍里打坐的不出世的剑修。我叶玄峥没有别的办法教你，你若想修，便得问剑、试剑，向无数人拔剑挥剑，方能得剑！所谓腰悬三尺剑，取道青冥间。死生何所念，直为斩阎关！”
如雷似电的话语在少年耳畔响起，为他揭开另一个世界的面纱。
徐安听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他终是知晓走上这条道途以后，迎接他的将是怎样一幅难以想象的风景！
十余年来，压抑贪玩的孩童天性，全身心的专注在修行上，做着理所应当的正事，在这一刻，在叶玄峥的殷切诉说中，所有的伪装都这位剑修的诚恳劈开，他骨子里某种执拗被彻底唤醒，像是一株旷野里的野草，终于挣开厚重的黑泥，迎接漫天的朝阳与雨露，大肆吞吐。
少年不甘示弱地回瞪叶玄峥，他忍不住叫喊道：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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