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现状、改变
爆裂的火光在眼前闪烁着，我仓惶地想要跑上前去救下我最重要的人。
爆炸引起的滚滚热浪席卷而来，浓烈的烟雾让我呛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已然无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向前走去，内心却仍然不愿意放弃。
火辣的气流烫伤了我的气管，我还未能向前踏出一步，双眼便被厚重的黑烟熏得难以睁开。在我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拿着湿毛巾的手捂着了我的口鼻，我终于在这炎狱般的拷打下得以喘息。
遵循着自身的求生欲，我艰难地提起手臂按住了那块盖在自己口鼻上的湿毛巾。面对眼前那溅射着火光的那扇门，我依然不死心地想要进去，却被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紧紧拉住。
我在与这股将我往后扯的力量的争斗中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恰好此时，我想要靠近的那扇门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我呆滞地看着那从破烂废墟中冲出来的烈火狠狠地将我的脸撕裂，这片烈火的爱抚带给我异常强烈的痛楚，我就此彻底失去意识。
*
自从我在无菌病房中醒来已经过了好几日，我仍然对自己一无所知。每日来巡查照顾我的护士会在给我打流食的时候，跟我说上两句，可我的声带已然在烈火中被有毒的黑烟呛坏，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应上她一句。从护士的自言自语中，我得知了我是那栋风和大厦大爆炸事故里唯一的幸存者。我很想给予我唯一能够见到的活人一点反馈，可如今我已然双目失明，想给护士使个眼色都已经做不到了。
在我昏迷的期间，调查大爆炸的警察们也顺带调查了我的身份，只可惜我双手严重烧伤甚至已有坏死的迹象，压根没法提取指纹。而在登报、失踪人口以及DNA化验比对上的身份确认也毫无进展。
考虑到我已经恢复意识，身体情况却不容乐观，难以提供给警方更多的线索。为了更快地将事故原因以及我的身份调查清楚，医院为我引进了特殊的脑机AI。
装上了这个脑机AI没几天，我已然能够通过自己的思考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以AI播报的方式告诉他们。医院的专家们很是欣喜，可警察们却满怀惆怅。
我将我没有任何记忆的这件事通过AI播报转达给他们。这也意味着，调查这场重大事故依然一筹莫展。
这个脑机AI给我带来的除了语言表达的便利以外，还让我想起了我在昏迷前的最后十秒记忆。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心中空空如也？不。真正恐怖的是，无论我怎么尝试忘掉，心中永远在重复着那绝望的十秒。
每当病房里没有探视的警察，照料我生活的护士，这挥之不去的十秒便死死地纠缠着我。
在这个仿佛没有时间流动的空间中，我不断地剖析着我那只有十秒的人生，唯一值得我紧紧握住放在心间的只有——对自己重要之人爱莫能助，也没能跟随着对方一起去死的痛苦。
我已然忘记我在这病房中停滞了多久。即便是有着脑机AI的帮助，我的一天也不过只有那么两三个小时。
没有记忆没有陪伴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
我不禁想道，难道我人生的尽头就是这个被孤独和绝望笼罩着的病房？
*
这一日，不知道是谁为我拉开了窗帘。
我闻到了我的被子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散发出一点螨虫们死去的气息。
“你好，我是来调查风和大厦大爆炸事故的警察。我叫邱泾，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在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传来了年轻男子很有活力的声音，我不禁心中涌起了一丝嫉妒，但我很快便释怀了。
毕竟有人来探视，陪我聊聊天是一件好事。
我的思考连接着脑机AI，我只要想着说出某一句话，脑机AI就会为我播报。
“这是909号病房吧，叫我909就好了。”
我听着脑机AI那生硬冰冷的声线为我转播出心声，心情很是微妙。
“好的。我听说您失忆了，为了帮助您回想起过去，也为了能早日解决这个案子。我这些天专门整理了风和大厦爆炸事件的资料，您看看您方便配合吗？”
这个年轻人说话挺诚恳，让我感觉到了自己了一点存在的意义，心里好受了不少。
“当然。”
“嗯，那我先跟你讲一下概况，风和大厦从爆炸那天开始到现在一共抬出来了多具尸体，还没包括去救火的消防员。其中有5具尸体是至今仍未确认身份的，受伤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你。直到现在，风和大厦的废墟挖掘还在进行，这个后面拿到消息我再跟您讲。”
我默默地将这个信息记在了心里。
“好的，继续说。”
“我打算通过讲述我调查到的受害者的资料，来尝试引起您的回忆，您看怎么样？”
这年轻人讲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少迟疑，我猜他应当是个刚入职场不太久的菜鸟，怕不是因为案子棘手没人接手，来接盘兜底的。
“你要将所有受害者的资料讲给我听？”
“啊，对不起，是不是会太打扰到您？”
“没关系，讲吧。”
“按照我手头上的资料，一时半会是讲不完的，我们约个时间怎么样？我每天下午1点过来给你讲，可以吗？”
“好。”
有了这份短暂的承诺，我感觉自己对生活又有了期待。
“那我们今天就开始？”
“嗯。”
“啊，对了，为了预防万一我得先问问您。您还记得风和大厦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
“好的。那我先给您讲讲风和大厦的一些情况。风和大厦建在人烟稀少的市郊，属于政府规划的新兴产业区，这是风和集团去年才落成的新型开放式的办公楼。一共有着25层，风和集团招商时声称给了业主非常大的权利和自由度，每一层都由买下那一层楼的商用空间的业主们自行商定办公室的风格，甚至还能直接上手参与设计，因而整栋大厦的结构非常复杂。”
“还有这种事？”
“嗯，只可惜现在风和大厦已经完全倒塌了。这个设想估计已经不会再有地产大牛复刻了。啊，扯远了。我先说说您的情况吧，根据消防人员的事后回忆，您应当是在远离人群的八楼走廊附近被救起来的。”
“八楼？”
“嗯，根据现场勘察初步判断，最先起火的是应该是顶楼，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导致火势蔓延得很快，本来整个大厦的人都能顺利撤出来的，但火势蔓延下来以后，引发了多次大爆炸，我们猜测因为多次的大爆炸加剧了火势，也因为这猛烈的火势和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才会导致压根没人能自己逃出来。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拍摄视频结合了现场勘察的结果，我们认为在十七楼、十一楼、九楼、三楼、以及地下的负二楼都发生了易燃易爆物引起的爆炸。”
“你将这些告诉我？”
“没关系的，总不能让调查进入死局。多一个人思考多一分线索，总比真相永远掩埋于废墟之下要好。”
“嗯，你继续讲吧。”
“由于现场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具体事故原因还在勘测中，而且消防员们给回来的反馈和情报也有些出入。所以在这方面暂时没能有更多的情报了。现在就来跟你讲讲我们发现的第一位受害者的信息。”
其实我对他口中所说的消防员们的反馈和情报有出入很是在意，但现在才刚开始合作，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也不好追问太多。
“嗯。”
“谷紫君，28岁，是风和大厦一楼接待处的前台工作人员，她身高一米六三，瓜子脸，眉清目秀的，笑起来有酒窝。听说她是京城人，说话会带点口音，每逢周一周三周五都会负责风和大厦的晚班，能回忆起来吗？”
谷紫君...？是个没有听过的名字。
“没有印象。”
“好吧，是我操之过急了。我再详细说说发现她的情况，根据她同事提供的排班表，事故发生的那天她刚好是晚上八点的班次，而他们接待处的更衣室就在三楼，我们挖掘废墟时也是从这逃生楼梯间的附近开始进行挖掘，她就在这块废墟的最下面。我们猜测她应当是在三楼更衣之后，下楼准备上班的时候被三楼的爆炸波及，从而身亡。”
他这个推断乍一听好像很合理，但总感觉像是忽略了什么。
“你们已经确定了三楼的爆炸时间？”
他听了我的发问有些迟疑，随即便听到他翻阅资料的声音。
“根据目击者拍摄的视频，顶楼起火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九点三十五分，三楼的爆炸时间应当是十九点五十五分。整栋楼倒塌的时候是二十点三十分。”
上班时间在二十点，而起火时间比这个上班的时间早了二十五分钟。她如果是在起火前进入大厦的话，为什么会在大厦里面经历了好几次爆炸的晃动都没有离开，还去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上班？
“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风和大厦的吗？”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资料中翻找到我要的答案。
“根据资料显示，谷紫君就住在风和大厦附近三百米外的村子里。按照距离推算，她从住所走过去也只需十分钟。”
“附近除了风和大厦，是不是没有别的高大建筑物？”
“嗯，对。”
这就很奇怪，谷紫君二十点上班，上班路程只需要十分钟，她完全没必要提早二十五分钟到达风和大厦。那么，她为什么会在看到风和大厦顶楼起火的情况下依然坚守岗位呢？
爆炸引起的滚滚热浪席卷而来，浓烈的烟雾让我呛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已然无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向前走去，内心却仍然不愿意放弃。
火辣的气流烫伤了我的气管，我还未能向前踏出一步，双眼便被厚重的黑烟熏得难以睁开。在我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拿着湿毛巾的手捂着了我的口鼻，我终于在这炎狱般的拷打下得以喘息。
遵循着自身的求生欲，我艰难地提起手臂按住了那块盖在自己口鼻上的湿毛巾。面对眼前那溅射着火光的那扇门，我依然不死心地想要进去，却被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紧紧拉住。
我在与这股将我往后扯的力量的争斗中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恰好此时，我想要靠近的那扇门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我呆滞地看着那从破烂废墟中冲出来的烈火狠狠地将我的脸撕裂，这片烈火的爱抚带给我异常强烈的痛楚，我就此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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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在无菌病房中醒来已经过了好几日，我仍然对自己一无所知。每日来巡查照顾我的护士会在给我打流食的时候，跟我说上两句，可我的声带已然在烈火中被有毒的黑烟呛坏，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应上她一句。从护士的自言自语中，我得知了我是那栋风和大厦大爆炸事故里唯一的幸存者。我很想给予我唯一能够见到的活人一点反馈，可如今我已然双目失明，想给护士使个眼色都已经做不到了。
在我昏迷的期间，调查大爆炸的警察们也顺带调查了我的身份，只可惜我双手严重烧伤甚至已有坏死的迹象，压根没法提取指纹。而在登报、失踪人口以及DNA化验比对上的身份确认也毫无进展。
考虑到我已经恢复意识，身体情况却不容乐观，难以提供给警方更多的线索。为了更快地将事故原因以及我的身份调查清楚，医院为我引进了特殊的脑机AI。
装上了这个脑机AI没几天，我已然能够通过自己的思考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以AI播报的方式告诉他们。医院的专家们很是欣喜，可警察们却满怀惆怅。
我将我没有任何记忆的这件事通过AI播报转达给他们。这也意味着，调查这场重大事故依然一筹莫展。
这个脑机AI给我带来的除了语言表达的便利以外，还让我想起了我在昏迷前的最后十秒记忆。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心中空空如也？不。真正恐怖的是，无论我怎么尝试忘掉，心中永远在重复着那绝望的十秒。
每当病房里没有探视的警察，照料我生活的护士，这挥之不去的十秒便死死地纠缠着我。
在这个仿佛没有时间流动的空间中，我不断地剖析着我那只有十秒的人生，唯一值得我紧紧握住放在心间的只有——对自己重要之人爱莫能助，也没能跟随着对方一起去死的痛苦。
我已然忘记我在这病房中停滞了多久。即便是有着脑机AI的帮助，我的一天也不过只有那么两三个小时。
没有记忆没有陪伴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
我不禁想道，难道我人生的尽头就是这个被孤独和绝望笼罩着的病房？
*
这一日，不知道是谁为我拉开了窗帘。
我闻到了我的被子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散发出一点螨虫们死去的气息。
“你好，我是来调查风和大厦大爆炸事故的警察。我叫邱泾，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在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传来了年轻男子很有活力的声音，我不禁心中涌起了一丝嫉妒，但我很快便释怀了。
毕竟有人来探视，陪我聊聊天是一件好事。
我的思考连接着脑机AI，我只要想着说出某一句话，脑机AI就会为我播报。
“这是909号病房吧，叫我909就好了。”
我听着脑机AI那生硬冰冷的声线为我转播出心声，心情很是微妙。
“好的。我听说您失忆了，为了帮助您回想起过去，也为了能早日解决这个案子。我这些天专门整理了风和大厦爆炸事件的资料，您看看您方便配合吗？”
这个年轻人说话挺诚恳，让我感觉到了自己了一点存在的意义，心里好受了不少。
“当然。”
“嗯，那我先跟你讲一下概况，风和大厦从爆炸那天开始到现在一共抬出来了多具尸体，还没包括去救火的消防员。其中有5具尸体是至今仍未确认身份的，受伤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你。直到现在，风和大厦的废墟挖掘还在进行，这个后面拿到消息我再跟您讲。”
我默默地将这个信息记在了心里。
“好的，继续说。”
“我打算通过讲述我调查到的受害者的资料，来尝试引起您的回忆，您看怎么样？”
这年轻人讲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少迟疑，我猜他应当是个刚入职场不太久的菜鸟，怕不是因为案子棘手没人接手，来接盘兜底的。
“你要将所有受害者的资料讲给我听？”
“啊，对不起，是不是会太打扰到您？”
“没关系，讲吧。”
“按照我手头上的资料，一时半会是讲不完的，我们约个时间怎么样？我每天下午1点过来给你讲，可以吗？”
“好。”
有了这份短暂的承诺，我感觉自己对生活又有了期待。
“那我们今天就开始？”
“嗯。”
“啊，对了，为了预防万一我得先问问您。您还记得风和大厦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
“好的。那我先给您讲讲风和大厦的一些情况。风和大厦建在人烟稀少的市郊，属于政府规划的新兴产业区，这是风和集团去年才落成的新型开放式的办公楼。一共有着25层，风和集团招商时声称给了业主非常大的权利和自由度，每一层都由买下那一层楼的商用空间的业主们自行商定办公室的风格，甚至还能直接上手参与设计，因而整栋大厦的结构非常复杂。”
“还有这种事？”
“嗯，只可惜现在风和大厦已经完全倒塌了。这个设想估计已经不会再有地产大牛复刻了。啊，扯远了。我先说说您的情况吧，根据消防人员的事后回忆，您应当是在远离人群的八楼走廊附近被救起来的。”
“八楼？”
“嗯，根据现场勘察初步判断，最先起火的是应该是顶楼，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导致火势蔓延得很快，本来整个大厦的人都能顺利撤出来的，但火势蔓延下来以后，引发了多次大爆炸，我们猜测因为多次的大爆炸加剧了火势，也因为这猛烈的火势和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才会导致压根没人能自己逃出来。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拍摄视频结合了现场勘察的结果，我们认为在十七楼、十一楼、九楼、三楼、以及地下的负二楼都发生了易燃易爆物引起的爆炸。”
“你将这些告诉我？”
“没关系的，总不能让调查进入死局。多一个人思考多一分线索，总比真相永远掩埋于废墟之下要好。”
“嗯，你继续讲吧。”
“由于现场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具体事故原因还在勘测中，而且消防员们给回来的反馈和情报也有些出入。所以在这方面暂时没能有更多的情报了。现在就来跟你讲讲我们发现的第一位受害者的信息。”
其实我对他口中所说的消防员们的反馈和情报有出入很是在意，但现在才刚开始合作，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也不好追问太多。
“嗯。”
“谷紫君，28岁，是风和大厦一楼接待处的前台工作人员，她身高一米六三，瓜子脸，眉清目秀的，笑起来有酒窝。听说她是京城人，说话会带点口音，每逢周一周三周五都会负责风和大厦的晚班，能回忆起来吗？”
谷紫君...？是个没有听过的名字。
“没有印象。”
“好吧，是我操之过急了。我再详细说说发现她的情况，根据她同事提供的排班表，事故发生的那天她刚好是晚上八点的班次，而他们接待处的更衣室就在三楼，我们挖掘废墟时也是从这逃生楼梯间的附近开始进行挖掘，她就在这块废墟的最下面。我们猜测她应当是在三楼更衣之后，下楼准备上班的时候被三楼的爆炸波及，从而身亡。”
他这个推断乍一听好像很合理，但总感觉像是忽略了什么。
“你们已经确定了三楼的爆炸时间？”
他听了我的发问有些迟疑，随即便听到他翻阅资料的声音。
“根据目击者拍摄的视频，顶楼起火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九点三十五分，三楼的爆炸时间应当是十九点五十五分。整栋楼倒塌的时候是二十点三十分。”
上班时间在二十点，而起火时间比这个上班的时间早了二十五分钟。她如果是在起火前进入大厦的话，为什么会在大厦里面经历了好几次爆炸的晃动都没有离开，还去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上班？
“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风和大厦的吗？”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资料中翻找到我要的答案。
“根据资料显示，谷紫君就住在风和大厦附近三百米外的村子里。按照距离推算，她从住所走过去也只需十分钟。”
“附近除了风和大厦，是不是没有别的高大建筑物？”
“嗯，对。”
这就很奇怪，谷紫君二十点上班，上班路程只需要十分钟，她完全没必要提早二十五分钟到达风和大厦。那么，她为什么会在看到风和大厦顶楼起火的情况下依然坚守岗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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