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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事皆休久别归京城,老道士北城窥天机

    再有几日就是年节了,哪怕下着大雪,这神京城也迅速热闹了起来。

    贾府更是一片张灯结彩金碧堂皇,等到二十八雪停了,下人们扫清积雪之后,这久日被雪覆盖的府邸全貌终于出现在了黛玉眼前,只是如今她也再顾不上别的东西,已两日未睡了,现在几乎是沾着靠着的东西就要歪过去。

    “我父亲可回信了?”黛玉问旁边的紫鹃。

    紫鹃回话道:“前面儿说回了,只还在南城那边儿寄信的脚行,这几日忙着,若是姑娘要,立马打发人去取回来。”

    黛玉面不改色道:“那你让他们拿来罢。”她尚且心存一丝侥幸。

    等拿了信之后,黛玉先让紫鹃出去,略略看了二三遍后,冷笑道:“我原本尚且对这府上还留着些尊敬,谁料到竟还偷看我家书?从京城到扬州府,一个来回至少也需得十日,今儿是第八天,他就送了回来,我就算他走的快些……”

    “这言辞,我父是探花出身,断无这等蒙童笔墨,字迹虽像,实则刻板,少了灵秀其中。”

    话未说完,她就把这信丢入炉中烧了,继续道:“更何况,我所言皆那日见闻,纵然是个稍微知些礼的,也都该速速派人打问情况,只修书一封让我‘尊祖母之命’却是甚么话?”

    虽说没人在身侧,可她却觉得说的甚是解气,再叫紫鹃进来理了理炉子,把那信烧的痕迹清掉了,趁着贾宝玉去陪贾母午饭偷打了个盹,然后想道:

    “信根本未寄出去,如今我怕是就要在这府里被作践成……呸,断然不可,纵然是现如今死了,也好过陷在这污泥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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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琮已经数日未归贾府,在叶飞雪小院的倒装房寻了个地方下榻,每日起来先进决斗场,至力竭之时才离开,随后去找韩寻秋,也不一定饮酒,有时论政,有时对弈,有时聊些琐事见闻,总归过的是舒坦。

    韩寻秋却是不管,每日贾琮来他自己都要饮酒,一喝就是一坛二三斤,明明只比贾琮大一岁,五脏六腑仿佛都是酒做的一般,却从未见他醉过。

    此时韩寻秋正和贾琮下棋,忽然坐直了身子淡淡笑道:“来了个老朋友,他许久未来了。”

    贾琮往里挪了挪道:“你的朋友就一定也是我的朋友了。”说着,他就收拾了棋盘,放在桌下。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面容憔悴的年青人,像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背上背着一把长刀,一袭漆黑长袍,看不出甚么特别的,若是放进人堆中,不熟悉的人是找不出来。

    “寻秋,我有日子没来了罢。”事皆休看了一眼贾琮,然后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你还记得啊。”韩寻秋眉头一挑:“你都二年没来了,怎地,今日回京打算呆几天?”

    “不走啦,再也不走啦,这神京城才是家,外面有甚么好的?我奔波了两年,一无所有,上门去找人家要银子,就给了我一百两就打发出来了,我缺这些?”事皆休猛灌了一阵酒,苍白的脸红润起来,又嘿嘿笑道:“不过——终究还是没有亏,我家人总算从他苏家那陪坟里面迁出来了一半,独留我爷爷、我父还在那处,等过几年我再给他跑一趟活计,该是就能完全独出来了。”

    韩寻秋道:“你也是执念过深了,四处奔波只为了那一个名头,都是安葬,安葬在何处,并不重要罢。”

    “重要,怎地不重要,就比如你这满头白发,人都叫你白毛怪,你觉得重要么?”事皆休放下酒碗,舒坦的叹了一口气出来。

    韩寻秋道:“这白发是父母把我生下来就有的,我却是无力改变,之后他们去了,我顶着这满头白发过活了八年,若真要是觉得一个称呼重要,我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但……到底会不高兴罢。”

    “那就对了。”事皆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看了一眼贾琮,忍不住问道:“兄弟尊名大姓?”

    “某叫贾琮。”他并不怎么喜欢和不大熟的人交谈。

    事皆休偏着头想了片刻道:“荣宁二府那个贾家的人?”

    “天下姓贾的偏都是他家的?”贾琮瞥了事皆休一眼。

    “若真是我想的那个字,就刚好是玉字辈。”事皆休没有在乎,乐呵呵的说:“是不是?”

    “是,但某不认。”贾琮面色如常。

    “那就好,荣宁二府和我有些仇怨,当年贾代化执掌京营的时候,直隶巡抚因神京总往直隶安插些棋子,所以谋反,直隶十二营和京城十二营战了一场,因贾代化指挥不力,我爷爷在那回战死了。”

    韩寻秋见两人有些剑拔弩张之势,韩寻秋刚要劝解,却又侧耳听了听,笑道:“是老道来了。”又对贾琮解释到:“也是朋友,只不是知己,因为他不饮酒,只喝茶。”事皆休急忙示意贾琮再往里挪一挪,好给这来人再让出个位置来。

    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老人走进来,满面皱纹,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样子,一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手里还拿着一根竹杖、提着一个布袋,进门先用鼻子闻了闻,嘴里啧啧有声道:“寻秋,这是又来新人了?事皆休我闻得出来,新来这位小友又是何人?”

    “贾琮,他是知己。”韩寻秋转过身,从身后的橱子里面拿出另一个与众不同的瓦罐来,给他倒了一碗红亮亮的凉茶,嘴角含笑道:“今儿倒是赶巧了,来了三个,若是苏信再来,这三年来进过门儿的都齐全了。”

    “他怕是来不了啦!我昨天随手拿了个八字算命,刚好拿到他的,红鸾星动,天喜遇天姚同宫,这小子估摸这两日就要大婚啦!”老道士耳朵听了听,面色不悦道:“你们三个都是做甚去了,心脉衰弱成这个样子。”

    “如何如何?”事皆休瞪大了眼睛:“你若是说我三人别的也就罢了,心脉衰弱都能听出来?”

    “我瞎,所以我耳朵好用,你们三个心脉搏动无力,那头贾琮是给血不足,你事皆休……我听不大出来,只知你大概患了心绞痛,寻秋不必说了,老毛病,我听着一直都是这样。”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贾琮,问道:“你可信天命?”

    贾琮思索片刻,答道:“我信天,但不信命。”

    “那就是信。”老道士笑了:“生辰八字,我给你算一卦,但先说好,我只能算姻缘,算命格不是不行,只是算出来有些谬误。”

    “二月十二,二更,我今年十一。”贾琮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打量起这老道士来。

    老道士伸手,韩寻秋忙递过纸笔去,老道士先画了贾琮的命盘,然后细细算了算,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嘿嘿笑道:“呀呀呀,命里合该得个貌美如花的好媳妇,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到底是何许人也,先生能否说说?”贾琮实在是有些不信这等说辞。

    “稍等,我再看看你这命盘,你这盘太难算了,反正我是头次见这种离谱到不能再离谱的。”老道士闭着眼皮,一点一点的推敲,许久方睁开眼皮道:

    “这个人——你已经见过了,是老相识,至少认识了二十年……嗯?不对不对,该是前世就有的注定,那我再算……跟你是同一天生儿的,是具体何人我倒算不出,只是你今生也已见过,怪哉怪哉,这是怎地一回事?”老道士一时间抓耳挠腮,干脆拿了布袋里面的龟甲,让贾琮摇了六枚铜钱。

    老道士听事皆休报了那铜钱的正反,思虑片刻忽然问道:“看看那命盘日柱藏干里有无‘乙木’独这一个我记不清了。”

    “有。”事皆休看了一眼说了一声。

    “那就是了。”老道士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都落下汗来:“你这命盘太难了,我险些被绕进去。”

    “听着,此人你的确已经见过,而且前世你就见过她但她却没见过你,今生你二人在一个你陌生的地方相逢,你二人是一天的生儿,却不是同年,若是我无错的话,该是她比你小一二岁……我就只能说这些,若是再多,就是泄天机了。”老道士闭口不提接下来的事,只暗自感慨:

    “竟这几年就生缘,估摸着是过二三年就私定了余生……骇人,骇人,如今的孩子,都这般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