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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新学期

    提克苏恩屋子里的烛火还没有熄灭。在初晨的阳光下,那若隐若现的烛光是如此慵懒疲散。

    莫离无声地推开房门,他第一眼就见到那个困顿地蜷缩在大椅上的老人。那个老人压着几张画满字符的纸片睡着了,他的鼾声细小悠长,富有节奏感。

    “他一直过得那么累吗?”岚忍不住问道。

    莫离点头,他轻轻地走到桌前熄灭了蜡烛。提克苏恩的白发稀疏了不少,半年后的这个男人衰老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冬天摧残了他所剩的寿命。

    这是一个狂乱的冬天,不少人都因为“冷月的公主”而焦躁不安。可这个冬天毕竟是结束了,春的脚步沉重稳健。似乎是在庆祝春的到来,猎神青葱的身躯在天空肆意伸展。她将手里的弓弦拉满对准金色牡鹿,对着庇德拉赫似是俏皮一笑。

    她洋溢着的生的气息分明像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和步履稳当的庇德拉赫格格不入。也同样和一起迎接春天的提克苏恩的衰老格格不入。直到那个时候,莫离才意识到提克苏恩已经佝偻下去了。明明记忆里的那个男人还是一脸决然地挡在他身前的。

    没有人会一直年轻下去,记忆里那些人的形象只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失去原貌。

    “祝你好梦,提克苏恩爷爷。”莫离动了动嘴唇,无声地比出这些口型。他替那个老人披上大衣,静静地看着这个睡着的老人好一会,这才缓缓退出提克苏恩的书房。

    他例行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东院。

    一个冬假过后,米修蓝学院迎来了新的学期。莫离一路小跑,远远地瞧见了那只低空翱翔的艾文,他认出那是塞俄。塞俄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地赶向米修蓝学院,能在路上见到塞俄也就意味着时间没莫离想得那么紧迫。

    于是他放缓脚步,慢腾腾地走了一段路。

    莫离一直奇怪一件事,那就是米修蓝学院为什么会将四院间隔在米修蓝的四个角落。那些离自家分院较远的孩子,不管是从城外绕过米修蓝的一角,还是从城内穿越数条大道赶向各自的分院,总归会有一部分赶不上课程。

    就“帝都守门人”这个称呼,莫离始终喜欢不起来,这使得米修蓝学院听上去像是专门为某种情况建立的。

    当他绕过米修蓝的一角,学院最外围的景致已经在向他招手了。他也不再胡思乱想,朝着学院奔去。他路过那些空地,空地地脉里流淌的法术力使他颇为怀念。

    米修蓝学院今日当值的是塞俄。

    莫离赶到学院之后第一眼就见到了塞俄。除去在路上对那只艾文巧合般的一瞥之后,莫离还是头一次正式见到冬假后的塞俄。

    一个漫长的冬假过后,塞俄似乎换上了新羽,那些蓬松的绒毛般的半绒羽俏皮地散布在正羽之下,使得他颇为苦恼地不断梳理身上的羽毛。

    “你好啊,塞俄。”莫离率先打了声招呼。

    塞俄不怎么重视名号,这和山德鲁恰恰相反。可奇怪的是,这两个志趣不同、性格不同甚至是种族都不同的家伙彼此关系融洽,仿佛他们是“天生的朋友”。

    “冬假过得怎么样?”

    在见到莫离之后,塞俄同样友好地回了声招呼。

    “还算丰富,总是在一件又一件事情里奔波。”莫离无奈地笑了笑。

    他这个冬假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可结果上来说却是忧喜参半。翡夜珀那片时空的遭遇总体来说还是呈现出好的趋势的,可是欧斯汀克里关于罗兰的事情就不那么美好了。在短暂的美好时光过去之后,则是长久的分离之苦吧。

    “听起来就很忙,你应该好好休息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刻苦的学生。你就不怕累坏自己吗,莫离。”塞俄劝慰道,他始终压不下一部分半绒羽,那些突兀地翘起来的部分使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也还好吧,有时候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听到这番话,塞俄不由停下手头上的动作,他一脸严肃的看向莫离:“你才13岁啊,你完全可以享受一个比较快乐的学习过程。你这拼命的样子总是让我想起以前的山德鲁……”

    他说着说着突然愣住了。

    “当我没说吧莫离,你把那些话都忘了吧。”自觉说漏嘴了的塞俄连连摆手。他这幅此地无银的掩饰看上去颇为微妙,莫离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说以前的山德鲁老师怎么了?”莫离似笑非笑地看向塞俄。

    塞俄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不言语。山德鲁留给塞俄的评论总是一针见血。

    他们交谈了好一会,此时陆陆续续地有学生从各条小道上赶向东院。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学生,他们都友好地冲着塞俄打了一声招呼。他们最终带着满肚狐疑离去,今日的塞俄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好吧,我不做多问了。”莫离叹了口气。看起来关于山德鲁的往事是个很大秘密,否则以塞俄的性格,怎么都会透露一些小小的细节的。

    “真的吗?”塞俄眼前一亮,他猛然看向莫离。

    莫离点头。他对山德鲁的秘密也仅仅只是在“感兴趣”这个程度,也许某个时刻他就忘记了这个曾经有过兴趣的玩意。他没有深究山德鲁秘密的意思,那种能被塞俄保护起来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一定很重要吧,一定不愿意为他人所知。

    于是莫离在简短地告别塞俄之后也朝着东院内部走去。

    ……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山德鲁的课。

    这个男人卡着最后一秒走进教室语言神态一丝不苟,就好像他和教室里的这群孩子只是初次见面。

    屋外的阳光透进屋子里,半间教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暖洋洋的。

    山德鲁不耐地看了一眼偏阳的窗户:“好吧,好吧,又是这种状况。那么我希望靠窗的那几位先生,我是说‘麦吉’先生与‘托巴恩’先生,你们可以考虑把一整列的窗帘全部拉上。”

    他刻意将声音拉得老长,好在这群孩子里展示出威慑力。

    麦吉与托巴恩对视一眼,苦着脸一路小跑下去拉上窗帘。厚实的布块将明媚的阳光遮挡在屋外,屋子内瞬间变暗了不少。

    山德鲁这才舒缓了脸色。

    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又是新的一个学期,希望这个冬假没让你们的脑子生锈上锁,上个学期我已经教得够吃力了。”

    他说完可以扫了一眼那群孩子,孩子们正襟危坐,没有一个敢出声的。他们还记得在上个学期,有个傻愣愣的家伙天真的以为山德鲁只是在开玩笑,结果被山德鲁罚抄了一个月的课本。

    “很好,你们都默认自己有好好复习过那些东西了。那我们不妨来个小小的测试。”他咧嘴一笑。他清晰地见到数个孩子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飘忽不定。

    “还是你,‘托巴恩’先生。”

    那个孩子“刷”的一声紧张地站了起来,他的椅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好……好的。”他的声音磕磕绊绊。

    趁着山德鲁提问的时间,莫离捅了捅帕斯楚的胳膊。帕斯楚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怎么了?”

    “山德鲁老师今天心情不错啊,至少没板着脸进来。”

    “可能今天是塞俄当值吧,没准等他们下班后回去喝两杯助助兴呢。”

    莫离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塞俄提到的“从前的山德鲁”。这个东西像根刺,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心底,非要他去探个究竟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了。如果他不提到这个话题,他就不会想到那件事。那件他曾经有过兴趣的事情也只会是“有过兴趣”,而不是这样跳出来缠着他去了解一切。

    “怎么了?”似乎是莫离长时间没有回话,帕斯楚忍不住问道。

    “就想起一些事情。”莫离随口应道。

    顺着那个想法,莫离莫名想起蕾妮丝广场上伊恩了。那个带领血剽铁骑的男人和山德鲁在过去似乎是老相识,而现在两者满是仇恨。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和“从前的山德鲁”有没有联系。

    “兰瑟先生,能否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能这么出神。”山德鲁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莫离身旁,他唐突开口问道。

    莫离如梦初醒,他也顾不上中断的思绪,看向山德鲁。

    “那么起来告诉我,如果你中了‘腐蚀毒液’,只用蓝色法术怎么解决。”山德鲁眯起眼睛。

    “任何能够唤来液体的法术,山德鲁老师。”莫离稳定心思,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对抗拼凑出来的尸骸怪呢?”

    “最省力的办法是利用虚影牵扯,尸骸怪不会使用法术。”

    山德鲁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莫离的肩膀,缓步离去:“还不错,下次别愣神。”

    他的语气比较质问前缓和了不少。因为回答不出问题而站在一旁的几个孩子对莫离投以羡慕的目光。

    莫离耸了耸肩,径自坐下。

    “所以说你也不提醒我一下吗?”他抱怨似的看向帕斯楚,帕斯楚面部肌肉不断抽动着,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你也太入神了,我早就喊过了。结果一直到山德鲁老师走到你身后,你都没有反应。”帕斯楚双手一摊,半是抱怨半是无奈。

    他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你在想点什么,能这么入神。”

    “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吧。不过没关系了,来了这么一出我就对它失去兴趣了。”来自山德鲁的质问还是有一个好处的,至少目前莫离将他的注意力从那件事情上挪开了。他一脸期待的看向山德鲁。作为新学期的第一课,山德鲁带来的东西还是值得期待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帕斯楚无奈叹息。他不具备黑色法术力,那他只能在山德鲁的课上学习怎么对抗拥有黑色法术力的对手。他比较期待那些拥有红色或者蓝色法术力的老师的到来。

    ……

    当提克苏恩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穹上那只庇德拉赫德的金色牡鹿已经跑过一般的路程了。

    他伸手抓住从他背上滑落的大衣,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很快这份若有所思被淡淡的微笑所取代了。

    他从大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被他压住的那些纸片随着一阵微风,在他面前羽毛般洒落。那些纸片上的各色符文一下子清晰可见了。

    “我差点都快忘了这件事,老师给莫离留了点东西啊。莫离这小子也真是的,不声不响就跑出去几个月,在这个方面他和老师可真像啊。”他摇晃着脑袋,拾起那些散落的纸片。

    他忽地在某张纸片前愣住了。

    他记得那张纸片上的文字是在东院的图书馆里拓印来的,当时他用的是红墨水。可是现在不是了,那些红墨水不知怎么的变成了黑色,配上张扬的古文字的外表,宛如一只只蹲伏在纸张上丑陋的大蜘蛛。

    “奇了怪了,那是什么炼金产物吗,还是说某个神奇的法术。魔法还真是频繁带给人惊喜啊。”他思考了几秒,嘟囔着收拾起那种纸片。

    可他马上就痛呼一身,火燎般丢开那张纸片。

    纸片悬停在半空中,它莫名地自我燃烧了起来。火焰里,那些丑陋的古文字仿佛是活了过来,与火光一起扭曲着,最终变成一堆散落在提克苏恩面前的灰烬。

    提克苏恩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些灰烬。他没法用他已有的知识去解释这一现象,这种未知令他欣喜若狂,又令他忧心忡忡。他阴晴不定地在原地杵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

    对于未知的研究确实足以激动人心,可是他没法承担隐藏未知造成的苦果,永远不乏有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出现。更何况这种未知是出现在东院的图书馆里,为了莫离,他更有理由去做出较为稳妥的断决。

    他整理一番衣着,朝着米修蓝的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