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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民不患贫而患不安

    王伦见了李云心中十分欢喜,也不和李云这种方正人客套,直接便问李云的工作经验。李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可担任都头已有三个年头。”

    王伦点头道:“看李兄弟为人耿直,做这个都头恐怕不易吧?”

    李云淡淡一笑:“也没有什么不易,毕竟无论是小民百姓,还是豪门大户,哪怕是官宦人家也希望世间太平,只要李云所作所为不会妨碍大多数人的利益,就算是位高权重者又何必多事整治于我。”谈到了工作,李云一改刚刚的态度,忽然变得有些云淡风轻。

    王伦暗自点头:所谓官官相护欺压百姓,这种话历朝历代都在民间流传,殊不知:民不患寡而患不公,不患贫而患不安。只要不是刻意的针对某一类人下家伙,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和你找麻烦。李云居然能看明白这个道理,也难怪他做这个正派的都头多年而如此平稳了。当然,打铁还要自身硬,如果李云不是律己极严,也休想没人找麻烦,不过说到底,能真正律己的,这个世上又能有几人?天下大治,明君在朝,吏治清明,那么即便不能律己的人基于趋利避害也会被迫律己做一个好官。但是如果上位者是个骄奢淫逸之辈,如现在的道君皇帝一般,就只能寄希望于都是李云这种人了,但这就太难了。

    王伦暗叹一声道:“李兄弟,我有意让你做老本行,不过如果你心灰意冷,我也可以给你换一个职事。”

    李云忽然想掏掏耳朵,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本行?自己的老本行是都头,这强盗头子该不会让自己在贼窝里面当都头吧?你确定他不是疯了?

    看着李云疑惑的表情,王伦苦笑道:“李兄弟,你没听错,我打算让你继续做都头,不过不是沂水县的都头,而是郓城县的都头。”

    李云真的有些蒙圈了,直愣愣的看着王伦,他不知道这红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伦也不说话,让李云虽自己走到自己的帅案前面,打开一张地图。

    这是恽州府的地图,王伦指着上面的郓城县道:“李兄弟,我梁山在外打下来一片基业,我给他定名恽州府,目前府中共有丁口近八万人。虽然有一府之地,但却只有一县之民,现在我梁山上下正在大力发展恽州,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府治郓城县先建好。郓城县时文彬县令给我来信说,目前那里刚好缺少一名李兄弟这般恪尽职守的都头。最近此事搞得我也头疼不已,毕竟百姓之事非同小可,如果所托非人便成了害民之贼。”

    李云彻底当机了,这还是个强盗头子么?这山大王居然在外边开疆扩土了,不但打下来一府之地,居然还开府建衙治理着几万百姓,那时文彬我听说过,是个清官,生辰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也听说他好像被发配沙门岛了,没想到他没死,还给这个红头子当上县令了。晕了,我这是到了哪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总算清醒过来,不过心中又是一阵狂喜,他本以为自己从此失身为贼,但谁承想居然还有这般造化,不但能干回老本行,还能在山东有名的清官时文彬手下当差,听王伦说的也很明白,只要和以前一样秉公执法便可,哪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李云为人正派,但不代表正派的人就无欲无求,人生在世谁人不想有个好出身,谁人不想能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李云当即双膝跪地拜道:“哥哥委任小弟如此重任,小弟感激莫名,小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只能说一句:郓城县在小弟治下,绝不会让哥哥失望。”

    王伦双手相搀哈哈大笑,他真的是太高兴了,郓城县都头的人选他算是操碎了心,甚至于他都想告诉石秀,不行就就让獬豸停止潜伏,回来给自己到郓城县当都头算了。如今有了李云这个好都头,这个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大宋的都头多如牛毛,但是大都是混吃等死之辈,那武松便当过都头,除了给知县押运脏银之事做的不错,剩下的就是吃喝拉撒了,连自己亲哥哥的死因都调查不清楚,指望这种人维护百姓治安?那王伦还不如多养两条狗保护百姓来的踏实。王伦熟悉的都头在梁山脚下的郓城县就有两个,一个插翅虎雷横,一个美髯公朱仝,这俩人比武松强点儿,但也有限,都是结交匪类无视黎民之人,特别是那个雷横,没事儿还吃点儿黑,这种人王伦岂敢用之?

    李云不同,为人坦荡,做事认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抚民官。

    收了李云,王伦对恽州的形势更多了一份踏实。如同王伦所说的,对百姓来说什么比贫穷更可怕?那就是不安。如果一个人天天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不要说穷人,就是富人也会生不如死,而治安的稳定,便是给这些人最基本的保证,只要安全,再加上勤劳和智慧,哪怕再贫穷,总会改天换日。

    李云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一无家小二无家产,是赤着身子入的梁山。当天,他就向王伦要求立刻赶赴郓城县上任,王伦加急给他刻了印章,又给他写好官文,连同压箱银一并交给他。李云是个按规矩办事之人,听闻是梁山的规矩,毫无推辞的收下了,当然,他的心里也更感火热,毕竟他这一生也从未如此有钱过,之前的俸禄大半都花在了扶危济贫上了。

    次日,王伦亲自将李云送上开赴恽州的海船,船只启航后,李云含着眼泪在船头对着王伦大拜而下。

    送走了李云,王伦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公房,石秀面带犹疑的来到王伦身边低声道:“哥哥,祝家庄出事了。”

    王伦闻言一愣,随即指了指码头便的石凳,让石秀坐下细说详情。

    石秀开口道:“哥哥,不久前,有三个人跑到了祝家庄住店,这三个人在客店偷了人家的鸡,小二骂了他们两句,结果就被他们杀了,还放火烧了店铺,祝家庄抓了一个叫做鼓上蚤时迁的贼人,还有两个跑了。这本不是大事,但是那两人似乎和李家庄的庄主扑天雕李应有旧,于是就跑到李家庄求援,那李应上门要人,结果起了争执,被祝彪一箭射伤。”

    王伦听了面色极其诡异的看着石秀,石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开口道:“哥哥,缘何如此看着小弟?”

    王伦道:“无事,你说那逃走去向李应求援的两人叫什么?”

    石秀道:“一个叫病关索杨雄,还有一个小弟惭愧,目前尚不知道叫什么。”

    王伦忽然道:“兄弟,你可是独苗?”

    石秀被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回答道:“这是自然,小弟的家世哥哥不是早已清楚了?”

    王伦点头道:“还有其他的情报没有?”

    石秀道:“暂时就这么多。”

    王伦道:“继续打探,祝家庄是我们的粮仓,不容有失,还有,务必查出与病关索杨雄在一起那人是谁。”

    石秀点头领命,一头雾水的向王伦告辞下山了,不知怎得,他今天感觉自己这个哥哥怪怪的。

    石秀走后,王伦度回公房喝了口茶,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他差一点就认为自己面前的这个石秀是假的了。

    不过无论如何,祝家庄是不容有失的,那是王伦的面口袋,谁敢来染指,王伦就要砸烂他的狗头。

    次日下午,石秀又来回报,和杨雄在一起那人叫做张保,外号人称踢杀羊,本是蓟州守御城池的军汉,现在此二人已经逃往白虎山,据闻白虎山的二寨主及时雨宋公明带着一众头领前来攻打祝家庄,貌似那房山王庆与晁盖定了什么盟约,将清风山的燕顺三人也调拨给晁盖指挥。

    王伦闻言心中疑惑,这踢杀羊的张保怎么和病关索杨雄混在一起了?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江来打祝家庄,这是王伦绝对无法容忍的,盘算了一阵,王伦道:“给祝朝奉去信,让他私下派心腹人暗中监视,小心外姓人泄露祝家庄的机密。”

    石秀领命而去。

    王伦有心派人马去援助祝家庄,但是一来师出无名,二来自己也不想过多参与江湖纷争,在他的眼里,梁山泊越是岌岌无名越符合他的计划。

    此时,祝家庄主祝朝奉看着面前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三人,开口道:“钟离越,当年你幼年逃难到我祝家庄,冻到在路旁,当时还是家父将你收留,如今在我祝家庄五十年,我祝家有何处对你不住,你却要如此暗害于我?”

    一个白发老者抬头颤声道:“家主,小老儿实在不知此人乃是细作,只当他是个卖柴的樵夫,见他可怜,故此才将村中机密告知。”

    一旁的祝龙冷笑道:“我祝家庄世世代代都是良善的庄户人家,虽有庄丁,却也只做维护乡里之用,何曾外出寻衅?如今山贼倾巢来犯,你明知道有细作混入庄子,却装模做样假借好心为名泄露机密。我来问你,既然你认为他是好人,缘何不告知我等,让我等来判别?反而瞒着我等私下泄密?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不成?”

    那钟离越见祝龙不上当,还一语道破了利害关系,当下也不再伪装,冷笑一声道:“我钟离越来到祝家庄已非一日,如今却不过只中等人家。祝朝奉,你爹当时将我养在家中,我既然在你祝家长大,那我也算得上是祝家的一份子,你爹死后这份家业理应就有我一份,凭什么你做主以后便将我扫地出门,只给了我十几亩田地就把我打发了?凭什么你们都是锦衣玉食?而我却是粗茶淡饭?良田豪宅、娇妻美妾,这些都应该有我一半才是。”

    钟离越说的义正词严,听的堂上众人目瞪口呆,连那两个白虎山的探子都愣了:他娘的,这帐还能这么算,人家在你小时候救了你,将你抚养成人,所以你就应该分人家产业。这都是什么神仙逻辑?

    祝朝奉不再多言,叹了口气,命人将三人暂且关押,容日后再做处理。

    三人被押下去后,又从手边拿过王伦的密信仔细看了看,长叹一声道:“若非王寨主高明,事先给我送来密函,祝家庄危矣。”

    祝龙道:“爹,我们是否向王寨主求援?”

    祝彪道:“大哥,我祝家庄兵强马壮,何须找那王伦求援?况且就算求援,我们也自可向州府请援,找那梁山草寇作甚。”

    祝龙怒道:“老三,慎言,我祝家庄不过是奉公守法的庄户人家,私藏甲兵乃是大罪。再说,州府官员贪贿无度你岂不知?你莫非要用那驱虎吞狼之策害我祝家庄?且不说王寨主一直公买公卖,给我祝家庄带来无穷好处,更在此时给我等来函阐明厉害,他如果要动手,岂不是比那白虎山贼寇更易?张嘴草寇闭嘴草寇,你莫非想让梁山泊与我等化友为敌不成?”

    祝朝奉欣慰的看了大儿子一眼,自家这三个儿子,三子武艺最高,但却头脑简单,如果说老成持重可当大事,还是自己这个大儿子。

    摆了摆手,祝朝奉道:“大郎所言不错,三郎,你年少气盛,但心性老道还是要学学你大哥,我祝家庄百年基业,断不能草率乱为。不过目前看来,还无需梁山泊援手,大郎,等等你代为父致信给王寨主,要多多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