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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繁灯之下

    “不算数。”

    尧怜用手扶着下巴假装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回答道:“学院都没了,合同自然不算数啦。”

    没想到这冷冰冰的少女还有开玩笑的时候,云之言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无铭还在啊。”

    尧怜转过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云之言模糊的身影。

    那双异瞳好似拥有什么魔力,让人不禁沉迷甘愿堕落。云之言盯着那双从未见过的白色眼睛,如玉石般毫无瑕疵。

    “如果你想,笙歌席永远欢迎你。”

    笙歌未绝,宴席未散……

    残念桥上一辆马车匆匆驶过,帘后人向外瞟了一眼,明媚的金色眼睛里藏着点点星光,映照红灯的光便有火焰在跃动。

    “云之言在那边,要不要去找个招呼?”

    云寒轻没有回答,秋铭许就随便找了个角落停下,掀开车帘,不想说话就看你动作怎样,。果然,云寒轻还是下了马车,想看一看繁灯,感受一下人海。

    云寒轻拿出一张信纸,那是去风踏阁时池玖熙悄悄塞的。

    那张纸他看了,有些惆怅。

    纸上的字一笔一画告诉他真相——

    我是特殊灵,在他们相遇时刚好灵力被封于魂归,不料“缩水”,闹脾气跑出去见到了你,心中一时停顿,便怦然不止,不自禁闯入了你平凡的日子是我的失足,还望寒轻大量,以后相见,也无需多礼,这样总觉生疏几分。至于秋铭许,我很抱歉现在不能告诉你真相,我希望你能等到那个时候,我定当还于你真相,请相信我。

    秋铭许迅速看完,波澜不惊“哦”了声,就扔进马车里了。

    云寒轻觉得他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对于竹马竟然比我们大很多这件事,难道不觉……很幼稚吗?

    秋铭许被云寒轻看得有些心虚,扭过他的脸:“别看了,我早知道了。”

    “啊?”云寒轻一听,嘟起嘴表示自己很生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秋铭许下意识摸了一下后颈,别开脸。

    “能抱一下吗?”云寒轻也不再追究,回到原先伤心惆怅的情绪里。

    本以为秋铭许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正准备拿出披风去残念桥上走走,现在站在寒风里全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披风一扬,秋铭许从空隙里偷袭进来,反抱住云寒轻,怀中人小小的,饱受世间恶意,却还向众人敞开笑颜。

    亲爱的人啊,忘记所有烦恼吧,请相信你所爱的人就在身后永远护着你。

    披风随风慢慢落下,盖在两人身上,点燃心动只需一瞬间,在匆匆来往的人群,这一点温度隐藏在红灯醉人的烛光下。

    “好舒服。”云寒轻沉溺在身后之人的温暖怀抱里,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地跳动着。

    “那你要他还是要我?”秋铭许拥有一双好看的红色眼睛,充满魅惑,百里挑一。

    云寒轻很温柔很温柔笑了声,怀抱住他的双手:“你吃醋了?”

    “没有。”

    “好啦,花灯节要结束了,一起去放花灯吧。”

    云寒轻终于笑了,笑得像个小孩子,拉着秋铭许的手兴奋地迈向热闹的集市。

    云之言不知在跟众人讲什么故事,艾诺和尧楠躲得远远的,尧楠还时不时扔个小石头过去,而尧怜竟轻轻笑着。

    云之言无意间抬头,便看见兄长和秋铭许正站在桥上看着自己,礼貌性挥了挥手。

    “谁啊?”向盛立马就注意到两边人的互动,忍不住问道。

    “嗯?辰薇君就已经回来了吗?”陈旭也瞧了过去。

    然后搞笑的一幕就出现了,艾诺要向云之言的哥哥告状,这人吓唬小朋友!

    喊了一半,被明桓菡生生掐了回去。

    云寒轻表情有些失控,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后才笑开了花,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孩。

    “要过去吗?”秋铭许凑过来问道,云之言似跟这一群伙伴玩得挺开心的。

    云寒轻摇摇头:“蓝族继承人在呢。”

    秋铭许这才发现坐在众人最后面的蓝瑰,他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场闹剧,和整个蓝族一样,位于百族之上却从不参与纷争,太尽职敬业了。

    云之言当着兄长的面揍了艾诺一拳,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收拾东西跟他们道别,尤其跟尧楠说:“小东西,下次见再跟你讲,先失陪了各位。”

    “谁还要听啊!”尧楠终于鼓起勇气从姐姐怀里出来,理理乱糟糟的衣裳,却看见姐姐的目光一直停在云之言身上。

    “姐姐?你看得见了?”尧楠在姐姐面前晃来晃去,以确认她真的能看见了。

    “嗯,差不多。”

    陈旭和蓝瑰也收拾起来,说明日还有许多宫事要处理,也要回去了,便告别了众人。

    “喂,回去啦。”见季宇炀没动,陈旭催促到。

    “我回去干嘛,明天你送我去万帘谷?”季宇炀拍开他的手,继续躺在草地上,仰望满天红灯。

    陈旭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明天就要去万帘谷,向尧怜投去一句:“嘿,尧怜,期待你们重新归来,我在霸空随时恭候。”

    说完转身和蓝瑰回去了。

    “旁边那个是蓝族继承人?”尧怜目送两人离开,转过头问道。

    楚亭溪解释道:“嗯,好像是前几年蓝族发生重大事故,蓝瑰回去处理才把霸空副会长职位暂给了他弟蓝谷。”

    剩下的几人也陆续散了,艾诺和明桓菡早在别处找了客栈,其他人则打算在尧怜客栈里先过一晚。

    抬头望去,翼族两兄弟还在残念桥欣赏着盛景,云之言也瞧了过来,点头示礼,笑得明媚,像光,像永远触不到的温暖。

    明灯之上,黑空之下,海浪随风汹涌,拍打岸上破碎的礁石,这一片地与世隔绝。

    暗宫中,一抹清寒的光在王座上璀璨。

    “国师大人,晓羽已经处理了。还有什么吩咐。”下人跪在黑暗中,任主人差遣,没有任何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国师惬意的半躺在王座上,逗弄着怀中猫咪,通体白色,还散发着和主人一样冷冽的寒气。

    “盯紧那些人,叫萧大人不要贸然出手,猎物养肥了才好吃。”

    “是。”

    暗宫之外是无数闪耀的星星,今晚没有月光,它们便燃烧自己想要照亮这幽暗的世界,它们隔绝人言千里,它们听不见人们对它们说痴人妄想……

    云之言一回到马车,就看见马车上的信纸,好奇拿起一看……下次不敢再有好奇心了。

    云之言趁云寒轻买糕点还没回来,又把信纸扔了回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我哥哥这么有魅力吗?

    云之言想着,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走出巷子,去找寻云寒轻的身影。

    还别说,即将在这繁灯里,最耀眼还是那翩翩长衣,面露微笑的少年。

    “看什么呢?”秋铭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云之言的坏心思又开始算盘,看着秋铭许有些情不自禁:“偷窥你情人。”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他啊,一颗黑心,总想找点乐子,然后若无其事装成君子游荡。

    云寒轻今天进宫,穿得比他人都要重些。马车上,云寒轻实在穿得难受,就一件一件脱掉华丽的装饰,脸上不知不觉布满汗珠。

    “哥,那边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以前都是去风踏阁参拜的,但这次三圣都不到场,鲸军通知我们明天去凌霜楼直接接受新时际的洗尘礼。”

    云之言点点头,望着外面渐渐暗沉下去的夜色,眼睛也不由得暗了。

    “但我见到凌皇了,他说让我们作为九族之九。你有什么意见?”

    “这仿佛不是在询问的意思。”

    “如果不入九族,别说重振了,说不定等明天我们一出宫,刺杀的箭就会飞过来。”

    “不许这么说!你……”秋铭许突然把头探进来,恶狠狠盯着云寒轻,眼睛里燃着汹涌的火焰,像要把他吃进肚子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伤害他了。

    “诶,好好好。快到了吗?”云寒轻连忙转头安抚着暴躁的小野兽,太难哄了。

    “嗯,没多久了。”秋铭许冷冷道。

    云之言对于他们两人日常打情骂俏已经习以为常,而且……嗯,就那么一回事。

    等云寒轻悄悄设了个屏障——秋铭许已经没灵了,感受不到,才继续说:“的确要入,不然剩下的路很难走,可能……还无路可走。”

    看来之前计划的就只剩下一种选择了——与时族合作,刚好无铭由时族直接管理,看来这也是一个机会。

    “可是……”云寒轻低着头,用手指疯狂暗示外面御马的人不会同意的。

    “哥,如果铭许哥一开始就答应你和你一起守着翼族,我想他会明白其中道理的。”

    云寒轻若有所思想着什么,点了点头。突然,云之言拿出尧怜还来的琥珀晶,递给云寒轻。

    “这是什么?”

    云之言支吾半晌,才很小心地说道:“姨母的琥珀晶。”

    咚的一声,是琥珀晶落在马车木板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母……母亲的,琥珀……琥珀晶?”

    “嗯,哥,我跟你说个事,你想听吗?”云之言收起懒散的模样,端坐在马车一侧,与云寒轻面对面。

    “不想听你就不会说了,对吗?”云寒轻拾起琥珀晶,捏在颤抖的手心里,有点硌人。

    “不想听就不说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没必要,还有我和铭许哥呢,我们一直都在。”

    “我……我想听。”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好像飞蛾永远向着光的方向飞,追求真相是每个人的本能,即使终点是深不可测的黑洞。

    “还记得萧寰死的那次调查吗?我们发现了一个生者,说是萧寰和姨母的孩子不见了。”云之言尽量慢且含蓄地说,生怕兄长下一刻就要崩溃,“那个孩子,其实……”

    “是母亲和父亲的孩子吧……”云寒轻突然接着话说完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而马车恰好就在这时候停了。

    秋铭许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撩开帘帐,只见云寒轻低垂着脸,一动不动。

    云之言先下车去,走进家。

    “铭许,我好累啊……”云寒轻抬起头,刚才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想要倾泻出来,他望着撩起的帘帐外那一点点微弱的星光,眼睛里是暗淡的星辰和秋铭许明亮的身影,还有眼泪粗糙的棱角。

    秋铭许什么也不知道,他只能轻轻抱着他,尽可能给他多一点的安全感,又无可奈何,到底要如何才能为他分担一点点伤心。

    云寒轻手中握着的琥珀晶早已割破皙白的皮肤,鲜血不断从指缝流出。

    两人坐在马车里,耳不闻口不语,眼不见心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