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曲忠
“曲忠，这次任务你应该都听明白了吧，抢了我们的东西，下场是什么你也清楚。”一个带着纯白面具的男人坐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曲忠。
这个任务曲忠不想接，但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了。
“曲忠必定完成使命。”曲忠跪在地方，以头触地，表面上十分恭敬地回答。
“又是杀人！那些人只不过是偷了几块快烂掉的馍馍而已！”日光正变弱之时，曲忠去到酒肆，向他的朋友们愤愤不平的骂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用手里的空碗狠狠地敲打着包浆的桌子。
“别在我的地盘聊这个！”朋友们刚想开口，就被酒肆老板吼住，众人便住口了。曲忠只得狠狠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你们喝。”他把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留下酒钱后，在老板的注视下推门而出。
离开酒肆之后，圆月正洒着银辉。曲忠向着没有灯火的方向快步走去，现在想快点完成这个任务。
没有灯火的地方就是贫民窟，曲忠绕过小广场中间密密麻麻的帐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失去修仙者的家族，就会搬到帐篷中去住，也许他们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贫民窟，但在曲忠看来，他们和贫民窟里的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还没接受自己罢了。潮湿漏水拥挤的帐篷和破旧杂乱的贫民窟并没有什么不同。
曲忠绕过帐篷，穿梭在贫民窟中乱七八糟的巷子里，看上去他对这里非常熟悉。
借着月光，很快曲忠便找到了任务目标所住的地方，一间漏水的破屋子。
此时已夜深，贫民窟中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极远处贫民窟外，树林里窸窣的虫鸣。
砰砰砰。
曲忠轻轻地敲响了勉强还算得上完好的门，在这些安在贫民窟的家庭里，门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家具了。
屋内没有响应。可能是此地主人白天过于劳累，睡得太死了。
曲忠轻轻一用力便把将门强行推开了，而刚刚的敲门声曲忠是留给他们的最后体面。
门内正熟睡着的便是此次任务需要曲忠杀死的目标——一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的妇人。
曲忠有一万个不忍心，但如果他再不能完成任务，他就会被关入牢里，再次回到随时可能会死的矿道中。
“人终有一死。”曲忠闭上了眼，灵力已经开始运转，他想让女人毫无痛苦的离开。
哇啊哇啊！
女人怀里的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大哭起来。妇人也惊醒了，连忙安慰着孩子，“不哭，不哭，蛋蛋不哭，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安慰声戛然而止，女人愣住了，她看到了眼前的身穿白色执法短袍的不速之客。她也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可能会大哭，然后求着我不要杀她。”在来的路上曲忠在脑中这般给自己做着思想建设。
但此刻妇人却没有像预想的一般大哭，她非常冷静地把怀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放了下来，看向曲忠，问道“我能最后喂他一次吗？”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没等曲忠开口，她便走到墙角，从一堆拦布里掏出藏好的烂馍，在手中揉得软软的之后，慢慢地喂给孩子。这些烂掉的馍，便是她从中城的店里偷出来的，也是她即将身死的原因。
曲忠站在门口，像是前来索命的死神一般，一身白衣，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女人喂完。
女人很快便喂完了，孩子也吃饱了，正对着他的妈妈撒着娇。女人逗了逗孩子，便又看曲忠。
“能……在外面吗？我怕蛋蛋看到。”女人试探地问到，眼中终于忍不住，几滴晶莹的泪缓缓划落。
曲忠点了点，头微微一偏，示意女人走出门。女人站了起来，低头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孩子，走出了门，曲忠跟在女人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动手吧。”女人转过身，挺起胸膛，脸上满是坚强。
正当她做好准备从容赴死之际，她一直视为死神的白袍执法者却长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回去吧。”曲忠丢下一句话，转头便走了。
女子一时间愣住了。片刻之后，她连忙跑回屋子抱着孩子劫后余生般激动地亲吻。
曲忠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哭声，有孩子的还有大人的。
曲忠沉默着又回到了酒肆，朋友们已走多时。
几碗酒下肚之后，曲忠脱掉身上的短袍，赤裸着身体，呆坐在椅子上。
第二天，曲忠被关入了牢里，原因是渎职，即将被遣返至矿道。直到多年以后，曲忠也能回想起他被关进丙字四号牢房的那个日子。
也是第二天，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女人，死在了她破烂的屋子里，她的孩子也和她一样。
第三天，曲忠的朋友们来看他了，带来女人的死讯，他完不成的任务总得由其他人来完成。
“曲兄，你这是何苦呢？人终有一死，这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男人叹气道，“曲兄啊，曲兄，这事兄弟们也帮不了你了，他们大概会再把你送下去，你这十多年算是白忙活了，等下次再有上来的机会恐怖又要等十年了。”
曲忠隔着黑铁牢门默默看着男人自顾自地表达自己对曲忠的惋惜，曲忠在他脸上看到了虚与委蛇。
“没事，曲兄，你就安心下去吧。十年之后兄弟们还在灵城，等你上来我们再好好喝一杯！”男人突然一扫刚才的惋惜，转而豪气地为曲忠送行。牢门之外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曲忠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目光也失去了焦点，不知道正看向何处。
十年之后，当年来看曲忠的人死了数个，没死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人关注过这一批升入灵城的人。
不过曲忠也没有再回灵城。
这个任务曲忠不想接，但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了。
“曲忠必定完成使命。”曲忠跪在地方，以头触地，表面上十分恭敬地回答。
“又是杀人！那些人只不过是偷了几块快烂掉的馍馍而已！”日光正变弱之时，曲忠去到酒肆，向他的朋友们愤愤不平的骂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用手里的空碗狠狠地敲打着包浆的桌子。
“别在我的地盘聊这个！”朋友们刚想开口，就被酒肆老板吼住，众人便住口了。曲忠只得狠狠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你们喝。”他把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留下酒钱后，在老板的注视下推门而出。
离开酒肆之后，圆月正洒着银辉。曲忠向着没有灯火的方向快步走去，现在想快点完成这个任务。
没有灯火的地方就是贫民窟，曲忠绕过小广场中间密密麻麻的帐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失去修仙者的家族，就会搬到帐篷中去住，也许他们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贫民窟，但在曲忠看来，他们和贫民窟里的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还没接受自己罢了。潮湿漏水拥挤的帐篷和破旧杂乱的贫民窟并没有什么不同。
曲忠绕过帐篷，穿梭在贫民窟中乱七八糟的巷子里，看上去他对这里非常熟悉。
借着月光，很快曲忠便找到了任务目标所住的地方，一间漏水的破屋子。
此时已夜深，贫民窟中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极远处贫民窟外，树林里窸窣的虫鸣。
砰砰砰。
曲忠轻轻地敲响了勉强还算得上完好的门，在这些安在贫民窟的家庭里，门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家具了。
屋内没有响应。可能是此地主人白天过于劳累，睡得太死了。
曲忠轻轻一用力便把将门强行推开了，而刚刚的敲门声曲忠是留给他们的最后体面。
门内正熟睡着的便是此次任务需要曲忠杀死的目标——一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的妇人。
曲忠有一万个不忍心，但如果他再不能完成任务，他就会被关入牢里，再次回到随时可能会死的矿道中。
“人终有一死。”曲忠闭上了眼，灵力已经开始运转，他想让女人毫无痛苦的离开。
哇啊哇啊！
女人怀里的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大哭起来。妇人也惊醒了，连忙安慰着孩子，“不哭，不哭，蛋蛋不哭，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安慰声戛然而止，女人愣住了，她看到了眼前的身穿白色执法短袍的不速之客。她也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可能会大哭，然后求着我不要杀她。”在来的路上曲忠在脑中这般给自己做着思想建设。
但此刻妇人却没有像预想的一般大哭，她非常冷静地把怀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放了下来，看向曲忠，问道“我能最后喂他一次吗？”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没等曲忠开口，她便走到墙角，从一堆拦布里掏出藏好的烂馍，在手中揉得软软的之后，慢慢地喂给孩子。这些烂掉的馍，便是她从中城的店里偷出来的，也是她即将身死的原因。
曲忠站在门口，像是前来索命的死神一般，一身白衣，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女人喂完。
女人很快便喂完了，孩子也吃饱了，正对着他的妈妈撒着娇。女人逗了逗孩子，便又看曲忠。
“能……在外面吗？我怕蛋蛋看到。”女人试探地问到，眼中终于忍不住，几滴晶莹的泪缓缓划落。
曲忠点了点，头微微一偏，示意女人走出门。女人站了起来，低头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孩子，走出了门，曲忠跟在女人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动手吧。”女人转过身，挺起胸膛，脸上满是坚强。
正当她做好准备从容赴死之际，她一直视为死神的白袍执法者却长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回去吧。”曲忠丢下一句话，转头便走了。
女子一时间愣住了。片刻之后，她连忙跑回屋子抱着孩子劫后余生般激动地亲吻。
曲忠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哭声，有孩子的还有大人的。
曲忠沉默着又回到了酒肆，朋友们已走多时。
几碗酒下肚之后，曲忠脱掉身上的短袍，赤裸着身体，呆坐在椅子上。
第二天，曲忠被关入了牢里，原因是渎职，即将被遣返至矿道。直到多年以后，曲忠也能回想起他被关进丙字四号牢房的那个日子。
也是第二天，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女人，死在了她破烂的屋子里，她的孩子也和她一样。
第三天，曲忠的朋友们来看他了，带来女人的死讯，他完不成的任务总得由其他人来完成。
“曲兄，你这是何苦呢？人终有一死，这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男人叹气道，“曲兄啊，曲兄，这事兄弟们也帮不了你了，他们大概会再把你送下去，你这十多年算是白忙活了，等下次再有上来的机会恐怖又要等十年了。”
曲忠隔着黑铁牢门默默看着男人自顾自地表达自己对曲忠的惋惜，曲忠在他脸上看到了虚与委蛇。
“没事，曲兄，你就安心下去吧。十年之后兄弟们还在灵城，等你上来我们再好好喝一杯！”男人突然一扫刚才的惋惜，转而豪气地为曲忠送行。牢门之外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曲忠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目光也失去了焦点，不知道正看向何处。
十年之后，当年来看曲忠的人死了数个，没死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人关注过这一批升入灵城的人。
不过曲忠也没有再回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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