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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剑

    清晨,露水飘洒于花丛草叶之上,微冷中感受阳光带来的一丝温暖,露珠晶莹剔透,好似珍珠一般,在晨光之下,折散出耀眼的色彩。

    如此休闲的景致,杨不苦却无心欣赏,他正烦恼于学武,此刻的庭院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他突然懊悔,怎么昨晚就心血来潮答应了呢?但是现在为时已晚,只能在心中抱怨,迎着四位长辈的目光,向着庭院中心迈进。

    杨不苦随手拿起一把斧头,原以为自己可以拿动,可是自己双手都用上的时候,那斧头却依然纹丝未动。杨不苦不甘心,再一次全身用力,利用身体的重量,把斧头从武器架上拖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地方顿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不苦拖着斧头,因为重量过重,始终无法拿起,于是很识相的走开。看见这一幕,杨家四位高层以及众多仆役都暗自摇头。杨不苦有了教训,于是专门挑着看起来很轻的武器。这一次,他选了刀,刀柄入手,他随意地挥舞起来,确实比斧头要灵活得多,他越舞越快,气力也开始不足,手中的刀突然脱手了,刀飞向了围观的杨老爷子等人处,他立马大喊道:“爷爷,你们小心!”

    刀在空中旋转,直直地冲着他们飞来,四人不闪不避,只见大管家踏出一步,伸手朝着刀抓去,那旋转的刀看似即将斩下大管家的手,杨不苦吓得闭上了眼。而大管家则是不慌不忙,手掌勾起刀柄,借力打力,手掌在空中刻画出一个太极图样,将刀的力道全然抵消,最后稳稳落在手中。过了一会儿,杨不苦睁开眼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大管家,虽然知道他们是高手,但是比起自己来说,刚才实在凶险,换做是自己,恐怕已经被斩下一只手了。

    “我不学刀!不学斧!”杨不苦不满道。

    “说说你的理由。”老爷子开口微笑道。

    杨不苦调整心态,略微沉思,“斧太重,刀太霸道,不好控制。”

    “说的不错,那你看来是要学鞭子或者其他什么?”大管家问。

    “我嘛,肯定是以文为重,武以辅之,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说不通,再动手也不迟。”

    “心中可有选择?”

    杨不苦看着满院子的武器,心中在不断挑选着,突然他似发现什么异宝一样,大声说道:“剑!我要修一柄文道之剑,传先贤之术,承仁者之心,继圣人之命,造苍生之福。”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一番言语,也令四人所震撼,没想到,杨不苦的志向如此高远,心中也顿感大为欣慰。

    “为什么修剑呢?”杨唯艰心中也有所惑,比剑更轻的兵器也有,那些鞭子,飞刀也行,为什么只选择了剑?

    面对父亲的发问,杨不苦嘿嘿一笑,“文人墨客,当配好剑!就如吴清纹那般才叫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文物双全!你见过哪个文人墨客背着斧头或者是一把大刀写诗作词的?他那样才叫潇洒啊!白衣点墨,银剑快马,肆意天涯!”

    此言一出,刚刚杨不苦那一番豪言壮志烟消云散,四人心中无语,果然,这小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宏伟大志,果然刚刚是没睡醒说的梦话,只是单纯地想要成为吴清纹那样的人而已。但是总算是找到他自己喜欢的武器了,肯学武,那也比以前强!

    杨老爷子严肃问道:“你确定要修剑吗?不改了?”

    “不改了!先不说报国杀敌,单凭佩戴在身,也足可以增添我的气质和风度。岂不潇洒?我就是下一个吴清纹!”

    老爷子很想抽他,这个吴清纹他早有耳闻,听说满腹经纶,又习剑练武,可谓是文韬武略,曾以一首《银剑舞》在秋月旦力压群英,拿到文试第一,后面又鏖战群雄,拿下武试第一,至此吴清纹之名流传天下,但是此人却是花间流连的浪荡子,凭借其名气,四处沾花惹草,情债欠了不少,惹得很多人记恨在心,恶名也就此传开,无奈之下流离四方,世人戏称其为“风流才子,花间剑客”。这个人虽有才,但是却是品行不端,老爷子见自己孙子的偶像竟然是他,心中不禁有些恼怒,担心着以后怕不是真的会变成下一个吴清纹!那就丢人现眼了!

    老爷子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旁敲侧击地告诫着杨不苦,“不苦,你有自己的路,不用模仿谁,不用成为谁,他走过的路,你不一定要原封不动地再走一遍,你的人生和他的人生不一样,你要学会地就是接受自己,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杨不苦见爷爷如此看重自己,当下也表了个决心,“爷爷你们放心,我以后会比吴清纹还要厉害的!”

    四人有些疑惑,比他厉害可以,究竟是哪方面比他厉害呢?不会是风流那一面吧?那不就辱没家门了?

    见杨不苦也没说具体,四人也不刨根问底,只是一个劲地微笑点头,心中叹一声:希望别成为吴清纹那样的浪荡子就行!

    “既然已经选好了,那你就自己在宛先生和大管家二人之间挑一个师傅吧。”老爷子道。

    “宛先生和贵叔之间挑?为什么?”杨不苦不解。

    “因为他们二人的剑法修为比我和你爷爷要高!况且血亲不收徒。”杨唯艰回答道,“而且他们两个都是武宗,一人擅快剑猛攻,杀人于瞬息之间;一人擅借力打力,缠绵消耗牵制反杀。二者各有千秋,随你喜欢吧。”

    “听起来都很厉害,不能全选吗?二者结合不是更好?”杨不苦说出来自己的疑惑,四人皆是大笑,“哈哈哈!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我说的不对吗?”杨不苦追问。

    宛先生抚须而笑,解释道:“我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修剑最讲究剑意,剑意不成,难至精深,空有剑气,外强中干,剑意乃是根本。”

    “不错,我的剑法讲究心境平和沉稳,而宛先生的剑法则讲究剑出无悔,勇往直前。两种不同的心态,两种不同的剑意,很难同时修习,这样容易走火入魔,起码,我们做不到。”大管家接过宛先生的话,继续为杨不苦解释着,说到最后露出一丝苦笑。

    “很难,但是并非办不到。我都要学!”杨不苦身为年轻人的傲气显露,既然有人能办到,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宛先生和大管家都看向了老爷子和杨唯艰,征求着他们的意见,老爷子闭目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见老爷子慢慢地点了点头。二人的眼睛微眯,疑惑非常,难道老爷子不知道修习两种不同的剑意,容易走火入魔吗?

    老爷子不急不缓地开口解释道:“可以教他剑气和剑招,只是剑意需要他自己去悟,你们不要传他剑意法门即可。”

    二人恍然,可是又不禁担忧起来,“老爷子,少主自己悟剑意,这个可不兴开玩笑啊,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参透剑意,有的人只需要一呼一吸便可以顿悟,这个看天赋,更看机缘!”

    “你们只是为他提供借鉴而已,他自己的路,还需要自己走,跟着你们学,你们倾囊相授,他也许会达到你们的高度,但是那是你们的高度,不是他自己的高度。”老爷子语重心长,他对杨不苦极为看重,他心中相信,杨不苦一定会远超他们的成就!即使他没有天赋,没有机缘,这是一种源自于血脉的无条件信任!

    二人刚想说什么,但是老爷子的一番话确实让他们明朗不少,杨不苦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高度又怎么能由自己来限制呢,老爷子的话包含深意,他们最终也只能说出“明白”二字。

    “劳二位费心了!”杨唯艰向着宛先生和大管家拱手道,身为父亲,自己的儿子拜师学艺,自己怎么能没有一点表示呢。

    “家主严重了。我二人必定尽心尽力!”

    杨不苦就这么看着四人相互吹捧着,说着一些深奥的大道理,他自然无法忍受,所以在众人闲聊之迹便拿起长剑耍了起来。

    他手握长剑,搭于腰间,这一气势倒是很足,他双手转动着长剑,手感微凉,剑一入手,便感觉如臂膀一样灵活,杨不苦玩弄着这长剑,刺,戳,劈,打,压,各种各样的攻击在他手中释放,很快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看来,少主在学武上是有天赋的。”大管家道,“这是他第一次舞剑吧。”

    “剑意可以慢慢悟,他还年轻,不急。”宛先生道,“如果可以,看看能不能像那人一样……”

    宛先生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害怕杨不苦因此停滞不前,拖累修为。

    “且看看他的意愿吧,艺多不压身。前提是,如果他的天赋允许的话……”杨唯艰看着杨不苦的动作,一个劲地微笑点头。

    宛先生与大管家对望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转而又看向杨不苦在庭院舞剑的身影,剑如臂膀,如影随形。

    耍了一会儿以后,顿感疲累,将长枪放回,又拿起了细小的飞刀捏在手中,朝着远处的竹丛挥舞出去,飞刀离手,冲向竹子,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些许痕迹,连竹子都扎不破,随后就被竹子反弹到了地下。他不信邪,又将自己手中所以飞刀投掷出去,果不其然,一个都没中。

    杨不苦气急败坏,心中忿忿不平,便不再管那么多,转身拿其他武器试了又试,还吩咐道,“将比较重的,不好看的武器都拿走吧。”仆役照做,偌大的庭院,原本堆满了武器,可是这一搬走,少了大半不止,再加上他自己挑选过后,只剩下了原先的那柄长剑。

    “今天下午开始吧。先试试他,要你们费心了。”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这一句后便离开了,而后杨唯艰也紧接着离开。他们心中也在忧虑着丁甫财的事情,联系上了监察司,这件事就和皇主相关,非同小可,也许是祸根也说不一定。早在多年前,杨家选择站位皇主,面对凌王及其旧部向来赶尽杀绝,这一次丁甫财的暴露,也在暗示着凌王旧部并未真正地被灭绝,他们潜藏于黑暗,在黑暗中给予敌人致命打击,这一次是杨不苦,下一次呢?

    二人这般想着,心中也越发不安,各自安排人手调查,并下达了命令:如发现凌王旧部,切勿打草惊蛇,速来报告。

    时至下午,宛先生,大管家和杨不苦三人在庭院中汇聚,这庭院中只有他们三人,为了让杨不苦心无旁骛,也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将杨不苦学武的事情上报皇主,引起猜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大管家管理杨家三十多年,对于杨家功法剑法了若指掌,他对杨不苦细细说道:“我们杨家有许多剑法,在你小时候就为你准备好了三部,分别为《惊鸿雨》《千丈寒花》《红叶问情》。若非武宗之上,你修这三部,可保你不死。”

    宛先生接着大管家的话继续说:“先说好,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只传剑招和剑气,但是剑意靠你自己悟!”

    “为什么?”杨不苦不满道,他在文采上没认输过,自然不会在学武上认输,这就是少年的傲气!

    大管家嘿嘿一笑,笑而不答,随后宛先生出来解答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剑意,不是你的,是我们自己感悟出来的,就算和你说,你也不一定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大管家道:“况且你爷爷不准我们教你剑意,只能靠你自己悟!我们只教教招和剑气。”

    杨不苦不再多问,他明白既然是爷爷这么说,那么他们就一定不会教自己那所谓的剑意,比起这个,他更在乎刚刚说的那三部剑法。

    “《惊鸿雨》《千丈寒花》《红叶问情》听名字都很有诗意啊,先练哪个呢?难选啊。”杨不苦小声嘟囔着,可是他的话却被两人都听见了。

    “少主,先练《惊鸿雨》吧,而后《红叶问情》,最后《千丈寒花》。”大管家微笑着说道,可是声音比以往低沉些许,杨不苦自然听不出来,可是宛先生却知道为什么。

    连同宛先生一起,似乎一起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连杨不苦的问话都没有及时作答。

    “为什么这么排?”杨不苦不解问道。

    “有人希望你这么学,这顺序就是她安排的。她只会为你好,不会害你。”大管家语气有些悲哀,看向杨不苦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慈祥与和蔼。

    宛先生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让杨不苦知道悲痛的过往,选择隐匿了那人的名字,可是当年的事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她,自己恐怕早就死了!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来,搭在大管家的肩上用力拍了拍,随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教导少主要紧,现在可不是悲伤愤恨的时候。”

    杨不苦心思玲珑,不难猜出那人的身份,心中虽然遗憾,但是没有点破大管家的话语。

    大管家闻言,长呼了一口气,随后再次回复原先的神态,不给杨不苦反驳的机会,先后拿出一柄泛着蓝光的长剑,上面印刻着“绝尘”二字,大管家当着杨不苦的面演示起《惊鸿雨》里面的剑招。一招一式,优雅大方,似惊鸿飞舞,剑气凌然。

    旁边的宛先生开口提醒道:“用眼去看,用心去感受。”

    杨不苦不敢怠慢,聚精会神地盯着大管家,随着大管家的一声轻喝“斩!”,剑之所指,远处堆砌于竹丛的巨石被切割成光滑的两半,连同后面的竹丛也倒下大半。

    “好强!”杨不苦被大管家的出生给震惊到了,有许多华丽的词藻想要赞美,但是最后只能说这一句“好强”!

    大管家收剑归鞘,沉默良久才回到杨不苦身边,而后宛先生便接替他的位置,向前踏出,出声道:“少主,看好了,这便是《红叶问情》。”

    宛先生登地而起,飞凌半空,手指一并,指向剑鞘,刻有“却邪”二字,泛着银光的剑从中飞出,只见他挥舞手指,悬在半空的剑也跟着飞舞,如是他的手指一般灵活。

    宛先生手上挥舞,控制着飞剑旋转不停,飞剑位于上空不断地分化分身成许多剑身,随后他一指落下,无数飞剑也骤然从空中飞速落下,剑气纵横,击裂地面,一时间灰尘四起,残余剑气波及杨不苦,身上的衣物立刻就被撕裂断落。

    杨不苦看着自己破碎的衣服,剑气切得无比平整,回过神来,又是一声赞叹:“厉害!厉害!我一定要学!”

    宛先生回归,剑鞘一扬,手指一划,“却邪”再次飞回其中,看着杨不苦那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道:“少主想学就好,我一定教会少主!”

    “还有《千丈寒花》,你们谁来啊?这个排到最后,应该威力最大吧?”杨不苦好奇道。

    二人微笑着点头,“这《千丈寒花》威力很大,也很难修炼成功,最主要要突出一个‘寒’字,唯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的真意。”

    “请两位叔叔就稍微演示一下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杨不苦请求着,听他这么说,他更加好奇这《千丈寒花》的威力。

    大管家看了一眼宛先生,随后说道:“我来吧。”

    宛先生点头,随后拉着杨不苦站到百丈开外,将庭院中心空了出来,只剩下大管家一人在这其中。

    杨不苦瞪大眼睛,不敢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什么,而宛先生眼神则是在回忆着什么。

    大管家抽出“绝尘”,紧握在手,手指渐渐用力,浑身上下无风自鼓,以他为中心,周边的事物皆被其剑气所侵袭而变得碎裂,只见他将剑扔向半空,随后反握剑柄用力地刺入地面,他再次发力,剑身没入泥土,剑身发出寒气,随后土地开始皲裂,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但是很快就从中凝结出寒冰,由大管家身边向外延伸着,这些裂痕纵横交错,寒冰覆于其上,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冰花模样。

    寒气依旧在向远处蔓延,所经之处皆凝化为冰,寒气覆盖了土地,爬上了竹丛,随后整个庭院中心都被寒冰所覆。

    杨不苦大为惊喜,明明不是冬天,却能够凝结成冰,实在是太神奇了!

    大管家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紧握剑柄,扭动剑身,巨大的剑气再次席卷整个庭院中心,原本凝结的寒冰尽数碎裂,地面再次皲裂,伴着土地的裂痕,原本残破的土地,显得更加满目疮痍,连同被寒冰侵袭的竹丛,也是尽数碎裂成块。

    杨不苦在远处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这庭院中心散发出来的寒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千丈寒花》果然厉害,今天冻的是土地和竹子,要是冻住人……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三本剑法的厉害了!

    现在杨不苦的心中除了震撼,只剩下迫不及待想学的激动。

    他跑向大管家,“贵叔,太厉害了!我也要学!”

    杨不苦来到大管家近前,才发现,他喘着气,额头上出些了少许汗珠,显然,这个《千丈寒花》要足够的修为才能修炼,自己现在远远不行。

    见杨不苦跑过来,大管家收起“绝尘”随后和蔼说道:“少主,若是想学,可要下苦功夫,吴清纹的剑术可不差,想要超越他,必须努力才行。”

    “吴清纹……嘿,我会超越他的!就以这《千丈寒花》败他那柄银剑之锋!”杨不苦念着他的名字,这个人是自己目标,无论是文采还是武艺,不谈人品,他是个值得钦佩的人,耽得起“才子”与“剑客”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