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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论功行赏

    晋国。

    晋文公在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一直是一件历史谜案。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晋文公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这件事情也很好理解。晋文公兵不血刃接管晋国政权,谁拥护他,谁反对他,还真不好分辨。正好出了郤芮和吕省叛乱这件事,那就让你们自己闹吧,晋文公也好趁乱把每个人都看个清楚。但结果似乎并不能令人满意,在赵衰的干预下,晋国没乱起来。

    晋文公气哼哼地从秦国回来,要灭掉郤芮和吕省的家族和党羽,被赵衰劝阻:“昔年晋惠公诛杀大臣,失去国人的信任。晋怀公对人严苛,主公才能顺利归国。眼下晋国人心初定,切不可妄开杀戒。”晋文公就这一个好处,听人劝,他便下令赦免郤芮和吕省的族人和党羽。

    赦免令虽然公布了,但郤、吕的族人和党羽依然惴惴不安,担心会被清算。

    机遇总是无处不在,就看你是否善于发现。有个人看到了其中的机会,这个人就是竖头须。

    竖头须原来是重耳的财务总管,在重耳从翟国出逃的时候,卷走了重耳的全部财产,害得众人饿肚子。重耳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竖头须来见晋文公,晋文公拒绝接见。竖头须对传话的人说:“跟从流亡的是牵马坠镫的仆人,留在国内是国家的守卫,为何要怪罪留在国内的人呢。身为国君而跟一个普通人记仇,谁能不害怕呢!”

    传话的人把竖头须的话告诉了晋文公,晋文公多聪明,马上就明白其中的原委。他顾不上计较太多,立刻接见了竖头须。晋文公继续让竖头须当自己的财务总管,还让他驾驶马车,带着自己在城里转了一圈,于是,晋国人都称赞晋文公是个宽厚仁慈的人。

    这个故事是不是听着很耳熟?后来,商鞅、刘邦都做过类似的事情。当然,竖头须也是有依仗的,他当时之所以匆忙不辞而别,是为了赶回来保护重耳的大老婆逼姞,还有他的大儿子公子欢和他的女儿。看到老婆孩子安然无恙,晋文公对竖头须又有了另外一份感激。公子欢后来即位,就是晋襄公。

    狄人也把季隗送回到晋国,而请求留下她的两个儿子。晋文公同意了,但狄人也没有把赵衰的老婆叔隗送回来,于是晋文公把刚刚相聚的女儿嫁给了赵衰,这个女人就是赵姬。

    赵姬生了赵同、赵括、赵婴。赵姬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要赵衰接回在翟国的叔隗和赵盾,赵衰觉得不合适。赵姬说:“得到新宠而忘记旧好,以后还怎样使用别人?一定要把他们接回来。”赵衰当然很高兴,就把叔隗和赵盾接了回来。赵姬发现,赵盾很有才能,远超过自己的儿子,就让赵衰把赵盾作为嫡长子来培养,让叔隗为正妻,自己居于她之下,自己生的三个儿子也居于赵盾之下。

    接着,胥臣也做了一件事情,他推荐郤芮的儿子郤缺做官。据胥臣解释,他在下乡视察工作的时候,看到一个农夫在田间劳动,妻子给他送饭,十分恭敬地跪在丈夫面前,农夫连忙接住,频致谢意,就像宾客一样相互尊敬。这就是相敬如宾一词的由来。胥臣说,在恶劣卑微的环境里依然不忘礼仪,一定不是一般人。他向人打听这对夫妻是谁,原来这人是大叛徒郤芮的儿子郤缺。晋文公就封郤缺做了大夫,于是,晋国人愈发信任晋文公。

    取得了国人的信任,晋文公开始封赏有功人员,很多人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封地,皆大欢喜。当然,也有不满意的,壶叔就是其中的一个。壶叔在重耳流亡的这些年里,照料重耳的生活,尽心尽力,觉得功劳很大,但封赏很少,便找晋文公说理。

    晋文公很耐心地给壶叔解释:“一等功赏德。那些以道义辅佐我,以仁德引导我的人赏一等功。二等功赏才。以谋略辅佐我,使我能够得到诸侯的尊重与支持,赏二等功。三等功赏功。那些不畏艰险,敢于冲锋陷阵的人,赏三等功。奔走左右,效犬马之劳的,只能是末等功了,你就在此之列。”

    晋文公的这番高论让周朝的史官知道了,赞叹不已:“贤明的君主都是把德行放在首要位置,把武力放到次要位置。晋侯做到了,大概会成就霸业吧。”

    晋文公封赏来,封赏去,还是把一个人漏掉了。这个人就是介子推。

    其实,也不能怪晋文公。介子推一归国,就不辞而别了。你不在领导跟前晃悠,领导那么忙,怎么能够想得起你。况且介子推跟狐偃等人不对付,这些人自然更不会主动提醒晋文公。

    关于介子推的故事,我们有必要多说几句。因为他的故事经不起推敲,我们有必要正本清源,让故事变得更合理。

    介子推在重耳的从亡队伍中,存在感并不强,除了割大腿肉那一节,几乎没啥表现,而且还看不起狐偃等重耳身边的红人。你有啥资格看不起领导身边的人,尤其是这些人还不是无能之辈。跟随重耳流亡的人,各方势力都有。狐偃代表的是亲族(更准确说,是戚族。亲是父亲一脉,戚是母亲一脉),他是重耳的舅舅。赵衰、魏犨等人代表的是卿族,他们是各大家族的代表。介子推代表的是士族。介子推反对分封,其实他也没有被分封的资格。

    晋文公要分封,他还能怎样?介子推只能一走了之。从历史的进程看,介子推的观点是进步的,但晋国还没条件搞中央集权。晋国消灭了公族,卿族崛起,士族势力还很弱小,国家政权要靠卿族来维持,不分封会影响国家的安定团结。此前的晋惠公就是很好的例子。

    晋文公要称霸,只能分封,调动各大家族的积极性。当然,晋国也要承担分封后的恶果。分封公族,还有血缘纽带的制约;分封卿族,带来的肯定是刺刀见红的争斗。这都是后话。

    介子推割股啖君的故事也值得推敲。古人一天吃两顿饭,宋代以后,我们才开始一天吃三顿饭。重耳也没少吃一顿饭,能有多大事,犯得上你割大腿肉熬汤喝。这是赤裸裸的拍马屁。作为三观奇正的领导人,重耳岂能容许属下做这种事情。赵衰、狐偃、胥臣等人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更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腿上割下一块肉,是很重的伤,可能会要命的。宋襄公就是大腿中箭死的。就算不死,恐怕也无法正常行走,需要有人照料,造成非战斗减员,这对处于逃亡中的团队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你凭什么拖大家的后腿。但大家都接受了,是不是很奇怪。是否根本就没有介子推割大腿肉这回事,故事都是后人杜撰的?但从历史的反复记载看,应该真有这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应该是一次献祭活动。从重耳离开翟国开始,就诸事不顺,先是竖头须拐走了所有财物,然后在卫国遭到不公正待遇,还被农夫野人嘲弄。不采取措施,后面的行程会怎样?大家心里恐怕都没数。怎么办?古人是很迷信的,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祭祀,求老天保佑。荒郊野外的,拿什么祭祀神灵,三牲是没有的,那就用人肉当祭品吧,这样会显得更有诚意。于是,介子推割了大腿肉作为祭品,重耳吃了祭肉,完成祭祀。这应该就是真实的割股啖君的故事。

    还有,就是介子推被烧死在绵山这件公案也存在很多疑点。绵山是座大山,方圆数百平方公里,晋国的圣山,祭祀天地的地方。放火焚烧圣山,晋文公得多缺心眼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晋文公缺心眼,放火烧山了,但绵山是座大山,很容易逃跑。就算晋文公四面放火,但绵山属于石灰岩地貌,有无数峡谷洞穴,随便一个地方都可以藏身。但种种史料反复记载,介子推就是在大树下被烧死的。既然晋文公不可能放火烧山,介子推又为何被烧死在一棵大树下?请注意,是一棵大树。介子推为何要待在大树下面,应该是躲雨吧。我们知道,雷雨天气是不能待在大树下面的,可能会被雷击。可怜介子推,一个文科生,偏要搞野外生存,雷雨天跑到大树下避雨,被雷击而亡。

    介子推之死和寒食节的关系是一个巧合。介子推死在绵山,就地安葬祭祀。古人崇拜火。按照周礼,季节更替的时候,要更换火种。每年的春、夏、季夏、秋、冬五个季节,要从不同的木材上取得火种。更换火种前,不能用火三日,要吃冷食,谓之寒食。清明节正好是改火种的时间,晋国在绵山祭祀,顺便把介子推一并祭祀了。时间久了,人们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为什么在绵山搞祭祀活动,还要一并祭祀介子推呢?因为晋文公在介子推死后,把绵山封给了介子推,绵山是介子推的封地,在某种意义上,介子推是绵山之神。后来,清明节不换火种了,但祭祀介子推的传统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