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惊世骇俗十六步

    看现场冷静下来，刘汉山感到是时候了。他起身走过来，吊儿郎当地晃着身子，问马高腿：“马代保长，当官的说话要算话，对吧？”

    马高腿一看刘汉山说话，脸上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直赞叹自己胜过诸葛孔明刘伯温，一个小计谋就让刘汉山跳进他精心设计的坑里，算是把鱼饵下对路了。

    “我马高腿站着撒尿，坐着吃饭，吐口唾沫是个钉。说话不算话，大年初一死我当头儿。说了不办，出门被炮打头。”马高腿历来是把赌咒下的血淋淋的，让人不敢接话，把退路堵死。

    刘汉山知道马高腿历来说话不算数，这是他们家祖传的基因，才拿话将他，把他逼到墙角。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发下毒誓，至少当着众人的面不敢直接反悔。

    刘汉山在几百双眼睛的凝视下，三大步下到坡底，站在石磙边，松松肩膀，紧紧腰带，双手扣紧两边的凹槽，一躬身，一挺腰，大喝一声：“走咧。”

    这一刻，天地之间都净了下来。在场几百个男女，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就连哭闹的奶娃子都住声了，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惊天动地时刻。

    刘汉山的一句“走咧”，如虎啸山岗，战马嘶鸣，高亢激昂，雷声滚动。在场的几百人都感到心里一颤，头发稍上略过一律春风。声音凄厉刺耳，好像在雷声中感受到无穷的震撼，全身心都为之颤抖。路边树上的麻雀斑鸠灰脖头被吓得你争我抢，闷头乱飞，如狼入羊圈，鹰飞鸟群，慌不择路，好不热闹。

    只见刘汉山双手抱起石磙，屏住呼吸，一弓腰，仰起头，双腿扎起马步，甩开大步，蹬蹬几步上了坡。旁边的人看到他左膀右臂曝起四条青筋，筷子粗细，青蛇一样在胳膊和脖子中间逶迤摇摆，如神龙附体。一双大脚如石夯匝地，一步一个深坑。那石磙如同婴儿趴窝在父亲的怀里一般，紧紧贴在刘汉山的肚子上，不吭不响，不哭不闹，身子随着刘汉山的呼吸摆动。在场的人们看到，刘汉山似乎并不吃力，他把石磙扣在肚子前面，喘气均匀，步履不乱，坚实有力。“一步、二步、三步……十五步、十六步。”人们几乎一起为他数着步伐，整整十六步，刘汉山抱着石磙走上卖场，他把石磙往地上一扔，砸下一个坑，而后短短的出了一口短气，潇洒的拍拍手上的泥土，用眼睛往四周一扫，看到周围几百张男女的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最大尺度的张开嘴巴，脸上流露出惊诧、疑惑的表情。

    刘汉山才不管这些，这事儿对他来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不值得大惊小怪。让他们羡慕去吧，让他们嫉妒去吧，你就是要死要活的羡慕嫉妒，你也学不来，你也做不成事儿。

    刘汉山双手在衣服上搓搓，把手心里的泥土搓掉。刚才用的力气太大了，石磙上的泥土粘在手心里，如同贴了一层铁锈一般坚硬。他要去会会那个姑娘，近距离看看那双毛毛眼，手上有泥土，这样做会不尊重人家姑娘的。乡村的浪漫爱情，就是要手净眼亮。

    樊玲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汉山的一举一动，似乎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她心惊肉跳，爱的要死要活。平日看到一个大小伙子在衣服上蹭手，她会恶心的扭过头去，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今天看到刘汉山的举动，确实那样的呆萌可爱，心里滋生出帮他洗手的冲动。

    刘汉山对着樊玲珑狡黠地一笑，弯腰将银圆和铜板捡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径直走到樊玲珑面前，一双大手拉住那双葱白似的嫩手，翻过来，递到她的手心里：“给你，这是我的彩礼。”

    刘汉山如疾风闪电，行云流水，当邻居看客们惊讶的嘴巴还没有合拢，樊玲珑已将银圆接到手里，看着刘汉山，嘴唇哆嗦着回应道：“中。我接住了。”

    樊玲珑接过银圆，已经是满脸红晕。她被刘汉山的强大气势震住了，人发晕了，思维的电路中断，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樊玲珑心里海浪滔天，直感叹命运如此的跌宕起伏。早上去赶会还在为找自己如意郎君发愁，歇会脚看个热闹，全都有了。要是缘分要是来了，门板都挡不住。想他就是他，要他就来他，一切是那么的称心如意，相貌比潘安俊，功夫赛过赵子龙。

    樊玲珑转过身去，似乎是无意间，将裤兜里一块红手帕掉在地上。刘汉山何等的聪明，一步上前，将红手帕捲在手里，快速塞进他那老棉布裤兜里。

    樊一篓问马高腿：“这相公是谁家的？”

    马高腿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沉浸在刘汉山搬石磙的画面里。他知道刘汉山有力气，是个好汉，没想到有这么大。比一头蛮牛的力气还要大，以后真的小心一点，万一哪天惹了刘汉山不高兴，他能把自己举过头顶扔进黄河喂鱼鳖。

    听到旁边有人叫他，他应道：“是德全叔的大少爷，名叫刘汉山。”

    樊一篓走过去几步，对刘汉山交代：“我认识你大爷德全，明天叫他托媒人去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