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林墨白。
我怀疑他吗?
我怀疑过他吗?
我有没有怀疑过林墨白,我自己也不知道。
陈行在心里问自己。
两年多以前,他接到了林丽丽的那个电话,方才第一次看到俞童童跟林墨白在一起,是承受着多么大的苦痛。
那时候他刚在派出所过了实习期没多久。
那天午后,他跟着老刘在辖区里巡逻。
他们派出所管辖的片区中,有很大的一片棚户区。
老刘一边巡逻一边给他讲解。
这个棚户区里边,大多数是为了低廉的房租蜗居在这里的打工人,走过一条条小巷,晾在头顶的各色的衣物,周围随处可见的苍蝇小馆,灯光暧昧的理发店,还有那些亮着白底红字招牌的诊所,但是有很大一部分是黑诊所,做着一些游走在违法边缘地带的业务。
路过一个黑诊所门口,看到门口进出的年轻女孩,老刘叹了口气。
“这个地区里的这种诊所,打着检查的名义给未成年人做人流的好几个,前些天严打关停了俩,这又野火烧不尽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听着老刘的叹息,想到刚才看到从诊所门口扶着墙,一步一蹒跚踱步出来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孩,陈行心里一阵没有来由的堵。
他一边心疼那些面庞还略带稚嫩的女生,一边气愤不负责任的男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再过十分钟左右,他会接到一个电话。
让他发现曾经的两个旧友,摇身一变成为了让他心疼的女生,还有让他愤怒的男人。
他更想不到的是,再过半个小时,他就会在医院里看到曾经满脸阳光明媚的俞童童,顶着一张同样没有血色的脸,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走到了小巷尽头,老刘要去买包烟,陈行想着也该孝敬孝敬带自己许久的师傅,就应承着说他去街对面买,让老刘等在原地。
刚到对面烟酒店门口,就接到了林丽丽的电话。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就是很奇怪,对不对。
每次接到林丽丽的电话,都是让他去操心一下林墨白。
可是这次看到来电显示,他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的担心俞童童。
果然。
“陈行,陈行你能联系上小白吗?童童摔倒进医院了,如果你能找到他,让他赶紧来。”林丽丽哽咽着的声音已经发抖。
“你先别哭,看好俞童童,我联系墨白。”
挂了电话,陈行一边回头跟老刘喊了声有急事,一边招手打车。
坐上了出租车,陈行让司机师傅直奔当地的妇幼保健院,然后开始一遍一遍的拨打没人接听的林墨白的电话。
该死!
司机师傅听出了这个满脸焦急,眉毛拧在一起的年轻人心中的怒气,暗自的加重了右脚踩油门的力度。
到了医院门口,陈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师傅,就赶忙朝医院大门奔去。
等他一路飞奔,找到了林丽丽的时候,她身上的些许已经暗红的血迹深深刺痛了陈行的眼睛。
他强作镇定,问她俞童童现在什么情况。
“她摔倒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的时候已经她已经躺在客厅地板上昏迷了……医生说是流产大出血,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林丽丽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述说现在的状况。
陈行一路硬憋在胸中的一口气艰难吐了出来,整个人瘫坐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
他的脑海中空空如也,一动不动盯着着眼前的地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身来,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到了一个头像,点开,给对方发了一条微信。
“妇幼保健院,病房楼二楼手术室,俞童童在抢救。”
十几分钟过后,彭赛男气喘吁吁,头发散乱的出现在林丽丽和陈行面前。
“怎么回事,童童怎么了?”彭赛男弯着腰一边捶自己的胸口平复自己的气息,一边抬起头对着陈行发问。
陈行看到彭赛男的着急万分的模样,刚要开口,鼻子一酸竟然没发出来一点声音。
林丽丽接过话来,“她摔倒了,医生说要引产,而且情况不太好,现在大出血在抢救。”
“她怀着孕呢!你们怎么照顾她的?!好好的怎么会摔的这么严重?林墨白呢?他人呢?他死哪儿去了?他现在在哪儿?”
彭赛男发了疯一样,怒吼着对着林丽丽疯狂输出。
林丽丽面带泪痕,毫无抵抗的被彭赛男摇晃。
可是她越是这样一言不发的任由揉搓,彭赛男的怒气就愈发的不受控制。
在彭赛男几乎失控想要把她撕成碎片的前一秒,陈行快步上前扯开了彭赛男抓着她上臂的双手。
“赛男,你别这样,童童还在手术室。”陈行努力想要让彭赛男恢复理智。
“你松手!放开我!”
“你冷静一下行不行,童童这样子谁也不想,丽姐心里也很难受。”
“她不想,那就是林墨白想!王八蛋!”
彭赛男奋力挣脱了陈行的手,走到墙边踹了一脚。
眼神中迸发出来怒气昭示着,此时此刻,她是把这面墙当成了林墨白的替代品了。
当她回过身来,想继续质问林墨白的下落时,手术室的灯亮了。
三个人同时看向慢慢打开的手术室大门。
林丽丽赶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走上前去准备接住即将载着病人出来的推车。
不料,被眼疾手快的彭赛男抢先一步把她推开。
“你们要还是个人,就赶紧让那个混蛋滚出来!这会儿演戏给谁看?!这里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俞童童躺在推车上被推了出来,她静静的躺着,双目紧闭,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那是陈行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脸居然可以如此苍白,且透明。
这是多么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张脸。
熟悉的五官,挺翘的鼻子,紧闭的嘴唇。
彭赛男咬着自己的下唇,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她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自己眼睛里积攒的泪水。
林丽丽已经不敢上前了,怯懦的站在旁边,含着泪水看着俞童童。
陈行上前了一步,又克制的站定的双脚。
彭赛男一只手轻轻握着俞童童的手,一只手拂开了挡在林丽丽额头上的几缕发丝。
“童童”
彭赛男轻声呼唤。
俞童童没有睁开眼。
“童童,我来了”
彭赛男一边喊,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
陈行上前拍了拍彭赛男的肩膀,“你别这样,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让一让,让病人先回病房吧,哪位去缴费处交一下费?”
“我去,让我去。”得到了护士的点头同意,林丽丽逃也似的飞奔去了缴费处。
彭赛男看着被护士推着的病床,脚步一软,没有跟上前去。
陈行扶住了她。
“呜呜呜,她,童童她”
彭赛男把头埋在陈行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彭赛男的哭声,陈行鼻子一酸,也要掉下泪来。
他扬起头,努力想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就在这时,林丽丽回来了。
“小白回电话了,他说他马上过来。”
她怯生生的说道,看起来似乎是在给彭赛男做汇报。
彭赛男吸了吸鼻子,“行啊,他终于露面了。”
陈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激动。
陈行说“丽姐你俩先去看看俞童童这会儿醒没,我去楼下等墨白。”
在等待的十几分钟里,陈行努力想给林墨白找个可以让自己接受的借口。
比如,手机没电了。
比如,有事走不开。
甚至是,他走在路上被人打晕了,没知觉了。
总之,他一定不是故意这么对俞童童的,一定不是。
没有人能忍心让俞童童变成这副模样,对么。
陈行的自我催眠被慢步踱来的林墨白吵醒了。
“你去哪了?”陈行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握紧拳头发问。
“她现在怎么样了?”林墨白淡淡的问。
“孩子没了,她大出血,刚出手术室。”陈行一字一顿的咬牙说出来这句话。
林墨白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陈行不管从心理上,还是道义上都难以接受。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差点没命你知道吗?”陈行拦住了林墨白想要继续往里边走的脚步。
“我们没打算要孩子。”
林墨白此话一出,陈行瞪大了眼睛,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个王八蛋,你说什么?”
“放开我。”林墨白试图推开陈行拉着他胳膊的手。
陈行一拳挥过去,打在林墨白的左脸颊上。
一丝血迹从林墨白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抬起手擦了擦,继续往里边走。
“你个混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吼出这句话的陈行没想到,两个月以后,他就不得不再次见到这个此刻让他无比愤恨的男人。
我怀疑他吗?
我怀疑过他吗?
我有没有怀疑过林墨白,我自己也不知道。
陈行在心里问自己。
两年多以前,他接到了林丽丽的那个电话,方才第一次看到俞童童跟林墨白在一起,是承受着多么大的苦痛。
那时候他刚在派出所过了实习期没多久。
那天午后,他跟着老刘在辖区里巡逻。
他们派出所管辖的片区中,有很大的一片棚户区。
老刘一边巡逻一边给他讲解。
这个棚户区里边,大多数是为了低廉的房租蜗居在这里的打工人,走过一条条小巷,晾在头顶的各色的衣物,周围随处可见的苍蝇小馆,灯光暧昧的理发店,还有那些亮着白底红字招牌的诊所,但是有很大一部分是黑诊所,做着一些游走在违法边缘地带的业务。
路过一个黑诊所门口,看到门口进出的年轻女孩,老刘叹了口气。
“这个地区里的这种诊所,打着检查的名义给未成年人做人流的好几个,前些天严打关停了俩,这又野火烧不尽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听着老刘的叹息,想到刚才看到从诊所门口扶着墙,一步一蹒跚踱步出来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孩,陈行心里一阵没有来由的堵。
他一边心疼那些面庞还略带稚嫩的女生,一边气愤不负责任的男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再过十分钟左右,他会接到一个电话。
让他发现曾经的两个旧友,摇身一变成为了让他心疼的女生,还有让他愤怒的男人。
他更想不到的是,再过半个小时,他就会在医院里看到曾经满脸阳光明媚的俞童童,顶着一张同样没有血色的脸,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走到了小巷尽头,老刘要去买包烟,陈行想着也该孝敬孝敬带自己许久的师傅,就应承着说他去街对面买,让老刘等在原地。
刚到对面烟酒店门口,就接到了林丽丽的电话。
有的时候人的直觉就是很奇怪,对不对。
每次接到林丽丽的电话,都是让他去操心一下林墨白。
可是这次看到来电显示,他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的担心俞童童。
果然。
“陈行,陈行你能联系上小白吗?童童摔倒进医院了,如果你能找到他,让他赶紧来。”林丽丽哽咽着的声音已经发抖。
“你先别哭,看好俞童童,我联系墨白。”
挂了电话,陈行一边回头跟老刘喊了声有急事,一边招手打车。
坐上了出租车,陈行让司机师傅直奔当地的妇幼保健院,然后开始一遍一遍的拨打没人接听的林墨白的电话。
该死!
司机师傅听出了这个满脸焦急,眉毛拧在一起的年轻人心中的怒气,暗自的加重了右脚踩油门的力度。
到了医院门口,陈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师傅,就赶忙朝医院大门奔去。
等他一路飞奔,找到了林丽丽的时候,她身上的些许已经暗红的血迹深深刺痛了陈行的眼睛。
他强作镇定,问她俞童童现在什么情况。
“她摔倒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的时候已经她已经躺在客厅地板上昏迷了……医生说是流产大出血,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林丽丽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述说现在的状况。
陈行一路硬憋在胸中的一口气艰难吐了出来,整个人瘫坐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
他的脑海中空空如也,一动不动盯着着眼前的地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身来,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到了一个头像,点开,给对方发了一条微信。
“妇幼保健院,病房楼二楼手术室,俞童童在抢救。”
十几分钟过后,彭赛男气喘吁吁,头发散乱的出现在林丽丽和陈行面前。
“怎么回事,童童怎么了?”彭赛男弯着腰一边捶自己的胸口平复自己的气息,一边抬起头对着陈行发问。
陈行看到彭赛男的着急万分的模样,刚要开口,鼻子一酸竟然没发出来一点声音。
林丽丽接过话来,“她摔倒了,医生说要引产,而且情况不太好,现在大出血在抢救。”
“她怀着孕呢!你们怎么照顾她的?!好好的怎么会摔的这么严重?林墨白呢?他人呢?他死哪儿去了?他现在在哪儿?”
彭赛男发了疯一样,怒吼着对着林丽丽疯狂输出。
林丽丽面带泪痕,毫无抵抗的被彭赛男摇晃。
可是她越是这样一言不发的任由揉搓,彭赛男的怒气就愈发的不受控制。
在彭赛男几乎失控想要把她撕成碎片的前一秒,陈行快步上前扯开了彭赛男抓着她上臂的双手。
“赛男,你别这样,童童还在手术室。”陈行努力想要让彭赛男恢复理智。
“你松手!放开我!”
“你冷静一下行不行,童童这样子谁也不想,丽姐心里也很难受。”
“她不想,那就是林墨白想!王八蛋!”
彭赛男奋力挣脱了陈行的手,走到墙边踹了一脚。
眼神中迸发出来怒气昭示着,此时此刻,她是把这面墙当成了林墨白的替代品了。
当她回过身来,想继续质问林墨白的下落时,手术室的灯亮了。
三个人同时看向慢慢打开的手术室大门。
林丽丽赶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走上前去准备接住即将载着病人出来的推车。
不料,被眼疾手快的彭赛男抢先一步把她推开。
“你们要还是个人,就赶紧让那个混蛋滚出来!这会儿演戏给谁看?!这里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俞童童躺在推车上被推了出来,她静静的躺着,双目紧闭,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那是陈行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脸居然可以如此苍白,且透明。
这是多么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张脸。
熟悉的五官,挺翘的鼻子,紧闭的嘴唇。
彭赛男咬着自己的下唇,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她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自己眼睛里积攒的泪水。
林丽丽已经不敢上前了,怯懦的站在旁边,含着泪水看着俞童童。
陈行上前了一步,又克制的站定的双脚。
彭赛男一只手轻轻握着俞童童的手,一只手拂开了挡在林丽丽额头上的几缕发丝。
“童童”
彭赛男轻声呼唤。
俞童童没有睁开眼。
“童童,我来了”
彭赛男一边喊,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
陈行上前拍了拍彭赛男的肩膀,“你别这样,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让一让,让病人先回病房吧,哪位去缴费处交一下费?”
“我去,让我去。”得到了护士的点头同意,林丽丽逃也似的飞奔去了缴费处。
彭赛男看着被护士推着的病床,脚步一软,没有跟上前去。
陈行扶住了她。
“呜呜呜,她,童童她”
彭赛男把头埋在陈行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彭赛男的哭声,陈行鼻子一酸,也要掉下泪来。
他扬起头,努力想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就在这时,林丽丽回来了。
“小白回电话了,他说他马上过来。”
她怯生生的说道,看起来似乎是在给彭赛男做汇报。
彭赛男吸了吸鼻子,“行啊,他终于露面了。”
陈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激动。
陈行说“丽姐你俩先去看看俞童童这会儿醒没,我去楼下等墨白。”
在等待的十几分钟里,陈行努力想给林墨白找个可以让自己接受的借口。
比如,手机没电了。
比如,有事走不开。
甚至是,他走在路上被人打晕了,没知觉了。
总之,他一定不是故意这么对俞童童的,一定不是。
没有人能忍心让俞童童变成这副模样,对么。
陈行的自我催眠被慢步踱来的林墨白吵醒了。
“你去哪了?”陈行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握紧拳头发问。
“她现在怎么样了?”林墨白淡淡的问。
“孩子没了,她大出血,刚出手术室。”陈行一字一顿的咬牙说出来这句话。
林墨白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陈行不管从心理上,还是道义上都难以接受。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差点没命你知道吗?”陈行拦住了林墨白想要继续往里边走的脚步。
“我们没打算要孩子。”
林墨白此话一出,陈行瞪大了眼睛,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个王八蛋,你说什么?”
“放开我。”林墨白试图推开陈行拉着他胳膊的手。
陈行一拳挥过去,打在林墨白的左脸颊上。
一丝血迹从林墨白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抬起手擦了擦,继续往里边走。
“你个混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吼出这句话的陈行没想到,两个月以后,他就不得不再次见到这个此刻让他无比愤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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