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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岭南大侠(2)”

    棋逢敌手,宁砺不能不答。可是现在的自己处于初遇心动女孩,姑且称之为暗恋的阶段,功力只有平时的一层不到。宁砺迅速在自己脑中找寻一圈,发现只记得一句红楼梦中形容贾宝玉的词句。没办法了,但愿敬音音没有读过这句话吧,不然自己可就要弃刀认输了。

    宁砺扬着下巴,眯着眼睛,假意在敬音音脸上细细的品味,而后开口说道:“江湖传言你们班有位同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清目秀。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宁砺边说边配合自己言语,看向敬音音脸上不同的部位。

    敬音音听着宁砺的话,心中默默的把他说的话与两人之前的对话和情形全部回忆了一遍。她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个只见了两面的男同学,竟然把他们两人见面时,自己神情形容得如此的美丽动人。

    见敬音音楞在眼前,宁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难道他的引经据典被识破了。短短的一瞬间,宁砺已经为自己的不严谨找好了借口。

    好在敬音音只愣了一小会,便又笑嘻嘻的对着宁砺说道:“你好,我叫敬音音”。

    敬音音反应够快,也够自信,只一句话便将这赞誉之词全部接了下来。宁砺“哈哈、哈哈”大笑一阵,对着敬音音说道:“幸会,幸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敬音音终究是女生,脸皮也没有宁砺这么厚,便低声说道:“讨厌”。

    宁砺心道过关,并且知道了敬音音的言语犀利,便不敢再在这里呆下去。此时见敬音音微微低下了头,便放开握住她的手,说道:“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

    敬音音才发觉,两人的手竟然握到了现在,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见宁砺要走,敬音音连忙抬起头来,挥动着手说道:“再见”。言语之中,倒有几分像是和宁砺依依惜别的感觉。

    先把敬音音让进教室,宁砺便要往回走。这时,宁砺的正对面,正好也有三个二班的男同学往前门走来。教室与天井之间的距离很宽,就算是五个人并行都不会显得拥挤。见三人肩并肩的朝前走来,宁砺便有意侧身靠着教室这一面让过他们。哪知那三人竟然也在往宁砺方向移动,当双方擦肩而过之时,走在最左边的那人还用肩头撞了宁砺一下。

    宁砺停下脚步,转身朝那三人看去。他要看一看这三人故意撞自己,究竟是存的什么心思。哪知那三人没有一人回头,都径直朝着教室里走去。宁砺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对方只是凑巧,本来就不是故意的。

    但确实不是宁砺想多了,那三人真还是故意针对他的。

    那三人走进教室,刚才撞宁砺的那个男生对另外两人说道:“我说嘛,这个宁砺一看就是个‘虾爬’,撞了他又怎么样”(虾爬:当地方言,意为,孬种)。此人中等个头,此时一脸凶狠,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双小眯眼,确实是太小了。

    三人之中的另一人立马接话道:“敬音音是我的女神,他再敢过来找她,就必须要把他打一顿再说”。此人偏瘦,头发有点泛黄,一副营养不良的痞子模样。

    站在三人中间的男同学,这时也开口说道:“瓜子,你们不说明,宁砺怎么知道自己是因为来找敬音音惹的祸”。此人名叫关仁义,他此时穿着一套红色的运动服,一看就知道是学校的体育尖子或足球尖子。瓜子就是那个一副痞子模样的男同学。

    “仁义,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才能让宁励知道敬音音是我喜欢的女人”。瓜子问道。

    关仁义还没有开口,那个小眯眼接话道:“这有什么难的,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就是了”。

    瓜子点了点头,说道:“看他那一副讨打的样子,就是不来找敬音音也要收拾一下他”。

    关仁义道:“平白无故的,惹是生非干什么”。

    小眯眼道:“仁义,这个你倒不必担心。宁砺能来找敬音音一次,肯定也可以找他第二次,要打他还怕没有借口吗”。

    关仁义和瓜子两人认同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却说宁砺快步走回教室,就坐在位置上回味和敬音音交手的过程。他哪里知道,刚才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三人正在谋划着要教训他一顿。

    刚坐下不久,突然之间,一道亮光在宁砺脑中闪过。和敬音音交了朋友,不就可以经常过去看那个女孩了吗。如果说她们两人关系还不错的话,那么她再帮自己说说好话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心中因为刚才没有看到那个女孩的郁闷也随之一扫而空。于是宁砺的心中,便有了第一方案和第二方案。

    第一方案,还是不惜代价的争取吸引她的注意力。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交往便会显得格外的顺畅。第二方案,便是通过敬音音和她搭上线。只不过这样一来,便是有失自然天成。

    这日晚上,宁砺早早的来到了男生宿舍热水供应处旁边的后花园里。他知道,只要不是太懒的女生都会下来打水。宁砺左手拎起一个暖水瓶,猫在那里静静的等待那个女孩的出现。

    宁砺的计划是在她出现之后,便站在她的前面。之后,再以有事为由让她先打水。这样一来,两人的之间的初见便会非常的值得回忆。

    显然她是喜欢干净的。片刻之后,她便和朱珠两人拎着暖水瓶出现在了宁砺的视野之中。宁砺快速的扫了一圈等着打水的队伍,在计算了她们到来之时哪个队列人数最少,然后找准时机排在队列的末尾。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个女孩和朱珠终是按着宁砺的想法朝着宁砺的身后走来。

    宁砺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开始跳动起来,她们站定之时,便是自己转身之际。预计着两人已经站定,宁砺自认为潇洒的转过身来。

    我去,竟然算漏了一点。现在是朱珠站在自己身后,而那个女孩又站在朱珠身后。

    既然已经转过了身,宁砺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至于朱珠回答的什么,宁砺完全没有听得进去。宁砺只知道,那个女孩全程还是没有看宁砺一眼。

    宁砺沮丧的回到宿舍,想着自己怎么引不起她的注意,一时间心里不爽起来。此时外间雷声大作,久违的秋雨终于要来到岭南这片大地了。可明天就是周五,难道周末又要在雨天度过了吗,这是一件多么不舒服的事啊。果然一场秋雨,使岭南迅速的降了温,第二天同学们都纷纷换上了秋装。

    心情本就不好,又遇到下雨天,宁砺更提不起精神来。完成了一周的学业,宁砺回到家中吃过晚饭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段时间最热的电视剧,便是精武门。

    关于这部电视剧,前前后后已经拍摄过几个版本。但是因为人生的境遇不同,所看到的内容精神就大不一样。不过无论是怎样的人生境遇,从表面上来看,都会被主角的爱国情操和炫酷的功夫所吸引。

    宁砺的内心世界本就住着一个侠客,这部电视剧的上映更是让他一时有了模仿的对象。在看完一集的中间广告阶段,宁砺总会模仿着陈真的动作来两脚横踢、侧踹。宁砺确实是一个认真的人,在两集之间的这段时间他还总会把自己练得一身汗水。

    第二集开始之后,宁砺又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之上看了起来。宁砺不禁想道:“若是我也能像陈真一样厉害,那便不愁不能吸引那个女孩的注意了”。想到此点,宁砺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的亢奋起来。

    剧中剧情稍微缓和之时,宁砺对父亲说道:“爸爸,我要买一套陈真那种衣服”。陈真在剧中穿着的,是一种叫“青年装”的衣服。这种衣服在剧中经常出现,是属于当时进步青年的一种标准穿着。不过话说回来,是那个时代而不是现在这个时代。

    父亲转过头看了宁砺一眼,似乎眼中涌出一丝欣慰。他不疾不徐的对宁砺说道:“好的,明天去买”。

    宁砺没想到父亲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一时之间很是高兴。

    次日是星期天,今日晚上宁砺就要去学校上课。所以,一早宁砺和父母便来到了商场。因为在岭南宁砺从未看到街上有人穿过这种衣服,所以不知有没有卖的,他的心里也很是忐忑。

    还好,将市中心的几大商场逛了一圈,终于在一家卖高档西服的店里找到了它。为了便于搭配,宁砺今天出门之前就换好了皮鞋。这一套“青年装”刚上身,宁砺便不顾旁人的眼光摆了一个精武门陈真的造型。镜子之中,自己一身黑色的西服配上一头刚毅的短发,完全就是一副旧上海的进步青年模样。

    宁砺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说道:“有这个样子,不过功夫还差得远”。

    宁砺将自己绷得笔直,仿佛这一套衣服上身之后,自己的身体里便拥有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样。

    选好衣服,父母又为宁砺选了一白一黑两件衬衣,三人这才满意的离开了这家店铺。

    回到家里,宁砺迫不及待的将这套衣服拿出来,反复的将两件衬衣套在内里试了再试。买了这么引人注目的新衣服,宁砺当然是想当天就穿上。可是今天的气温,穿两件衣服确实是有些热了,一时间宁砺心中矛盾起来。

    俗话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穿两件热又怎么样,宁砺可以学着陈真的样子,内里什么都不穿呀。就这样,宁砺穿着精武门陈真的衣服,上学去了。

    一路之上,宁砺不知承接了路人多少诧异的目光。可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在他的心中,只要能吸引那个女孩的目光便可以了。

    果不其然,当宁砺一副进步青年的模样出现在宿舍之时,顿时引起了大家的热议。

    齐智惊讶的说道:“宁砺你干什么,发烧了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时龚胖娃正好从对面寝室走过来,一进门看到宁砺便说道:“耶,陈真来了”。

    这时候大家才纷纷反应过来,宁砺今日的装扮正是精武门陈真的装扮。

    宁砺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相信,明日那个女孩无论如何也会被自己吸引过来的。

    哪知第二日竟然又下起了小雨,早操和课间操都因为下雨而停止。这场小雨一直下到中午,不过在大家午睡之后却是迎来了舒服的阳光。

    宁砺穿着“战衣”一上午都没有表现的机会,这可把他憋坏了。下午课上,宁砺心里发了狠,他暗暗告诫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在那个女孩面前表现一番”。

    终于等到下午放学,宁砺便不管不顾的在那个女孩身后跟踪起来。宁砺的想法很简单,哪怕是她回头望一眼对自己也是一个机会。

    哪知从她们两人从到食堂打饭再到将晚饭吃完,宁砺和她始终没有过眼神交流。宁砺就要放弃,因为他知道她们两人应该是要回宿舍了,自己总不能跟到女生宿舍里吧。哪知她们两人却是没有回宿舍,而是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宁砺一见机会终于来了,便又悄悄的跟了上去。

    那个女孩和朱珠来到操场旁边的看台之上,专心的看起了场下的篮球比赛。说是比赛其实不准确,就是同学们分成三拨接下对抗。

    宁砺看见她两人对篮球感兴趣,一个妙计便了上心头。

    场下打球的同学多数是高一的,有几个宁砺都还认识。于是,众人便看见一个穿着很是周正的同学,出现在全是运动服的篮球场中。

    很快宁砺一组便上了场,一时间场上、场下所有的目光全部被他吸引。宁砺将青年装的纽扣解开两颗,这样再接球之时才不会显得拘束。跑位、穿插、背人、上篮,怎么看这个一身正装的小伙子都不像是来打球的,而是像来打架的。

    场上的球员看着宁砺油亮的皮鞋,心中还是颇有几分忌惮。宁砺本来篮球技术不好,可是不知是自己的服装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的气势起了作用,总之他们一组很快就坐了一轮庄。

    打球时,宁砺也找着机会看向那个女孩的方向。这一招果然管用,刹那间宁砺觉得她的眼光就要飘到自己身上。有了那个女孩的鼓励,宁砺打得更加的来劲,全身也是大汗淋漓。

    不过事情进展得似乎并不如人意,看台上的女孩不久便离开了。宁砺正打得尽兴,也顾不得再去追她,便索性脱了外衣与大家酣战起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尽人意,你费尽心思想做的事情可能做不到,但是却可以收获其他的友好或是不友好。

    要说在学校打篮球,其实大家也并没有都穿得很专业。条件好一点的同学,当然可以穿着全套的运动服。可是大多数同学,都是穿着一双运动鞋就足够了,穿着西裤来打球的也是大有人在。所以说,你家是什么条件,单凭平时打球时的穿着便可见一斑。可是宁砺却颠覆了大家对这件事的认知,大家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陈真”来打篮球的。

    看台之上,三三两两的同学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届高一的新生有点跳哦,不知道又要在学校惹多少事”。显然,说这句话的是高年级的学长。

    “不是跳,简直就是个‘宝器’,他以为自己是陈真吗”?回答他的人,显然也是不友好的。(宝器:当地方言,意为傻子,也有哗众取宠之意)

    “你去当着他的面说,看他踢不踢你两脚”。另一人显然是被宁砺的气势所摄,在背后也不想说他的坏话。

    “哇塞,八块腹肌,你快看”。观众之中当然不乏一些只是“垂涎”男性肉体的新时代女性。

    “一会你去问一下是哪个班的”?身旁的同学竟然开始怂恿起来。

    “我不去,要去你去”。看来又是一群“嘴上巨人”,只是过过嘴瘾不准备真去了。

    “我去,看不出宁砺平时斯斯文文的,居然是个莽汉”。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宁砺同桌封羽钟的男朋友吴想。

    “什么莽汉,说得这么难听”。封羽钟给宁砺打起抱不平来。

    “你看他,不是莽汉是什么”。显然封羽钟帮宁砺说话,吴想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封羽钟与宁砺接触的时间较长,知道一些宁砺的侠义幻想,便开口说道:“怎么说也是像大侠而不是像莽汉”。

    这时正好马晓敏也在旁边,她虽然是个女孩但却是个武侠小说迷。一向是以心直口快、言辞犀利的她,见封羽钟说宁砺是大侠,也立马来了兴趣。她接住封羽钟的话头道:“按照江湖的规矩,这种人物必须是有个外号的,我想一想”。

    封羽钟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就叫‘岭南大侠’啊”。

    马晓敏虽然好看武侠,但是对起外号却是没有什么经验。此时见封羽钟开了口,自己一时又没有好的提议,便答应下来:“好吧,那以后宁砺的外号就叫‘岭南大侠’”。

    于是乎,在睦平中学几十年的历史中,出现了第一个带“侠”字的人物。他便是“岭南大侠”—宁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