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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

    卡车越来越近,金阙和沈醉解决了后面零零碎碎的追兵。

    两个戴着钢盔的日本兵突然从墙边窜出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金阙大喊一声“他们两个要玉碎!赶紧解决他们。”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即使两个人迅速调转枪口,放倒了两个日本人,他们已经把手里点燃的炸药包丢了出去,落在了卡车的必经之路上。

    笨重的卡车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轰”的一声。

    烟雾散去,卡车已经整个儿翻转过去。车里的人生死不明。

    金阙知道任务失败了,把狙击枪重新甩到背上,拉着沈醉就要走。

    “你干什么?”沈醉一把推开金阙。

    “你疯了吗?任务已经失败了!再不走我们也走不掉了!”金阙冲沈醉大喊。

    “要走你走!我把他们带来了,我就得把他们带回去!”沈醉只觉得气血上涌,重新架起狙击枪,冲着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日本人射击。

    已经有日本人发现了山上的他们,开始不断的朝山上还击。

    “你疯了吗!”金阙大骂着沈醉。

    沈醉不再说话,只是不停的开枪,拉栓,开枪拉栓,不断的重复着。

    金阙能理解沈醉的心情,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们两个必须撤出去。

    眼见着沈醉不愿意走,金阙心一横,使了些力气,一枪托砸到沈醉后脑。

    趁着沈醉晕死过去,一把把他背起来,把冲锋枪挂在胸口,丢掉了所有的累赘,朝着山下不要命的狂奔。

    已经有日本人上了山,子弹不断的从他身后飞过去,打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金阙单手拎着冲锋枪,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胡乱开火,同时要小心脚下陡峭的山坡。

    顺着上山时的路走显然不太可能,他背着沈醉呢,日本人跑的肯定比他快。

    他看着旁边被草和灌木覆盖的陡坡,一咬牙,心一横,拽着沈醉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云鼎宫内。张柏菱正陪安夕文吃饭。

    “张队长最近来的少啊?”安夕文喂给他一块肉。

    “事儿太多了。”张柏菱叹了口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才不做这什么劳什子队长。

    安夕文突然想起很长时间没有金阙的消息,便挨个问起了张柏菱身边的兄弟。

    待问到金阙时,张柏菱支支吾吾的,安夕文当然听得出来他心里有事。

    “佟纪中怎么了?”安夕文追问。

    张柏菱知道什么也瞒不住她,何况她并不是不认识金阙,两人还有些故交,便实话告诉她“去日本了。”

    安夕文一惊,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他去日本做甚么?”

    张柏菱自然不能说实话,随便找了个合法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

    但眼见着心爱的女人如此关心另一个男人,换作是谁也不会开心。

    安夕文很快平复过去,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波动。

    张柏菱也正好趁机追问。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夕文知道总要给张柏菱一个交代。把十几年前,天津卫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重申了一遍他们只是姐弟的关系。

    张柏菱听得一愣,他没想过向来沉稳,好像没有情感的金阙,竟也有过这样的往事,也明白了那天,金阙为什么喝了个半死,坐在城墙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似乎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十几年后的再见,却如恍若隔世一般。

    张柏菱知道安夕文也不好过,拉住她的手,跟她道了歉,心里也有些愧疚。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没什么毅力,也很容易被感情支配。

    安夕文重新笑起来,跟他说没事。可是两个人谁也没兴趣再吃这段饭,张柏菱也没心情再过夜。

    那是安夕文今晚最后一次笑。

    人生本就是一场马不停蹄的离别与相遇。可安夕文一生中最痛苦的两个瞬间,是那年金阙不告而别,和十多年后的重逢。

    她失去自己心爱的人整整两次。

    她可以是那些富商巨贾,军政要员眼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交际花,可以是他们太太眼里寡廉鲜耻,伤风败俗的狐狸精。

    但在关青书,也就是金阙眼里,她必须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安夕文。

    他杳无音讯的十年里,她一直以为他已经死在了什么地方。

    死了,反而让安夕文更加庆幸。庆幸他看不到如今这个肮脏的自己,庆幸她在他眼里还是最美好的样子。

    可老天却偏偏安排了他们重逢。

    那个她认为已经消失于茫茫人海的少年,如今却长的比她还要高,用另一个身份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

    她不知道怎样面对他,十多年的思念又驱使着她无法拒绝每一次见面。

    她能怎么样呢?她是个坏女人,她是这么做的,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她不知道关青书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身上的那股气质,从前她只在那些杀人如麻的军阀身上见过,那是一种对生死的淡漠,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如同脚下的蚂蚁一般。

    她知道关青书一定瞒着她什么,可她该怎么问?又该以什么身份去问?在她仍在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已经遥遥东渡去了日本。

    她突然想起张柏菱告诉她的理由。关青书去日本,只是一心求财。她又想起重逢那天她对他说的话。

    他所求的何其简单,她却要他为此付出一切。

    爱,才是最深重的罪孽。

    泪水濡湿了安夕文的枕头,她突然好想再见他一面,好希望他能活着从那个吃人的魔窟回来,只要再听他叫一声姐姐,不,只要再见他一面,,她也满足了。

    她哭的犯起哮喘,然而这样的感觉曾经伴随着他们最美好的日子。她没有找药,只是奋力的汲取着空气。

    “咳咳。”巨大的冲击力让金阙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器官就要罢工停运。日本人的手电筒在远处晃着他的眼。

    一旁的沈醉动了动,似乎也被震醒了,情况紧急,金阙使劲抽了他两耳光。

    沈醉咳嗽两声,也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