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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

    一番唇舌之间的来回,燕酌抱竟一时忘记为何上这桥的。

    好巧不巧遇见陶安然后呢?

    哦!

    对了。

    他瞧见一个身影,觉得眼熟。

    桥上有一人在跟那影说话,可他来了后就不见了。

    想到今夜又见的那位姑娘,燕酌抱心中第一个猜想就是当初那个有病的萧郎。

    两年里,又重修好了?

    “世子,陶家姑娘是两年前上巳节入的京,期间病了三个月,后来以‘为国祈福’的由头入了天道寺,期间不曾跟外界有什么往来,昨日收大长公主的帖子赴慈宁宫,闹了点宴上喜投头的事,明日就将离京了。”

    朝中局势已稳,暂时由敬和太后与定慧帝一起坐阵。

    建慧帝驾崩后,慈宁宫还是头遭设宴,赶在七夕前一天,早不早晚不晚,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搞,那陶安分明三个月前就准备好要走的。

    所谓喜头还能出什么其它的吗?

    这喜头啊,还是特意给陶安备的。

    陶安如今十又有五,马上就要十六了,字什么的还不知道取什么,不过可以开始商议亲事了。

    燕酌抱摇摇头:真是当娘的不急,管她们个什么事。

    是的,陶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身体还不好,想要宝贝养着,可是那算卜的不建议,姑娘自己也不愿意。

    听说陶安四年云游,原因就是,她这病,病得奇,但要是到处做好事,那就不会有什么事。

    一开始,宫里人自然不信,暗地里紧着紧着跟着人家一个小姑娘,后来发现:诶?这事儿好像是真的。

    他们要是出了手,效果还会打折扣。

    行,那你要做这是那就做吧。

    这讨喜头呢,也不是搞什么流觞曲水之类的。

    毕竟这位小姐金尊玉贵,受不了寒受不了热,喝不得酒吃不惯……

    好像饮食上倒不那么挑了。

    她们也知道陶安不学女工之类的,一不作诗二不展示才艺,就只是说让陶安写几个字送给大长公主。

    明晃晃的放大水。

    可是也不想想,陶安能写什么?

    要说这水都放了,干脆直接让人直接抄上去不好了,反正传着传着是说好像是给递了小抄,机会都拱到面前了,说是大长公主也没料到陶安当场就要放弃。

    最后陶安还是写了。

    倒也不是陶小姐写得不好,但看得出这字也是没什么练的。

    不说是什么小楷秀丽,行书奔放,就说是端正吧。

    那可不是,任孩童写字也是这样的,泯然众人。

    可问题是,陶安不是孩童了。

    那字,本来也没什么好笑的。

    偏生,偏有人要夸,返璞归真诸如此类,枚不胜举。

    其实,陶安听到了,离京那天京都满大街的说,她自己也笑。这是当下那些簪缨钟鼎里最时鲜的谈资。

    她离开时听的就是这些市井巷道就这些琐事讲得高谈阔论的,好不开怀大笑的。

    不过,她倒没想燕酌抱第一晚回来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没关系了,反正鹊仙桥的时候他又不知道。

    只是,陶安也没想到,离京那天,燕酌抱会来“送”自己。

    陶府送她一程,出了京门,就只有树明幽花,碰见燕酌抱的时候,他的马正在一边吃草,他人自己身后背着一只箭囊。

    早上的林子,周边还来得及热起来,年轻的世家公子,拱手抱拳说:“此番远游,遥祝珍重。”

    五月,平京天大晴。

    少年明媚。

    陶安心里也是一片晴。

    燕酌抱会来京郊,不是歉意和怜意,只是觉着昨日所追那人会再出现,他跟了陶安一小段,却是一点痕迹没露。

    “世子,不追了吗?”

    燕酌抱摆了摆弓,追不到,人家有心防着,他也只能是怀疑着。

    “总算是出来了。”

    行程赶了一路,她们现在终于落脚,幽花好不感慨。

    陶安也是心累,燕酌抱此人,太聪明了,昨日必定惹他怀疑了。

    虽然花河是两年前的事,但她不能赌,楚彻来京一事不可走漏风声。

    可偏两个人不对付。

    楚彻也是闲的。

    亲自来送药,又恰巧碰着这位刚回来的小公子。

    若是从前,燕酌抱定是追不上楚彻的,就是发现不了楚彻,发现了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

    只能说,这位小校尉当真是没有白吃黄沙两年。

    不对付归不对付,这位还好应付。

    宫里那位,才是猜不透。

    人都说,周家娘娘信佛寡欲,崇大善。

    新皇登基,陶安在筹备怎么才能离京,此番她出京的由头是:在皇家的寺庙里守了两年,只是庇佑一小块,但若要一国福祚绵长,得积大福,那就得守天下。

    这也有益于新皇登基后,国内风调雨顺。

    新皇登基,年岁却小,另外那位娘娘不管这些,而敬和太后母家无势,于是宫中许多事现在都是由敬和太后管,什么事虽说是过问楚玉树和敬和太后两位。

    但其实,做主的还是这位敬和太后。

    陶安禀明来意,敬和太后还没说什么。七皇子,也就是现在定慧帝先站起来了。

    楚玉树跟他母后一样,生得白,但相貌更为秀气。

    这位少年帝王还有些瘦,不过这也是天生的,他虽才十六,身量却高着,但没有因此而显露病态的单薄,他那一双手在袖袍下显得更为修长,右手那边戴着金丝嵌玉的扳指,当真是骨感美的典型。

    帝王衣袍是丹雘色,衣襟处绣着金线,楚玉树显然那种玩弄权术的心计还没有锻炼出几分,虽然平时和那些老滑的大臣们能接那么几个来回,但遇着心里挂记的事和人,光在神色上就立马露出了这个年纪的无措。

    于是在询问时,带着不可忽略急:“陶小姐,为何?”

    相比定慧帝的急促,说不清的问题,这位敬和太后一声不语,好像不在一般。

    这位娘娘眉目低垂,但陶安看她的时候,却觉她那入鬓的飞眉,跟楚彻有些像,也有点眉棱骨微凸,也不知是隔得远,还是面相温柔些,看不真切。

    直到定慧帝话说完,问了声“母后如何定夺”,这位娘娘才不徐不疾的开了口。

    其实这件事对于今上的母后来说,不同意明显比同意要理由多得多,她要是也是有理可说,不是她做不了主,这实在是给自己添麻烦。要说陶安留在京城,可以说建慧帝刚驾崩不久,是先帝之虑,可以说陶安身弱且已适龄,是今上之怜

    陶安在殿下听这位敬和太后开口即夸她,一下感到慌。

    听着听着觉得悬,怕,是不同意。

    “陶姑娘,近来身体如何?”

    “谢太后关心,想是受佛祖眷顾,京城天道寺里两年,臣女并无大碍。”她没有刻意着墨话语,只是平常叙述罢了。

    很多事,不看天注定的时候,只凭人心去做主,很多努力真的只是无能为力,任你是对的是好的都可因为一人之思而被否定,何况本身就没有益处可取呢?

    敬和太和说了很多,弯弯绕绕的,最后下了决断:“陶小姐比本宫更得佛缘,天有指引,自有去处,停驻在这——莫要引心中之思,且去罢。”

    楚玉树当即是不肯的,不过陶安先谢了恩。

    这是陶安的请的恩准,那位面柔却着扮艳绝的少主最终没有再说话。

    走在两面宫墙之间,陶安抚过这片朱红,她一席桃粉,像极了长春宫里那株海棠花树,在许多年后,又长出来了。

    “多谢多谢,终于出来了。”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陶安看着水光的岫玉盘,这是方才那位敬和太后送她的,回想殿前的幕幕语语。

    这位娘娘,有些……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