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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徐浩初:你就说点没点头吧!

    蒋霁的话,犹如一声平地惊雷,点醒了宁文瑾。

    言辞虽锋利了些,但说得一点没错。

    朝廷设立驿站,本来就是意在服务来往官员及传递文书的官员。

    若是因为民间活动影响到了国家大事……

    其严重性,足以让自己的这个方案直接被全面推翻。

    宁文瑾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个国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超前的,更是完美的。

    在宁文瑾原本的设想之中,国债的大纲自己来定,能找到帮助自己完善国债细枝末节的人,就已经足够了。

    但当蒋霁只是听了一遍,就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足以让整个方案覆灭掉的缺点时,他才恍然意识到,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

    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把国债从纸面落到实处,远远不够。一个人的想法终归是有局限性的。

    俗话说: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

    他宁文瑾自认还没有诸葛亮那种绝世大才,不是所有地方他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相比于自己这个只是攫(jue)取前人牙慧的门外汉,眼前的这些白发苍苍老人,一辈子都致力于维护发展大梁经济。

    想要真正将国债落实,少不了需要他们鼎力相助。

    在他们面前执晚辈学生礼,尊他们一声前辈先生。

    他们,当得起。

    宁文瑾真心实意的举动,让这群老大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臣等必尽心竭力!”

    一群小老头激动的模样,也是很可爱的。

    宁文瑾心中暗笑。

    待到众位老大人重新落座,户部右侍郎韩经纬开口:

    “殿下,关于先前蒋主事所说之事,臣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大人年逾古稀,依旧精神矍(jue)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宁文瑾。

    “韩大人请。”

    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孙子一样大小的少年,韩经纬心中有些感慨。

    都是一般年岁的少年人,殿下这般老成,不过十五岁,就已经在为老皇爷分忧了。

    再想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孙子……

    唉……

    差距太大。

    压下感慨,韩经纬道:

    “殿下,蒋主事担忧之事,究其根本,不过是担忧各地驿站人手不足。”

    “若是年节间,以官府名义雇佣些当地农户脚夫,给些银钱,是否能……”

    带编制的临时工?

    嗯……

    不否认这的确是个办法,但,宁文瑾并不是很满意。

    他想要的,是这些驿站能完成最基本的自给自足,让朝廷每年能省下这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最少也能省下大半。

    若是这平白加上额外数目的开支……

    自己的这个目标恐怕很难实现了。

    看到上位的宁文瑾默不作声,显然是不认同自己的看法,韩经纬也很识趣,住了嘴。

    “众位大人可还有良策?”

    环顾四周,入目的一圈老大人们正眉头紧皱,绞尽脑汁。

    “殿下。”

    定睛看去,是座末的蒋霁。

    “臣倒有一法。”

    沈淩河心里一揪。

    他现在站出来干什么?

    本就是他提出的问题,现在又是他跳出来解决。

    这会让皇长孙怎么想他?

    为了卖弄自己的本事,故意给上位出难题?

    自己知道蒋霁为人踏实,绝不是那种随意显摆的人,可上位才跟他刚刚接触啊!

    这……

    沈淩河在下面的活络心思,宁文瑾自然不知道。

    对于这个说话直白的蒋霁,宁文瑾没有一点负面情绪,相反,他很是欣赏。

    敢于在上位面前说出自己的意见,还不怕得罪上位,足可见他的出发点绝不是为了自己,是真正为国着想的好官。

    “看来蒋主事心中已有沟壑,所以才有刚才那一问?”

    宁文瑾打趣道。

    蒋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跳出来,像极了自问自答。

    饶是再直的性子,脸上也有点发烧。

    “殿下……”

    “无妨,蒋主事尽情畅言便是。”

    “是。”

    蒋霁深吸了一口气,道:

    “正如刚才韩大人所言,臣是怕到了年节等时间,驿站人手不足,耽误了往来官府文书。”

    “不同户部其他大人,臣早年间是在地方为官,因公务所需,常走驿路驰道,所以对这驿站也颇为熟悉。”

    “一般驿道上,每四十里设一驿站,每二十里设一歇马亭,每十里设一饮水处。”

    “蒋主事的意思是?”

    宁文瑾有些不明白蒋霁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既然担心耽误国事,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官民分列呢?”

    “臣一直觉得,若是赶路歇脚,歇马亭足以满足要求。反观饮水处,设置密度虽大,却如同鸡肋,建之无用,弃之可惜。”

    “所以,臣想将饮水处改为专为民用之所,驿站、歇马亭依旧专为官府所用。”

    “这样一来,对官府往来文书的影响会降到最小,同时,无需额外的开销。”

    听着蒋霁的描述,宁文瑾的眼睛越发明亮。

    蒋霁所言,跟他心中所希冀的一模一样。

    但他不了解大梁的基础国情,不敢随意决断,为了保险起见,宁文瑾强压下心中的喜悦,转向沈淩河。

    “沈大人,蒋主事刚才所言,是否真正可行?”

    见到沈淩河点头,宁文瑾大喜。

    果然人多好办事。

    若是自己一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办法来。

    “殿下,饮水处改为民用之后,这个名字也得变动一下了。”

    沈淩河提醒道。

    嗯……

    改名么?

    叫什么好呢?

    宁文瑾低头思索片刻,心神电转间,前世一个无比熟络的名字跃上心头。

    “顺丰处!”

    “取一路顺风之意,谐五谷丰登之音!”

    “不仅是对来往商贾的祝福,更是希望我大梁可以永远丰顺昌盛!”

    顺丰处。

    老大人们嘴里念叨着,眼神越发明亮。

    好名字!

    不论谐音还是寓意,皆是上等。

    “殿下英明!”

    ……

    窗外,宁嘉祯负手驻足,静静聆听。

    “臭小子……”

    嘴里骂着,脸上却满是笑容。

    这是宁文瑾第一次会见朝中大臣,他这个当爹的比宁文瑾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他昨个在勤政殿的时候,就知道老爷子会安排大臣跟宁文瑾商讨关于国债的相关事宜,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具体都会找谁,他就不清楚了。

    直到今天早朝,老爷子点名的时候,宁嘉祯在老爷子身边听得那个刺激,一双胖手的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汗珠。

    沈淩河的名字响起时,太子爷还比较镇定。

    预料之中的事儿。

    但在宁嘉祯的估计中,最多也就是过去个能拍板的,就足够了。

    可越往后听,太子爷的眼睛瞪得越大。

    老爷子差点把整个户部都点过去了!

    户部尚书,户部左右侍郎,户部郎中,户部主事……

    从大到小,除了几个办事惫懒的郎中主事,户部里自己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全来了。

    就这个阵仗,别说宁文瑾这小子了,就是换了自己,也得客客气气的对待。

    老早,放不下心的太子爷就带着胡德财猫在外面,等人都进去了,才贴到近前听墙角。

    越听脸上表情越是满意。

    这个臭小子!

    平时一脸不爱念书的样子,没想到了这种时候,还真能拿得出手。

    心情大好的太子爷放下心来,正准备伸手招胡德财,脸色却倏然一白。

    “咳……”

    胸臆间撕心裂肺的疼痛,宛如潮水般袭来。

    “殿……”

    胡德财刚想叫出声来,让宁嘉祯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生怕惊了屋内人,宁嘉祯刚咳嗽了一声,便用手帕死死掩住口鼻。

    强忍住喉头上涌的一抹甜意后,他伸手点了点远处,费力挤出几个字:

    “去僻静地!”

    字不敢多说,不知道自己还能压多久,好像下一刻,咳嗽就会从自己嘴里溜出来。

    主子的吩咐,胡德财不敢不从。

    拼尽全力,架着太子爷的肩膀,半扶半撑着,走到了东宫一个稍显僻静的角落。

    宁嘉祯偏头确认已经远离了东宫正殿,胸口的疼痛再也压制不住。

    一直被压抑的火山瞬间爆发,总是格外的猛烈。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让宁嘉祯脸上的血色隐去一分。

    “殿下,奴婢去给您传太医。”

    胡德财眼角噙泪道。

    不断的咳嗽,使得宁嘉祯说不出话。

    可从主子的眼神中,胡德财读到了三个字。

    不准去。

    胡德财不会岐黄之术,对眼前的情况,他无能为力,也不敢违逆宁嘉祯的意思。

    能做的,只有轻轻拍抚着宁嘉祯的后背,希望这样能让主子稍微好受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疯狂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

    松开自己的手掌,手帕间一抹殷红格外醒目。

    “爷,就让奴婢去传太医给您看一眼吧!”

    大惊之下,胡德财没有称殿下,而是用当年的称呼。

    “您这几天晚上都咳得睡不好,现在又……”

    “闭嘴!”

    宁嘉祯一声低喝。

    “我的身体我知道,不要你管。记住这件事不准跟任何人说!尤其是皇爷和太子妃!!”

    “听见没有?”

    胡德财含着泪,点头默默应下。

    封了胡德财的口,宁嘉祯抬头,用手掌挡住明媚的夏日。

    那种感觉,让自己有些冰冷的手温暖而又热烈。

    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洒落在他的脸上,却映不出一丝血色。

    不知道这般耀目的景色,自己还能看到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