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一帘风月明 » 第十六章 匪寇

第十六章 匪寇

    话说太子一行人被匪寇掳至山上,关在了一间四面光滑、唯顶部两侧留下小半扇窗子的房子里。还被分开关押,瑾儿和太子关在了一处,谢迁和刘二则关在了另一间。

    许是因旱灾原因,伙食也简单得只有些红薯、土豆、窝头之类的,一日一次,水两天才给了小半碗。只关了两天,体弱的太子便有些受不住了,第二日夜间竟有些高热起来。

    瑾儿吓坏了,不停地拍门叫喊,嗓子都喊哑了,才有人骂骂咧咧地过来开门:“什么事,不想活了!敢打扰老子睡觉!”

    “大哥,我家公子高热,给我一碗水!有大夫没有,麻烦请过来看看。”

    “没有,水很金贵,我们一日才分得一碗,哪里有你们喝的!”

    “可是我家弟弟很快就拿赎金来了,你们总得保金主没事吧!快去禀告你家老大,给我家少爷送点水和稀饭过来。”

    “妈的,屁事真多,给俺等着!”来人不耐烦地摇晃着喊人去了。

    半柱香过后,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被两个大汉架了过来。门刚被打开,便被一把推了进来,随即门又锁上了。来人喝道:“老白,快给这小子瞅瞅,什么毛病!”

    叫老白的老头勉强稳住了身子,蹲下仔细给太子号了脉,对着瑾儿说道:“你家公子连日劳累,吃食又没跟上,营养不良加上受了惊吓,才引起的高热,老朽给他开个方子,只是药还得去山下抓。”

    老头一脸同情地说着,长叹了口气道:“最有效的办法是给他喝碗稀饭,熬点鸡汤,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你们听到大夫的话了嘛?麻烦给我们煮点稀饭过来,当然,有鸡汤更好!”瑾儿扒在门边喊道,说到鸡汤,她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心知决不可能。

    “哈哈哈,还鸡汤!老子们都快半月没闻到荤腥了!稀饭倒是可以,只是这半夜三更的,谁去厨房给你弄。”两个汉子似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看向瑾儿的眼神也甚是蔑视,恍若她是个白痴。

    “我做,我自己去厨房做,可以嘛,两位大哥!”瑾儿祈求道,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里有泪溢了出来,看上去很是可怜无助。

    “这样吧,我们跟你一起去。老白,你在这里看着病人,千万别让他死了!算了,就让她去弄碗吧,我们也能乘机打打牙祭。”其中一个汉子看瑾儿哭了,似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了一会,压低和同伴商量道。

    那人被他最后的话给打动了,今日一天就吃了两个红薯,他也早饿得两眼发花了。

    “好,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暂时不会有事。”老白答应下来,他心里有谱,男人虽有些烧迷糊了,但的确没有性命之忧。

    “老伯,请千万照顾好我家公子,拜托了!”瑾儿又转身恭敬地给大夫磕了个头,才起身跟着两个汉子离去。

    三人七弯八拐到了厨房。此处虽简陋,但做饭的家伙却都齐备。瑾儿四处翻了翻,一个硕大的缸里,还有小半缸米,舀出小半瓢,洗净下锅。角落里一堆长了芽子的土豆,和已经干了的豆角,忙也削皮洗净切成丁,豆角掰开,得了十几颗豆子,全放进锅里一起煮了。

    又翻了半天,找到了一袋面粉,忙和了一些面,没时间醒,便全部烙成了饼子,孝敬了两个大汉一人两个,余下的乘他们不注意,全揣在了怀里。再乘上一钵子稀饭,宝贝似地捧着给太子端了过去。

    回到关押的房间,太子已悠悠醒转了过来,脸上烧得红通通的,表情有些许惶急,见到瑾儿,紧皱的眉头才复舒展开来,眼神里似有些许的责备和委曲。

    瑾儿忙开口解释道:“公子高热昏迷了,我去厨房给公子做了点吃的,快,公子乘热吃!”

    太子一见热乎乎的稀饭,顿时眼睛都亮了,瑾儿忙扶他起来,拿勺子小心地一口口喂了,喝了大半钵子,才算是饱了,脸上已渗出了许多汗,气色也随之明显好了许多。

    瑾儿忙拿出帕子为太子擦了,遗憾地道:“可惜没有水,只能等回去了再好好洗个澡。公子好好睡吧,养足精神,明日便是第三日了!”她看了一眼门口盯着的两个汉子,颇有深意地说道。

    太子默默点了点头,躺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明日便是交赎金的日子了,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大夫,谢谢您了!”瑾儿说着,周身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身上早被他们搜刮了一遍,玉钗和镯子都没了。

    “别找了丫头,都不容易,你们自个多保重吧!”老白叹了口气起身,蹒跚着出去了,铁门跟着咣铛一声又锁上了。

    瑾儿见太子复睡着了,将一旁的破被子拉了过来,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又摸了摸太子的额头,仿佛没那么热了,心里不免松了口气,便也靠着墙壁坐了,想了许多,终在四更时分才睡着了。

    第三日黄昏时分,有匪徒将门打开喊道:“出来吧,有人来赎你们了。”

    两人被一路推搡着出来,到了前厅,只见宽敞的地上摆了一溜四个大箱子,里面一色的黄灿灿金子。抬首,厅中央铺着兽皮的太师椅上,坐着的正是匪首刀疤脸,精瘦老头和公鸭嗓子分坐在两侧。

    站在厅中央左侧的人,身影甚是熟悉,竟似是于忠。瑾儿的眼皮一跳,心里砰砰似擂鼓一般。心道:他怎么来了,难道是专程来救太子和自己的?

    听到动静,那人蓦地转过身来,还真是于忠。只见他黑亮的眼睛迅疾扫了自己一眼,貌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瑾儿明白:这是提醒她暂时不要相认,免得暴露了行迹。

    太子惊讶地张了张嘴,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见于忠紧走几步,上前扶着太子抱怨地数落了几句:“公子,您离家出走也不吱一声,老爷哭了几场。听周五说公子被绑了,吓得低价将庄子和府邸都抵了出去,才凑足了这五百两金子。”说完对着他眨眨眼,偷偷将一个纸条塞到他手里,太子忙使劲握住。

    “这人你们也看了,算是银货两清了,这样吧,等那两个一来,你们便可以下山了!”刀疤脸挥了一下手,豪爽地说道。

    “大哥,这些人看模样颇有些来历,兴许咱们赎金要少了。莫如让人再去拿五百金来,才放他们回去!”公鸭嗓子突然尖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后悔。

    “我看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放了他们,会不会给山寨招来祸患,莫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都杀了!”小老头阴侧侧地说道,并随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刀疤脸一听,有些不高兴了,不耐烦地说道:“老二老三,咱们虽干得是杀人越货的营生,但道上的规矩不能坏!”

    正说着,谢迁和周二也被押了进来。两人除了看上去有些蓬头垢面,倒并没有受伤。见到于忠他们,二人均是一怔,但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用眼神交流。

    于忠一看人齐全了,忙抱拳说道:“好汉说得是。俗话说道亦有道,做什么都得讲个规矩,在梁上混更得讲个意气二字。在下想,若不是生计艰难,好汉们也不会屈居在这弹丸之地。如今既已银货两讫,咱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于忠扶了太子,预备转身离去。周五则赶紧上前扶住了瑾儿,他算看出来了,于头儿对这个新夫人,看得比自己命还重,他可得巴结好了。

    “慢着,大哥,你看这是什么?”公鸭嗓子尖声说道,举起了手里的一个腰牌。正是从刘二身上搜出来的,有烫金的锦衣卫三个字。

    “看到没,这些人是从宫廷出来的,若让他们安然走了,岂有咱们的活路,莫不如就地杀了,反正也无人知晓。”公鸭嗓子的话说完,屋里众人全沉默了。

    刀疤脸扫视着众人,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小老头也急了,帮腔说道:“老三说得有理!大哥,不能再犹豫了!”

    于忠一听,知再无退路,大喝一声,抓起太子往屋外掠去:“大家赶紧下山,莫要纠缠!”

    “抓住他们!”小老头暴喝道,抽出腰刀冲了上来。门外立刻涌了十几个人进来。

    于忠出手几掌,劈开了几个,夺路跑了出去。太子跟着正泰也学了几年功夫,对付一般匪徒倒也是不惧。刘二和周五也扶着瑾儿和先生边打边跑跟了出来。

    “哈哈哈,尔等以为这样就能逃得出去?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无人带着只会在山中迷路。”公鸭嗓子阴测测地说道,带着人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阵打斗声越来越近,只见于忠的心腹张山四个,还有余斌和十几个锦衣卫相继冲了上来。看到于忠,张山抱拳道:“头,一路上的匪徒都清理干净了,我等跟着你悄悄留下的印记,一路随在后面,咱们这就捣了这匪窝,为太子殿下和夫人报仇。”

    于忠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清干净点,一个不留!”

    突然几声哨响,刚才还闹哄哄的匪徒,一见情势不妙便四散逃窜。众锦衣卫哪里由得他们,一向傲慢的他们,从没吃过这等哑巴亏,此刻只想将这群人杀个干净。

    “太子殿下,咱们先行离开吧!”于忠见太子神情怅然,忙温声提醒道。他扭身看了瑾儿一眼,见她的目光始终盯在太子身上,便上前淡淡地问了句:“夫人还好吧!”

    “妾身还好,辛苦你了!”瑾儿有些慌乱地答道,眼神却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略有几分羞涩。

    “余斌,你护好殿下,刘二护好先生,咱们先行一步!”于忠说完,托了瑾儿的腰,急步向山下掠去。他轻功很好,瑾儿只听得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后来,于忠大约是嫌她慢,干脆一把拦腰抱起,向山下飞跑而去。

    瑾儿吓得闭了眼,紧紧搂着于忠的背。红着脸低声问道:“他们跟得上嘛?别走丢了!”

    “放心吧,都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这速度,还是跟得上的!”于忠有些傲娇地说道。心里很是享受这种肌肤相贴的美好。这一刻,他突然不恨那些匪徒了,毕竟他们给了自己,一个英雄救妻的机会。他感受得到,瑾儿已不似往常那样排斥他的肢体接触了,这便是个良好的开始。日子还长,他于忠等得起。

    到了山脚,便遇到了埋伏在谷口的叶琪大军。叶琪见太子除了有几分虚弱外,并没有受伤,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遂忐忑不安地上前行跪拜礼,不停地叩头请罪。

    太子忙上前扶起他,温和地说道:“叶大人,山西逢此大灾,大人这段时日辛苦了。本宫这次过来,本是为了赈灾,没想到却给大人添麻烦了。此刻锦衣卫已经在山上清剿匪患了,大人留两个将军在这里协助善后,你便随本太子回太原吧,灾情要紧。”

    叶琪不曾想太子殿下如此宽仁厚道,不免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起身吩咐心腹爱将留下剿匪,自己则陪同太子一行人先行回府。

    “殿下,我等请求留下帮忙剿匪,随后再去和你们汇合!”刘二、周五都恨恨地跪下请求道,这几天受得莫大屈辱,他二人何曾能忍,都想借此泄泄愤。

    “好吧,切不可滥杀无辜!对了,那个匪首,良心未灭,留下吧,若能招安最好!那些没犯过人命官司的,也可酌情处理。”太子又郑重交待道。二人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对了,有个叫老白的大夫,是个好人,还给殿下瞧了病的,见到了莫要为难他。放他回乡去吧!”瑾儿想起了那个善良的老头,忙扭头交待了一声,才算放心。

    她感慨莫名地扭头看了一眼,眼前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和枯草,还有几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仿佛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这一场节外生枝,虽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却让年少的太子经历了一场生死。他终于明白,这世上的很多地方,或许都有这样的江湖草莽,杀是杀不尽的,只有国富民强,才可能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这场灾情,让在皇宫里长大的他,知道了百姓疾苦,明白了生存艰难。也在他年少的心里,播下了愈加奋发图强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