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凰血枯桐
有贤者云：……！
余路恍惚之间，已被那矮子中年拎到宝船之上，不由心中发紧，不自觉地抬头看向船头那几人。
冠如霜花履如月，锦如云缎人如……呃，人如……唔，人不如人！人是花样五出的人！
既有那为首青年的淡然矜持，虽不算俊朗，但也气度不凡；又有那矮子中年的嚣狂谄媚，五短身材，面貌阴枭；其余三人，也是各有姿态，或冷笑、或不屑、或默然。
“去吧，去船后待着，若此行但有用到之时，出去之后，不吝厚赏……”为首青年乜了余路一眼，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哪怕余路此时再是心乱不安，听到这话也不由暗自冷笑：不吝厚赏？狗都不信！
抢了自己的宝物，又将自己强行挟持，还敢说厚赏？
赏几株烂杂草，几条腐树根么？
只怕能给自己留下一条命来，都又得算是自己“天大的荣幸”了吧？
他心中暗忖，对此不抱任何念想，但又能怎么办呢？
莫说争辩抗拒，便只是这略一愣神儿的瞬间，那矮子中年眼中已有光亮起，冷冷的，脸上露出狞色，厉声道：“还不快滚？”
暂且稳住，再想想办法，总有机会的！
余路默默想着，强压心头忐忑焦虑，转身朝着船尾走去。
他这才发现，这宝船后方，竟早有十来人蜷缩于此，或盘坐、或蹲踞，此时全都向他望了过来。
这些人神态各异、体型参差，但衣着却都相差无几，俱都是一身青灰色，应是一种统一制式的衣物。
他正要细细打量，却感觉脚下轻轻一震，眼中余光可见，哪怕周围光线暗淡，也能看到不远处荒原中的一切，都在化作流光飞逝。
宝船急速向前，但船上除了开始时那一下震动，竟然再无其它不适，变得十分平稳，只如平地一般。
修士手段，果真神异！
余路心中惊奇感叹，又是羡慕又是憧憬。
但立刻便想到自己刚刚所失去的，能够获得这种力量的机会，这些羡慕和憧憬，便化作了不甘和怨忿。
再加上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焦虑不安，他也无心再去感叹，也无意再去欣赏那些幽美的流光。
他静静地走到船尾，一一扫过那十来人，明显注意到，他们衣服的胸口上，都有一个带波纹的圆圈图案，与那矮子中年腰间晶牌上的图案类似；不过矮子中年的圆圈里有一丝月牙，而这些人的圆圈里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这些人和那几个修士，似乎是有什么关联，不过二者之间，定然地位悬殊，甚至，都不只是地位悬殊了……
就他们这一个个蜷缩跌坐，堆在一起的模样，只像是一群被圈养的牲畜！
余路心中暗叹，却看到这些人在望着自己时，尽是露出一副漠然、冷笑、嘲讽、幸灾乐祸……如此神态，一时之间，竟说不清心里都是什么滋味儿。
他走到人群边上，在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男人身旁，隔了一人左右的距离，缓缓坐下，心中开始默默思量。
既已被挟持到了这宝船之上，一时半会儿之间，想要脱身怕是不太可能了；何况以这宝船的速度，眨眼间都不知身在何处了，即便脱身，都不知路在何方。
为今之计，暂时也只能跟在这群修士身边，力求保住性命，以待返程，再做打算。
只是不知道这些修士此时深入荒原，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强行将自己掳上，又有什么用意？
余路悄悄往船头方向瞟了一眼，却不见了那几个修士的身影，只听到那小屋里，传出隐约的谈笑声，听不太清，也无法从中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或许边上这些人，应该知道一些消息，但就以这些人对自己的种种表情姿态，他们会跟自己说么？
余路正暗自琢磨，还没等主动打探，倒是他身边那木然的中年男人，竟突然开了口：“不要怕，不要紧张……好好为修士大人们做事……有机会的……”
声音相当平淡，不是那种无所谓的淡漠，而是那种音调毫无起伏、情感没有丝毫波动的平淡，就像是一根没有神志的木头！
余路心头一跳，扭头看向身边男人，只见这人哪怕说话之时，脸上也是一片木然，令人心颤！
他稍一愣神儿，随后试着低声问道：“做……事？”
“呵，做些琐碎杂事……做好了，修士大人们……会有赏赐，会有机会的……”虽然语中像是带着一声轻笑，但语气却还是毫无波动，平淡得吓人。
不待余路再问，这人便又继续念道：“不要慌……准备好，为修士大人们好好做事……养好精神，留着力气，会有机会的……”
“……多谢！”余路点点头，心下稍安，轻声道谢。
这木然男人不说还好，此时一提，他还真感觉全身疲乏、腹中饥饿。
从早到晚一路走来，中途没有片刻停歇，只在途中边走边啃了几口干面饼，能撑到现在，不过是之前一直心绪汹涌，才没能感受罢了。
他取下背后的包袱，略有些沉手，明显可见一个圆形轮廓，打开之后，却只是一件破烂衣衫，和一张面饼而已。
面饼是他亲手烙制的，又干、又硬、又厚实，吃着都硌牙，需得用水泡一泡才好吃，但很是能填肚子。
而且即便不吃，也能带在身上作一块盾牌，防些飞矢暗箭问题不大，便是刀枪棍棒也能抵御一二！
余路很是满意自己这门手艺，整个赤川城都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实在是出行必备的宝藏干粮！
他取出面饼，上面有个缺口，那是他途中硬生生干啃的……
又抓起腰间水囊，里面所剩无多，缓缓地倒在面饼缺口处，等它慢慢变软，扭头看向木然男人，道：“你要吃点儿吗？”
木然男人摇摇头：“不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平淡的语调，当真瘆人，他看了看余路手中的面饼，念道：“你吃吧，吃多些，才有力气为修士大人们做事……做好了，修士大人们会有赏赐的……就有机会，都有机会……涅槃蜕变，也能……成为修士……”
这语气，像是什么不可言喻的低吟一般，余路听得心尖儿发颤，感觉好生诡异，原本稍稍安稳了一些的心神，又提了起来。
至于话中所说的什么“赏赐”、“机会”，他是不太敢信的，就以这几个修士之前显露的德行，他们真会有这好心？
余路目光扫过周围，只见那些把他当成笑话的人们，在听到这些话后，也没露出什么好看的脸色，一个个目光寂寂、面色凄凄。
希望？憧憬？或许有，不过都被淹没在了凄然之下。
至于这木然男人，则完全看不出什么神色，也不知他说的那些话，是他自己真信了，还是在自我安慰，又或者……
余路心头发闷，像是被沉沉的阴影重重笼罩，暗忖着：为修士大人们做事？这些事，怕是要拿命去做吧？
沉默片刻，他三两口把那些泡软的面饼啃下，吃了个半饱不到，便又将剩下的包好，牢牢地捆在胸口位置。
“这就吃好了吗，不再吃多些……吃饱些，才有力气，为修士大人们做事……才有机会……”木然男人麻木地念叨着。
余路听着那语气浑身不舒服，摇摇头：“饼太大了，吃不下了……”
“不吃了，那就做好准备吧……好好为修士大人们做事，有机会的……”
“……”余路默然不语。
木然男人也终于不再说话，一时间，船尾又恢复了沉寂，只有前方小屋内，隐约传来一些欢快的谈笑声，其中大都是那矮子中年谄媚的声音。
时间流逝，忽然船身微震，骤然停了下来，一只人影从小屋中闪过，似是去到了地面，其余几人也陆续走出小屋，站到船头，像在俯身观望。
“师兄，死了！”那一只下到地面的人影，片刻之后闪身返回，上来就嚷嚷。
但说完之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连忙又开口道：“是带着印记的凶兽，已经死了！身上有伤，很可能是被发现了印记，遭到驱逐，遂与其它凶兽战过一场，然后受伤败退，死在了途中！”
“死就死了！这种还在移动的印记理会它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它之前停留过的地方？”矮子中年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些不满的样子。
“你嚷什么？咱们本就是朝那位置去的！这个印记只是刚好在途中遇到罢了！”之前那声音回怼道。
“行了，莫说这些其它的，能看出这头凶兽大约什么实力吗？”这是为首青年的声音，依旧淡然而矜持。
“从残留和散逸的秘力来看，它应该曾涅槃过多次，感觉很强，怕是都有冲击心海境的基础了！”之前那声音回道。
“心海？你确定没弄错？”矮子中年咋舌，随后身形一动，消失在船上。
片刻之后返回，冲着为首青年道：“师兄，当真是涅槃多次的凶兽，生前应是远胜于我！”
他说完之后，又朝之前那人问道：“咱们要去的位置，真是它先前所在？”
“呃……是！”
“这么强都败退了，盘踞在那地方的凶兽怕是……师兄，咱们？”
“说不定会有心海境的存在！再去的话，是不是有些冒险了……师兄？”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言语中有些担忧。
“慌什么？它生前再强，不也未到心海境么？先去看看，即便真有心海境的存在，只要不是凶妖，我自当斩之！”为首青年依旧淡然，自信满满！
“这……那就听师兄的……”
“全靠师兄神威……”
“师兄无敌……”
“……”
其余几人以矮子中年为首，纷纷奉承，毫不吝赞美之词。
宝船又是一震，再次出发，一行修士五人，再没回到小屋中，纷纷站在船头，遥望前方，似在期待着什么。
没过太长时间，船头便传来矮子中年的惊呼：“天呐！师兄！这，这……这么多！”
“啊！没花眼吧？这……好多……”其余几人也在感叹。
“再靠近些，待我细探！”为首青年一直淡然的语气，此时变得有些严肃，隐约中，呼吸也像是急促了一些。
宝船减速，开始慢行。
包括矮子中年在内的其余几人，全都静了下来，似乎是怕扰了这位师兄，只是默默站在船头，直直盯着前方。
而船尾这些人，也纷纷欺身探头，望向远处那片令修士都为之惊呼的地域。
余路也经不住好奇，侧身扭头一眼望去，却是陡然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砰砰直跳，抑制不住脱口而出一声惊呼：“凰血枯桐？”
只见那映入眼帘的，当真可称是一片火树银花！
烈火徐徐、熔浆滚滚，焰光衔枝头开花、流火映枯木长生！
整个林子里，每棵树都似一副烧焦的模样，一道道红光明灭不定，竟像是熔浆涌入了那些枝干的经络之中，循环往复、流转不熄！
更有星星点点的焰光，不时升腾，肆意地朝着周围洒落，然而还在半空之中，便又化作了袅袅青烟，消散得无踪无影。
一眼望去，只见处处火花、煌煌烈烈，却并无半分毁灭与死亡的气息，反而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种生机蓬勃的活力。
而火光明媚之中，又带着极其暗淡之感，光影相生、明暗交织，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其中绚丽、神异、震撼，当真只可眼观，却无法言说！
若非要说，也只能借荒原中的那句传说所言——
灼灼烈枝生，耀耀焰光惊；暗暗凝真血，明明动人心！
余路恍惚之间，已被那矮子中年拎到宝船之上，不由心中发紧，不自觉地抬头看向船头那几人。
冠如霜花履如月，锦如云缎人如……呃，人如……唔，人不如人！人是花样五出的人！
既有那为首青年的淡然矜持，虽不算俊朗，但也气度不凡；又有那矮子中年的嚣狂谄媚，五短身材，面貌阴枭；其余三人，也是各有姿态，或冷笑、或不屑、或默然。
“去吧，去船后待着，若此行但有用到之时，出去之后，不吝厚赏……”为首青年乜了余路一眼，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哪怕余路此时再是心乱不安，听到这话也不由暗自冷笑：不吝厚赏？狗都不信！
抢了自己的宝物，又将自己强行挟持，还敢说厚赏？
赏几株烂杂草，几条腐树根么？
只怕能给自己留下一条命来，都又得算是自己“天大的荣幸”了吧？
他心中暗忖，对此不抱任何念想，但又能怎么办呢？
莫说争辩抗拒，便只是这略一愣神儿的瞬间，那矮子中年眼中已有光亮起，冷冷的，脸上露出狞色，厉声道：“还不快滚？”
暂且稳住，再想想办法，总有机会的！
余路默默想着，强压心头忐忑焦虑，转身朝着船尾走去。
他这才发现，这宝船后方，竟早有十来人蜷缩于此，或盘坐、或蹲踞，此时全都向他望了过来。
这些人神态各异、体型参差，但衣着却都相差无几，俱都是一身青灰色，应是一种统一制式的衣物。
他正要细细打量，却感觉脚下轻轻一震，眼中余光可见，哪怕周围光线暗淡，也能看到不远处荒原中的一切，都在化作流光飞逝。
宝船急速向前，但船上除了开始时那一下震动，竟然再无其它不适，变得十分平稳，只如平地一般。
修士手段，果真神异！
余路心中惊奇感叹，又是羡慕又是憧憬。
但立刻便想到自己刚刚所失去的，能够获得这种力量的机会，这些羡慕和憧憬，便化作了不甘和怨忿。
再加上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焦虑不安，他也无心再去感叹，也无意再去欣赏那些幽美的流光。
他静静地走到船尾，一一扫过那十来人，明显注意到，他们衣服的胸口上，都有一个带波纹的圆圈图案，与那矮子中年腰间晶牌上的图案类似；不过矮子中年的圆圈里有一丝月牙，而这些人的圆圈里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这些人和那几个修士，似乎是有什么关联，不过二者之间，定然地位悬殊，甚至，都不只是地位悬殊了……
就他们这一个个蜷缩跌坐，堆在一起的模样，只像是一群被圈养的牲畜！
余路心中暗叹，却看到这些人在望着自己时，尽是露出一副漠然、冷笑、嘲讽、幸灾乐祸……如此神态，一时之间，竟说不清心里都是什么滋味儿。
他走到人群边上，在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男人身旁，隔了一人左右的距离，缓缓坐下，心中开始默默思量。
既已被挟持到了这宝船之上，一时半会儿之间，想要脱身怕是不太可能了；何况以这宝船的速度，眨眼间都不知身在何处了，即便脱身，都不知路在何方。
为今之计，暂时也只能跟在这群修士身边，力求保住性命，以待返程，再做打算。
只是不知道这些修士此时深入荒原，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强行将自己掳上，又有什么用意？
余路悄悄往船头方向瞟了一眼，却不见了那几个修士的身影，只听到那小屋里，传出隐约的谈笑声，听不太清，也无法从中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或许边上这些人，应该知道一些消息，但就以这些人对自己的种种表情姿态，他们会跟自己说么？
余路正暗自琢磨，还没等主动打探，倒是他身边那木然的中年男人，竟突然开了口：“不要怕，不要紧张……好好为修士大人们做事……有机会的……”
声音相当平淡，不是那种无所谓的淡漠，而是那种音调毫无起伏、情感没有丝毫波动的平淡，就像是一根没有神志的木头！
余路心头一跳，扭头看向身边男人，只见这人哪怕说话之时，脸上也是一片木然，令人心颤！
他稍一愣神儿，随后试着低声问道：“做……事？”
“呵，做些琐碎杂事……做好了，修士大人们……会有赏赐，会有机会的……”虽然语中像是带着一声轻笑，但语气却还是毫无波动，平淡得吓人。
不待余路再问，这人便又继续念道：“不要慌……准备好，为修士大人们好好做事……养好精神，留着力气，会有机会的……”
“……多谢！”余路点点头，心下稍安，轻声道谢。
这木然男人不说还好，此时一提，他还真感觉全身疲乏、腹中饥饿。
从早到晚一路走来，中途没有片刻停歇，只在途中边走边啃了几口干面饼，能撑到现在，不过是之前一直心绪汹涌，才没能感受罢了。
他取下背后的包袱，略有些沉手，明显可见一个圆形轮廓，打开之后，却只是一件破烂衣衫，和一张面饼而已。
面饼是他亲手烙制的，又干、又硬、又厚实，吃着都硌牙，需得用水泡一泡才好吃，但很是能填肚子。
而且即便不吃，也能带在身上作一块盾牌，防些飞矢暗箭问题不大，便是刀枪棍棒也能抵御一二！
余路很是满意自己这门手艺，整个赤川城都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实在是出行必备的宝藏干粮！
他取出面饼，上面有个缺口，那是他途中硬生生干啃的……
又抓起腰间水囊，里面所剩无多，缓缓地倒在面饼缺口处，等它慢慢变软，扭头看向木然男人，道：“你要吃点儿吗？”
木然男人摇摇头：“不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平淡的语调，当真瘆人，他看了看余路手中的面饼，念道：“你吃吧，吃多些，才有力气为修士大人们做事……做好了，修士大人们会有赏赐的……就有机会，都有机会……涅槃蜕变，也能……成为修士……”
这语气，像是什么不可言喻的低吟一般，余路听得心尖儿发颤，感觉好生诡异，原本稍稍安稳了一些的心神，又提了起来。
至于话中所说的什么“赏赐”、“机会”，他是不太敢信的，就以这几个修士之前显露的德行，他们真会有这好心？
余路目光扫过周围，只见那些把他当成笑话的人们，在听到这些话后，也没露出什么好看的脸色，一个个目光寂寂、面色凄凄。
希望？憧憬？或许有，不过都被淹没在了凄然之下。
至于这木然男人，则完全看不出什么神色，也不知他说的那些话，是他自己真信了，还是在自我安慰，又或者……
余路心头发闷，像是被沉沉的阴影重重笼罩，暗忖着：为修士大人们做事？这些事，怕是要拿命去做吧？
沉默片刻，他三两口把那些泡软的面饼啃下，吃了个半饱不到，便又将剩下的包好，牢牢地捆在胸口位置。
“这就吃好了吗，不再吃多些……吃饱些，才有力气，为修士大人们做事……才有机会……”木然男人麻木地念叨着。
余路听着那语气浑身不舒服，摇摇头：“饼太大了，吃不下了……”
“不吃了，那就做好准备吧……好好为修士大人们做事，有机会的……”
“……”余路默然不语。
木然男人也终于不再说话，一时间，船尾又恢复了沉寂，只有前方小屋内，隐约传来一些欢快的谈笑声，其中大都是那矮子中年谄媚的声音。
时间流逝，忽然船身微震，骤然停了下来，一只人影从小屋中闪过，似是去到了地面，其余几人也陆续走出小屋，站到船头，像在俯身观望。
“师兄，死了！”那一只下到地面的人影，片刻之后闪身返回，上来就嚷嚷。
但说完之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连忙又开口道：“是带着印记的凶兽，已经死了！身上有伤，很可能是被发现了印记，遭到驱逐，遂与其它凶兽战过一场，然后受伤败退，死在了途中！”
“死就死了！这种还在移动的印记理会它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它之前停留过的地方？”矮子中年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些不满的样子。
“你嚷什么？咱们本就是朝那位置去的！这个印记只是刚好在途中遇到罢了！”之前那声音回怼道。
“行了，莫说这些其它的，能看出这头凶兽大约什么实力吗？”这是为首青年的声音，依旧淡然而矜持。
“从残留和散逸的秘力来看，它应该曾涅槃过多次，感觉很强，怕是都有冲击心海境的基础了！”之前那声音回道。
“心海？你确定没弄错？”矮子中年咋舌，随后身形一动，消失在船上。
片刻之后返回，冲着为首青年道：“师兄，当真是涅槃多次的凶兽，生前应是远胜于我！”
他说完之后，又朝之前那人问道：“咱们要去的位置，真是它先前所在？”
“呃……是！”
“这么强都败退了，盘踞在那地方的凶兽怕是……师兄，咱们？”
“说不定会有心海境的存在！再去的话，是不是有些冒险了……师兄？”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言语中有些担忧。
“慌什么？它生前再强，不也未到心海境么？先去看看，即便真有心海境的存在，只要不是凶妖，我自当斩之！”为首青年依旧淡然，自信满满！
“这……那就听师兄的……”
“全靠师兄神威……”
“师兄无敌……”
“……”
其余几人以矮子中年为首，纷纷奉承，毫不吝赞美之词。
宝船又是一震，再次出发，一行修士五人，再没回到小屋中，纷纷站在船头，遥望前方，似在期待着什么。
没过太长时间，船头便传来矮子中年的惊呼：“天呐！师兄！这，这……这么多！”
“啊！没花眼吧？这……好多……”其余几人也在感叹。
“再靠近些，待我细探！”为首青年一直淡然的语气，此时变得有些严肃，隐约中，呼吸也像是急促了一些。
宝船减速，开始慢行。
包括矮子中年在内的其余几人，全都静了下来，似乎是怕扰了这位师兄，只是默默站在船头，直直盯着前方。
而船尾这些人，也纷纷欺身探头，望向远处那片令修士都为之惊呼的地域。
余路也经不住好奇，侧身扭头一眼望去，却是陡然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砰砰直跳，抑制不住脱口而出一声惊呼：“凰血枯桐？”
只见那映入眼帘的，当真可称是一片火树银花！
烈火徐徐、熔浆滚滚，焰光衔枝头开花、流火映枯木长生！
整个林子里，每棵树都似一副烧焦的模样，一道道红光明灭不定，竟像是熔浆涌入了那些枝干的经络之中，循环往复、流转不熄！
更有星星点点的焰光，不时升腾，肆意地朝着周围洒落，然而还在半空之中，便又化作了袅袅青烟，消散得无踪无影。
一眼望去，只见处处火花、煌煌烈烈，却并无半分毁灭与死亡的气息，反而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种生机蓬勃的活力。
而火光明媚之中，又带着极其暗淡之感，光影相生、明暗交织，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其中绚丽、神异、震撼，当真只可眼观，却无法言说！
若非要说，也只能借荒原中的那句传说所言——
灼灼烈枝生，耀耀焰光惊；暗暗凝真血，明明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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