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图谋割据
对周国辽东的李氏家族来说，以建兴为年号的这五年可谓诸事不顺。
建兴元年秋，安支联合周边小国和其他部族，聚集了将近十万人攻入辽东，辽东各县只能死守城池，李家在城外的田产被毁坏殆尽。
建兴二年冬，李家的老家主离世，不怎么靠谱的李齐上位。
建兴三年秋，五万安支骑兵进入辽东，蓟阳出兵援助，但援助后就带来朝廷更换太守的命令，亲近李家的太守被替换，李家开始遭到监视限制。
建兴四年春，李齐的两个堂弟击杀了一位县令，皇帝刘炬下令将这二人斩于辽东城刑场、传首京师，不牵连李家其他成员。即使如此，对以往作威作福还总能免死的李家而言，这一举动也过于严酷，引起巨大恐慌。
建兴五年秋，任灵家族在辽东置办了一间客舍，多个原先依附李家的世家频繁出入这间客舍；辽东太守截获李齐妻子与郡内盗贼勾结的信件，不顾李齐劝阻将信件呈递朝廷，李齐与太守的关系急剧恶化，造反的念头逐渐转变为实际的行动。
建兴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张麟乘坐李齐府邸的马车进入李府。在府邸深处的阁楼，消瘦的李齐向张麟揖手，亲自为张麟递上胡椅，然后站在一旁请教坐下的张麟：
“您看起来不像安支人。”
“我叫张麟。”
“原来您就是张麟，久仰久仰。”
“我也久闻李府雄壮...您不必一直站着，请坐。”
李齐坐下后继续说：
“内人一时糊涂，与境内盗贼通了书信，除此之外没有与盗贼再做来往。杜太守却对此大做文章，向朝廷奏报我李家勾结盗贼。我担心三代经营的家业毁在我手里，请您教我如何应对。”
“足下可曾向朝廷申述？”
“我写了诉状，申斥杜和（41岁）鱼肉地方；无奈人微言轻，半年来毫无答复。”
“李家家财上亿、奴仆数万，是辽东的头等家族，怎会人微言轻？”
“我在朝廷没有人脉，无人为我陈述冤屈。”
“那确实危险，要是有人诋毁足下，足下一家就...”
“我怕的就是这个。两年前有人说我两个堂弟必须斩杀，朝廷就真的把人砍了，完全不听我解释。”
“边郡的世家总会找任灵代为传话，你是否试过？”
“任灵将我的宾客赶走，我哪敢再试！”
“那周国这边完全走不通了。”
“是啊，我没有辩解的余地。”
张麟沉默了一下，随后询问：
“你对这太守怎么看？”
李齐咬牙切齿：
“杜和胡作非为，非要干涉我李家，真是不识好歹、可恨至极。”
张麟又问：
“你是希望一切回到建兴之前？”
“对。”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需要做什么？”
“列土封疆。”
李齐有些不屑：
“我没有功劳，如何得到封地？”
“你有那么多家财、奴仆，可以轻易获得功劳。”
“请赐教。”
“你可知王冀为何是第一功臣？”
“半数功臣经他举荐，在重建朝廷上的功劳不可替代、无人能及。”
“对啊，功劳不一定是战功，稳定地方、举荐人才都是功劳。”
“您是让我稳定辽东。”
“杜和倒行逆施，被百姓驱逐，然后不幸遇难。身为辽东第一世家的李家，在危难时刻击退安支、稳定辽东，有获得奖赏的权利。”
“击杀太守可是灭（门）重罪。”
“太守是先被驱逐，进入辽西后被盗贼所害，怎能牵扯到李家？”
“要是朝廷给钱不给官，如何是好？”
“你要推荐一个辽东以外的、有名望又好控制的人，他是名义上的太守，你是真正的太守。”
“要是朝廷另派人选？”
“沿海道和庐山道被堵截，海路凶险，其他人进不来。”
“安支愿意帮我到这种程度？”
“当然可以。没有辽东，就可以全力对付蓟阳。”
“要是朝廷派兵...”
“看来你很不放心，就多等几天吧，我安支大军已经进入周国河北，不久便会传来捷报。你西南边的任灵肯定要带兵南下，之后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那您能否在我这多住几天...”
“可以，我也好几年没体会闲散日子了。”
“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之后几天，张麟一直住在这间阁楼，李齐每天派人送来牛肉、羊肉、猪肉等肉食，送来的肉食要么被做成浓汤、要么被精心烘烤。此外李齐还为张麟准备了蔬菜汤、水果、点心、葡萄酒和酱料，并安排了多名女子陪同进餐、嬉戏。
礼物方面，李齐赠送给张麟多件花纹精美的丝绸衣服，为张麟的妻子准备了几套金银首饰，以及几套镶嵌有玛瑙、绿松石，点缀有金丝银丝的精美漆器；考虑到张麟需要打仗，又赠与张麟两匹体格高大、四肢强健的优等马，一把锋利与韧性兼具的好剑，一把最远射程超过两百米的特制强弓。
娱乐方面，张麟担心大张旗鼓会暴露行踪，婉拒了所有表演，但是挑选了两名舞女陪伴，以示接受李齐的“好心”。
李齐的精心招待，让张麟很是满意，饮食方面他尤其稀罕少见的葡萄酒，礼物方面他很满意战马、利剑和强弓，招待的女子也让他颇为享受；但最让人沉醉的，还是受人巴结的氛围，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巴结，感觉快上瘾了。
三月二日上午，真平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到李齐府邸，安支人展现的力量远超李齐预期，他快步跑到张麟居住的阁楼，进门后激动的对坐在席子上的张麟说：
“真平已破！没想到上国（指安支）竟这么强大，我愿意为上国效力。”
李齐这状态很好劝说，但为了之后默契配合，张麟还是需要先给他一盆冷水，以免李齐因预期太高而导致最后失望太大，他冷淡的说：
“周国河北是攻不下的，我们终究要退回草原，任灵南下后我们也会付出较大伤亡，你对此不必期待太多。至于挨着我们的辽东，我们完全可以保护；只要有我们在，周国朝廷就只能承认你控制辽东的事实；只要按我们的计划，你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完全相信安支的实力，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任灵南下后，你将盗贼带进辽东城，再从你控制的世家抽取一千男女老幼带进城中。三月二十五日，任灵必然已经南下与我军作战，你让这些人在上午冲击郡府，将杜和赶走。切记，这一步只能赶走杜和，绝不能杀他。”
“我明白，要是在郡府落刀，击杀太守的罪名将无法摆脱，朝廷也很难置之不理。”
“对，周国朝廷眼下并未剥夺你任何财产，你也要把握做事的分寸，留点面子才方便办后面的事。”
“我一定牢记您的吩咐，请继续说。”
“在杜和逃往辽西的途中，我们会为他安排后事，你之后会看到他的脑袋。”
“多谢。”
“我会在二十日左右进攻蓟阳，为你拖延五到十天。还有一万骑兵会在你起事后进入辽东，你要带人迎战这些骑兵。”
“这是为何？”
“与你交战前，我们会直接撤离，然后你通报击败安支骑兵，借此彻底控制辽东驻军。再调动驻军和你的家兵，星夜兼程赶往沿海道、庐山道接替我们把守这两条通道，并以守卫辽东为由，在两条通道的出口修建堡垒，阻止其他人进来。”
“要是朝廷军队执意进来如何是好。”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交战。”
“前面才说要顾及朝廷脸面，怎么又让我跟朝廷作战？”
“让外面的军队开进来，你不但白忙一场还会被剿灭，这种事不能留情。”
“那什么地方可以留情？”
“周国朝廷的命令你照接，看着答复；锁住辽东后，你上书请求册封你推荐的人选为辽东太守，只要你和你的亲属不担任太守，周国朝廷多半同意。要是周国朝廷不同意，反正你已经阻断道路，把前来接替的人赶走就是。”
“要是朝廷发大军来攻，我如何抵挡？”
“周国苦战连连，灾荒遍地。只要你与朝廷来往时注意言行，十年内都不会对你大举用兵。”
“十年以后怎办？”
“那时候你已经羽翼丰满，只要坚守沿海、庐山二道，纵有十万大军也无计可施，我们也会伺机出兵协助。不过你这边不能内乱，一旦内乱让周国朝廷攻入，我们也无能为力。
“放心，我会看好我李家子弟。”
沉默片刻，李齐接着问：
“控制辽东后，我想南下攻打乐山，如何？”
“乐山兵一万不到，还要面对两个方向的外族，威胁不到你。你不要主动进攻，我们会寻机为你争取。”
“我李家被朝廷严重限制，无望出仕，如此也能体会下诸侯王的感觉。”
“是啊，割据一方后，你就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了。还有一些要注意的事，我已经写在这里，你接下来几天好好看看，我下午就返回安支调兵。”
说完后，张麟从袖口拿出一卷竹简，李齐小心的接过竹简，最后询问张麟：
“此事万无一失？”
“只要严格保密，到时候必定一击成功。”
“是。”
下午，张麟乘李齐府邸的马车离开辽东城。李齐开始认真翻看张麟留下的文字，李家在城外的势力也开始涌入辽东的各个城镇。
建兴元年秋，安支联合周边小国和其他部族，聚集了将近十万人攻入辽东，辽东各县只能死守城池，李家在城外的田产被毁坏殆尽。
建兴二年冬，李家的老家主离世，不怎么靠谱的李齐上位。
建兴三年秋，五万安支骑兵进入辽东，蓟阳出兵援助，但援助后就带来朝廷更换太守的命令，亲近李家的太守被替换，李家开始遭到监视限制。
建兴四年春，李齐的两个堂弟击杀了一位县令，皇帝刘炬下令将这二人斩于辽东城刑场、传首京师，不牵连李家其他成员。即使如此，对以往作威作福还总能免死的李家而言，这一举动也过于严酷，引起巨大恐慌。
建兴五年秋，任灵家族在辽东置办了一间客舍，多个原先依附李家的世家频繁出入这间客舍；辽东太守截获李齐妻子与郡内盗贼勾结的信件，不顾李齐劝阻将信件呈递朝廷，李齐与太守的关系急剧恶化，造反的念头逐渐转变为实际的行动。
建兴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张麟乘坐李齐府邸的马车进入李府。在府邸深处的阁楼，消瘦的李齐向张麟揖手，亲自为张麟递上胡椅，然后站在一旁请教坐下的张麟：
“您看起来不像安支人。”
“我叫张麟。”
“原来您就是张麟，久仰久仰。”
“我也久闻李府雄壮...您不必一直站着，请坐。”
李齐坐下后继续说：
“内人一时糊涂，与境内盗贼通了书信，除此之外没有与盗贼再做来往。杜太守却对此大做文章，向朝廷奏报我李家勾结盗贼。我担心三代经营的家业毁在我手里，请您教我如何应对。”
“足下可曾向朝廷申述？”
“我写了诉状，申斥杜和（41岁）鱼肉地方；无奈人微言轻，半年来毫无答复。”
“李家家财上亿、奴仆数万，是辽东的头等家族，怎会人微言轻？”
“我在朝廷没有人脉，无人为我陈述冤屈。”
“那确实危险，要是有人诋毁足下，足下一家就...”
“我怕的就是这个。两年前有人说我两个堂弟必须斩杀，朝廷就真的把人砍了，完全不听我解释。”
“边郡的世家总会找任灵代为传话，你是否试过？”
“任灵将我的宾客赶走，我哪敢再试！”
“那周国这边完全走不通了。”
“是啊，我没有辩解的余地。”
张麟沉默了一下，随后询问：
“你对这太守怎么看？”
李齐咬牙切齿：
“杜和胡作非为，非要干涉我李家，真是不识好歹、可恨至极。”
张麟又问：
“你是希望一切回到建兴之前？”
“对。”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需要做什么？”
“列土封疆。”
李齐有些不屑：
“我没有功劳，如何得到封地？”
“你有那么多家财、奴仆，可以轻易获得功劳。”
“请赐教。”
“你可知王冀为何是第一功臣？”
“半数功臣经他举荐，在重建朝廷上的功劳不可替代、无人能及。”
“对啊，功劳不一定是战功，稳定地方、举荐人才都是功劳。”
“您是让我稳定辽东。”
“杜和倒行逆施，被百姓驱逐，然后不幸遇难。身为辽东第一世家的李家，在危难时刻击退安支、稳定辽东，有获得奖赏的权利。”
“击杀太守可是灭（门）重罪。”
“太守是先被驱逐，进入辽西后被盗贼所害，怎能牵扯到李家？”
“要是朝廷给钱不给官，如何是好？”
“你要推荐一个辽东以外的、有名望又好控制的人，他是名义上的太守，你是真正的太守。”
“要是朝廷另派人选？”
“沿海道和庐山道被堵截，海路凶险，其他人进不来。”
“安支愿意帮我到这种程度？”
“当然可以。没有辽东，就可以全力对付蓟阳。”
“要是朝廷派兵...”
“看来你很不放心，就多等几天吧，我安支大军已经进入周国河北，不久便会传来捷报。你西南边的任灵肯定要带兵南下，之后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那您能否在我这多住几天...”
“可以，我也好几年没体会闲散日子了。”
“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之后几天，张麟一直住在这间阁楼，李齐每天派人送来牛肉、羊肉、猪肉等肉食，送来的肉食要么被做成浓汤、要么被精心烘烤。此外李齐还为张麟准备了蔬菜汤、水果、点心、葡萄酒和酱料，并安排了多名女子陪同进餐、嬉戏。
礼物方面，李齐赠送给张麟多件花纹精美的丝绸衣服，为张麟的妻子准备了几套金银首饰，以及几套镶嵌有玛瑙、绿松石，点缀有金丝银丝的精美漆器；考虑到张麟需要打仗，又赠与张麟两匹体格高大、四肢强健的优等马，一把锋利与韧性兼具的好剑，一把最远射程超过两百米的特制强弓。
娱乐方面，张麟担心大张旗鼓会暴露行踪，婉拒了所有表演，但是挑选了两名舞女陪伴，以示接受李齐的“好心”。
李齐的精心招待，让张麟很是满意，饮食方面他尤其稀罕少见的葡萄酒，礼物方面他很满意战马、利剑和强弓，招待的女子也让他颇为享受；但最让人沉醉的，还是受人巴结的氛围，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巴结，感觉快上瘾了。
三月二日上午，真平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到李齐府邸，安支人展现的力量远超李齐预期，他快步跑到张麟居住的阁楼，进门后激动的对坐在席子上的张麟说：
“真平已破！没想到上国（指安支）竟这么强大，我愿意为上国效力。”
李齐这状态很好劝说，但为了之后默契配合，张麟还是需要先给他一盆冷水，以免李齐因预期太高而导致最后失望太大，他冷淡的说：
“周国河北是攻不下的，我们终究要退回草原，任灵南下后我们也会付出较大伤亡，你对此不必期待太多。至于挨着我们的辽东，我们完全可以保护；只要有我们在，周国朝廷就只能承认你控制辽东的事实；只要按我们的计划，你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完全相信安支的实力，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任灵南下后，你将盗贼带进辽东城，再从你控制的世家抽取一千男女老幼带进城中。三月二十五日，任灵必然已经南下与我军作战，你让这些人在上午冲击郡府，将杜和赶走。切记，这一步只能赶走杜和，绝不能杀他。”
“我明白，要是在郡府落刀，击杀太守的罪名将无法摆脱，朝廷也很难置之不理。”
“对，周国朝廷眼下并未剥夺你任何财产，你也要把握做事的分寸，留点面子才方便办后面的事。”
“我一定牢记您的吩咐，请继续说。”
“在杜和逃往辽西的途中，我们会为他安排后事，你之后会看到他的脑袋。”
“多谢。”
“我会在二十日左右进攻蓟阳，为你拖延五到十天。还有一万骑兵会在你起事后进入辽东，你要带人迎战这些骑兵。”
“这是为何？”
“与你交战前，我们会直接撤离，然后你通报击败安支骑兵，借此彻底控制辽东驻军。再调动驻军和你的家兵，星夜兼程赶往沿海道、庐山道接替我们把守这两条通道，并以守卫辽东为由，在两条通道的出口修建堡垒，阻止其他人进来。”
“要是朝廷军队执意进来如何是好。”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交战。”
“前面才说要顾及朝廷脸面，怎么又让我跟朝廷作战？”
“让外面的军队开进来，你不但白忙一场还会被剿灭，这种事不能留情。”
“那什么地方可以留情？”
“周国朝廷的命令你照接，看着答复；锁住辽东后，你上书请求册封你推荐的人选为辽东太守，只要你和你的亲属不担任太守，周国朝廷多半同意。要是周国朝廷不同意，反正你已经阻断道路，把前来接替的人赶走就是。”
“要是朝廷发大军来攻，我如何抵挡？”
“周国苦战连连，灾荒遍地。只要你与朝廷来往时注意言行，十年内都不会对你大举用兵。”
“十年以后怎办？”
“那时候你已经羽翼丰满，只要坚守沿海、庐山二道，纵有十万大军也无计可施，我们也会伺机出兵协助。不过你这边不能内乱，一旦内乱让周国朝廷攻入，我们也无能为力。
“放心，我会看好我李家子弟。”
沉默片刻，李齐接着问：
“控制辽东后，我想南下攻打乐山，如何？”
“乐山兵一万不到，还要面对两个方向的外族，威胁不到你。你不要主动进攻，我们会寻机为你争取。”
“我李家被朝廷严重限制，无望出仕，如此也能体会下诸侯王的感觉。”
“是啊，割据一方后，你就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了。还有一些要注意的事，我已经写在这里，你接下来几天好好看看，我下午就返回安支调兵。”
说完后，张麟从袖口拿出一卷竹简，李齐小心的接过竹简，最后询问张麟：
“此事万无一失？”
“只要严格保密，到时候必定一击成功。”
“是。”
下午，张麟乘李齐府邸的马车离开辽东城。李齐开始认真翻看张麟留下的文字，李家在城外的势力也开始涌入辽东的各个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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