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圣城与亵渎者（五）
卡尔和艾莉跟着妃德莉娜走在下水道里，艾莉催动身边的魔法尘埃发出足够照亮视野范围的强光。
举目所见满是狼藉，腥臭的下水道里，淤积着垃圾、污泥，肮脏的暗黄色积水周围，有一些踩上去有些软软的难以辨认的东西，他们三人就踩着这些前行，避免踩进水坑中。
这下水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些东西，是…人的尸骸？”艾莉小心地提着自己的白色长裙，在踩过一个像是大腿骨的垫脚物后，她看见一个明显是人头的东西，“啊…真对不起，早知道如此…”
她也不再管自己的白色的皮靴会不会被污水弄脏了，直接踩在水坑中想要绕过这些尸骸，随即她的脚陷进了污水中。
卡尔拉了一把艾莉，转向那个带他们来的准天使：“这就是你说的光明正大进城去的路？”
“不然呢，我也在被通缉，我们三个走正门就是去送死的。”
妃德莉娜回答着，也不放慢自己有节奏的脚步，两个停留在原地的人被她甩开一截路，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艾莉将脚从水坑中拔出来，施法将裙子剪裁掉一半，剪下来的布化作了魔法尘埃消散开去。
“这些人…这些尸体身上一点残留的灵魂都感觉不到，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死了很久…”
“怎么会？微弱到连你都感觉不出来？”卡尔也选择了踩进水坑里，然后附身观察这些尸骸，思索了片刻，他抬头叫住了还在自顾自前进的准天使，“本地人，这是怎么回事？”
妃德莉娜不情愿回答，这些东西的存在对她来说在平常不过，她本来回到蒙福镇就是准备去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赴死的。
现在捎带上两个看起来真能做到点什么的魔族人走原路返回，然后试着闹一闹法场，如果赶上了的话。
毕竟一年多了。
那样，虽然恢复原来的地位是做不到了，但是她也许可以和爱人一起逃走，最差也能够一起去死，这买卖对她来说不亏。
况且这两个魔族人似乎并不索取什么报酬，只需要带他们进入圣城观光就愿意帮忙，除了一路上的问的问题多了点，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其它都是无可挑剔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想到这里，她还是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下水道不就是用来排放污垢的地方么。”
卡尔听了，又摇头又叹气，和艾莉快步跟上后问了她一个让她有些气恼的问题：“我是问他们怎么死的？”
“穷死的呗。新教宗上任后，圣城的天族人们比以前更加奢靡享乐，日子看起来变好了，但其实全国的产出并不能支撑一座城如此消耗，于是这五年物价越来越高，一些挤进圣城生活的异族人最先破产变成劳奴，然后很快贵族就没有异族人可以盘剥了，就开始互相倾轧，这不，最后连我们家这种级别的也要遭毒手。”她依旧踩着地上的尸体行进，“这些家伙都是前几年为了逃避盘剥而躲进下水道的人们，一开始大多是异族人，后来两年开始有了落魄贵族。”
前方的下水道开始变得狭窄仅仅够一个人通行，三个人先后钻进去，卡尔在最后，进去之前他停留了一会儿，看着满地狼藉的下水道若有所思。
直到艾莉的亮光开始明显变暗，卡尔才回头追上。
“回来了？真是，不要随意掉队。”
“你接着说吧。”
“嗯…他们在复杂的下水道里建立了一个比下城区更加阴暗和破落的聚居区，靠着挑拣被尚未破产的老爷们丢弃的东西过活，有时候能为了半块被污水泡软的脆饼动刀子。我有一次来就见过，有个魔族佬和一个被削职的天使为了争抢一只旧皮靴吃，打到最后不惜用上了法术。但是就算那时候，这里也干净的多，一直到两年前。”
她停下来，回忆了一会儿，左转进了一个更加低矮的通道，这下不仅要踩着污水，还要蹲下行进。
“圣城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堂，不管你们哪里来的，听我一句，别被传教士骗了。这座城市是会吃人的，管你们再怎么有能耐，只要没有钱和地位，最后都会变成从这里派出去的污垢…前面…要爬过去了…真是的，上次我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尸体…”
卡尔看着妃德莉娜爬过那些渗出污水的尸体，那条俏皮的浅蓝色中裙被完全浸脏了，但是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又看着艾莉化作一团白光进入了通道。
艾莉的光芒变得微弱后，卡尔将身体隐匿入阴影中。
三个人终于钻出了最狭窄的地方，面前是一个竖井，梯子上挂着陈年的旧污，准天使依旧率先爬上去艾莉依旧维持自己的白色灵体形态向上飞，卡尔则老实爬起梯子来，随后艾莉的白色光团停留在了他的一对水晶角之间，像是归巢的白雀一样。
“真是神奇，艾莉姬阁下原来是一只仙灵吗？”
“也许吧。”艾莉给了半肯定的答复。
这时候卡尔插话到：“不是，我们都是人，只不过会点化形法术而已，要是早知道你带我们进城是走这种路，我们就直接化形成天使走正门进城了。所以你快点把故事讲完。”
“别急，正要说呢。”准天使甩甩手上黏糊糊的污水，“刚才说到那里？”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他提醒她。
“你们从东边来，应该也了解部分两年前发生的事。我们那时候在东边传教的教廷和当地人开战了。”
“我记得是三年以前。你们的船队到达揽月之地是三年之前，也就是说，出征至少是四年前了。”
“嗯？”
气氛一度跌至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
“【无上净土】，是否有影响时间的效应？”还是艾莉出来解了围。
可是卡尔快速翻找了一遍大天使尤莉安娜的记忆，没有找到半点与时间差相关的记忆。先前感觉到季节不对劲的时候也有怀疑过这里的大灵脉有时间效应，但是两地历法换算上也毫无问题，就排除了。
“卡尔在魔力感知上还是太麻木了，我转化成灵体之后和环境中的灵力接触更加直接，”艾莉的光团一闪一闪的，轻盈地游荡在卡尔的两角之间，为了描述准确她开始直接用咒语和卡尔交流，“我能感觉到这里时间的流速明显是变慢了的，或许这里的两年，真的是其它大陆的四年！”
妃德莉娜摇摇头，表示她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的家乡话？”
“不算是吧，只是方便魔法师交流的咒语…我们在讨论你这里的大灵脉是不是呢能让时间变慢。哦，【灵脉】就是指的像【无上净土】这样的…神力的源泉？…灵力就是神力在我们那里的叫法。”
哪怕从大天使的记忆中学会了标准的经文，又结合了蒙福镇治安官记忆里的市井运用经验，翻译这些专业名词还是有些困难。
“嗯…”她看起来有些烦躁，显然是无法理解这些不属于她的语言的名词，“先不管这个，你不想知道这些人什么死的了吗？”
“啊，跑题了，你继续。”
说这些的功夫，他们已经攀爬了很长的距离，妃德莉娜停下向下看了看艾莉的光芒耀得她睁不开眼睛，又抬头看看，上面的空间仍然是看不见结束的长长竖井。
“唉…”她叹口气，“下城区毕竟还是合法居住的人们住的地方，就算是在那里的牲口市场上待卖的奴隶也是有主人的，至少能苟且偷生，只要够听话又运气好就能活下去，但是下水道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无主的…包括人的性命。”
一边爬着，一边讲着，镶嵌在石砖中的生铁梯子剥落下一层层铁锈，随后，妃德莉娜抓到了一节锈透了的梯子。
“咔嚓！嘣！”
“当心！”
“哗啦…”
“好险…继续吧。”
“看来确实很久没人到达过这个高度了，这条路以前是下水道里的人去地面的最常走的一条。”她继续往上爬，“先前和你说过死灵巫师的事，其实还有一种叫做招魂牧师。两者区别在于前者擅长操控尸体，后者擅长招引灵魂。”
她又停下看看艾莉，那团白色光球依旧在卡尔的两角之间飘游，一闪一闪的。
“如果你也是‘那种东西’的话遇到他们还是小心点。”
“嗯，不用担心我。”
“远征军要出征就需要打造大船，那样庞大的船队远征需要消耗的资源十分恐怖。于是就打起了下水道里贱民的注意。不只是圣城，其它一些大城的下水道在新教宗上任后都逐渐在下水道里累积了大量的贱民，教会的那帮人盯上了他们的灵魂！就因为灵魂可以转化成能够储存起来的神力！”说到这里，那位准天使咬牙切齿，爬梯子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为了能让风祝石帆船开动起来，顶着风暴越过那片大洋，需要大量的可以储存的神力。于是，新教宗就以改善下水道住民生存条件的名义，派遣了一批教士和圣卫军进入下水道驻扎，明面上就是发发救济，派发一些祈祷用品，实际上那些教士里面大多都是招魂牧师，他们在救济的食物里下药，强迫他们祷告献出灵魂的经文，然后…然后…”
她停下了，话语戛然而止，仰头看上方，卡尔感觉到她的魔力波动变得悲伤，不久，一滴清澈透明的咸水滴在卡尔的肩上。
卡尔接话：“然后，他们的灵魂就会缓慢从体内析出，随后被类似宝盒，或者圣杯的东西吸走储存…直到他们灵魂枯竭而死，对吧。”
“对…”
“…”
“…”
他们继续向上爬。
可以感觉到不一样气味的风，听见微弱的水声，出口近在眼前。
“我们家知道了内情，当时是极力反对，为此和教宗闹翻了开始对峙，于是在半年后就被人揭发我们在追查教宗的事情。被人安上了叛国罪。”准天使最后一次停下来，用手重重锤了一下梯子，“要不是忌惮那个大天使尤莉安娜，那个疯女人，也不会一错再错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我们终究是忧柔寡断了…”
艾莉离开了卡尔的两角之间，飞到妃德莉娜附近，白光变得柔和、温暖，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这位准天使附近徘徊着，用自己的法术安抚着她的魔力场。
“你…”准天使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光团，“你也会那些招魂牧师的…”
“嗯，只是些安抚灵体的小把戏。”
“呜…”仿佛有了发泄的理由，悲伤喷涌而出，艾莉的法术来不及反应就完全压制不住了，妃德莉娜在这样的情绪下手脚突然脱力，整个人朝着井下坠落，还好卡尔及时托了一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才避免了她现在就变成下水道里又一具尸体。
休息片刻，艾莉安抚好了妃德莉娜之后，卡尔看着那双依然含着泪花的眼睛，心底藏匿已久的一个想法，终于在此时脱口而出。
“妃德莉娜阁下，如果你有了力量，你打算为你家族报仇吗？你会把仇恨当作自己的一切吗？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些大天使和教宗，烧毁圣城，让一切都化为仇恨之火下的飞灰。你会吗？”
终于听到了描述恶魔的故事里那千篇一律但令人印象深刻的蛊惑话语了，准天使本能得警觉起来，反问道：“你果然还是要我向你出卖灵魂的，哈哈，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两个是恶魔，进圣城怎么可能只是观光…但是…我都这副样子了，也…”
“怎么，打算自暴自弃？”
“我本来还想反抗，可是你们看我现在这样反抗的了吗？你们随时可以夺取我的一切。从见到你们开始，我就在思索，怎么会这么巧，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人愿意如此无私地帮我，我有那么一刻真的以为，或许是我主眷顾，让我的命运中遇上愿意帮我的人。但原来…呵呵…我还以为我有哪怕一线希望…没想到代价是…”
卡尔也没辩解什么，他扶了扶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准天使，让她不至于在接下来最后一段攀爬中掉下来。
沉默着爬辣一段距离，终于来到了一个透着月光的暗渠走道上。
艾莉从灵体状态恢复成人形走到透着月光的通气孔边观察外面，这里高出地面许多，放眼望去，圣城一角的夜色尽收眼底。
卡尔把万念俱灰的妃德莉娜放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墙根处，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在斗篷下取出一个装着焰红色雾气的墨水瓶晃了晃，问道：“准天使…你…想要成为真正的天使吗？”
……
举目所见满是狼藉，腥臭的下水道里，淤积着垃圾、污泥，肮脏的暗黄色积水周围，有一些踩上去有些软软的难以辨认的东西，他们三人就踩着这些前行，避免踩进水坑中。
这下水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些东西，是…人的尸骸？”艾莉小心地提着自己的白色长裙，在踩过一个像是大腿骨的垫脚物后，她看见一个明显是人头的东西，“啊…真对不起，早知道如此…”
她也不再管自己的白色的皮靴会不会被污水弄脏了，直接踩在水坑中想要绕过这些尸骸，随即她的脚陷进了污水中。
卡尔拉了一把艾莉，转向那个带他们来的准天使：“这就是你说的光明正大进城去的路？”
“不然呢，我也在被通缉，我们三个走正门就是去送死的。”
妃德莉娜回答着，也不放慢自己有节奏的脚步，两个停留在原地的人被她甩开一截路，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艾莉将脚从水坑中拔出来，施法将裙子剪裁掉一半，剪下来的布化作了魔法尘埃消散开去。
“这些人…这些尸体身上一点残留的灵魂都感觉不到，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死了很久…”
“怎么会？微弱到连你都感觉不出来？”卡尔也选择了踩进水坑里，然后附身观察这些尸骸，思索了片刻，他抬头叫住了还在自顾自前进的准天使，“本地人，这是怎么回事？”
妃德莉娜不情愿回答，这些东西的存在对她来说在平常不过，她本来回到蒙福镇就是准备去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赴死的。
现在捎带上两个看起来真能做到点什么的魔族人走原路返回，然后试着闹一闹法场，如果赶上了的话。
毕竟一年多了。
那样，虽然恢复原来的地位是做不到了，但是她也许可以和爱人一起逃走，最差也能够一起去死，这买卖对她来说不亏。
况且这两个魔族人似乎并不索取什么报酬，只需要带他们进入圣城观光就愿意帮忙，除了一路上的问的问题多了点，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其它都是无可挑剔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想到这里，她还是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下水道不就是用来排放污垢的地方么。”
卡尔听了，又摇头又叹气，和艾莉快步跟上后问了她一个让她有些气恼的问题：“我是问他们怎么死的？”
“穷死的呗。新教宗上任后，圣城的天族人们比以前更加奢靡享乐，日子看起来变好了，但其实全国的产出并不能支撑一座城如此消耗，于是这五年物价越来越高，一些挤进圣城生活的异族人最先破产变成劳奴，然后很快贵族就没有异族人可以盘剥了，就开始互相倾轧，这不，最后连我们家这种级别的也要遭毒手。”她依旧踩着地上的尸体行进，“这些家伙都是前几年为了逃避盘剥而躲进下水道的人们，一开始大多是异族人，后来两年开始有了落魄贵族。”
前方的下水道开始变得狭窄仅仅够一个人通行，三个人先后钻进去，卡尔在最后，进去之前他停留了一会儿，看着满地狼藉的下水道若有所思。
直到艾莉的亮光开始明显变暗，卡尔才回头追上。
“回来了？真是，不要随意掉队。”
“你接着说吧。”
“嗯…他们在复杂的下水道里建立了一个比下城区更加阴暗和破落的聚居区，靠着挑拣被尚未破产的老爷们丢弃的东西过活，有时候能为了半块被污水泡软的脆饼动刀子。我有一次来就见过，有个魔族佬和一个被削职的天使为了争抢一只旧皮靴吃，打到最后不惜用上了法术。但是就算那时候，这里也干净的多，一直到两年前。”
她停下来，回忆了一会儿，左转进了一个更加低矮的通道，这下不仅要踩着污水，还要蹲下行进。
“圣城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堂，不管你们哪里来的，听我一句，别被传教士骗了。这座城市是会吃人的，管你们再怎么有能耐，只要没有钱和地位，最后都会变成从这里派出去的污垢…前面…要爬过去了…真是的，上次我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尸体…”
卡尔看着妃德莉娜爬过那些渗出污水的尸体，那条俏皮的浅蓝色中裙被完全浸脏了，但是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又看着艾莉化作一团白光进入了通道。
艾莉的光芒变得微弱后，卡尔将身体隐匿入阴影中。
三个人终于钻出了最狭窄的地方，面前是一个竖井，梯子上挂着陈年的旧污，准天使依旧率先爬上去艾莉依旧维持自己的白色灵体形态向上飞，卡尔则老实爬起梯子来，随后艾莉的白色光团停留在了他的一对水晶角之间，像是归巢的白雀一样。
“真是神奇，艾莉姬阁下原来是一只仙灵吗？”
“也许吧。”艾莉给了半肯定的答复。
这时候卡尔插话到：“不是，我们都是人，只不过会点化形法术而已，要是早知道你带我们进城是走这种路，我们就直接化形成天使走正门进城了。所以你快点把故事讲完。”
“别急，正要说呢。”准天使甩甩手上黏糊糊的污水，“刚才说到那里？”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他提醒她。
“你们从东边来，应该也了解部分两年前发生的事。我们那时候在东边传教的教廷和当地人开战了。”
“我记得是三年以前。你们的船队到达揽月之地是三年之前，也就是说，出征至少是四年前了。”
“嗯？”
气氛一度跌至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
“【无上净土】，是否有影响时间的效应？”还是艾莉出来解了围。
可是卡尔快速翻找了一遍大天使尤莉安娜的记忆，没有找到半点与时间差相关的记忆。先前感觉到季节不对劲的时候也有怀疑过这里的大灵脉有时间效应，但是两地历法换算上也毫无问题，就排除了。
“卡尔在魔力感知上还是太麻木了，我转化成灵体之后和环境中的灵力接触更加直接，”艾莉的光团一闪一闪的，轻盈地游荡在卡尔的两角之间，为了描述准确她开始直接用咒语和卡尔交流，“我能感觉到这里时间的流速明显是变慢了的，或许这里的两年，真的是其它大陆的四年！”
妃德莉娜摇摇头，表示她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的家乡话？”
“不算是吧，只是方便魔法师交流的咒语…我们在讨论你这里的大灵脉是不是呢能让时间变慢。哦，【灵脉】就是指的像【无上净土】这样的…神力的源泉？…灵力就是神力在我们那里的叫法。”
哪怕从大天使的记忆中学会了标准的经文，又结合了蒙福镇治安官记忆里的市井运用经验，翻译这些专业名词还是有些困难。
“嗯…”她看起来有些烦躁，显然是无法理解这些不属于她的语言的名词，“先不管这个，你不想知道这些人什么死的了吗？”
“啊，跑题了，你继续。”
说这些的功夫，他们已经攀爬了很长的距离，妃德莉娜停下向下看了看艾莉的光芒耀得她睁不开眼睛，又抬头看看，上面的空间仍然是看不见结束的长长竖井。
“唉…”她叹口气，“下城区毕竟还是合法居住的人们住的地方，就算是在那里的牲口市场上待卖的奴隶也是有主人的，至少能苟且偷生，只要够听话又运气好就能活下去，但是下水道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无主的…包括人的性命。”
一边爬着，一边讲着，镶嵌在石砖中的生铁梯子剥落下一层层铁锈，随后，妃德莉娜抓到了一节锈透了的梯子。
“咔嚓！嘣！”
“当心！”
“哗啦…”
“好险…继续吧。”
“看来确实很久没人到达过这个高度了，这条路以前是下水道里的人去地面的最常走的一条。”她继续往上爬，“先前和你说过死灵巫师的事，其实还有一种叫做招魂牧师。两者区别在于前者擅长操控尸体，后者擅长招引灵魂。”
她又停下看看艾莉，那团白色光球依旧在卡尔的两角之间飘游，一闪一闪的。
“如果你也是‘那种东西’的话遇到他们还是小心点。”
“嗯，不用担心我。”
“远征军要出征就需要打造大船，那样庞大的船队远征需要消耗的资源十分恐怖。于是就打起了下水道里贱民的注意。不只是圣城，其它一些大城的下水道在新教宗上任后都逐渐在下水道里累积了大量的贱民，教会的那帮人盯上了他们的灵魂！就因为灵魂可以转化成能够储存起来的神力！”说到这里，那位准天使咬牙切齿，爬梯子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为了能让风祝石帆船开动起来，顶着风暴越过那片大洋，需要大量的可以储存的神力。于是，新教宗就以改善下水道住民生存条件的名义，派遣了一批教士和圣卫军进入下水道驻扎，明面上就是发发救济，派发一些祈祷用品，实际上那些教士里面大多都是招魂牧师，他们在救济的食物里下药，强迫他们祷告献出灵魂的经文，然后…然后…”
她停下了，话语戛然而止，仰头看上方，卡尔感觉到她的魔力波动变得悲伤，不久，一滴清澈透明的咸水滴在卡尔的肩上。
卡尔接话：“然后，他们的灵魂就会缓慢从体内析出，随后被类似宝盒，或者圣杯的东西吸走储存…直到他们灵魂枯竭而死，对吧。”
“对…”
“…”
“…”
他们继续向上爬。
可以感觉到不一样气味的风，听见微弱的水声，出口近在眼前。
“我们家知道了内情，当时是极力反对，为此和教宗闹翻了开始对峙，于是在半年后就被人揭发我们在追查教宗的事情。被人安上了叛国罪。”准天使最后一次停下来，用手重重锤了一下梯子，“要不是忌惮那个大天使尤莉安娜，那个疯女人，也不会一错再错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我们终究是忧柔寡断了…”
艾莉离开了卡尔的两角之间，飞到妃德莉娜附近，白光变得柔和、温暖，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这位准天使附近徘徊着，用自己的法术安抚着她的魔力场。
“你…”准天使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光团，“你也会那些招魂牧师的…”
“嗯，只是些安抚灵体的小把戏。”
“呜…”仿佛有了发泄的理由，悲伤喷涌而出，艾莉的法术来不及反应就完全压制不住了，妃德莉娜在这样的情绪下手脚突然脱力，整个人朝着井下坠落，还好卡尔及时托了一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才避免了她现在就变成下水道里又一具尸体。
休息片刻，艾莉安抚好了妃德莉娜之后，卡尔看着那双依然含着泪花的眼睛，心底藏匿已久的一个想法，终于在此时脱口而出。
“妃德莉娜阁下，如果你有了力量，你打算为你家族报仇吗？你会把仇恨当作自己的一切吗？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些大天使和教宗，烧毁圣城，让一切都化为仇恨之火下的飞灰。你会吗？”
终于听到了描述恶魔的故事里那千篇一律但令人印象深刻的蛊惑话语了，准天使本能得警觉起来，反问道：“你果然还是要我向你出卖灵魂的，哈哈，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两个是恶魔，进圣城怎么可能只是观光…但是…我都这副样子了，也…”
“怎么，打算自暴自弃？”
“我本来还想反抗，可是你们看我现在这样反抗的了吗？你们随时可以夺取我的一切。从见到你们开始，我就在思索，怎么会这么巧，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人愿意如此无私地帮我，我有那么一刻真的以为，或许是我主眷顾，让我的命运中遇上愿意帮我的人。但原来…呵呵…我还以为我有哪怕一线希望…没想到代价是…”
卡尔也没辩解什么，他扶了扶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准天使，让她不至于在接下来最后一段攀爬中掉下来。
沉默着爬辣一段距离，终于来到了一个透着月光的暗渠走道上。
艾莉从灵体状态恢复成人形走到透着月光的通气孔边观察外面，这里高出地面许多，放眼望去，圣城一角的夜色尽收眼底。
卡尔把万念俱灰的妃德莉娜放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墙根处，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在斗篷下取出一个装着焰红色雾气的墨水瓶晃了晃，问道：“准天使…你…想要成为真正的天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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